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操]梅子绿时雨》韦鸢

212、第二十一章

　　秦望儿的高远度不算是最出挑的，可仗着爆发力强，身材娇小，整个两圈半转得看起来倒也不是太吃力。有一个挺值得诟病的地方——撑马的时候“偷转”挺明显的，而且落地也控制得不太好，屈膝严重得有一种“腿软”的感觉，还向前跌了两步，但是从最终的落地角度来看，身子是对正了前方的：那这一跳，至少可以判定为“成功”。
　　“哇，好厉害好厉害。”随着秦望儿兴奋地举手亮相，大家都纷纷鼓噪起来表示祝贺。难得见秦望儿笑得如此开心，看起来那道“录音笔”的坎也算是过了，简秋宁作为华国队里上一个拿出900的“前辈”，当然要狠狠地夸她一番，直夸得天花乱坠。不过心中却是有些不以为然：当初她刚进队的时候，章龄老夸她的跳马好，有潜力，但是到了真的该发展难度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连坑里的900都不让跳，她自己提出要尝试，还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件事一直是简秋宁心里一根刺，总觉得自信心被狠狠打击到了。后来胡导还安慰她：不见得是否定你的能力，可能是章导觉得他自己教900没有把握吧！但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连秦望儿这个“速成班”出来的都在章导手底下学会900了呢，也不知道当时章龄是抽了什么风，非要这样不看好自己。
　　“元宝进步很大呀，这900，能跳出来和不能跳出来，实在是完全不一样的。只是可惜秋宁的苏杏跳，当真就练不出来了？我看这孩子的180-360跳得已经非常漂亮，900更不用说。”第一组的跳马显然是给全场立了一根极高的标杆。阮漱玉便十分艳羡赞叹地夸奖了一句，又摸了摸简秋宁脑袋：“怎么不加把劲？”
　　“阮导的话，你听到没有？让你加把劲呢。”章龄向简秋宁一扬下巴，接着转脸道：“没法子呀，难度又不是说出就出的，谁让这孩子对转体的感觉总是差一点。说起来，毽子180的撑马确实是一种不同的技术，只凭蛮力的话，到6.0这跳也差不多就是极限了。若是能让杏子回队里指导指导她，倒还有可能点铁成金了呢。”
　　“唉！说到这个我这心里便觉着十分难受。讲真的，章导，您可千万别把秋宁逼太紧，要多排解排解她的压力才是——刚刚是我不对了哈，秋宁，阮导跟你开玩笑的，不要往心里去啊，你这个难度，能保持住就是好样的。”阮漱玉给简秋宁比了个大拇指，接下来的话就变成了耳语一般的音量：“零八年那一摔，终究是伤了那孩子的心。一二年说恢复恢复，到头来也没赶上趟，后来留在国家队又碰上那风波，也是实在倒霉，这两年她只肯教教小朋友启蒙，我也老请她过来帮忙，她只笑笑说不愿意再卷进来，就安心在基层挺好的。这也就罢了，只要她过得好我便也安心些，——所以说，章导，你们秋宁真的已经很棒了，跳马能升一点难度就是一点，能有一点点进步都是极好的。”
　　阮漱玉这话，也是有感而发了。想想谭陈组也是老牌的跳马强组，这一个冬训下来却没人有进展，就连杜明暖去年世锦赛时称得上信手拈来的尤尔琴科540，现在落地都是狠狠地向前奔了一大步。值得安慰的是林舒静的侧手翻630总算是跳成了，而且落地效果还不错，一洗上次队测连“炸”四项的阴霾。“哎，好样的，我就说啊，咱们得把各种杂念都抛开，撂下上奥运的事情，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谢听兰半搂着林舒静，鼓励起她来头头是道的，简秋宁听得直点头，忍不住便接了一句：“说得好。”
　　谢听兰转过脸来和简秋宁对视了一瞬。是她看错了吗？兰姐的这个眼神，怎么……
　　“快看，小涵要冲六百三了。”杜明暖匆匆扯住了简秋宁袖子，打断了她心底刚升上来的一丝奇异感觉。抬头望去，方月涵已经踩上了25米跑道的起跑线，踮脚，深呼吸，跃身起跑。

　　“加油加油加油！”
　　“站！站！站！”
　　一叠声的高呼之中，方月涵这跳还是重心不稳，歪歪斜斜地后退两步之后坐倒在了海绵垫边沿。唉！本来她体操能力的“巅峰”时期，这个冢原720便不能说完成得多么轻松，现在年龄上去，身高体重都有增长，加之各种伤病困扰，要很好地完成，也实在是难为她了。
　　“没事的，都没关系。”简秋宁也只能用一个紧紧的拥抱安慰方月涵，任何多余的言语好像都显得太过苍白。
　　“哎，我去，这裁判又抽风了，秋宁你看。”杜明暖忽地大叫一声，伸手指向分数显示屏：“E分低也就算了，还降组？从来没见过因为向斜后面跨步就降组的好不好？刚刚我看得可清楚了，落地的时候明明就是面对着马的。”
　　“都无所谓了。其实本来就没什么太大把握吧——我就是想试一试，虽然说还是没成功，但终究我也是为此尽了最大努力，这就够了。”瞥了眼严苛得过了分的得分，方月涵眨了眨眼睛，甚至还挤出了一丝笑意。“我没事儿。”
　　“小涵，你这境界，真的是好高啊。”简秋宁由衷地轻叹，也许方月涵从一年多以前勇敢地踏上荆南世锦赛的赛场时就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了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是真正的洒脱吧？可为什么听起来，反倒是格外地沉重。“就是个队测而已，哪里就至于这么重要了。”
　　“呵，我倒要看看，这七百二离了软垫倒底靠谱不靠谱？”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当吴笙站上起跑线的时候吴敬和梁淑都露出了狂热的期许目光，徐若澄头一个不服气地讽刺起来。许是因为她也做过“万事俱备，只欠七百二”的“准”天才少女吧，她之前对吴笙的软垫720就多有不屑一顾之意。
　　简秋宁默默地站在赛台下边，她当然知道，无论如何，吴笙能跳出720的话对整个华国队来说就是一件好事，但是人非圣贤，谁能完全没有私心？如果从私心论，她其实隐隐地并想见这位“天才少女”的好。而且怎么说呢，之前的测试总是加软垫，固然有各种各样解释得通的理由，但以人之常情论，真正掌握得过硬的动作，是不会加个垫子来展示的——队里其它人也没有这样各个项目都要来点儿帮衬的。
　　“好的！”
　　正出神间，便听吴敬一声高喝，原来是吴笙的720终究还是好端端地落在了比赛用垫上，向前迈一步便站定。简秋宁跟着叫了一声好，竟不知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儿。——她只知道，吴笙要迈进华国队的奥运阵容这件事儿，恐怕是越来越近乎板上钉钉了。好吧，其实也不意外，毕竟去年的冠军赛单项决赛上，吴笙就落成过她的第一个720了，当时还拿下了单项决赛的金牌呢。
　　“高度才离马身一只脚，远度么头就差撞马了，向前迈一步可是展体差的典型表现，这不就是章导说的三无跳马嘛？居然给了14.866分，依我看，拿到国际上得分估计还不如这个5.2的第二跳。”徐若澄仍然是不服气的，简秋宁横了她一眼，无奈道：“那你跳个‘三好跳马’给我看看？祸从口出的道理知不知道，尤其是不许评价队友，我平时三令五申的都被你喂了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