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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宫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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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卷着雪花纷纷洒洒飘落,把山河大地、宫舍茅屋染成一色的白,宁河水还没有完全结冰,在变窄的河道中奔腾而去,岸边的薄冰嘎嘎作响。人们都躲在房屋或帐篷里,烤火饮茶,没有人愿意出门赏雪,街道上空荡荡的。赫连羽带着贴身侍卫毫不声张地离开了无棣城,随行的还有纪瑕。
“带纪君跟你出城,但是不要理会他的行踪。”临行送别,云萧突兀地交代一句,然后深深望着他,“羽,我等你。”
我等你,我等你,我等你……轻轻的短短的一句话,却仿佛响彻云霄,重愈千钧,记得她的眼神,深情,眷恋,期盼,信任,记得她的容颜,冰雪般清寂,却透着无比的坚定决绝。说完话她轻轻吻了他,之后粲然一笑,飞雪为之一停,寒风也变的柔和。抚上嘴唇,温热的触觉和气息还留在那里,漫天雪花飞舞,一片二片千万片,片片都是云萧的身影,云萧的笑,云萧的嗔,云萧的眉,云萧的眼……
即将抵达营地时,赫连羽回首白茫茫天地中的无棣城,雪花迷人眼,他却分明看到那个翘首独伫的身影。云萧,我要一举廓清政局,为你打造一片安定没有威胁的天空,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你等我。
进营地之前,纪瑕向他告辞,赫连羽没有多问。云萧心思细密,行事往往出人意料,不过一定有她的道理,而且绝对不会不利于他,他也懒得费心去猜。
急行军三天,早已到了赤族的地界,但奇怪的是并没有看到人烟,更不用说抵抗了。这实在很可疑。赤族真的完全没有觉察到他的举动?不可能,赤尔斑虽然志大才疏,但不至于迟钝到这种地步,更不会坐以待毙。
那就是有什么诡计陷阱了?断他粮路退路,在冰天雪地把他饿死困死?小股部队袭击骚扰,乱他军心,再趁机反攻?或者在哪里设下埋伏,等他入套?
赫连羽阴沉一笑,他既然敢来,怎么会不把各种情况都考虑周全?倒想看看,什么样的陷阱能困住他,赤族又有什么人堪与他对敌。
当天晚上,有赤族小股人马来袭击,一触即溃,赫连羽越发肯定有陷阱,也不在意,赤尔斑的大帐就在一日路程之内,赤尔斑如果不敢和他对阵,就是输了,如果对阵,他可怕过谁来?
第四天是一个晴天,中午时分来到赤沙谷,过了山谷就是赤尔斑大帐,如果赤族有陷阱,也只能设在这山谷了。一马平川的草原上,还没有人是他身后这队精兵的对手。
三千人分作三队,原辰里、花不都各领一队,赫连羽带领前队,先行通过山谷。他一向是越危险越冲在前面,手下的人也不便劝阻。
斥候回报,山谷中没有伏兵,赫连羽便带兵入谷,千余骑兵飞一般地急驰而过。出了山谷,遥遥可见赤族营地。中队和后队也开始进入山谷,赫连羽面色冷峻,命令略做休整,等待后两队的人集合后一起冲锋。
忽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呐喊,身后的山壁上,凭空冒出无数人来,檑木石块雨点般落下,封住了山谷出口。几支人马出现在视野,分三面围了上来。
猝然遇伏,赫连羽并不慌乱,手下军马迅速合在一处,准备冲阵。
忽然一个熟悉的旗帜映入眼帘,赫连羽的心猛地一沉,他怎么会在这里?这才是真正的陷阱?除了他,还有谁这样熟知他的性格和用兵,一步步把他诱到这里?他最初接触兵法,就是他教的。
云萧身披白狐大氅,怀抱兽炭手炉,呆呆坐在林中小亭里,望着漫天的碎玉琼英出神。
这就是牵绊的感觉吗?每时每刻,每做一件事情,都会想起他,纷纷扰扰,牵肠挂肚。三天了,雪无止无息地下,没个尽头,风雪隐藏了军队的踪迹,却增加了行军的难度,羽,你还好吗?没有亲身经历,却听人说过军旅的艰苦,何况在这样的冰天雪地。知道他早已习惯出生入死,还是忍不住心痛,更担心这样的天气,万一辨敌不明,反而落入赤族的陷阱。
天下最凶险的事莫过于打仗,哪里真有百战不败的将军?想到凶险处,仿佛片片雪花都变成了血红,忙闭眼收摄心神。
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传至鼻端,云萧讶然睁眼,循香望去,只见梅枝积雪,仔细一看,才发现稀疏开了几枝白梅,白色小花夹杂在漫天飞雪中毫不显眼,如果不是有暗香传来,一定会错过。
走下小亭,雪花立刻扑满她的头发眉毛,还直往脖颈里钻。走近梅树,香气更浓,清且幽,如果羽在,一定会说人比花美吧?可是他不在,花再香,人再美,又给谁看呢?
云萧低低叹息,紧了紧大氅。寒风卷着雪花,虽然有狐裘,可是身暖心却寒,只有羽的怀抱才能温暖她,抹不去的孤寂,也只有羽是慰藉。
风雪漫天,会把她的思念带给羽吗?
又过一天,雪终于停了,阳光灿烂,是冬日里少有的大晴天。积雪晃人的眼。白梅开了满树,发出阵阵幽香。天气晴朗,云萧的心情也格外灿烂,昨天晚上她梦到了羽,他在梦里陪了她一夜,早上起来还记得他温暖的怀抱和迷人的微笑。
董玉闲的无聊,拉她下双陆,她爽快地答应了,眉梢嘴角柔和的笑意溢出,把董玉惊的一愣一愣,不停打量。
两人在梅树下摆开棋局,厮杀起来。一阵风吹来,吹乱了长发,也吹散了心思。仰首望天,只见白云悠悠,岁月无声。记忆中的羽,梦中的羽融合起来,站在白云顶端向她微笑,羽,风中是你的思念吗?余光看到董玉偷偷悔棋,却只一笑了之。
忽然心念一动,董玉让她走棋,她也好像没有听到。有人闯进了飞云阁,那声音、语气和脚步缓急,分明是——
一个红衣女子如一团火冲到近前,小蛮腰,黑皮靴,腰间缠一根金丝牛筋绞成的鞭子,娇艳的脸上满是怒火和不屑,园中的侍女和侍卫们跟在身后,不知该如何是好。
“哼,一个破园子,我有什么进不得,还敢阻拦。”
董玉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用半生不熟的胡语回敬道:“哈,原来是你,上回输的不够惨,这回又来现世?”
现世用中原的话说出,红衣女子不懂,但前面的话是懂的,想也知道那不是好话,气急之下,反手抽出鞭子,向那张满是嘲讽的脸划去。她的脸毁了,还敢这么嚣张吗?她满心快意地等待她的惊叫。
鞭梢在距那张脸三寸处被一只手捏住了,一只白玉雕成的手。云萧微笑道:“玉儿,怎么能对白姑娘无礼,我们忝为主人,对客人总要客气些,即使是不请自来的客人。”
白明珠沉着脸,用力回夺,忽然向后倒去,原来云萧松手了。眼看就要撞到雪地上,不由的闭上眼睛,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挽住了她下坠的力道。睁开眼,是云萧笑吟吟的脸,恨声道:“不要你假惺惺。”云萧没有放手,笑道:“白姑娘有话,不妨起来再说。”
白明珠借力跃起,看到董玉冲她做鬼脸,周围侍女窃笑不已,心下大怒,想起来这里的目的,咬咬牙忍住了。云萧见她行为反常,大是诧异。
白明珠一双眸子像是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道:“不要以为你假惺惺充好人就能收买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董玉接道:“哪个稀罕。”
云萧含笑听着,心中失笑,这任性刁蛮的白姑娘和天真莽撞的董玉倒是针锋相对,谁也不吃亏。却见白明珠不理会董玉的挑衅,一字一句往下说,董玉在旁边见缝插针,一唱一和,倒像是在演对台戏。
“我和赫连大哥青梅竹马,一起玩耍长大,我从小便爱他——”“恬不知耻。”
“他待我也与对其他人不一样,无论怎样总要哄我开心——”“大言不惭。”
“他去智家做质子,临行我送他香囊,他珍而重之收下——”“过后便丢。”
“他回到代国,没多久就去请我哥哥,可我知道他也是为了我——”“自以为是。”
“我和他心心相映,你却来搅局,横插一刀——”“是说你自己吧。”
“羽大哥爱的是我,他娶你只是为了政治利益,你也不爱他,为什么不把他还给我?”
董玉做呕吐状,最后一口气说完:“自作多情,自不量力,自讨苦吃。”再转头冲着云萧喊道,“云姊,你不会相信她的鬼话吧?”
云萧笑着,目光却如千年寒冰,悠然道:“白姑娘勇气可嘉,不过我不准备和任何人谈论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即使是对他所谓的青梅竹马。白姑娘如果有心,自行争取就是。我还有事,失陪。”转身离开林子。
白明珠望着她的背影,目光阴沉狠毒,忽然拔出靴中匕首向她冲去,云萧头也不回走着,一旁的侍女侍卫却慌了神,一拥而上阻拦,同时有人去报告掌管宫内禁卫的呼雅台将军。
一声惨呼响彻园林,匕首刺中一个侍女的肩膀,血流如注。云萧闪身回来,一把夺下匕首,打了白明珠两个耳光,侍卫也不再客气,把她拉到一旁,牢牢制住。云萧点了那侍女几处穴道,命人给她包扎,并扶下去休息。
走到白明珠身前,她一脸有恃无恐的神色,挑衅地望着她,云萧冷冷盯着她,她的眼中慢慢浮起惶恐,然而也有隐隐期待。云萧想起她来的蹊跷,行为古怪,而呼雅台到现在还没有来,心下不安,正要开口询问,忽然听到外面又是一阵喧哗,一个血人奔了进来。
那人奔到近前,扑倒在地,云萧心中一动,亲自把他扶起,仔细一看,这个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的人竟然是掌管王宫禁卫的呼雅台。心知出事了,伸掌贴住他的后心为他度气,轻声唤道:“呼雅台将军?”
呼雅台眼神渐渐回复清明,面色却灰白依旧,显见是救不活了。他一清醒,就一把扯住云萧的袖子,急急说道:“王妃,贼人作乱,你快找地方躲躲。”
云萧沉声道:“发生什么事?”
呼雅台断续道:“我听说王宫有人闹事,连忙赶过来,途中受到一群蒙面人袭击,我不是对手,拼死杀出重围,进王宫关了宫门,但他们说不定马上就到。王妃,属下护卫不周,有负大王重托。”
云萧想多问些情况,却见他目光涣散,气息微弱,手也渐渐无力,一股真气度过去,稍有好转,但神色迷惘,竟像是意识不清了。听他低语:“王妃,我和你说一件事,现在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云萧见他在这紧要关头竟要说什么不相干的事,想要打断,却又不忍心,心知如果有事发生,现在知道也迟了,索性听他讲完最后的心事。
“三年前,我奉先王的命令刺杀过王,我随王一起剿匪,王拼死冲杀,我却在他背后放暗箭。王伤的很重,伤好之后却没有追究,我也就一直跟在王身边。王很信任我,我几次想说出来,却一直没有说,我不是怕死,只是怕王失望,怕他不肯原谅我。”
云萧手一颤,她听原辰里说过这件事,却没想到暗算的人竟然就是赫连羽的心腹重臣。只听呼雅台含含糊糊地呓语:“我辜负了王,我有罪。”
云萧叹口气,俯身在他耳边低语道:“他一定不会怪你,那时你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这些年的忠诚才是他记在心里的。”她的话温柔而坚定,有种叫人信服的力量,呼雅台脸上一亮,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头一歪,手软软垂了下去,竟是含笑而逝。
云萧把他平放在地上,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空落落的,没有凭依,这件事羽知道吗?呼雅台死了,袭击他的是谁呢?把今天发生的事连起来想一想,若有所悟,居然是他,连妹妹都拿来利用。望着地上的呼雅台和衣衫上沾染的血迹,默默发誓:不管你做过什么,你为我而死,我一定为你报仇。
董玉从惊变中清醒,冲到她身旁问:“云姊,到底发生什么事?”忽然见她抬头,眼神凌厉,不由得打个寒颤,退了几步,这样的云姊好陌生好可怕。
云萧忽然现出惯有的微笑,刚才的狰狞面貌仿佛只是董玉一时的错觉,董玉慢慢定下心来,又问一句:“出了什么事?”
云萧轻轻吐出两字:“宫变。”
众人相顾失色,但云萧的镇定感染了全场,没有人尖叫逃窜。云萧踱步走到白明珠面前,白明珠毫不畏惧地瞪着她,骄傲,兴奋,怨毒,却被她冰雪一般清冷的眼神所慑,转开头去,心中泛起恐惧,这女人会眼都不眨地杀掉她的。
“放了她。”云萧说道。侍卫们瞪大眼睛,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白明珠也转过头来,惊疑不定。云萧有些意兴阑珊,再说一次:“放开她。你走吧。”既然已输一局,何妨输的漂亮些,但这绝不是结局,而仅仅只是开始。
有人鼓掌而入,白衣胜雪,衣着考究,仪表无可挑剔,相貌斯文俊雅,脸上挂着笑容,悲天悯人却高高在上。白明夷,白族世子,代王的心腹重臣及好友,此刻站在蓝天白云下,微笑道:“佩服佩服。”
云萧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微笑道:“不敢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大人能告诉我吗?”
白明夷气定神闲,说道:“呼雅台借口宫中有血案发生,擅自闯入王宫,意图谋反,幸亏王妃洪福齐天,才使贼子阴谋败露,就地伏诛。白明夷护驾来迟,使王妃受了惊吓,万望恕罪。”
云萧道:“公孙先生呢?”
白明夷道:“国师年老体弱,在家静养。”
云萧道:“白大人费心了。不过大王素来器重呼雅台将军,他回来之后自然会深加追查,真相如何,很快就会大白天下。”
白明夷面露诧异,问道:“王妃还没有接到消息?王带兵征讨赤族,被困赤沙谷,全军覆没。”
云萧面色微变,很快又镇定下来,说道:“白大人是在说笑了,王英明神武,区区一个赤族,怎么会有能困的住他的人或陷阱,更不必说什么全军覆没。”
白明夷喟叹道:“赤族或许没有人可与王对敌,天下却未必没有制得住他的人。智氏世子智瑶,天纵奇才,说起文韬武略,王都不是他的对手,最大限度也是玉石俱焚,想要全身而退恐怕很绝无可能——听说王与智氏有一段宿怨,智氏也深恨王当年私自逃回代国。恩怨难了,凶吉难料。”
云萧听到智瑶的名字,心忽悠沉到谷底,不是绝望,而是一种摸不着边际的空落。那个多年前就锋芒毕露的瑶公子,智氏家族最出色的年轻人,羽想到过会遇上他吗?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此刻还有什么关系?
儿时哭着闹着要一盏花灯,千辛万苦得到了,它却熄灭在眼前。世上万物都这么虚幻,一碰就碎吗?真是寂寞如雪。
“你没事吧?”白明夷关切的声音远远传来。
这世上再不会有什么事情值得挂怀了吧,云萧有些恍惚,陌生的人,陌生的事,一瞬间,只想远远走开,千年万年,天涯海角,羽会在某一个地方等着她。云萧的心暮地一痛,尖锐的使人窒息的痛,五脏六腑抽搐在一起,黑雾弥漫在眼前,诱惑她放弃意识,获得宁静和解脱,然而本能的力量如此强大,她终于只是低低惨笑一声,说道:“还能有什么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微微的刺痛唤回她一些思考的能力,“那天山谷遇刺你也有份?”
白明夷见她神思恍惚,摇摇欲坠,却强自挣扎,心底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脱口而出道:“不是我。一来我不喜欢暗杀的手段,二来,我怎么忍心伤到你。”
云萧恍然未觉他言语中流露的情感,蹙眉思索:“另有其人,是谁?”
白明夷不忍心见她这个模样,说道:“叔王赫连庆。”
“赫连庆。”云萧把这名字默念几遍,大笑出声。“原来羽这么没人缘。”旁若无人的大笑声中,云萧的眼神恢复清明,“谁来坐这血淋淋的位子,你还是他?”
“先王幼子赫连勒在无终国,既然王不幸遇难,又没有子嗣,自然是请他回国。”
“你摄政?”
“小王子年纪尚幼,白明夷自当襄助,义不容辞。”
“二三年后小王子也许会生一场大病,或者出些其他的意外。”
“天灾人祸,不是凡人所能预料。”
云萧道:“你都筹划好了,来我这里做什么?”
白明夷的目光出奇的真诚:“云小姐是王的未婚妻,又被誉为真命天女,代国人敬若神明,由你来宣布事情的始末,人心更容易安定。”
云萧一扬眉,说道:“承蒙你看得起,你就不怕我说出真相,人人群起而攻之?”
白明夷笑道:“云小姐在婚礼之前痛失夫君,难免会胡言乱语,但世上出色的并不是只有羽一个人。”微风拂动他的皮袍,玉树临风,俊秀挺拔,俨然一位翩翩俗世佳公子,初见时就觉得他英气逼人,如今胜券在握,更是意气风发。
云萧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若有所思,说道:“我可以说不吗?”
“你不会说的。我们本来就是同一种人,平和的表象掩着无情的心,追求权势,利益至上,这样一件于你没有损失,于我皆大欢喜的事,你没有理由拒绝。”
“你这么自信,我真不好意思让你失望。”
白明夷微微笑着,眼睛里忽然现出些少有的温柔来,正要答话,却被董玉打断。
董玉虽然天真散漫,却并不蠢笨,在旁边断断续续听他们对话,越听越是心惊,赫连羽全军覆没,那纪大哥有没有事?是不是也一起丧命?谁发动宫变她不管,但是谁敢伤害纪大哥她就和谁拼命。本来想云姊足智多谋,一定会想法子对付白明夷,听到最后,她竟然有意要嫁给他,嫁给这个杀害纪大哥和她丈夫的凶手?
董玉肺都气炸了,脱口而出:“云姊,你怎么可以嫁给这个凶手!”
云萧面色沉静,说道:“玉儿,怎么能随意诽谤白大人。”
董玉怒道:“我看你是疯了。”
云萧不理会她,转头对侍女道:“ 请董姑娘回房休息,不要让她随意走动。”
董玉目瞪口呆,跺跺脚,说道:“我自己会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云萧面无表情看她走远,才向白明夷说道:“玉儿小孩子脾气,请不要见怪。”
白明夷颇有深意望着她,笑道:“我怎么会怪你关心的人,何况,我倒是很喜欢她直爽的性格。关于婚事——”
云萧截口道:“我不答应。那些事你怎么向国民交代我不管,可是我不会嫁给你。”
白明夷一愣,随即释然:“没有关系,离婚期还有十天,你好好考虑,我等你。”
云萧望着他充满野心和傲气的眼睛,听着他志在必得的话,眼神变的凛冽,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说道:“你一心要娶我,一定会后悔。”说完转身,向梅林走去。
白明夷不以为意地笑笑,早知道她脾气倔强,傲气十足,可是她是最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人,只要冷静下来,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远远看着她走进梅林,身影渐渐隐于树丛和积雪中,白明夷不觉有些出神,这个举手投足都是风姿的女子,这个心思玲珑无人能及的女子,就将是他相伴一生的妻子了么?一向冷淡的心思忽然有些炽热起来。
云萧来到小亭坐下,她和董玉下的残棋还在,棋局之外的棋局却已经风云变幻,物是人非。云萧把途中摘下的梅枝放在一边,对着几上的残局出神,偶尔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很久之后,所有人都离开了,云萧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恍然间,羽就坐在对面,微微笑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炽烈情感,却有着隐隐的温柔。云萧伸手去摸他的脸,忽然凝在半空,一滴泪滑落脸颊。羽,低低唤着这个名字,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