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加一》雾和

5、云庭

　　009.

　　璃月的历史上，有那么几年是魔物横行的年代。这种时候夜叉们没日没夜的除恶祓孽，业障积累，却没有时间前去祓除。

　　就连云庭本人也忙着清理魔神怨念，不常待在自己的洞府。

　　她吸收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消化的速度，夜叉们还能忍受业障带来的苦痛，她却因为业障积聚过度而直接倒了下去。

　　为此闭关了一段时间，消化完出来后重新吸收业障，等到局势平静下来，她门一锁，就在洞府里待上了近百年的功夫，以此来稳固自己吸收太快而并不稳定的根基。

　　百年时间已经足够让夜叉们揣着一身的业障了，她出关之后，大家伙儿排着队过来让她祓除，因为并不是很着急，所以吸收的时候有足够的时间去压实业障填充能量。

　　于是等到云庭彻底正常了之后，她便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她比魈还高了。

　　这一事实的被发现，直接导致了她的好胜心膨胀，每天在魈身边打转，用各种欠扁的语气拐弯抹角地说他矮，逼得和璞鸢出现了好几次，绝云间连绵不断地响彻着她的求饶声。

　　回家探亲的甘雨第一次听见这种声音，吓得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匆匆忙忙跑过去一看，才发现降魔大圣不知为何正拎着和璞鸢追着云庭打。

　　她以为是夜叉业障发作，正要制止，摩拉克斯却阻止了她，说：“玩闹而已，不必担心。”

　　甘雨：“？”

　　您看那降魔大圣一脸杀气，把和璞鸢都拿出来了，这叫玩闹？

　　随即她围观了一场斗殴，一剑一枪激烈地打了一会儿，云庭手里的剑被挑飞，和璞鸢打在她腰上，直接把她打飞出去。

　　云庭借力张开翅膀就跑，逃跑途中手指一勾，佩剑飞回来落在她手上。她边飞边回头，冲魈做了个鬼脸，大声道：“魈，你要面对现实！”

　　魈直接消失在原地，转眼间出现在她头顶：“我看你是想再断一次翅膀。”

　　云庭吓得赶紧收了翅膀，期期艾艾道：“我错了。魈上仙，可不可以轻点打……”

　　魈在她脑壳上狠狠敲了一下。

　　云庭疼得眼角飙泪花，捂着脑袋飞奔扑进看戏的摩拉克斯怀里，当面告状：“帝君大人！他又打我！”

　　甘雨：“……？”你们鸟类打架原来是这样的吗。

　　摩拉克斯叹着气：“是你先招惹魈的。”

　　云庭理直气壮：“他原型比我大那么多，我嘲笑一下他的人形怎么了，他一点都不大度！”

　　甘雨：“？”什么强盗逻辑。

　　显然魈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收了和璞鸢，站到摩拉克斯面前，态度一如既往地尊重：“帝君大人。”

　　随后头一转，手一伸，拎着云庭的后衣领把她从摩拉克斯怀里拖出来，语气淡定地说：“我们之间还有一点事要处理，就不打扰帝君大人了。”

　　云庭：“你才是不要打扰我和帝君大人交流感情啊混蛋——呜帝君大人——”

　　帝君大人点点头，愉悦地说：“玩得开心。”

　　魈勾了勾唇：“是，帝君大人。”

　　云庭嚎啕大哭：“呜哇甘雨姐姐……！”

　　甘雨沉默：“这，我可能真帮不了什么……”

　　云庭捶胸顿足：“天要亡我！”末了，她觉得好像有点不对，抹了一把眼泪，改词，“魈要亡我！”

　　魈拎着她的领子，两三下跳上山崖，无视她在后头哀嚎的“要窒息了”，直到到了往日里他们待着的悬崖上，才松了手。

　　云庭揪着自己的衣领倒在地上，写下遗书：“云庭死于魈之手……！”

　　魈冷哼一声：“刚才我见你倒挺有勇气。”

　　云庭露出半张脸：“勇气是一次性消耗品。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对不起，魈大人，虽然你真的矮，但我以后再也不说你矮了。”

　　魈：“……”

　　他作势抬手，云庭立即抱住自己的脑袋，动作之熟练，令人心疼。

　　“这个身高才是最适合战斗的身高。”他冷淡地说，“凡人的审美与我无关。”

　　“那你还打我。”

　　“只是因为不想让你太过得意。”他蹲下来伸手掐住她的脸，“会因为比我高而高兴到反复宣扬此事的，普天之下，估计只有你一人了。”

　　“那是因为我又不能和你比原型，原型上占不了便宜，人形上我还不能多占一点吗——放手，别掐我，要掐掐你自己。”她一骨碌爬起来，凑到魈眼前道，“对，我都忘了说，总感觉你这个身体只有十四五岁一样，脸圆圆的还有婴儿肥，手感应该会很好吧……”

　　她飞快地伸手捏了一把，回味了一下，“嘿嘿嘿”半天，又抬起了手。

　　随后被一把抓住了。

　　少年仙人蹙着眉，道：“……不敬仙师。”

　　云庭上下晃了晃手，“我也是仙师，咱俩地位是平等的……等等，魈，你脸红啦？”

　　她新奇地凑过去看了看，乐开了花：“真的，你耳朵……”

　　“闭嘴。”他松开手，站起身，消失在原地。

　　云庭躺在草地上笑了半天，缓了一会儿，才喊：“魈——！很可爱啊，你跑什么！别害羞——”

　　一把和璞鸢飞了过来。

　　她往旁边一躲，看见那入地三分的长枪，咂舌道：“这是什么，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她哼笑一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把和璞鸢从地里拔.出来，扛在肩上，吊儿郎当地去找自己可爱的好友。

　　010.

　　仙人毕竟是仙人，不问尘世，更别说魈并非人类。有的时候他看着璃月人民的行为，颇感困惑，无法理解。

　　然而同样非人的云庭却能够敏锐又准确地理解人类的意思，并且热衷于和他分享来自人类的欢乐。

　　少年仙人远离人世，于无数个白昼与黑夜当中默默守护璃月港。她离人群越远，她就越想把他拉进热闹的俗世。

　　魈不止一次皱着眉拒绝道：“凡人无法承受业障带来的伤害。”

　　云庭白他一眼：“同样是夜叉，应达伐难他们天天上街，狂欢到黑夜。”

　　魈又说：“我不喜欢人声嘈杂的地方。”

　　“只要安静就好吗？”云庭问。

　　魈沉默地看着她，没有回答。就他对她的了解，这个时候的反问就必定代表了她想要搞事情的想法。

　　云庭不负他所望，狡黠地笑了起来，说：“我知道有个好地方，不贴近人群，而且也不算是人声嘈杂。”

　　年轻的夜叉仙人垂死挣扎：“今夜我还需要前去巡视……”

　　云庭拽下他抱臂放在身前的手，拉着他的手腕往山下走：“弥恕姐姐说了，今天他们会顺便把你的巡视区域一并巡视了的。所以不要再挣扎啦，乖乖和我去玩。”

　　“……”魈被她拉着走了一段路，才叹着气嘲讽，“玩物丧志。”

　　云庭充耳不闻。

　　他们去的地方是璃月港的中心地带，这里并不如云庭说的安静，人群也拥挤。行走时碰撞难免，魈不爱与人接触，每次都尽力避开，但是在如密切针脚一般的人群里，就算再怎么避让，也会与其他人有所接触。

　　奔跑而过的小孩，出来约会的情侣，独自一人闲逛的青年，成群结队游玩的少年少女……很吵，但是很热闹。

　　注视着这种场面，有时他也会想，自己承受业障，好像就是为了看到璃月现在的模样。如果说有一种选项，让他一人受折磨以换取璃月千年和平，无灾无难，他大概真的会选。

　　走在他前面的云庭慢慢地落下了步子，走在了他身边，有些苦恼地说：“今夜好像人有些多。”

　　魈哼了一声：“安静？”

　　“哎呀，没骗你。就是还没到……诶，快看，有摩拉肉！”云庭指着边上一个小摊，兴高采烈地对他说。

　　魈皱了皱眉，却被她一把拉了过去：“请来一份摩拉肉，再来一份时蔬汤。”

　　小贩爽快地应了一声，边做的时候边打量着他们，迟疑地问：“两位不是普通人吧？”

　　云庭松开魈的手取钱袋，笑嘻嘻地应和道：“哎呀，被你发现了。在下知道自己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是在下早已心有所属，所以阁下可千万不要迷恋在下哦。”

　　小贩哈哈大笑起来，魈无可奈何地一偏头，轻声道：“夜郎自大。”

　　她反手给了他一肘子。被他一把抓住了，动弹不得。

　　小摊贩接着说道：“看两位气质非凡，穿衣打扮和寻常人家不同，也和那些个七星不一样，倒是有点儿像是我家老爷子很久以前说过的仙人打扮……”

　　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似乎并不想让别人听见，只是两只眼睛期待地看着他们。

　　云庭笑着说道：“仙人打扮？实不相瞒，这件事我只告诉给你一人听，我外外外外祖父曾经遇见过一位仙人。有个晚上他和商队走夜路送货，却没想到半路遇上了魔物抢劫。他们一行人为保货物拼死战斗，眼见就要落下风，然而在这生死攸关时刻，突然眼前青光一闪，一个凶神恶煞的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手持一柄长枪，三两下祓除妖魔，随后等他转过头来，我外外外外祖父才发现那个怪人其实是脸上戴了一张傩面的少年仙人……”

　　“傩面……难不成是夜叉？！”听故事的人惊呼一声，“是很久以前，随帝君征战的五位夜叉之一？！”

　　“没错！这位小哥你真有见识！”云庭猛地拍掌，昂首挺胸分外得意，“我外外外外祖父后来查阅了诸多传说，才终于知道，当天将他们那一行人从魔物手里救下来的，正是五位夜叉当中具有风元素力的夜叉，其名号为——”

　　魈把摩拉肉塞进她手里，又将钱付了，拎着她的后衣领就要离开这逐渐发展成说书的地方。

　　云庭被他拽得差点窒息，踉踉跄跄地跟了两步调整自己的走姿，不忘初心地回头补充后半句：“他就是降魔大圣！三眼五显仙人！”

　　魈拎着她钻进人群，在缝隙之中来回几次细微地瞬移，便把她拎出了人群。

　　这操心玩意儿还有点意犹未尽：“你拉我出来做什么，我在帮你刷民望呢。”

　　魈双手抱臂，没好气地说：“我不需要这东西。”

　　云庭理直气壮：“可我想让别人知道你有多好。”她拆开纸袋子，摇头晃脑地说，“而且这又不会给你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毕竟平常人们也只是在嘴里说说而已，又不会上门去吵你。你就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好啦。”

　　她低头咬了一口手里的摩拉肉，幸福地眯起眼睛：“好吃~我的眼光真不错！你要来一口吗？”

　　魈迅速：“不。”

　　他不喜欢这种面饼里包肉的食物。看上去傻傻的。

　　云庭知道他这个脾气，只逗一下便克制住了自己，指指他手里拎着的那碗时蔬汤，笑道：“那是给你的。吃素仙人。”

　　吃素仙人凉凉地看着她，她也不怵，捧着纸袋子冲他笑，眼睛弯弯的，像只满肚子捉弄人的诡计的小狐狸。

　　魈侧开眼，淡声道：“找个清净些的地方休息下吧。”

　　云庭转过身去看外面的街道：“我看看……目的地很近了。我们走吧。”

　　她迈进人群里一步，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过头来，朝还站在阴影里的他伸出了手：“差点忘了，来牵手，这里人多，小心走散。”

　　那只伸过来的手清瘦修长，灯光下站着的少女也窈窕清丽。明明两个人当中年龄要大些的是他，她却要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说话。

　　……反正这时候也不需要战斗。

　　他伸手过来抓住她的手，敛眉看着她一副呆滞的模样，道：“不走吗？”

　　云庭惊得手里的东西都差点掉下去：“你为什么……？”

　　她仰着头看他，手指颤抖：“有必要这么打碎我的幻想吗混蛋魈。”

　　少年仙人重点在少年啊，您这化形往上窜了个头，就不算是少年了！

　　这人是在报复她吗？

　　她木然地想着，嘴一扁，开始干嚎：“呜呜呜呜我要原来那个魈……我不要你你好高……”

　　魈：“……”

　　她不高兴他就高兴了，轻轻扬了扬下巴，手指稍微用力扣住她的手，直接换话题：“走吧。”

　　两个人走在人群当中。云庭一边咬着手里的摩拉肉，一边拿眼神去瞟身边的少年。

　　他的这副模样和之前没多大的变化，如果说，原先的魈是十四五岁的小少年，那么这时候的他大概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棱角要分明些，脸上没了婴儿肥，眉眼精致锋利，像他的和璞鸢，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

　　至少身边的人都十分自觉地避开了他们，魈上仙的生人勿近气场像是在这种时候得到了实质性的加持。

　　“哎，好看是好看，就是一点儿也不可爱了。”她长吁短叹道。“你变回去吧，我想要那个乖乖软软的魈。”

　　魈在她脑袋上磕了一下。

　　大致意思是：做梦。

　　云庭说的清静些的地方其实就是一间餐馆的高处，这里是个独立的小房间，但是靠近街道的地方却是开放的模样，坐在桌边往下看去，能见到来往的人群，抬头则能见到沿街亮起的灯光，还有远处在水的另一端静默矗立的山峦。

　　“我倒是想起来了，”云庭点了菜，随后托着下巴看着远处的山，笑着说道，“今天是海灯节啊，难怪这么热闹。”

　　她放下手，看向魈：“我记得人们在今天会放飞霄灯，等会儿我们也去玩玩吧？”

　　魈应了一声。她反而有些惊讶起来：“你答应了？”

　　少年仙人无声地看着她，她便举了个例子：“你不应该是说‘那种活动于我无益，浪费时间’吗？”

　　魈抬起茶杯，饮了一口茶，道：“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但今天左右无事，你若想去，我陪你去就是。”

　　云庭愣了一下。接着她手肘抵在桌面上，托住自己的脸颊，歪着头看着他，轻快地笑道：“没想到没想到，我竟然有此等殊荣。那一会儿就去港口逛逛吧，我要买一个最大的霄灯，然后许愿——”

　　“连年和平，万事顺遂。无灾无难，诸邪退散。”她在心里补上一句，望金鹏自在飞翔，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