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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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不了。”季山楂毕竟只是献殷勤，她摆摆手，努力请求：“岑大人，那您这可是默认我当您师爷了吧。”
双目交汇，岑之扬望着她，眨了一道眼神，季山楂哇得一声，在自己的座椅雀跃。
岑之扬平视着她，在她沉浸在自己喜悦时掠过一盏笑。
于他而言，季山楂的话并无道理。
他一向在外游历，平川沃野望不尽，九州风骚尽收眼眸。
唯有对这官媒一事，他向来不熟悉，临任继承官媒一职，繁琐的事务已火烧眉头了，他需一位能辅佐他的师爷。
尽管季山楂颇为闹腾，但总算审时度势，依她的能力，应是能胜任师爷一职。
“你的位置在后面。”岑之扬用下巴指了指。
厅堂足够大，他的正对面，放着一套比官位略小桌椅，但对于季山楂而言，够用了。
季山楂欢喜的应了声，起身走步到师爷椅上好好感受自己来之不易的新饭碗。
“这是什么？”岑之扬起身走到单架边，视线落在了单架上的竹木食盒，季山楂见状才想起自己带的食盒，便起身走到单架边，一层一层打开食盒示意给他看。
食盒里面，堆放着花妍准备的糕点，飘着淡淡的糕香味，她好好的吸了一阵香味，向他仰头道：“我的早膳，你可要来试一试？”
岑之扬那清寡淡薄的脸上，此时嘴角轻轻一抽。
随后季山楂便收到了他审视般的打量，只好替他说出心中所想：“是的，我今日便是做足一定能成为你师爷的准备。”
既然事实一成，她略显嚣张，眸色盈盈若水，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岑大人可不能反悔呦。”
“呵，吃得不错。”岑之扬倒想反悔，也晚了，只能冷嘲一句。
“大人可要来尝尝？”
“多谢，不需要。”
留给季山楂的只有背影，岑之扬回到自己的官位，季山楂便抱着食盒回到师爷椅上。
“岑大人，我那月钱能否比那贴文的高出些。”
“再敢多声，去把中人的差事揽了去。”
良久，对面都未有声音，岑之扬略微松了口气，终于能耳根清净。
他又略有疑虑自己的话语威胁语气是否过重折煞季山楂，便从一众书簿中抬头望过去。
对面那人正低着头细细嚼着糕点。
没心没肺之人，是他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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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夏雨延绵了数日，白日里上空的卷云掺了墨似的，天际始终不见放晴。
这段时日，季山楂逢早撑伞入官媒府，逢昏归喜鹊庭。
是日大雨，窗外的雨水飘蓬，青瓦之下，檐下流着一串接一串的水珠，水汽在空中弥散着，似乎要顺着风飘进厅堂，沁入人的肌肤表理。
季山楂坐在师爷椅上，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丝毫不在意对面那人的存在，长臂甩在台面上，侧脸压在自己的臂膀上。
最近下着雨，几乎没人喜欢雨天来官媒府办事，一连数日，这官媒府的厅堂便是两人各自坐在自己那把椅子上，由天明到黄昏。
对面的岑之扬，虽是翻阅着大宋疏议，余光里仍察觉她的动静，他抬头看去，便见季山楂趴下了。
对此他无异议，这几日季山楂在他眼皮下办事，长安新人登籍入簿、婚书用印...季山楂是做了不少细活。
这回他看她台面空了不少，倒是她身后的檀木柜堆满了书簿，岑之扬大致知晓她把哪些活都做好了。
季山楂也是能办事的人，选她为师爷，他也顾得来官媒府的其他事。
对面，季山楂的脸贴着桌面，鼻尖飘发着一股墨香，她半睁着眼，视线落在了窗台外的花圃上桔梗花。
桔梗花已被狂风大雨压折，倒了一片，剩下稀稀拉拉的，勉强的雨中撑着。
天际边骤然劈出一道狰狞的闪电，季山楂知道将要打雷，迅速阖眼。
她想起了丁安。
小舅最怕的便是打雷，此时花妍应该哄着他。
还记得逃离浔阳的那个夜晚，也是风雨交雷之夜。
也罢，糟心事，又何煞神去复想。
她眉头皱了顺，抬眸去看对面那人。
那人今日是一身玄青色袍服，他坐在那个位置，无论何时，腰背挺得直，面容气定神闲，神色投入于桌面那簿疏议。
这些时日，她可观察出来了，他身上与他人的气质，差距当真明显。
季山楂始终觉得，若岑之扬不是为官媒这一职所困，定是朝间卷书握奏的文人。
余光瞥见外面赶来了一道人影，身形魁梧，面色铁青，身后数人撑伞跟入。
所谓何事，急得这雷雨天也要赶来官媒府办事。
“岑大人！”男人吼了一记粗声，重步踩入厅堂的鸳鸯地毯上，吓得季山楂心口一震，顾不得太多，她起身踱步到男子面前，主持道：“何事。”
随着男子携着一身水汽迈入中堂，身后数名男女跟在后头，嘴里嚷嚷得吵闹着。
霎时间，厅内吵杂如街市，季山楂倒也不觉得外面的雨声吵了。
季山楂还见到熟悉的同行王贵，王贵正丧着脸，和季山楂对了眼，叹了口无奈的气。
她识相的瞄了眼岑之扬，见他神色不悦，她醒目的扯着喉咙，阵场道：“停！”
众人乌鸦了片，无人敢发声。
“长安谁不认得你，你是那有名的喜鹊庭老板，季老板，喜鹊庭之前不是被锁了么，季老板你又怎会在这里。”男子打量了她一眼，季山楂抿唇无语，扶了扶额。
“我是岑大人的师爷。”
这边岑之扬起身走到季山楂身边，记了冷眼给众人，道：“堂堂官媒府，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他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人畏惧，男子头一回见识新上任的岑之扬，脖子一梗，扭捏道：“大人，请你为小人做主啊，小人只想要王贵把小人的喜钱还回来。”
“并非我们岑大人不为你做主啊，但还得劳烦这位大哥，倒是发生了何事，好让岑大人为你做主。”
季山楂叹了叹气，方才还觉得雨天这官媒府清闲，真是噼啪打脸。
“小人...小人叫李旭...”李旭咬牙切齿，面色半会红半会青，倒是说不出口。
身后的一名妇人金翠兰见他说不出口，扯着旁边的女子走上前，悲愤道：“大人啊，昨日是我家旭儿大喜之日，这桩婚事可是找王贵做的，这王贵可真要人命啊，这儿媳，我巴不得不要。”
季山楂刚才顾着看李旭了，这才看见妇人拉扯着那名女子，面容娇小惹人怜，再看清楚，女子脸上哪里挂得是外头的雨水，眼角下分明是流不完的泪水，神情凄苦。
金翠兰回头怒瞪了眼王贵，一把扭掐着女子的上臂，女子痛得低呼了一声，她更是怒得一把推倒她，口中飞着沫子骂：“你还有脸哭。”
“住手！”岑之扬高调喝令，厅内肃然起敬。
季山楂蹲下将女子扶起，中堂内便剩下女子微弱的泣声。
金翠兰稍有收敛，那眼神泛起红，指着女子气愤道：“她是石女！这让我李家如何传宗接代，我可怎么对的去死去的老爷子。”
此言一出，季山楂和岑之扬都能察觉对方身子微震，双双稍有凝滞。
石女，从前不过是耳闻，都是稀奇事。
女子掩面而泣：“我并不知晓，并无有心隐瞒，直至昨夜...”
李旭这回倒有勇气说话了：“这桩婚事，不做也罢，这王贵，做媒时给我拍胸脯说放心，如今偏不肯退回喜钱，我也不得不麻烦岑大人。”
“《户婚律·疏议》第二章第一条有记，男有疾不能娶，女有疾不能嫁，若有违反，一律作废。若潘姑娘有隐疾，此桩婚事定属无效，王贵自然需要退回喜钱。”
言毕，岑之扬看向王贵，王贵吃了瘪似的，朝他吐苦水：“冤枉呐大人，我怎知李家会不会是觉得这喜钱给得不值想讨回去。”
王贵想起自己不愿退喜钱被李家人大雨天强行带到官媒府，闹得神魂颠倒，接着埋怨：“再说，那潘小姐是否真为石女，又有谁知道呢。”
李旭急得要撩拳向他，王贵躲到季山楂身后，李旭咬着牙骂：“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不行。”
“我可没这么说。”
季山楂仰头看向岑之扬，道：“岑大人，两边各自有理，依我看，还得先确认潘小姐是否真为石女，再做判决。”
“连廊外直走往左的小厅房，你去给潘小姐确认。”岑之扬吩咐后，无视了季山楂那睁得圆圆的眼睛，又去吩咐府外的中人把潘小姐的娘家人召过来。
季山楂嘴角一抽。
做他的师爷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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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季山楂和潘小姐原路返回厅堂。
厅堂出奇的安静，李家两三口人坐在圆凳上，倒是王贵，卑微的坐在门边，还时不时留意李旭，生怕李旭越想越气给自己来一拳，他好来得及跳出门槛避开。
两人刚踏入厅堂，众人看了过去，金翠兰连个余光都不舍得给潘小姐，忙问：“季师爷，如何。”
季山楂咽了咽，倒也没说话，率先看向官位上的岑之扬。
两道眸光交汇，她默认般向他眨了眨眼。
旁人虽听不见她声音，但看她反应，便是知道了个大概。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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