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加一》雾和

6、云庭

　　011.

　　云庭闭关最久的一次，是从五百年前开始。

　　她追着帝君离开璃月，回来之后裹挟了满身的不祥。干脆把自己封在洞府里，只是偶尔才会出来帮助夜叉祓除业障，顺便认识一下新世界。

　　在这少数的放风时间里，魈敏锐地发现云庭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只是他们每次接触的时间太过短暂，以至于魈并不能清楚地找到现在与过去之间的差别。

　　云庭也没有说明。

　　她没说自己为什么离开了璃月，也没说那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像是屠戮千年的夜叉业障发作一样。

　　她不说，大家都不问。有所耳闻，也仅限于此。

　　012.

　　“旅行者。”云庭托着下巴说，“有兴趣陪我在璃月城里走一走吗？”

　　她面前是空了的盘子，另一只手上端了个茶杯，派蒙满足地摸着肚子倒在半空中，钟离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空想，反正没事，就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向钟离告别，行走在嘈杂的璃月街道上，两边商铺热闹非凡，空气当中慢悠悠地弥漫着不同的味道。

　　“和前两年好像没多大的变化，又好像变了很多。”云庭背着手说，“能和我讲一下你们所知道的璃月最近发生的事情吗？”

　　派蒙说：“当然可以啦。唔，我想想，从刚开始我们进入璃月说吧……”

　　帝君遇刺，满城逃窜，寻找仙人，送仙典仪，对抗魔神，重建群玉阁……

　　“申鹤吗？”云庭笑了起来，“我记得她，留云真君那边的小朋友，一转眼也长大了。”

　　“生命真是转瞬即逝啊。”她感叹着说。似乎只是随口感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她的目光落在空的身上，眨巴了两下眼睛，说：“你在璃月待了也有段时间了，正好帮我想想，能带些什么礼物去哄一哄那只夜叉。”

　　空：“……”

　　他有点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抬头对上她正经的眼神，好半晌才说：“你吃了他的杏仁豆腐，就赔他一份好了。”

　　“嗯……总感觉不会就这么消气了呢。那家伙可记仇了。”

　　“额……”

　　他倒是不觉得魈在生气。

　　云庭摸着下巴：“杏仁豆腐，我还没做过。试试看好了，反正毒不死。”

　　派蒙吐槽道：“做个饭而已，也没有那么恐怖吧。”

　　云庭笑嘻嘻地看着她，也不说些别的什么，把派蒙看的有些迟疑起来，怀疑她真的会把做饭变成做杀人利器。

　　空说：“我们去买食材吧，然后借一下客栈的厨房……”

　　“小奕——！小奕——！”

　　街道远处传来呼唤的声音，沿着路传了过来，仔细听时，更远处也有类似的呼喊声交叠。

　　空顿了一下，派蒙便说：“发生了什么？我们过去看看吧。”

　　三个人往声音来源处走，正好那声音也一路走了上来。

　　是个青年模样的人，满脸着急，一边喊着什么人的名字，一边四下寻找着。

　　“喂。”派蒙飘过去问，“你在找谁吗？”

　　青年停下来，看着他们，反应了一下才说：“啊！你们，是旅行者吧？我在找我弟弟，他昨天晚上跑出门去了，到今天都没回来！我担心他是出了什么事……”

　　“昨天晚上跑出去的，你们今天才来找啊？”派蒙双手叉腰，“未免也有点不负责任了。”

　　青年摆了摆手：“你不知道，小奕生性活泼，虽然我们说过了很多遍，但他还是喜欢出去玩。白天出去玩，晚上也出去玩。而且我们也并不是今天才来找的，事实上，从昨天晚上深夜的时候，我们就在找人了。往日里小奕虽然爱玩，但是绝不会在晚上十二点都还没回家的……

　　“我很担心他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发动了很多人在找。但是璃月港里没找到，天衡山附近也没找到……我们都打算去归离原看看了。只希望他不要跑到更远的地方去，也不要遇上什么危险才好。”

　　“冒昧问一句。”云庭说，“小奕昨天晚上出门的时候，没有和你们报备他的行程吗？”

　　青年道：“他是有说过要去码头玩，但是我们后来找的时候，根本就没找到。而且也问过了当初和他一起玩游戏的那几个小孩，他们说九点左右他们就分开各自回家了。我问他们小奕和他们有没有说过什么话，他们也说没有，大家只说了再见。”

　　派蒙摸着下巴：“那就奇怪了。在璃月港里怎么会走丢呢？就算是愚人众也不敢对一个小孩动手吧，所以只有可能是他看到了或者想到了什么事，才会自己离开璃月港。”

　　“那么问题来了，他看到了或者想到了什么事吗？”

　　“你们现在有其他的线索吗？”云庭问，“比如通过其他人大致地掌握了小奕的部分路线。”

　　“这倒是有。我们打算去归离原看看，或者渌华池附近。”

　　“那我们也一起去吧。”云庭道。

　　空看着她：“你不是要做杏仁豆腐吗？”

　　“找人要紧。”云庭笑着说，“至于魈上仙，嗯，就再让他气一会儿好啦。等会多给他做一份就是！”

　　空：“……”

　　他一言难尽。

　　他们跟着青年一路找了过去。归离原学者不少，但盗宝团则不少，青年怕自己的弟弟落进盗宝团手里，紧赶慢赶一路追过去，最后在遗迹边上与自己的父亲碰了面。

　　“如何，父亲？”他急匆匆地问，“找到小奕了吗？”

　　他父亲摇了摇头：“已经分散人手去找了，但是附近盗宝团众多，能分散的方向很少……哎，小奕那孩子……”

　　“我们也来帮忙吧。盗宝团什么，旅行者咔咔两下就解决了。”

　　“那就拜托你们了。”

　　他们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一边喊着小奕的名字，一边四处看附近的痕迹。路上碰见不少盗宝团，空一个人就足以把他们打趴下。

　　云庭拢着袖子闲散地站在边上看，感叹道：“旅行者的身手不错嘛。”

　　同样等在一边观看的派蒙非常得意：“那当然，他可是打得过雷神的人！”

　　“……影吗？”云庭皱了皱眉，“你们怎么会和她打架？而且按照空的实力来说，至少现在的他是打不过影的。”

　　派蒙干脆把他们在稻妻的事情一并告诉了她。云庭这才了然得点点头，象征性地感慨一句能够理解，随后就不再说话了。

　　前方空正把剑横在盗宝团成员脖子上，问他们有没有看见过小奕，对方哆哆嗦嗦地说没看到，他皱着眉又问了一遍，实在问不出来，这才收了手。

　　他们一路走过去，打翻了三个盗宝团，才在第三个盗宝团嘴里问到了小奕的行踪，得知他往一个遗迹里去了，便匆匆忙忙地追过去。

　　“那孩子是怎么知道有遗迹的？”派蒙纳闷地问，“是他从盗宝团嘴里听到的吗？”

　　空打趣地说：“说不定是和派蒙一样认为里面有宝藏，所以很高兴地就跑了进去。”

　　“但是我有你保护我啊！”

　　空哑然。

　　云庭哈哈笑起来，点点头说：“嗯，就是这种恃宠而骄的感觉，理所当然，真好啊。”

　　空无奈扶额。派蒙洋洋得意。

　　遗迹地点在靠近瀑布的山崖下方，云庭打头阵走了进去。

　　遗迹通道呈现沟渠模样，中间略微下凹，外头潭里的水流进来，就成了低浅的水沟。

　　云庭踩着石子，轻巧地越过水面，每一步都落在干燥的地方。等到前方展开空间，显露出岩石和封印法阵，她立刻就跳了上去。

　　“这是……”派蒙惊讶地说，“这些遗迹守卫怎么都……？”

　　在附近的草丛和断壁残垣中，瘫倒着报废的遗迹守卫，地面上还有打斗的痕迹。

　　封印法阵上破了一个缺口，代表法阵运转的光芒消失不见。云庭在法阵边上的石碑前停下，看了几眼才说：“走吧，往里面看看。”

　　派蒙呼啦一下飞到她边上：“诶、诶！云庭，这里面封印的是谁啊？”

　　云庭偏过头来笑了笑：“是一个半神。”

　　“……半神？”

　　“魔神和人类的造物，其名为浚。数千年前曾经随着自己的父亲为非作歹，后来被几位真君封印在了此地。”

　　“那现在这法阵已经没用了，难道外面那些遗迹守卫都是他打败的吗？”

　　“不是。是别人进来了。”云庭背着手，火红色的下摆扫过杂乱生长的草木，她脚步停了一下，按着袍子弯了弯腰，伸手拨弄了一下一根草。

　　空看过去，就发现那暗淡的草上贴着一滴同样暗淡的红色。

　　“这是谁的血吗？”空说，“是进来的那个人的血？”

　　“看起来是的。哎呀，这下不管小奕有没有在这里面，我们都要进去看看了。”云庭笑道，“看看谁开的法阵。胆子这么大。”

　　“……会是一个人吗？”派蒙问，“还是很多个人？”

　　“从战斗场面上来看，应该是一个人。”

　　“嗯……一个人，能够打破法阵，打败这么多的遗迹守卫……”派蒙和空对视了一眼，“旅行者，我想到了一个人呢。”

　　云庭饶有趣味地问：“谁呀？”

　　“他叫公子，是愚人众的执行官——”

　　脚下的土地猛地震动起来，像是地底下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派蒙明明是飞着的，却表现得比旅行者还要着急，呜哇哇一顿乱叫，随即两个人脚下的土地猝然崩裂。

　　空往地底缝隙里掉去。

　　派蒙大喊：“空！”

　　云庭道：“别担心。”

　　他们下坠，度过无边的黑暗，视野里骤然明亮起来。金黄色的法阵光芒流转着笼罩了地底的空间，在巨大封印场地上镇压的半神与凡人相对而立，两方狼狈。

　　眼见即将要落地，云庭伸手捞起空，两个人一同平安地在地上站稳。

　　空松了口气：“谢谢。”

　　云庭笑嘻嘻地：“不客气，出去之后请我吃饭好了。”

　　“那肯定的。”

　　“诶？伙伴？”后头那个黑漆漆红围巾飘着的东西说，“你怎么在这里？”

　　空一扭头，就看见发动魔王武装的达达利亚，还有他身后不远处瑟瑟发抖的一个小男孩。

　　派蒙说：“我们是来找小奕的。”

　　她点点他：“公子你是不是又在做坏事？打破了封印？”

　　“冤枉。”达达利亚道，“我是来救人的。”

　　“闲话退后一步再说。”云庭往前方走了两步，把这几个人挡在身后，脸上还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道，“小心被波及。”

　　“诶？你打得过他吗？”派蒙担忧地问。

　　云庭看着面前那个浑身黑气的青年，道：“打不过的话，我叫魈就可以了。”

　　“额，是、是吗？”

　　空拉住派蒙的领子，另外一只手伸过去扣住达达利亚的铠甲，把两个人都往后拖去。

　　旅行者聪颖，七窍玲珑心，很讨人喜欢。

　　云庭一边想着，一边抬起手。听到面前的人说：“久闻不如一见，踏火御雪真君。”

　　他的语调颇有些咬牙切齿：“当年那四位真君一起才将我封印，如今只你一人，却也敢来挑战我吗？

　　“殊不知，这千百年来，我一直在打磨自己。如今的我，就算没有那小子解开封印，我也照样能够突破封印！”

　　“嗯嗯，是吗，恭喜你。”云庭敷衍地说。空看见浚身上的黑气越发庞大，张牙舞爪地，像是一棵活了千年的苍天巨树。

　　这东西他曾在魈的身上看到过，是业障，可，身为半神的浚，怎么会有业障在身？而且看他的样子，他似乎并不像魈一样受业障困扰，而是与业障共生……

　　“接受我的愤怒吧！云庭！”

　　业障像杀人的利剑，朝着云庭横劈过来。云庭放下手，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腰间的神之眼熠熠放光。数不清的业障如同囚禁的锁链一般束缚住她的手脚，但她却泰然地往前走着，似乎业障并不能伤害到她半分。

　　甚至在接触她时越来越少。

　　浚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从前他和云庭打的交道并不多，只是从父亲口中听闻过这位岩神眷属的名号，世人说她有大神通，越是凶狠之地她越得心应手。

　　眼下看来，一切世人眼中的不祥都是她的助力，平常手段还真无法对付她。

　　浚撤回了所有的业障，改为亲身上阵。可此时从云庭身上猛然爆发出了比他之前还要庞大的业障气息，凝聚成一只飞鸟，凶猛地吞噬了他。

　　飞鸟在场地上盘旋一圈，落回云庭的身边。云庭将手直接伸进黑鸟，抓住浚的手臂。在她身体里聚集千年的业障哀嚎着折磨浚，他听见无数怨魂的尖叫呐喊，那声音如同九霄之上的雷霆，轻而易举地撕裂他的灵魂。

　　这是比封印在此地千年更冷更恐怖的体验。

　　他觉得自己似乎被鬼魂吞食了。

　　也许只过了一瞬间，也许过了一万年。他才感觉自己重见天日。

　　“千年前真君们将你封印此地，是无法杀你，而帝君尚且忙于璃月的建设。”云庭淡声道，“如今千年已过，我不是留云真君等人，亦有足够的时间。所以我会将你——斩杀于此地。”

　　半神陨落带来的力量泄露排山倒海地袭来。

　　劲风从他们身边划过，空护好派蒙和小奕，看见边上卸去魔王武装之后显得有些乏力的达达利亚，干脆把人拽了过来。

　　达达利亚没什么力气，顺着他的力道过去了，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位仙人没不管我们呢。不用担心。”

　　空回头，果然看见业障凝聚成的黑鸟张开羽翼挡在他们身后，将神陨的力量屏蔽在外。

　　不多时，底下空荡荡一片。

　　一尘不染的云庭还剑入鞘，转头过来，对空说：“我们上去吧。”

　　“坐这只鸟吗？”

　　云庭笑着看他：“莫非你想坐我？”

　　“……不是。”

　　“放心，它有实体。摔不下去的。”她迈步走过来，拎起小奕放在鸟背上，道，“抱紧一点。”

　　空翻身上去，看着达达利亚。云庭也看着他，问：“需要帮忙吗？”

　　达达利亚摆了摆手：“还没虚弱到那种地步。”

　　他起身一个翻跳，坐了上去。

　　云庭见人齐了，便领着他们往外面飞。

　　他们出来的地点并不是原来那道瀑布旁边，而是一座山顶。黑鸟带着他们翻过崇山峻岭，于天空中驰骋。

　　派蒙坐在小奕怀里，和空说话：“没想到云庭这么厉害。”

　　空点了点头，背后的达达利亚说：“我刚才听到那个半神说她是踏火御雪真君，你们没听说过这个仙人名号吗？”

　　空反问：“你听说过？”

　　“至冬也有她的传说，所以还算了解。”达达利亚道，“踏火御雪真君算是岩神眷属里和若陀一样出名的了，大大小小的传闻不计其数，比较广为人知的就是她白上红下、纹有烈鸟的服装，还有就是她武艺高超，一剑平天下，越是凶狠毒煞之地，她就越得心应手，铲除过不少令神也苦恼的魔物、怨魂。

　　“踏火御雪真君为人和善，随性自由。早年在璃月建设初期，她会和另外一名仙人一起与民同乐，教导璃月人民知识，保护他们的平安……据说一开始的海灯节，也是这位仙人给璃月的一场祝福。”

　　派蒙道：“诶，原来云庭这么出名啊。光是看她的行为，完全想不到她是一招就可以杀掉半神的人……和钟离还蛮像的。”

　　“你是指钟离先生出门不带摩拉吗？”达达利亚笑起来，“大概是耳濡目染？”

　　他们在璃月港码头降落，云庭收回黑鸟，走到达达利亚身边，仰起头看了看他面具上的邪眼。

　　“仿照神之眼做的赝品吗？”她说道，“还是不要用比较好。有的时候，过度追求实力只会加快陨落的脚步。”

　　达达利亚笑着道：“谢谢提醒。不过我并不常用它——小孩也找到了，横竖也没事，我就先离开了。再见，伙伴，云庭，哦，还有这位小朋友，下次可不能自己一个人跑到那种危险的地方去了，这次是幸好我路过。”

　　“嗯，谢谢大哥哥。”

　　“不客气。”

　　他步履匆匆地离开。

　　云庭转头过来看着空，一改刚才的笑脸，颇为严肃。

　　空看着她的表情，也稍微严肃了一点：“怎么了……？”

　　云庭说：“把这孩子送回去吧。闲事处理完了，到正事了。”

　　空有所预感：“……什么正事？”

　　派蒙奇怪地说：“浚不是死了吗？”

　　“还有哄魈啊。”云庭理所当然地说，“浚算什么。魈才是正事。”

　　空：“……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