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加一》雾和

8、云庭

　　015.

　　“你说，我在一开始是如何意识到喜欢着我家那老头的？”被问的是个六十岁的老太太，她看着胡桃和云庭的表情，像是在看自己年幼的孙女。

　　即便里面有个人的年龄是她的倍数。

　　“喜欢这东西啊，很玄乎的。”老太太目光投向遥远一些的地方，这是个很明显的回忆姿态，“我和我们家老头子是在我十六岁认识的，哎呀，那可是非常美好的年纪呢。那天我正按照我母亲的要求，穿过木桥去璃月港的另一边买胡椒粉和盐，半路上就和我那走路不看路的老头子撞上啦……”

　　“咳咳，婆婆。”胡桃说，“我们想听的是你怎么确认自己喜欢你丈夫的啦。”

　　老太太眯着眼睛笑：“别急别急，我这不是在梳理嘛，很多时候啊，人的动心是经年累月的结果，而不是某一个瞬间……”

　　她絮絮叨叨地从初遇开始讲，词句有些含糊，故事很平淡，像是璃月港经年以来生活的无数个人民一样平淡，却透着人性的柔软温暖。

　　“……我和他打雪仗、堆雪人。玩完之后，我们坐在一起休息，他拉住我的手，放在嘴前哈了口气，然后放进自己的口袋里。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非他不可了。”老太太转过来，看着云庭，“年轻好啊，年轻的时候感情还很激烈，情绪起伏稍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立马就会知道。”

　　“你可以回想，回想你疑惑的那个人做过的所有事情。去找寻一下某个你觉得奇怪的瞬间。通常那个时候，就代表着这个人对你而言不一般了。”

　　云庭点了点头。

　　胡桃和她道了声谢，就去找下一个人。

　　下一个是个年轻妇女。

　　她坐在扶栏边上往下望去，脸上挂着舒朗的笑意。听闻她们的来意，妇人看看胡桃，又看看云庭，了然地点点头，说：“我觉得，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忍不住揣测他的所有行动，会因为他的情绪而被轻易地调动，会被他牵走所有的注意力。当你身处于喧闹的人群时，他一出现，你就觉得，好像世界里只有他了。”

　　云庭若有所思地点头。

　　第三个人是个热恋中的少女，她有点儿害羞地说：“喜欢？嗯，就是想亲他。看见他和别人走得近，就会不开心，但是他和自己说话，又会很开心。在很多时候，明明只有我一个人，或者身边没有他时，路上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我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他。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和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觉得好幸福。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

　　胡桃说：“好的，谢谢你。”

　　第四个是位小朋友。但是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还是很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想一直和他在一起，想把自己的好东西都和他分享！如果他不开心，那就想方设法地逗他开心，如果他生气，就帮他解决生气的源头，如果他受伤了，那我就会很难过，恨不得受伤的是我自己。”

　　云庭点点头，手腕一转，拿出一颗糖递给她，笑道：“谢谢你的帮助。”

　　小朋友立即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胡桃叉着腰说：“刚才都是女生，接下来我们问一些男生的吧——”

　　“我想，应该不用了。”云庭伸了个懒腰，指着对面的摊位，笑着说，“你看那是什么？”

　　胡桃看过去：“唔哦，是摩拉肉。怎么了，你想吃吗？”

　　云庭双手交叠，“我只是想到了一件事。卖摩拉肉的地方总有时蔬汤，但是时蔬汤并没有摩拉肉显眼，只有靠近时才能看清。而方才我看见时，第一反应却是‘不知道那里卖的时蔬汤味道怎么样，去尝尝鲜，给魈带一碗好了’。

　　“意识到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就清楚了。”

　　胡桃欣慰地看着她，随即高兴地问道：“要出击了吗？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帮你写情诗哦～”

　　云庭笑嘻嘻地说：“这种大事怎能请人帮忙呢。”

　　胡桃双手叉腰：“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啦，早日把那位仙人拿下哦。”

　　“收到～”

　　016.

　　角落里站立着的魈，半垂着眼睫，迅速地离开了热闹的尘世。

　　017.

　　云庭做事是雷霆出击。

　　她搞清楚自己的想法的当天晚上，就气势汹汹地杀进了望舒客栈，向言笑借了厨房来做杏仁豆腐。

　　菲尔戈黛特对她的气势有些疑惑，倚在门上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云庭头也没回地说：“我准备追求魈了。”

　　菲尔戈黛特愣了一下，随即捂着嘴笑起来，道：“哎呀，终于意识到了吗？”

　　云庭回头：“老板你早就看出来了？”

　　“就你们两个人的相处方式，谁都看得出来吧？”菲尔戈黛特说，“总给人一种在一起的感觉呢。毕竟魈对平常人的宽容度可没这么高。”

　　云庭撇撇嘴：“那可能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

　　她觉得魈其实不太喜欢她的。毕竟不存在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时会提着枪暴打吧。

　　可菲尔戈黛特还是笑：“不哦。

　　“我可是亲眼……”

　　她的声音消散在风里。云庭有点儿困惑地看着她的嘴，问：“什么？”

　　菲尔戈黛特说：“我说，你肯定会成功的。”

　　云庭挺起胸膛：“我也觉得。”

　　她做好了杏仁豆腐，还做了满足沙拉和时蔬汤，一路端上去，放在石桌上。

　　晚间凉爽的风从萩花洲深处吹来，拂过她的长发和宽大的衣袍，烈火在夜空中燃烧。

　　她站在屋檐下，抬头往上看去，没见着人，便抬手拢在嘴边，喊：“魈——！”

　　背后传来气流紊乱的声音。仅仅是一瞬。

　　云庭回头，看见他抱臂站在她背后，抿着唇，一副不太好惹的模样。

　　云庭端详了一下他的表情：“咦，还在生气吗？”

　　她飞快地转动脑筋，想明白这到底是因为女装的事情还是勺子的事情。不管哪件事，总之先道歉。

　　“抱歉抱歉，没有下次啦。”她摸着胸口，态度真诚，“对天发誓——当然魈你主动要穿女装那可不怪我。”

　　魈：“……”

　　他又想拿和璞鸢了。

　　没等他发作，云庭便绕到他身后，推着他的肩膀往石桌边走，说：“我给你准备了赔礼，快看，杏仁豆腐。旅行者说你还对满足沙拉也还喜欢，所以我也顺便做了。当然还有时蔬汤，清汤寡水，绝对没油。”

　　她把他按在椅子上做好，递给他筷子和勺子，随即人往他身边一坐，泰然自若地说：“需要我为您服务吗？魈上仙？”

　　魈拿起筷子：“不用。”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偏头看向云庭：“你不吃吗？”

　　“我只做了一份。”云庭狡黠地笑，她凑过来道，“当然，你要喂我也可以。虽然东西寡淡了点，但是味道是不错的，勉强能接受。”

　　魈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云庭立刻机敏地岔开话题，说：“哦对了，上次那个故事我还没给你讲完呢。上次说到哪儿来着？对，我们和帝君大人吃了一顿饭。然后我就问旅行者，你喜欢吃什么。我要拿你喜欢的东西去哄一哄你。旅行者就说了杏仁豆腐。我们本来打算去买材料，结果突然听到……”

　　云庭说话时的语速是不紧不慢的，还带着点笑意。无论当时的情景是否危险，在她嘴里说出来时都是轻松自在的事情。

　　魈安静地听着，听到浚这个名字，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很多年前留云借风真君几人出门游玩的时候遇上的那个半神。他们封印了那个半神之后，魔神打上门来，又惨遭帝君压制，连同魔神的领地，成了如今璃月的一部分。

　　“那个叫做公子的，”云庭摸着下巴说，“他有两个神之眼。我到的时候，他的形态不太像是正常人的形态，而且可以清楚地看到生命力的流逝。很危险啊。如果那种神之眼赝品大批流出，那么渴望力量却无法得到神之眼的人们便会趋之若鹜，最终搭上自己的命。”

　　她绕着自己的头发，拿发梢有一搭没一搭地去扫魈的手臂，说：“不知道帝君知不知道这回事。”

　　魈垂眼看着她手里的那一束头发，发尾参差不齐，扫过暴露在微凉空气中的皮肤，带着恼人的痒意。

　　这家伙是故意的。他心想，

　　云庭把手肘搁在桌面上支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睛里跃动着明亮的光，似乎正等着他做出点什么动作。

　　而魈只是收回眼神，抬着筷子，若无其事地吃着那一盘杏仁豆腐。

　　云庭笑得愉快了。

　　她等魈放下筷子，才略略收敛了一点，问：“你的业障要不要消除一些？”

　　魈颔首：“有劳。”

　　云庭伸手过去，他把手递过来，瞥见她眼睛里狡黠的笑意，动作一顿，有点儿迟疑。云庭没给他迟疑多久的时间，一把抓住他的手。

　　她的体温偏高，指腹柔软，握在他清瘦的手腕上，热意清楚又明显，像是冬日的暖炉，靠得太近，有点烫手。

　　云庭帮夜叉祓除业障时，其实也只需要一点点的肢体触碰，熟练起来之后，有时甚至不需要进行触碰，就能够将他们体内纠结的业障连根拔起。可明明如此，她还是抓着他的手，甚至中途改了姿势，掌根贴着他的掌根，将手指挤进他的手指缝隙里，十指相扣。

　　魈往回抽了一下手。

　　云庭收紧力道。业障在两个人手掌间的缝隙里逃逸，又被她拽回来吸收。

　　是如此热烈又强势的一捧火啊。

　　魈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你耳朵红啦，魈上仙。”云庭歪着身子靠过来说，“害羞了吗？”

　　魈上仙没有说话，金色锐利的眼眸盯着她，有点儿凶。

　　云庭浑然不觉，再靠近了一点，弯着眼睛，和以前每一次逗弄他时差不多：“难不成你在脑补什么羞羞的画面吗？”

　　魈咬了咬牙，抽动了一下手，冷嗖嗖地说：“祓除业障就祓除业障。再多说一句……”

　　“魈。”

　　云庭握着他的手，抬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要生气的话，好歹先把我推开吧？”

　　降魔大圣打她都够。就她这点力道，他不会抽不回手。所以不是抽不回，而是不想抽。

　　她眼里流转着千年的星光，客栈顶上昏黄色的柔光落下来照在她脸上，像极了当年她给他放烟花时的样子。

　　散漫的笑意，热烈的温柔。

　　深夜带着荻花洲水汽的风飞得有些高了，明明偏冷，却因为携带了她的话语而变得会令人面红耳赤起来。

　　“魈，你是不是喜欢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