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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020·上 ...
(一)
寒假时金秋秋来我家住了几天,我妈很喜欢她,总是看着她笑,我总觉得一个女人成为了母亲之后,就会出于本能地期待孩子的亲近,可惜我和我哥一个内向一个强硬,都内敛寡言,她从来没能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于是对于金秋秋那样的女孩子,她格外喜欢。
曲靖的夜晚总让我觉得安心,我喜欢透过我房间窗帘的缝隙看夜空与群星。我和金秋秋洗漱完,躺在床上,我闭上眼睛,昏昏欲睡,并不想要聊点儿什么,金秋秋却忽然问我,“欸,程雁南,你是不是喜欢张佳乐啊?”
夜晚静谧,她的嗓音就格外明显,我被惊醒了,心脏直跳,好像踩空了一个台阶。我假装镇定地说,“怎么这么问?我一直是他的粉丝。”
我转过头去看金秋秋,廊灯晕黄,幽微的灯光下我并不能全然看清她的表情,金秋秋盯着我看了几秒,幼稚地用脑袋撞我的肩膀,有点儿委屈地说,声音闷闷的,“我就问问嘛,程雁南,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怎么什么事都不和我讲!”
我从来不知道金秋秋是那么想的,因为我天生不大爱对人吐露心事,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消化,假如我早知道金秋秋在意,那么我想我对她会更加坦诚一点。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告诉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金秋秋还是有点不满意,哼了一声,说,“好吧暂且相信你。那你怎么不跟我讲你喜欢张佳乐?你跟许莫停说都不跟我说。”
其实我并不觉得我向许莫停吐露了很多,假如我知道他和张佳乐有那样的交情,当初我死都不会对他说我是张佳乐的粉丝的。
我说,“许莫停跟你说什么了?”
她看着我,“哎呀哎呀,你别误会,许莫停也没说什么,他就老说你对张佳乐特别好,百依百顺。上回他去成都玩,还给我偷拍了一张你们俩坐在店里的照片。”
她从床头摸过手机给我看,从她的无数自拍和聊天截图里给我翻出那张照片——就在那家野菌汤锅店,张佳乐背对着镜头,午后的光披在他身上,而我托腮看他,目光追随,眼神如此专注而热烈,高升的艳阳与雨水未干的嫩绿枝梢都沦为点缀。
我沉默下来。
我这个人从不讲喜欢,更不敢提爱,我总是小心翼翼、瞻前顾后,我不敢靠近、不忍亵渎,但不愿放弃——我只缄默不言地注视他,唯恐发声惊扰他。
但我从没想过,我追随着他的目光灼热至此,连我自己都没有发觉。
简直像一场哑剧,观众只有张佳乐一人,他坦坦荡荡,可惜我躲躲藏藏。
金秋秋继续说,程雁南,我当时就觉得你喜欢他,你都没有那么看过你的数学错题本!
我曾经以为闭上嘴唇不去说,就能藏住爱慕,但我的眼神出卖我,它如此真诚而炽热;假如我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么我的心跳将会继续诉说一切。
我有点恍惚。金秋秋伸手晃我的肩膀,说我们还没谈心完呢!你不许睡着。
我终于颤抖又平静地说,嗯,我的确喜欢张佳乐。
我向金秋秋坦白一切,我轻描淡写地告诉她,我喜欢张佳乐,从高中开始就喜欢。
我每天下课都要出去透气,并不是说真的难受,只是为了能路过二班的门口,好去看一看张佳乐,有时候看不到,会觉得很可惜;每次轮到我在校门口值日时,我总会假装不经意地在人群中寻找,等到真的寻觅到他的身影时,又胆怯得抬不起头来。
还有很多很多。
我给她讲我那些年的暗恋,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金秋秋听完后安静地消化了很久,她说,我就知道你生日那天给我讲的故事不对劲!敢情是你自己的故事,哎呀哎呀你快忘掉我那天说的话,现在你们俩怎么样了?
我想起那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感到胃变得沉重而冰冷,喉头如有所哽,我尽量平静和释然地说,能怎么样?他不想谈恋爱,我不想让他为难。
金秋秋说,他说了不喜欢你?没说就有机会!
沉默弥漫在唯有夜色的房间中,我没有回答,假装睡着了,任金秋秋怎么摇我晃我我都不睁开眼,直到她也逐渐睡去。
今晚,我又做了关于张佳乐的梦。
—————————————————————
2020年1月3日星期四晴
我又做了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二)
妈妈今天来舅舅家坐坐,我就在舅舅家附近踱步,原本并没有打算去哪里,结果回过神来时竟然走到了张佳乐他家楼下,我迷茫地思索了一阵,就在那里驻足,用脚尖踩路边未干的水洼,当我在外面待了一个小时的时候,在落着小雨的路口看到了张佳乐的妈妈,因为她和张佳乐长得颇为相似——他们都拥有那种从五官轮廓中流露出的清秀和神态中不自觉表露的天真。
我知道用天真去形容一个中年妇女不那么常见和合适,但我的确那样觉得,那种天真超脱于岁月的蹉跎,并不只适用于孩童,好像不论年岁几何都会在眼角眉梢浮现,永远纯粹,永远天真,永远热情。
张佳乐的妈妈拎着大袋的菜,塑料袋皱皱巴巴的,沾着点儿露水,在她路过我时,她踩进水洼打了个趔趄,我扶了她一把,我说,“路滑,您小心点。”
她对我说谢谢。
我看她手上拎着的大袋的菜,猜他们住的居民楼里没电梯,就小心地问她,“阿姨,要不我帮您拎上去吧?”
张佳乐的妈妈犹豫了起来,我讷讷地说,阿姨,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帮您。我舅舅住金芝园里面,姓程——我是来走亲戚的。
她说,哦,你是不是程老师的外孙女啊,我认识你外公!他以前也住这儿,跟我们是邻居!
我觉得挺奇妙的,我从不知道我外公在这里住过,因为在我出生前他就过世了,我只听我妈讲过一点儿他的事,知道他是个学识渊博、乐观开朗的老头儿,在高中教书教了一辈子——真的很奇妙,冥冥之中我和张佳乐竟然有那样隐秘的联系。
我居然为此感到有点儿满足。
我和张佳乐的妈妈一边聊我的外公,一边穿过仅容一人通过的楼道,楼道中灯光昏暗,暗淡到一切都要失去颜色,好像在演什么过时的文艺片,她走在前,我坐在后,我帮她提袋子,袋子挺沉,但我力气大,体力也好,爬了五层楼也不喘。
我看了看张佳乐家的门牌号,低下头,看见墙角放着一盆叶片饱满的多肉,鲜翠欲滴,在墙皮脱落的楼道和油漆斑驳的防盗门间显得格外鲜活和生机勃勃。
张佳乐的妈妈找出钥匙打开门,防盗门吱吱呀呀作响,我把袋子放下,挨在墙角靠着,说,阿姨再见。
“你要不进来坐坐。”
她那么说,态度很和蔼,我还没有能够完全反应过来,身体比脑子快了一步,居然就那么跟着张佳乐的妈妈进了他们的家里,然后局促地站在沙发旁,直到阿姨让我快坐下,我才忐忑不安地坐下。
这是张佳乐住过的地方,我小心地打量四周——电视机柜下没有盒盖的铁皮盒子里放着老旧的游戏机、奥特曼玩具和一大把弹珠;窗户下的墙纸上,被人用蜡笔画了一把五彩斑斓的手枪;甚至是时钟下方用透明胶带贴着几张褪色的奖状,其中一张上面写着:恭喜张佳乐小朋友,在白云幼儿园捉迷藏比赛中荣获第一名。
全是张佳乐的痕迹。
我盯着那张奖状看,想象了一下张佳乐幼儿园时的模样,总觉得应该很可爱很讨人喜欢,就忍不住微微地笑了出来,正好阿姨从厨房里端出来一杯热茶和一盘水果,她把茶放在我的手边,“今天谢谢你了。”
我说,“没事儿,正好也没事做。”
阿姨和我聊了起来,她挺能聊天,态度也和善,我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当我们聊到我在成都上大学时,我用余光瞥到电视机旁放着的全家福,相片被保存得相当好,并没有褪色的痕迹,我想张佳乐一半像妈妈,另一半肖他爸——尤其是下颌角——拍照时他大概十岁,还在换牙,掉了一颗犬牙,他那时个头不高,脸上还有点儿婴儿肥,但笑起来很好看,弯起来的眼睛黑白分明,有一种活泼倔强的劲儿。
阿姨随我的目光看去,愣了一下,然后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那是我们家全家福,我儿子九岁时学校要求画个全家福,他非要照着照片画,我们就去相馆照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上去……很高兴。”
我的确那么认为,因为在拍照时,张佳乐被他的爸爸抱在怀里,他的妈妈则那么慈爱地把手搭在他的手上,所有人都笑得如此灿烂和幸福,好像全天下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至少我从来没能这样拍过一张全家福,我爸没抱过我,我妈也不会在睡前亲亲我。
阿姨沉默了下来,我感到自己说错了话,刚想说话,她就叹了口气说,“也就那样吧,要是张佳乐有你一半乖,我肯定开心得要命!他从小就不爱念书,能考上二中都是撞大运!结果刚念了没多久的高中,又离家出走跑去打游戏!孩子他爸气病了好几天。”
我抿抿嘴唇,“可是他现在很厉害。”
阿姨惊讶地说,“你知道乐乐?”
我笨拙地说,我知道张佳乐,他很厉害,特别厉害,很多人都知道他,有很多人都喜欢他崇拜他。他——他是很优秀的人。
我只会翻来覆去地说厉害和优秀,词藻贫瘠,我自己都觉得枯燥无味、不知所云,但阿姨却看着我笑,她说,其实这些我都知道,好多亲戚都跟我说佳乐这孩子出息了,他这孩子其实也一直往家里打钱,让我们换个大点儿的房子住、买点儿有营养的东西吃,他爸说什么都不肯用,上回乐乐回来过年,还把他从家里赶出去了。父子俩一个脾气!跟孩子能有什么隔夜仇啊,我早不气他了,回不回来、工作正不正经也无所谓了,他过得好、过得开心就行,当妈的也就这点儿指望了!
我默默地听着,觉得真好、真羡慕,张佳乐所追寻的一切即使没有能够被完全理解,但至少被认同了,一位母亲的认同抵得上一千个人的理解。
阿姨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逐渐开始给我讲张佳乐小时候的事,我认为很有趣,她讲到一半,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提起了我的外公,她说,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乐乐的名字还是程老师起的——无欲最乐,有书最佳。他当时那么说,还给我们写了副字,我现在还收在家里!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说我外公就爱给人起名,他起名很有一套,我听我妈说,我哥的名字也是他给起的——旻天兮清朗,取天之浩瀚辽阔高朗壮美之意。本来是要叫旻清的,但我哥九六年出生,属猪,外公就说不好不好,小猪晒多了太阳要胖,男孩子懒散白胖不好,就把旻改成了文。
阿姨觉得有趣,又问我,那你的名字也是程老师起的吗,雁南这名字,听着顺耳又叫着顺口。
我顿了顿,说不是,我的名字是我爸妈起的。
我并没有告诉她,雁南这个名字寓意不好。
聊到六点多,我觉得时间不早了,便不好意思地告辞,阿姨送我出门,我再次看到墙角那盆多肉,盯着它看了一会儿,阿姨有点儿感慨,说,那是乐乐离家出走前几天买回来的,本来养在窗台上的,这孩子走后他爸老说看着心烦,就把这玩意儿扔到了门口,天天自己偷摸来浇水还以为我不知道!
我踌躇片刻,问,阿姨,我能折一片回去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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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月23日星期四小雨
收获:一片多肉。
(三)
我和金秋秋趁周末又跑去了昆明,去看一场常规赛,许莫停给了我们票。百花战队这赛季的状态奇佳,很轻松地拿下了主场的胜利,我并不是很能搞明白解说口中的名词,但当观众们站起,挥舞双手,在座位上欢呼着“繁花血景”时,我还是忍不住感到热血沸腾。
许莫停坐在我旁边,他低头回了个消息,问我们,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庆祝?孙队订了KTV。
我问,常规赛也要庆祝吗?
许莫停说,也可以算团建吧。
我说,团建不是在暑假吗?
许莫停笑嘻嘻的,他讲,咱们百花福利多,团建一年好几次呢!金秋秋听完大声惊呼,你们那儿还缺人吗!我也想来我也想来!
许莫停嫌弃地打量她。
金秋秋咬牙切齿,越过我扑上去掐他,两人闹作一团,我有点儿出神地看着台上正在和烟雨战队的楚云秀握手的张佳乐,我注视他,聚光灯打在他的身上,宛如圣光,影子蜷缩在他的脚下,他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选手通道狭长绵延,洒落的灯光昏暗暧昧,许莫停带着我和金秋秋站在出口等选手出来,烟雨战队的选手们先出来的,金秋秋通过今天的比赛被楚云秀折服了,立刻跑过去问楚云秀要了个签名,即使楚云秀比她年轻了几岁,她依旧是一副一脸崇拜的模样。
金秋秋握住楚云秀的手,眼睛在发亮,她兴奋地讲,“你是女中豪杰!你以后一定会是联盟第一女高手!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楚云秀这赛季刚出道,还年轻,戴着口罩,穿着烟雨的队服,廊灯的光线洇染她的裙角,她有点儿受宠若惊地说谢谢,即使金秋秋的脸上还贴着百花战队的贴纸。
许莫停大悚,悄悄挨着我问我,“我怎么不知道球姐现在对女的都能犯花痴!”
我忍不住笑。
等百花的选手们从通道里出来时,金秋秋还捧着楚云秀的签名花痴,她反复给许莫停讲楚云秀还在签名旁边给她画了个爱心,许莫停说,大姐,你脸上的百花贴纸都没撕呢!你搞清楚啊,你是来给百花加油的,你该问孙队和张队要签名才对!
金秋秋大怒,我们就不能一个人支持百花一个人支持烟雨吗!我要了楚云秀的签名,那程雁南去要百花选手的签名不就好了!这又不冲突,反正她也喜欢张佳乐!
她的嗓门向来很大,清脆又嘹亮,说是余音绕梁并不为过。我被吓了一大跳,眼疾手快地捂住金秋秋的嘴,她立刻挣脱,把我往张佳乐和孙哲平的方向一推,把笔记本和笔都塞到我手里,说,快去快去!问大神们要个签名!
我被推得一趔趄,站不太稳,孙哲平伸手托了我一把,我实在觉得丢脸,耳朵都红透了,连忙往后退,正想道歉,手里的本子就被人给抽走了。
我抬头,看见张佳乐冲着我笑,手里拿着金秋秋的笔记本,他说,恭喜程雁南女士今天获得张佳乐选手的绝版签名一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笔给我!
我踌躇了几秒,把笔递给张佳乐,我小心翼翼用指尖地捏着笔盖,不敢越界一丝一毫,生怕触碰到他,他一把接过去,在笔记本上刷刷地签下自己的大名。
“铛铛!我刚设计的全新签名!”
张佳乐兴高采烈地把笔记本展示给我看,孙哲平也来看,看完就哼笑了一声,所以大家都凑上来看——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签名的末端花了一朵小花。
许莫停吐槽他,这算什么全新签名!
张佳乐和他你一句我一句地吵,我想了想,又把笔记本递给孙哲平,说,孙队,你也签一个吧。
他很爽快地答应,接过去签名。我认为只要张佳乐和孙哲平的签名显得区别对待,就决心把所有人的签名都要一遍,于是趁张佳乐和许莫停在闹腾,就小声地问选手们一个个要了签名。
当我把本子递给最后一位选手时,这位新出道的选手怯怯地看我,局促地问我,那个、你真的要我的签名吗?
我对他说,嗯,今天你们都很棒。
他抿着嘴唇笑了起来,接过笔记本,神情很认真,一笔一划地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莫楚辰。
“以后会有很多人找你要签名的。”
莫楚辰别过脸,说,“你是第一个。谢谢你……我会努力的!”
从场馆离开时已经不早了,到达KTV时更是已经十一点出头,孙哲平定了个大包厢,我们九个人往里面一坐就显得有点儿拥挤,许莫停还打电话喊了还在加班的肖谷来,我总觉得包厢的空间捉襟见肘,就跟金秋秋挤在沙发边上。
彩灯光线变换,一下一下地照射在啤酒瓶、果汁和玻璃杯上,色彩斑斓的光影拉长,接着在玻璃表面破碎,有种光怪陆离的怪诞感,我不大喜欢这种环境,麻木地喝着橙汁思考人生,而金秋秋相当熟练地融入氛围,甚至开始跟张佳乐和张伟抢话筒K歌——她学音乐,并且主修声乐,开口就秒杀在场若干人。
许莫停诚恳地评价,“乐哥,别跟球姐比,她是专业的,你是真的五音不全。”
张佳乐大怒,丢了话筒,他环顾一圈,竟然走到了我身边来,我明知道这代表不了什么,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我开始庆幸灯光晃眼,谁也看不清我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过来,伸手从我面前的桌上拿了一瓶橙汁,拧开盖子,“你怎么不跟金秋秋一起唱去?在这儿坐着多无聊!”
我有点羞于启齿,“……我唱歌跑调。”
张佳乐沉默片刻,“好了,我们是同志了。”
我们碰了个杯。
肖谷凑过来起哄,“那干脆乐哥和程姐合唱一曲吧!乐哥刚都把杯子带跑调了,别祸害别人了!”
张伟和许莫停附议,紧接着孙哲平也附议。
金秋秋正好一曲毕,气息平稳、姿态从容,并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闻言立刻从屏幕前窜过来,把手里的麦克风珍而重之地塞到我手里。
“程姐姐,我给你们选个歌,好好唱!”
她意味深长地拍拍我的肩,我心里有鬼,于是紧张得要命,但不想要扫大家的兴,就硬着头皮捏紧了话筒,张佳乐对此表现得落落大方,甚至能够精力充沛地调侃我,“怎么回事——你怎么一副要上断头台的样子!”
我说,“我真的跑调。”
事实上,没人在意这首歌唱得到底是什么,因为我的确跑调得比张佳乐还厉害,他还是有几句在调子上的,但硬生生被我带跑调了,包厢里的人笑作一团,金秋秋笑得倒在了许莫停的身上,一边擦眼泪一边笑。
张佳乐唱到最后也忍不住笑得扔了话筒,他笑得肚子疼,捂着肚子蹲了下去,我也笑得蹲下去,笑完后才感到尴尬,窘迫得说话都结巴,声音很小很小,“我……我真的跑调。”
张佳乐总算不笑了。
我们在桌下对视,包厢顶悬挂的小型迪斯科球不断转动,彩灯闪烁不止,明灭交替,张佳乐的脸庞在昏暗的灯光下模糊不清,而我看清了他的眼睛。
我们挨得有点近,我甚至能闻到他的吐息中所裹挟的一点甜蜜的果汁味,张佳乐说,好家伙,我没想到你比我还能跑调,把我都带跑了!
我说,嗯……我不太会唱歌的。
张佳乐在前几秒才好不容易停止大笑,现在居然又笑了起来,他说,幸好幸好!幸好你也跑调,不然就只有我一个人跑调,他们都抓着我一个人笑话!我这片绿叶都被你衬成红花了!
我趁光线昏暗而他又无知无觉,就肆无忌惮地看了张佳乐几秒钟,想了一想,说,幸好可以帮你分担一点,你——你要是还想唱,我再给你当绿叶。张佳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伸手揉了一下我的脑袋,他说,程雁南,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尽管我知道张佳乐的话和动作并没有别的意思,但我想在那一瞬间,我的脸一定红得不成样子,脑袋一片空白,耳朵短暂嗡鸣,眼球都火热滚烫,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关键时刻,孙哲平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他问我们俩,“你俩蹲这儿干什么呢?”
我立刻站起来。
张佳乐说,笑得肚子疼!
他也站起,把话筒交给了别人,我拉开门,往包厢外走,想去冷静冷静。我站在窗户边上吹风,晚风拂面,终于觉得急促的呼吸稍微平缓了下来,我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忽而,我听到有脚步声接近,转过头,就看见了张佳乐,他从走廊那头走来。
他走到我旁边,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程雁南,好好的你怎么又不开心了?”
我听见张佳乐说,我茫然地思索了几秒——难道我在不开心吗?好像的确有点。
我自欺欺人地说,“没有不开心。”
张佳乐严肃地揭穿我,“你就是在不开心!你每次不开心都会抿着嘴巴发呆。”
我发现自己都不曾注意过这些,就不知所措地沉默了一会儿,张佳乐也沉默了一会儿,他抿了抿嘴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直视我,语气很认真,“是——因为我刚刚摸了你的头吗?”
我也问我自己,或许的确是的,因为我并不能够理解他在拒绝我之后还对我做出这类过分亲昵的举动的含义,难道他想和我当朋友吗?我想我原本已经能接受事实,我知道他不是我的月亮,但我依然喜欢他。
我需要时间来消磨一切,即使很多年后我还没办法忘掉,那么我也认栽。可是张佳乐却让我怀疑我还有希望,我正是为此感到消沉和生气。
于是我说,“有点……”
张佳乐说,“那我给你道歉,你别不开心了!”
我并不是想要他的道歉,我鼓起勇气也看着他,看他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稳而不颤抖,“我不想要道歉。张佳乐,我还是喜欢你,我喜欢你很多年了,没那么容易忘掉。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啊……我真的很想快点放弃的。”
我并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时候从眼眶里滑落的,总之等我意识到什么时,眼泪已经沾湿了脸颊,张佳乐手忙脚乱地给我递纸巾,他懊恼地说,“你别哭。程雁南,我保证我保证,保证以后不手贱了行不行?”
我其实很轻易地就止住了哭泣,比任何一次都要轻易,因为这件事的确没有什么好哭的,窗外卷入的风朦胧而潮湿,很快就让泪痕凝固,我想我大概把妆哭花了,我的眼线和粉底可能已经原形毕露了。
我把脑袋埋下去,不想让张佳乐看见。
张佳乐好像并没有什么哄女孩子的经验,他看到我擦干眼泪,才松了口气,露出了一点儿放松下来的神情,他郁郁寡欢地讲,我真是怕了你了,别哭也别不开心了行不行?到时候人家都以为我欺负你!
大概是他的语气太过于自然,或者说晚风正好夜色轻柔,有什么东西在心脏深处缓缓地发酵、膨胀,把一切都撑得满满的,只有灵魂变得轻盈,我竟然鼓起勇气问他,“张佳乐,你为什么要管我开不开心?”
张佳乐露出一副被气得吐血的表情,他说,因为你每次好像都是因为我不开心的啊!
勇气衰竭得很快。
我说,谢谢你。其实不用管我的。
张佳乐有一阵子没说话,靠在窗框上往外俯瞰,深夜的城市静谧,他也沉默,在我几乎都要以为他不会再讲话时,他却声音很低很小地说,程雁南,我要是说,我就是想管,怎么办?
好像在试探,又好像在迷茫。
很难形容那一刻我的心情,有某一瞬间我的确头脑一片空白,但我觉得我听见了我心里的风声,我反应过来时,眼泪已经挂在睫毛上了,我说,好。
张佳乐说,好什么呀好。
我说,我的意思是……你想干什么都好。
张佳乐警觉地说,这话怎么有点像在搞盲目崇拜?
我说,嗯,是你的一言堂。
张佳乐倒吸了一口凉气,说,程雁南,你这个人怎么那么——那么实诚啊!搞苏联那种个人崇拜似的!
我抬起头,拿眼睛盯着他看,没接话。
他说,扯远了扯远了,程雁南,我刚才的意思是——我见不得你不高兴。张佳乐一边说,一边看着窗外,眼神有点儿放空。
我小心地说,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张佳乐的深沉永远维持不过一分钟,他听完,转过头,幼稚地对我说,不能!
我忽然有点儿恐慌,总觉得那可能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消沉地垂下脑袋,说那我不问了。
张佳乐说,等我拿了冠军,我就告诉你!
夜幕辽阔无垠,静谧的城市在夜色下入睡,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我说,好,那我等你拿冠军。
————————————————————
2020年4月18日星期六晴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一直赢下去。
复习一周成果:中财5%成本会计5%甄嬛传100%原神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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