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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入朝 ...
听闻新学失火,薛瑀急匆匆赶到学斋,沈安宜领人有条不紊地处理灭火事宜,两小儿一左一右乖乖跟在他身后安静不语。
薛瑀一把扶住天子肩臂,见他衣衫褴褛,气质萎靡,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一番确认他身体无碍。
高玖容有些怪异地盯着自家舅舅的动作,这小子是什么来头,自己才是舅舅最疼爱的珍宝!居然视而不见!
她不满地冲儿郎一瞪,怒气腾腾地冷哼一声,以表不屑。
人多眼杂,薛瑀没有关心太久,会意般同天子视线一碰,将自家外甥女拎到一侧,高声训斥:“高珍珍!你是不是以为你阿爹阿娘不在京中就可以任性妄为了!”
他失了风仪,一把拎起小姑娘的后衣领:“走,回家,今日定要让你记住家法家规!”
小姑娘不敢反驳,跟上男子怒意滔滔的步伐,快要出门时不忘回头望了一眼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儿郎,绰约光影中那个小子一身狼狈,看着弱不禁风,倒是扛打,她正好缺个陪练,不如让舅舅带回去当自己的贴身侍从。
“舅舅,那个小儿郎是谁,你能买回去给我做陪练吗?”小儿天真,实话实话,毫无隐瞒。
薛瑀展颜一笑,原本绷着的严肃脸色霎时变得哭笑不得,他拂过小女儿的发髻,上面簪着珊瑚制成的相思豆:“珍珍,你可知那儿郎价值多少?”
小姑娘比着手指:“十两!”
男子轻笑着摇头。
“那就二十两!”阿娘说了洛平最贵的仆役一年也就二十两。
男子还是温柔摇头,院门口薛府接送小姐上下学的马车已至,他索性跟着她一起驱车离开,将狼藉喧嚣留在身后。
反正,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
薛瑀没有接话,开始清账:“高玖容,你为了逃学纵火,按照魏律该当如何?”
小姑娘颇有些不屑地嘟囔着嘴:“未有人员伤亡,只有财物损失,大不了我拿了家里的玉如意赔给沈夫子就是了!”真当她没有心眼。
“而且我向沈夫子认错了!”她心虚着低头认罪。
想起纵火一事,小姑娘心思发沉,偏头看向窗外,收了气势话头,有些颓丧忧郁地缩在车角。薛瑀见她态度良好不再追问,只以为她是玩野了,这会儿卸了劲有些疲倦罢了。
·
“寒室简陋,粗茶一杯,还请公子勿怪。”
沈安宜斟了一杯热茶,茶叶轻浮,应该是陈茶发潮。
这话不是沈安宜自谦的场面话,暗室简陋,只桌上一盏油灯;四壁粗糙,好在有书架遮掩一二。虽然狭小简陋,胜在书墨飘香,整洁干净,内外清风送爽,银月照辉,有一番自在之气。
陈燎浅酌了一口茶水,苦中带涩,实难下咽。视线不自觉看向对面动作拘谨的书生,眸光清亮,神容紧张。
他复饮两口:“此茶不美,却合适提神,我厚颜向沈公子讨要一两,日后案头读书就不打瞌睡了。”
两人俱是欢愉一笑,气氛渐渐舒缓融洽。
“如今名士多议老庄、易经,钻研经史者凤毛麟角,沈公子高才,家中私藏万千,不逐流飘荡,实属难得。”陈燎览过四壁经史辑录,皆是前代学者考订作注后的珍本,旧迹斑斑,笔墨交杂,看得出是经常翻阅、批示的缘故。
对面的书生视线飘忽,微微窘迫不安。
陈燎将茶水饮尽,不避不闪,将来意一一告知,何种利弊,全由对面的儿郎自己衡量。
“只有薛大人在朝,实在独木难支。”他对如今困局毫不掩饰,自嘲一笑,“其实我来见沈公子前心里很是紧张畏怯。”
沈安宜坐的愈发端正,静静等待天子开启下文。对面的少年神容坦荡抒怀,一字一句说得认真,隐隐约约释放出指点天下、摆弄人心的王者之气。
“如世人所见,我身后空空,如峭壁孤悬。”
“也因此,我十分珍重每一个愿意站在我身侧的同行者。”
“沈公子。”少年端正肩腕,茶杯袅袅生烟,氤氲动容,“我只有一颗赴死的决心,不知道是否能打动你一二。”
沈安宜一晌出神,眼睫轻轻跳动几次,眼神如同火光席卷少年全身,肩膀就这般突兀地凝滞良久,整个人越发染上些读书人的木讷呆滞。
少年推开木窗,让银辉倾泻而入,春季百花暗香随风浮动,暂时将烽火狼烟、百姓艰难遮掩,好像真是一个祥和昌盛的月夜,万家灯火与天地灵韵和谐交织,等待第二日黎明升起,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中寻得期冀和希望。
天子忽然有些哽咽。他太年少了,这种理想于他而言更似梦幻仙境,不可求取。
“沈公子,我虽是身后空空,但我会站在所有人身前。”
我不是在寻求一把可以为我冲锋陷阵的利刀,而是寻找真正愿意陪我完成这条征途的同行者。
沈安宜看见了真心。
他起身负手行礼,青袍风流,才情卓逸,终是掩去那股放任自流的颓靡之气,轻声回应。
“君子在其位,思为道死;不在其位,修性任教,以明其道。”
故而沈咏年选择闭门修书,以期明道之时。故而沈安宜决定接下官位,许诺共生死。
月华如练,高悬九天之上。
沈安宜将少年送至门外,甬道内停了一辆运送果蔬的牛车,看着车顶黄色旌旗上的绣纹,应为宫城专供。
“公子深夜回府,怕不是有心之人会从中刁难?”
陈燎利落上马,从容微笑:“沈公子放心,如今形势稍安,只管出,不管进。”不然他不会费此周折来夜会能臣。
羽林军虽掌握在许泰手中,暗地打探宫城消息的势力不少,只要皇帝本本分分待在清心殿,还困于宫墙内,表面维持的君臣尊卑不会轻易撕破。
·
沈安宜入仕登朝之事并不容易。
一来魏国末年举荐之权多垄断在世家手中,重门第之分;二来历经动荡之变,朝政黑暗,卖官鬻爵之风非一日可涤荡殆尽。为保证沈安宜入朝后不受党争裹挟,由中书令任易举荐,饶是如此,众臣反对将职事甚为权要的光禄大夫或尚书仆射授予寒门出身的沈安宜。
陈燎渐渐学会上位者喜怒不形于色的威仪,他不急不缓地垂问一句:“如此,那众卿家说说看,何人可担任光禄大夫一职?”
有人举荐青州谢氏谢绍寒,说其门楣家蕴皆为当世第一流。
陈燎隔着旒珠冷眼瞧着那人脸色,诚惶诚恐,恭敬之至。
青州谢氏与司马氏为姻亲,尤其是最近三代多有司马氏子娶谢氏女,即便是当年迎娶福仪长公主的司马沛,如今的正妻亦出自青州谢家。
天子没有回应,淡淡凝视着殿外宫城。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御史中丞启奏,清清冷冷,从容优雅:“微臣有请,安定侯顾亭奇尚在京中,才情品行皆得世人称赞,只是性情淡薄,多年来远离朝政。如今情势,不若擢安定侯入朝。”
“若其仍然拒召,再请谢绍寒入京不迟。”
提议合情合理,方略详备,关键是顾亭奇才情家世不可挑剔,在场众人颔首称是。
天子顺势准奏:“既如此,中书令任大人亲自前往安定侯府征召,务必恳切。”
陈燎扫了一脸沉默老迈的尚书令,这次争议从头至尾他未发一言,似乎并不关心谁能趁此良机步入庙堂。
陈燎思虑一周,想着退了一步,便趁势进一步。
“朕听闻沈安宜有个半书痴的诨号,虽家世微寒,想来博览群书,书法卓著。中书省不是缺个典掌文籍的舍人吗。任易,让他跟着你,将宫中藏书好好整理一番。”
任易领旨称是,群臣没有异议,一个舞文弄墨的中朝侍官左右不了什么。
一日忙碌,薛瑀起身松快腰肢,灭了宫灯,依旧去清心殿迎接父亲一起离宫。
高耸的灰质城墙压住天色,前方景致愈发晦冥幽暗,好在来往巡防的羽林军多是认得他的,路过时还会称上一句“薛大人安”。儿郎一一行礼接过这份问候,心下安定,脚步自然轻快许多。
殿门紧闭,他并不着急,耐心等在廊下,宫人瞧见他一身清寒,通禀陛下召见。薛瑀略微厘清官服上的褶皱,不慌不忙地由人领着入室。殿内的黑玉地砖一如既往地冷硬冰凉,儿郎跪下的一瞬甚至感受到一丝刺骨凉意,宫内地龙烧得并不火热,或者说根本没有启动。
皇宫只有天子,诸室空虚,天子节俭,省去地龙开支,只命令各处随人数多少,领了煤炭生炉火取暖即可。空旷寂寥的清心殿内,除了连枝灯的沸腾火光,只有一侧的炉鼎光亮炽热。
“薛御史来了,正好许大人也在,一起商量。”
薛瑀这才注意到帘后除了父亲薛觉义,光禄勋许泰也罕见地出入内宫,三人正在商议日前祭祀时发生的种种异常。
“臣暗中派人监视陆廷光,他的确派人传递消息,应该可以确定,他是司马氏的人。”许泰微微犹豫,语气不复笃定,“司马沛旗下有个叫陆夔的谋士,臣正在探查二人关系。”
若是有回旋余地,他们同样可以施计将人拉拢,细细谋划,一步步拔除窥伺势力。
陈燎肩头一沉,眼色忧郁:“若是如此,京畿之地怕是尽数握在他人之手。”
视线不自觉落在薛氏父子身上,天子轻声发问:“中军校尉高博彦——”他顿了顿,难得有些羞于启齿,“可信吗?”
薛瑀没有犹豫,微微摇头,并不忌讳他们与高氏的关系。
几人皆是轻叹一声。薛觉义开口提议:“待今年关中灾害过去,陛下可提起举荐贤良之事,正好太学复学,可重扫风气,召天下有才之士入京。”
陈燎提起几分意气:“太学还要费心整顿一番。”他不能让天下文脉折损在自己手中。
提到关中灾害之事,薛瑀想起自己还要信息呈禀,浅浅提了一句计划顺利,那人如今已出了益州。
天子脸上这才有些喜色:“正好从沈公子那里取些了苦茶,看来朕今晚无需饮茶,想着这些,精神也够振奋到天明了!”
气氛渐渐随意舒适。几人聊了些史书典故,宫内快到了下钥时辰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交谈,天子送三人离开大殿。
“如今得了沈安宜,朕会进步得更快些。”陈燎勃勃生机,到底是少年人,有无限精力投入战斗。
薛觉义只能叮嘱几句注意身体的宽慰话,并不能劝解天子舒心,让他循序渐进、徐徐图之。不久前故去的先帝是天子一母同胞的哥哥,藏拙守成,仍是逃不过宫变弑杀的命运。因此陈燎从未幻想过苟且偷生,等待哪日局势会站在自己这边。
阴谋阳谋,从他被拥立为皇帝的那天起,就已经和某些人站在了对立面,彼此手段都一清二楚。少年很清楚,成为魏国皇帝,不是因为什么慧敏仁义的鬼话,仅仅是因为自己为先帝胞弟,这些人还需要一个傀儡。
·
大军营帐,灯火通明。
幽州军预备春后气温回暖些便围攻被北戎控制的朔方城。司马沛和几位将军正在沙盘前操演攻城战术,有人挑帘入门,众人侧目,见是大将军身边的谋臣陆夔,谈话一时停止。
陆夔站在男人身后,附耳简要说了几句又悄然退下。
司马沛继续同部下落实攻城部署。
有一人轻声提问:“大将军,朔方城一役至关重要,后勤粮草,是否仍由龙骧将军负责。”
众人暗中屏气,仔细瞧着为首之人脸色威压甚重,手指来回摩挲了几次,无声凝视着沙盘中朔方城的标识,朔方城以北,翻过隆山,便是北戎南都,昔日魏国的北境第一城隆城。朔方城战役打响,隆城的北戎敌军势必增援,可以预见这是一场耗时日久的拉锯战,因此粮草辎重极为重要。
声响落地,泄露思量与纠结的右手负于身后,又一手,握宝剑,男人恢复了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气度:“负责进攻的三路前锋,让龙骧将军领一路人马吧。”
几个领将暗中交换神色,揣度着主帅心意,一时摸不准这对父子之间到底是争是和,面上接下命令,各自领命出帐。陆夔这才去而复返。
司马沛饮下一杯冷茶以作提神。男人手指懒懒点在眉间,威武深沉,神思则在计较局势。
毫无疑问,皇帝和薛氏一众良臣忠士联手,暗中动作以期重揽大权。几十年来,魏国皇帝借用外戚诛杀宦官,操弄宦官防备外戚,这些把戏颠来复去几代帝王,信不过世家,最终又不得不倚仗世家平息祸乱。
“竖子张扬。”他淡淡评价,情绪有些复杂,顿了顿,复而交代,“算了,让陈策安抓紧一些。”
无论洛平派了谁人南下,他们不会买到一粒粮食。
“京中消息,太学失火休业,薛家少郎跟着沈咏年闭门修书,却是不知真假。”陆夔随之思量,将疑虑一一道来,暗示薛氏一党可用之人不多,如此微妙时机,局面危悬,最可能从家族中委派亲信之人。
小皇帝登基一年有余,估计会趁此机会施展一番作为,以笼络民心,重振皇权。
司马沛直截了当否定了他的猜想。
“薛觉义不会派薛珈的。”
“薛家当年死过一个儿子,自此全家对幼子十分爱护,不然你以为薛珈及冠至今,为何屈居一个小小的博士之职?”
话虽如此,陆夔想了想,觉得凡事还是谨慎一些,他素是心思细腻,求全责备之人:“臣再派人探一探吧。”
司马沛不甚在意地挥挥手:“随你。”
聊完京中情报,眼前即将到来的大战也不得不多多忧心,陆夔语气稍缓:“殿下可是想派世子亲自领军?”
随着称谓转变,话题从严肃敏感的政治博弈变回主臣之间的推心置腹,他晓得,司马沛颇为世子头疼,父子两个像又不像,这性子倒是如出一地执拗强硬,伤人伤己。
“自他上次答应我本分守己,这些日子见着我也算恭敬有礼。”榻上的人却并不满意,冷哼一声,“罢了,他有上阵杀敌的心,我自然成全他。”
陆夔轻声一笑,温声打趣:“若非如此,殿下当初何必答应世子参军?”
台上的人没有回应,卧在榻中,已经有了些倦色。陆夔不便打扰,轻声退出营帐。
点一下背景设定:这个时期的中书省没有之后的中书省权力大,最多算是皇帝的私人秘书,在外朝没有啥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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