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夜修 ...
-
许怀沙来到了村口。
一支火炬熊熊燃烧,在空旷的夜里发出哔剥响声。
村口的守卫今夜并没有在。今天,连三少爷大办宴席,守卫估计也去喝酒了。
用了几天时间,许怀沙已经摸清守卫们翘班的规律,找到了安全的出入村时间点。
她出了村,离村口越来越远。她走出了火炬的照明范围,连一点微光也没有了。
二十一世纪的城镇居民生活在无处不在的光污染中,很少能意识到,黑夜究竟意味着什么。在纯正的黑夜中,一切都是黑暗,只有头顶天河星斗灿烂。
今夜月亮只有细细一痕,星星很多。星光过于微弱,许怀沙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着对这片天地的记忆谨慎地往前走。
当村口的火炬已经变成远处的一个小点的时候,许怀沙在一颗大树下坐下,摸出了最后一包鹿茸菌泥。
修行之事绝不能在人多眼杂的村里。在家里,有和她敌对的家人,在外面,有热衷窥探他人阴私的其他村民。修行之事一旦被发现,被举报给连家人,她就惨了。
所以,她只好趁夜色来到村外。
她和火炬的照明范围保持了不太近也不太远的距离。不能太近是怕被村里人和守卫发现,不能太远则是怕大荒里的野兽。平衡之下,她选择了这个点。而且,这里有一棵大树,目测树龄有百年,生机旺盛,有助于元力修行。
不同于前两次尝试,最后这次尝试有一定风险,必须在一个安静的、不易被打扰的环境进行。
许怀沙将最后一包鹿茸菌泥均匀涂抹在躯干表面,开始修行。菌泥让她浑身上下有一种灼烧的感觉,这样的热意连成一片,贯穿了经脉,向她身.体深处涌去。
许怀沙抓紧时间,开始运转元气。在热力的催化下,她经脉内丝线一样的一缕元气迅速壮大,从隐约可见到凝实壮大。
危险的地方到了。热意开始涌向许怀沙的内脏,如果她不能及时运转元气,消去这些热意,那么她的脏器就会受损。
经脉内,元气仍在缓缓运转,它们化作丝缕,渗透入许怀沙的经络,一点点蔓延到她的脏器。元气化去了热意,但自身并没有衰减,而是在热意的磨砺下更有韧性。
等到全部热意化去,已经是接近午夜。
月亮升上了中天,星河悄然流转。
夜风吹过大树,掀动树冠,发出哗哗声响。
风中,许怀沙站了起来。
夜里很冷,在冰凉的地上坐了几个小时的许怀沙却一点也不冷,她浑身暖洋洋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也依然温热。
至此,元气真正与她的身.体融合,她的力量进一步增强。
许怀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外药已经用完,修行已经结束,但她并不打算回村。
原因很简单,她不仅要修行,还要练习拳脚。
修行是修行,身手是身手,修行是身手的根基,身手则是修行体现的途径,两者相辅相成。在武道中,这一点尤其突出。修行再好,没有拳脚的功底,也只是空有一身蛮力,而战斗实力低下。
许怀沙现在刚刚踏入武道之路,修为十分浅薄,更需要拳脚的娴熟了。
她所有的《正清拳法》以其武道心法名扬天下,但究其根本,《正清拳法》是一套拳法,讲授的是拳脚技艺。
许怀沙一边回忆其中关于拳脚套数的的详细描述,一边动起来。
她能摆出招式,但是,也仅仅只是摆出,和招式真正的效果相去甚远。
许怀沙继续着练习,直到远处传来了一些声音。
并不是野兽,而是村子那边传来的。
许怀沙望向村口火炬的方向,仔细分辨。
她基本什么都看不清。
可是,她很确定,有什么东西靠近了。
她将元气运于双目,微微调整,终于看见了两个影子。
看轮廓,那是两个逐渐走来的人。
他们朝着许怀沙的方向,和许怀沙越来越近。
许怀沙扶着树干,轻轻迈开步子,绕到了树干后,免得直面两人。
两人来到离许怀沙只有二三十步的地方的时候,一阵杂乱的重响传来。
听起来,像是有人从田埂上踩空,掉到了旁边的水渠里。
“哎哟!”一道男声痛呼。
“你小声点!”一道刻意压低的女声。
女的扯着那个男的,两人费了半天劲,才把男的从淤泥里拔出来。
这花了一番功夫,两个人都累得不行,停在原地直喘气。
“你这个废物,连个路都走不好,”女的抱怨,“你看看,现在,我手上全是泥!”
男的一点也不以为意,粗声嬉笑。
两人在原地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呼吸声渐渐轻了,像是已经恢复了体力。
“玲姐,我们就在这里吧。”男的说。
“不知羞的东西,”女的啐道,“再往前走走,到那棵树底下吧。”
许怀沙搭在树干上的手僵了僵。
她记得,方圆一百米内只有这么一棵树。
听着声音,他们果真朝着她这里走过来了。
那个男的说到“玲姐”时,许怀沙一下子清楚这两人是谁了。
男的她不确定,但女的她知道。
这个“玲姐”应该是她们村子里鼎鼎有名的玲嫂。
玲嫂之所以有名,是因为她主导了村里半数以上的八卦。玲嫂是个寡妇,不是谨小慎微的寡妇,而是风流泼辣的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玲嫂门前闲汉多。在许母口中,玲嫂是不折不扣的荡.妇,是许怀沙万万不能接触的人。
许怀沙远远见过玲嫂几面,但没有接触过这个人。不过,联系此情此景,她基本能确定这就是玲嫂了。
两人离许怀沙太近,她不能再移动,否则,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响声一定会被两人注意到。
玲嫂和男人走到了树的另一边,离许怀沙只有两三步的地方。
他们停了下来。
玲嫂娇笑着,冲男人说:“你靠在这棵树上。”
男的依言做了,往树干上一靠。
与此同时,许怀沙抽回自己按在树上的手,敛息屏气。
玲嫂的笑声越来越近。
“你可要站好。”
“好好好,都依你。”
玲嫂就要贴到那个男人了。
然而,就在这时,许怀沙听到一声刀入血肉的声音。
一刀,两刀,三刀。
男人一声惊呼,但嘴里立刻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穆玲,你这歹毒的淫.妇……”
诅咒声响起,声音微弱,但许怀沙离得足够近,每个字连带其中浓烈的恨意一分不减地落入许怀沙的耳中。
“呵呵,你该感谢我,让你这身烂肉有资格成为蛊虫的养料。真是便宜你了。”
穆玲笑了起来,甜腻的声音阴森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