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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捭阖 ...


  •   “小跖被抓了?!”

      “他技不如人,被抓不是很正常吗?”白凤将盗跖落网的消息带到流沙与墨家碰面的据点,汇报时他有意挑了最角落的位置,却还是因为态度太轻蔑,引得墨家人群起攻之。

      “你当时分明在场却选择袖手旁观!”

      白凤懒得同跳脚的墨家人解释,立于栏杆之上望着天际流云。他不说话,赤练却忍不住回怼雪女,皮笑肉不笑道:“这是什么说法?你们不怪盗跖行事莽撞招惹章邯,反倒来怪流沙不施以援手。搭进去一个盗跖不够,难不成要把流沙也搭进去才公平?”

      “倘若身处险境的是流沙的人,你们也会对同伴弃之不顾?”

      “不劳高先生费心。”赤练摆了摆手,“流沙的人很清楚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

      “就像你们对机关无双那样,一旦没有利用价值,就会被流沙抛弃。是这个意思吗?”

      赤练被问得心底恼火,面上却笑若春花:“高先生如此关心流沙的规矩,是有意投诚加入流沙吗?”

      高渐离无视她的问题,冷声道:“流沙与墨家才刚刚结盟,便在盟友有难时选择作壁上观。这样一个背信弃义的组织,恕高某不曾放在眼里。”

      “墨家自诩规矩,弟子行事却胆大妄为不讲章法。”赤练不甘示弱地回敬,一边伸手探向缠绕在腰间的练剑,“敬于形势流沙放你们一路,你们可别不知好歹自讨苦吃。”

      这边赤练手一动,那边雪女攥紧了玉箫,萦萦丝带随风而起。高渐离亮了水寒剑,白凤亦拾了一片羽毛。两边人马剑拔弩张,班大师长吁短叹,一边勉强拉住正握拳怒吼的大铁锤,一边拽了拽逍遥子的衣袖,低声道:“逍遥掌门,逍遥掌门!你说句话呀。”

      逍遥子气定神闲地摸了摸胡须,不想站队流沙也不想站队墨家。可班大师已请他出手,他又不好回绝,冥思苦想一阵后潇洒撩袖,堪堪站到了流沙与墨家之间,轻咳两声后同双方比了个心:“爱你们哟。”

      墨家与道家交情并不深,班大师邀逍遥子解围有五分是因为拉不到其他人,五分是敬他德高望重。这么一介道骨仙风的人物做出这么一个动作,顿时让班大师傻眼了。他瞪大瞳孔偷偷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反应,只见:

      大铁锤一哆嗦差点没握住抡起的铁锤,此刻已后怕地把那武器扛回背上,退回角落不做声了。高渐离与雪女一个拿不住剑一个绷不住笑,两人颇为默契地同时收了手。墨家收了武器,流沙也跟着收了手。赤练眉间颦蹙,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还未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开始又是怎么结束的。昏昏众人间,就连鬼谷两位都微微侧目多看了逍遥子一眼,倒是白凤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懒懒收回羽刃。

      果然是道可道,非常道。班大师心悦诚服,虚心同逍遥子请教道:“这是什么招式?”

      逍遥子煞有其事地同班大师附耳:“这不是你们墨家的绝学吗,怎么反倒来问我了?”

      班大师恍然大悟:“兼爱非攻!”

      卫庄冷笑道:“不可与谋。”

      盖聂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唤了声:“小庄。”

      盖聂只是点卫庄的名,都还没批评他,卫庄脸上便已经有些挂不住了。他脸黑一分,双手握着鲨齿的剑柄恨恨往地上一砸。

      卫庄不悦,赤练跟着不悦,她余光一瞥白凤,不由惊然。她当即沉声,以问叛徒的口吻质问他道:“你看上去很高兴?”

      白凤立马往下压了压嘴角,耸肩推诿道:“我只是没有不高兴。”

      赤练恨恨一皱眉,没工夫与他细究。她想先解决外患,可被逍遥子这么一搅局,两方已是偃旗息鼓。不好刀剑相向,握手言和又不甘心,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一时便陷入了僵局。

      “咋办?”逍遥子以手肘撞了撞班大师,“要不老班你也随我试一次?”

      你为老不尊,我还要脸!班大师慌忙摆手,一连说了三声:“不了不了不了。”

      尽管班大师明确拒绝,热衷于道济天下的逍遥子却没有气馁,他一边念叨着“很容易的,来来来,我教你——”,一边就要同班大师慢动作演示。班大师眼看逍遥子锲而不舍非要教他,心中大恐,慌不择路扭头就跑,他跑出几步与某人撞了个满怀,捂住头“哎呦”了一声,抬眼看清来人时大喜过望,激动地拉过对方的手道:“张良先生!张良先生你可算来了!”

      “班大师——”张良还没同他打完招呼,班大师便撒手撇下张良,一溜烟窜到了大铁锤身侧,以铁锥做庇护处。

      “子房,你再来迟些,某些人都要欺负到我们头上了。”赤练嗔他一声,眼睛却冷冷望着墨家人。

      张良不接腔,不动声色往前迈了几步站到了墨家众人之前:“诸位是因盗跖兄被章邯将军抓入噬牙狱起争执吧?”

      逍遥子抚须而问:“咦?子房是从哪听闻了这件事?”

      “不是听闻,是盗跖兄与我商议了此策。”张良摇摇头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盗跖兄并非落入章邯手中,他是为救丁掌柜假意被捕,以便进噬牙狱探路。”

      卫庄故作讶异道:“探路?子房以为盗跖还能出得来不成?”

      “噬牙狱机关重重,要想从中逃出确实不易。”张良担心这么说会损了墨家颜面,顿了顿又补充道,“并非子房低看盗跖兄,只是距他入噬牙狱已有两天的时间,盗跖兄依旧毫无音讯,子房以为我们不能再等了。”

      “你说的我们是在代表流沙说话吗?”卫庄挑衅道。

      “子房身在儒家,怎敢代表流沙说话?”张良不卑不亢应了一句,又放柔了语调,“子房知道流沙与墨家从未有过合作,需要时间磨合。然眼下时不待我,扶苏、李斯、赵高、阴阳家齐聚桑海,来者不善。这种时候流沙墨家彼此猜忌,只会两败俱伤。”

      “张良先生所说在理。”盖聂帮衬了一句,“公子扶苏于海月小筑被刺,刺客亡匿不知所踪。扶苏求贼甚急,若手下人一时间找不到刺客,极有可能为了平息扶苏的怒火,先把矛头对准所有怀利剑者,而后再逐一排查。如此一来流沙与墨家都可能被盯上。”

      “师哥很熟稔啊。”卫庄嘴角一扯带了一丝冷笑,“看来你为嬴政做事时没少这么干事。”

      盖聂早已习惯他说一句话卫庄怼一句的模式。他越解释卫庄越来劲,他索性不予理睬,转移话题道:“小庄,依你看此次刺杀扶苏的会是什么人?”

      卫庄思忖片刻,道:“能因扶苏身死受益的人。”

      “十八世子胡亥。”盖聂说出了卫庄未点破的名字,“他年纪虽小但城府颇深,且与赵高来往密切。”

      他话音刚落,白凤与张良同时得出了结论:“六剑奴。”

      张良微微一怔,笑道:“我们想到一处去了。”

      “六剑奴是赵高手下最锐利的杀器,六名杀手各司其位配合尤为默契。”盖聂沉吟道,”若他们想刺杀公子扶苏,应该已经得手了。”

      “这言过其实了吧。”大铁锤听盖聂给六剑奴如此高的评价,顿时不服道,“扶苏宴请李斯时章邯和他的影密卫不是寸步不离跟着吗?就算六剑奴想同公子扶苏下手,也没机会。”

      “嗬。鼠目寸光。”卫庄不客气地骂了他一句,“良将能于万军之中取敌人头,杀手亦能于眨眼之间取目标首级。你没这本事,不代表别人没这本事。”

      大铁锤恼羞成怒,张良忙抬手止住他:“铁统领,卫庄兄的意思是不论那群刺客是谁,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我们不可轻敌。诚如铁统领所说,章邯与影密卫及时赶到阻止了刺杀,可他们却没能拦下那些刺客。”

      这话由张良一讲顿时顺耳多了,大铁锤紧握锤柄的手又默默松开了,他耸耸肩又提一问:“好吧好吧。就算六剑奴如此了得,这扶苏不是没死吗?没死不就说明不是他们动的手吗?”

      “不能这么推。”张良摇摇头,“不能因为扶苏未死便断定此事与六剑奴无关,若他们一开始的目标便不是杀死扶苏呢?”

      “什么意思?”大铁锤听得云里雾里,他摸了摸后脑勺,“我听不懂了,他们既然是杀手,不以杀死扶苏为目标,那以啥为目标?”

      “譬如祸水东引,将行刺的罪名扣在我们身上——”张良本是为大铁锤答疑解惑随口一言,讲着讲着心下一悸,喃喃自语道,“墨家在逃自顾不暇,流沙名义上尚与李斯合作……儒家,他们的目标是小圣贤庄。”

      在场众人鲜有人能跟上张良的思绪,偏偏白凤从陈平口中听过赵高为争名夺利的计划——借阴阳家为刃控心张良行刺扶苏以嫁祸儒家。

      此厢张良的结论恰好对上了陈平的推测,契合竟如符节相验。

      张子房身处蒙昧,却能凭一己之力推出事情的全貌。白凤不由侧脸,对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儒生刮目相看。

      “诸位告辞,子房有急事先回小圣贤庄一趟。”张良同众人作揖,他疾步欲退,白凤沿侧栏而行,无声落在他面前。

      “我送你一程。”

      张良一时判断不出对方是好意还是另有图谋,他无暇辨别,又担心节外生枝,遂婉言回绝道:“子房多谢大人好意,然儒家的事不劳大人费心。”

      卫庄借机嘲讽道:“不是子房主张诸子百家相与联手吗?怎么流沙肯为儒家费心,儒家还不愿意了?莫非儒家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小圣贤庄锁都没有,哪有什么秘密?”张良哑然失笑,“若大人执意相送,子房就却之不恭了。只是公子扶苏将携众宾客来访儒家,子房还得与师兄商讨对策,恐是不能引大人游逛小圣贤庄了。”

      “这要商讨什么?”卫庄不解道,“来几个打回去几个不就好了吗?”

      张良见他是真的困惑而并非讥讽儒家,遂耐心解释道:“儒家没有卫庄兄的实力。扶苏此行请来了天宗晓梦、黑剑士胜七与赵高的六剑奴,说是要与儒家以剑论道。”

      “以剑论道?”赤练饶有兴趣道,“怎么个论法?”

      “晓梦、胜七、六剑奴三人对阵我与两位师兄。”

      “三个对三个。”逍遥子掰着指头数了数,谏言道,“儒家可以用田忌赛马呀。”

      “正有此意。”张良颔首,“来的这三人属晓梦最难对付,六剑奴次之,胜七再次。”

      逍遥子一摸胡子,试探着问道:“因而子房要对晓梦,老伏对六剑奴,无繇对胜七?”

      “逍遥掌门猜中了一个。二师兄对阵胜七不错,然需由掌门师兄对阵晓梦,子房来迎六剑奴。”

      逍遥子来了兴趣,追问道:“哦?却是为何?”

      “两个原因。”张良微微一笑,“其一,子房对阵六剑奴,会尽量拖住时间。鬼谷两位可趁机前往噬牙狱救出盗跖兄与丁掌柜。”

      “我什么时候答应去救他们了?”卫庄冷笑一声,“这两个人值得我救吗?”

      “卫庄兄若愿去噬牙狱,救的不仅仅是盗跖兄与丁掌柜,更是被重军围困的小圣贤庄——”

      “围魏救赵。”卫庄轻飘飘地打断了张良,“子房的鬼点子委实多……但你小圣贤庄被围与我鬼谷有什么关系?”

      “这确实是子房的私心,是子房的不情之请。”张良顿了顿,转而看向盖聂,“不知鬼谷可否成全?”

      卫庄来不及说话,盖聂已是一脸浩然正气地点了首,代表卫庄发言:“鬼谷在所不辞。”

      盖聂拍了板,卫庄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剜了张良一眼,不耐烦道:“另一个理由是什么?我还在等你说其二。”

      卫庄说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张良微微一怔才听明白他在问什么,不由一笑,给出了答案:“其二,掌门师兄对阵晓梦,晓梦不会下死手。”

      他此言一出,引得在场多人异口同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张良仔细斟酌了一下言辞,含蓄道,“因为他们有些许交情。”

      ——

      没完全按玄机的台词来写,不然不就是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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