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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忤合 ...

  •   “他们一个是儒一个是道,怎么会有交情?”大铁锤大惑不解。

      逍遥子道:“老铁,子房与我也有交情呀。”

      “是是是哈哈哈。”大铁锤憨笑几声。

      “儒家与道家有交情不足为奇,但晓梦师妹与老伏有交情却是怪事。”逍遥子话音一转,看向张良道,“子房,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张良稍一犹疑,还是没把晓梦的糖被抢记恨伏念十年这事说出来。一方面他疑这段过往是真假掺半,一方面这话说出来损晓梦颜面就算了,还会牵连到伏念的形象。因而在斟酌片刻后,张良含糊其辞道:“晓梦大师与掌门师兄之前有隙未解,近日扶苏邀晓梦大师来桑海,她先拜访了儒家一趟。掌门师兄与她——促膝长谈一番,误会解开后两人也就成了好友。”

      逍遥子大惊,摸胡须的手都不由一顿:“你怎知他们成为好友了?”

      “近日掌门师兄与晓梦大师食同桌,行同车。”张良神情微妙道,“她还受掌门师兄邀请暂住在学生寮的侧屋——”

      白凤忍不住轻吐一句:“沾花惹草。”

      逍遥子的视线瞬间搁了张良,转而锁定他:“哎唷!白凤少侠知道什么关于我师妹的事,不妨说出来大伙听听?”

      卫庄不怀好意地挑衅道:“逍遥先生怎么知道他这四个字是送予晓梦的?万一他说的是伏念掌门呢?”

      卫庄此言荒诞不经,明显就是没事找事。逍遥子被他打断却没有丝毫不悦,反而乐呵呵地顺着卫庄的话往下说:“哈哈哈哈!有理啊!老伏确实同我夸下海口他年轻时桃花债比我还多,卫庄先生你是没听过老伏他出口成章吟诵诗文的样子——”

      张良忍无可忍打断道:“逍遥前辈!”

      逍遥子如梦初醒,仓促一捂嘴。他轻轻咳嗽两声,同卫庄低语:“卫庄先生,子房他在这我没法将此等趣事说予你听,一会儿他走了我再悄悄告诉你。”

      张良深深看了逍遥子一眼:“……子房还在这呢。”

      “看见啦。”逍遥子不以为意,狡黠一笑,“子房不是要回小圣贤庄吗?你到底走是不走嘛?白凤少侠可是在这等着送你一程呢。”

      张良环视一圈,流沙墨家受逍遥子蛊惑都极想知道后文,竟没一人挺身而出为他说话。他寡助之至,实在没法阻止逍遥子,只能叹了口气同众人告辞,继而面向白凤道:“有劳大人。”

      他们刚想走,赤练虚虚一拦张良道:“子房莫忘了替我向伏念掌门问好。”

      “一定。”张良敷衍答了一句,匆匆掠过她,逃一般似的同白凤撤了。

      卫庄诧异道:“你同子房的师兄又是怎么认识的?”

      赤练撅起嘴,抬了抬手臂:“不久前我受伤的时候偶遇了伏念掌门,他给我扎了个蝴蝶结,下次我也给你扎一个。”

      听她此言,卫庄面若霜雪,盖聂却笑若春风。卫庄斜了盖聂一眼,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遂使力握紧鲨齿,重重往地上一戳,顿时爆发出一波赤橘色的剑气,朝四面八方散开,戾气过处邪风骤起,竟把盖聂的发结震掉了。

      扳回一局,卫庄得意了,意犹未尽挑衅道:“师哥你方才笑什么,很好笑吗?”

      盖聂只当他是在问问题,点了点头道:“好笑。”

      卫庄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件事本没有那么好笑,可见卫庄吃瘪是众人喜闻乐见之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众人真心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一同笑起来。

      卫庄脸色愈发阴沉,他满心恼火却不知该把这笔账算在谁头上,乃冷哼一声道:“废话真多。我们走吧,去迟了噬牙狱那俩废物指不定就成白骨了。”

      言罢他提剑负于背后,转身便走。盖聂垂剑将地上的发结轻轻挑起,悠然把头发扎好,才跟了上去。

      另一边白凤同张良进了小圣贤庄,张良急于找伏念禀报事宜,向白凤道谢后也顾不上领他在庄内一转,就近抓了不幸路过的子慕,想把招待客人的任务交予他。

      “不必。”白凤摇摇头表示自己无意游逛小圣贤庄,他对子慕视之不见,同张良道,“我从你。”

      张良只当是卫庄起了疑心暗地里吩咐白凤监视他。张良稍一思忖,以为身正不怕影子斜,让白凤跟着并无大碍,遂屏退子慕,在前边领路。

      两人转过九曲回廊,又过了学生寮,张良拦了子游问:“子游,来。你可知掌门师兄在哪?”

      子游趋步上前,他好奇地偷瞄白凤了一眼,旋即礼貌地收回视线,看向张良道:“三师公,弟子今日未见到师尊,下午子思倒是送了一筐核桃去师尊屋里,就是不知现在师尊还在不在屋内。”

      “谢啦。”张良匆匆谢过子游,一刻不停往伏念落榻处走。才走到门外想叩门,甫一抬手便被白凤拦住了。张良诧异侧脸道,“怎么了?”

      “屋里有人。”

      张良怵然,手如蜂蛰一般猛地收回,他退开一步刚想去找窗纸上的破洞一探屋内情况,却发现白凤已抢先一步占了那位置,后者的反应之快仿佛早知那处窗纸破了个洞一样。

      张良起了一丝疑窦,奈何眼下无暇去细想。他移步至白凤身旁,顺着那洞口朝屋内一看,见与伏念对坐于案的是晓梦时,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她们在做什么?”白凤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侧脸去问张良。

      “子房看不出。”张良说着想要叩门,却又一次被白凤拦住。

      “你叩门了还能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吗?”

      白凤听墙根习惯了,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张良却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十六个字束缚着。他本想用这套说辞说服白凤不该僭越,话到嘴边却忆起了上一回他推门而入看到的场面。

      张良斟酌再三,最终保持了缄默,垂下要叩门的手,与白凤并肩而立,站在门口围观。

      门内两人正专注于铺满桌案的核桃,浑然不知门外多了两位暗访者,毫无戒备,也就无遮无掩,展露了本真的一面。

      易梦拣了一枚核桃放在桌案中央,气沉丹田一掌拍下去,手还没挪开,便听晓梦在一旁道:“重了。”

      易梦半信半疑地挪开手,她掌心下的核桃已四分五裂,核仁零零碎碎,少有完整的。晓梦从几颗核仁里精挑细选,拿了块最大的丢进嘴里嚼了嚼,得意道:“我说什么来着?再试一次。”

      于是易梦重新拿了一颗,举掌往下拍时收了几分力气。她的手心刚刚触及核桃,晓梦已宣布了结果:“轻了。”

      易梦不信邪,抬手低眼一看,掌下核桃裂是裂成了两瓣,可核仁牢牢嵌在壳里。易梦使力掰了掰,掰不动,她又想将核仁拨出来,奈何两块核肉仿佛涂了胶水一般,死死粘黏着核桃的外壳。

      这回晓梦没得吃了,她幽幽叹口气,将报废的两枚核桃推至一旁,抓了一颗放在案上:“再来。”

      易梦连试两次都没成功,第三次不由端正了态度,仔细总结了前两次失败的经验,吸取教训认真琢磨了琢磨力道,而后深吸口气,速速扬掌骤然下劈。

      “偏了。”

      随着晓梦一语落下,易梦的手掌险险蹭过核桃的外壳,而后落在了桌案上,震飞好几枚核桃,悠悠滚落到了地上。

      易梦颓然趴在桌案上,发出了一声怆然的哀叹:“怎么会那么难啊!”

      “你没掌握窍门。”晓梦耸耸肩,“力道对了,核桃自然就开了。”

      “那该怎么把握力道呢?”

      晓梦思忖片刻,道:“靠感觉。”

      易梦眼角微微一跳。

      这就像你第一次煮菜问你妈该放多少盐,她跟你说些许。

      就像你请教你的英语老师为什么这题选A,她告诉你因为语感。

      就像你第一次考科目二,问教练S弯怎么才能不压线,他说靠手感。

      想不到吧?推崇马列唯物主义的中国人唯心起来能比任何人都更唯心。

      易梦俯身把散落的核桃一一捡回放到桌上,从中拿了三颗放到晓梦面前:“大师开几颗借我参照参照呗?”

      晓梦倒也没推辞,将三颗核桃一字摆开,一气呵成连着拍了三掌,只听“咔、咔、咔”三声,她掌下核桃逐一开裂,仁壳分离,露出三颗完整的果肉。

      请问这样的手哪里有卖,淘宝不包邮我都下单。易梦目光里满是艳羡,晓梦却以为她看中了那三枚核桃,她稍一犹疑,分了一颗给易梦,拿了一颗给自己,又把第三颗一分为二,给了易梦一半。

      “还是整颗的核桃好吃!”易梦赞口不绝,她将剩下一半也吃了,口中弥香舌尖却微微泛苦,易梦皱了下眉,又在计上心来时瞬间舒展开,“这核桃单吃有些苦,我们去伙房做琥珀核桃怎么样?”

      “什么是琥珀核桃?”

      “就是把核桃炒熟,趁着高温在外边浇一层蜜上去,撒上芝麻,等冷却下来外壳就会形成一层脆脆的糖衣,不仅能中和掉核桃的苦味,还能把坚果的香气激出来。

      晓梦下意识舔了舔唇:“那和琥珀有什么关系?”

      老婆饼和老婆有什么关系?易梦讪讪一笑:“叫着好听啦。”

      晓梦微微扬眉:“我听说儒家人多是五体不勤,五谷不分,想不到你还知道这种东西。”

      “这不是被庄子骂了后虚心改进了嘛!”易梦笑了笑,从脚边一箩筐核桃里抓了数枚到案上,“烦劳大师动动手?”

      晓梦一心想尝尝易梦所说的琥珀核桃是何味道,再加上开核桃对她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遂爽快应允。她开一颗,易梦拣一颗到碗里,不一会儿一指深的碗便被核桃填了半碗。

      “够啦够啦。”易梦喜不自胜,端起核桃迫不及待站起身。

      晓梦叫住她:“这桌子全是壳与碎屑,你不收拾一下?”

      “一会儿回来再收拾,我们先去伙房占个位。一会儿饭点到了,我们占着伙房别人吃不上饭怎么办?”

      晓梦耸耸肩:“那就饿着呗。”

      “大…大师果然是超脱之人。”易梦一阵汗颜,“但小圣贤庄不比道家,在这儿求学问道的弟子们都是交过束脩的,不能随意饿他们啊。”

      “娇生惯养。”晓梦撇了撇嘴,她见桌案脏乱,实在忍无可忍,遂转了转手腕一甩拂尘,将那片狼藉清扫干净。

      易梦见状又惊又喜,一手端碗一手同晓梦比了个心:“爱你哟!”

      门外两人对视一眼,张良竭力为伏念挽尊道:“大人切莫误会,掌……掌门师兄之前不是这样,他是近日与逍遥掌门走得太近,耳濡目染因而落下此疾。”

      白凤不知怎么回应这句话,神色木然道:“……你说是就是吧。”

      有别于门外两人,晓梦从未领教过易梦这招式,首次撞上犹如遭遇迎头一棒,半天转不过神思。她将手中拂尘捏得咯吱作响,张了张嘴一时又无言以对,最后只能没好气道:“杵这做什么,磨磨蹭蹭!”

      “是是是,大师先请,我们这就去伙房。”易梦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晓梦刚掠过她,她便屁颠屁颠跟在后边,“等核桃炒熟要一段时间,大师能不能趁那间隙再教我几招呀?”

      “那要看看伙房挤不挤了。”晓梦耸耸肩道,“儒门弟子众多,我觉束缚。”

      “大师所言甚是,我若在伙房遇见其余弟子,必请屏退他们为大师让位。”

      晓梦哼了一声:“屏退有用吗?不是照样会被不识相的弟子打断?”

      “大师言笑,会客厅那晚属实是意外,子房是见我入屋太久未出遂来问候一声。”易梦一边为晓梦开门,一边信誓旦旦地保证,“彼时是彼时,今夕是今夕嘛。我掐指一算,今天是黄道吉日,那是天时,地利,人——”

      门打开的刹那,四目相对,易梦的最后一个“和”字死活说不出口了。

      白凤率先反应过来,往后虚退一步,他本与张良站在一排,此番一动,张良顿时被衬托得站在尤为前面,不得不首当其冲,承接晓梦与伏念的凝视。

      易梦弱弱地问道:“你俩在这做什么?”

      在短暂的慌乱后,张良理清思绪,当机立断化劣势为优势,反手指了指白凤道:“掌门师兄,子房是被他送到这的。”

      易梦的视线往白凤那转了转,他张了张嘴,最后憋出一句:“我是来这送他的。”

      易梦茫然地“啊?”了一声,那两人不约而同回了她一句“请辞”,而后转身便溜,一个朝东跑,一朝西跑,字面意义上的分道扬镳。

      易梦呆立半晌,自言自语道:“我靠他俩有奸情。他都送他到家门口了。耿直杀手x腹黑谋士,我嗑一秒。”

      晓梦刚回过神,只听到一个嗑字,诧异道:“嗑什么?嗑核桃吗?”

      “不不不,cp比核桃好嗑多啦。”易梦循循善诱,孜孜不倦教引导梦道,“核桃是有形的物质食粮,cp是无形的精神食粮。大师信我一句,你一旦学会嗑cp,生活里什么破事都不算破事,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啦。”

      晓梦听得心下一动,追问道:“怎么嗑?”

      易梦思量片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朗声一笑缓缓道出三字:“靠,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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