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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等韩上邪将一切事情处理妥当,两人走出场馆时,已经是午夜了。
      “累死了,肚子也饿了。莫霭,我们先去吃顿夜宵吧。”一上车,韩上邪的嘴就没有停过。
      莫霭系好安全带,问:“你家里有吃的吗?”
      韩上邪顽笑道:“两头蒜——算不算?”
      在韩上邪面前,莫霭难得丢开了工作时的严肃,笑了笑:“那我们先去超市买菜,我给你做饭。”
      韩上邪两手交叉搁在脑袋后面,脸上的表情喜滋滋的:“莫霭,老早听阿姨说你做菜好吃,这下子,我可要亲自检验检验。”
      “别,”莫霭无奈,韩上邪从小嘴刁,不吃的东西一大推,家里一群五星酒店的大厨伺候着,莫霭的手艺只是业余,不知道要被挑剔成什么样了,“你一大明星的胃不知道养得有多刁,就别来折腾我了。”
      “切,”韩上邪表示反对,“这是对生活质量的保证。”紧接着又拿过莫霭车里面的小装饰:“这两片小草,可真绿——”
      莫霭装作没听出韩上邪的话里有话,回答道:“青翠些,看着有生气。”
      “难看死了!”韩上邪拿出莫霭送的那个小人,鹊巢鸠占,完事以后,罪魁祸首竟还邀功似的说道,“别的我韩上邪不敢说,要说有活力这一点,我还比不过这两片儿小草?看,我搁这儿多好看。”
      莫霭觉得自己这会儿真的是在哄孩子了:“我三十好几的人,放一个你的人偶在车里,是怕别人不知道我是你韩大明星的脑残粉吗?”
      的确,莫霭的职业繁多,样样都是开不得玩笑。单就考古这一项,就是严肃正经得非常人能及。要是让人看见他车里放这个明星的人偶,确实是影响不好。
      “好吧,那我就不放你车里了,再说,这个小人儿,做工也太粗糙了,赶明儿我叫小曲,专门去订做一套,我要在你家里,全摆上。”
      莫霭摇摇头,没说话,他不会阻止,因为他已经尝试过无数次去终止韩上邪这样幼稚的行为,但是逐一以失败告终。韩上邪向来说到做到。
      韩上邪家楼下,就有一个大型超市,24小时营业。莫霭自行下车,并嘱咐道:“上邪,你就在车里休息会儿,我去去就来。”
      韩上邪哪能听从,手脚并用地从车里跳了出来:“我和你一起去,现在人肯定没有多少,认不出我来的。”
      “外套穿上!”莫霭皱着眉头,打开车门将他的外套从里面拽了出来,直接扔在了韩上邪头上,“昼夜温差大,你想着凉吗?”
      韩上邪抱着外套,开始慢条斯理地讲条件:“你答应我跟你去,我就穿。”
      莫霭知道自己输了:“那你快点。”
      “莫霭,你除了不太怎么会交际,简直完美了。以后,谁要是嫁给你,绝对是幸福死了。”韩上邪一边套外套,一边往莫霭身边凑。
      莫霭加大了步子,快速走进夜晚的阴影之中:“哦——是吗——”
      韩上邪也迈开长腿,跟了上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着莫霭说这句话的时候很不对劲,但是仔细去看他的脸,却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难道是自己感觉出错了。
      他和莫霭认识很久了,久到彼此都已经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要好的。有时候,韩上邪觉得莫霭很简单,就像是清浅的石潭,一眼便可以望到底;有时候又感觉他莫测高深,就像是从不知底细的幽深的古井。这个男人,安静从容,优雅随和,但韩上邪每次看他的眼神,总能体会到里面深深的忧伤。
      对此,韩上邪总是这样为自己解释:他们认识的时候,莫霭已经十七了,莫霭有十七年的时间是韩上邪所未知的,就如他的忧伤一般。莫霭不愿提起自己的童年,那么韩上邪也不会去主动询问他的忧伤。
      韩上邪看着莫霭的背影,主动与他拉开了距离。他安静了下来,莫霭也没有再说话,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看一个人的品性如何,不一定要专门的测试,光看生活中的小事,所谓见微知著。韩上邪看着莫霭仔细挑拣蔬菜的专注模样,就已经能够想到,他在工作的时候,又该是怎样的表情了。
      韩上邪一直看着莫霭专注的神情,都没舍得移开眼。目光跟随着他从超市到停车场,最后定格在自家的厨房。
      莫霭将外套脱下,套了件围裙,开始忙碌。韩上邪家的厨房很整齐,但是却不是他收拾得好,而是压根就没有那心思去用。都还是最初那个样子。莫霭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吃太多也不好,于是便做些易消化的食物。很快便端上了桌。
      “来,尝尝,不好吃可别怪我。”
      “闻着——不错,卖相——也还行,然后开吃了!”韩上邪大开血盆大口,哪有什么斯文可言,“怎么会这么好吃?一定是我饿坏了,莫霭,这次不算,你下次还得再给我做顿饭。”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莫霭觉得好笑,这小子,除了在台上还正常点。私下里,每个正形。但是几天莫霭总感觉,韩上邪有些过分开心了。
      每次莫霭送礼物给他,韩上邪都会很开心地收下。但是从没有见过,他像今晚这样,抱着一束花,直到进了家门才松手的。
      莫霭回想起之前有一回,他飞欧洲,淘了一张绝版的唱片回来,韩上邪也只是高兴了不到三分钟,高兴完了就把唱片往助理那儿一扔,该怎么还是怎么,绝没有今天这样的。实在是太反常了。平常的他绝不会主动提出来要逛超市,可是今天竟然为了进超市还跟自己讲起了条件。他今天,可是格外地黏自己,为什么呢?
      “上邪,你没事吧,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没——有啊,”韩上邪咬着菜,埋着头,“我开心着呢。”
      莫霭心下一沉,果然是有事。
      “上邪,你今天是很开心,但却开心过头了,不是吗?”
      “不愧是和我这么久的好兄弟,这都能察觉。莫霭,或许以后,我就不能再像这样找你了,所以现在,想多跟你处处。”韩上邪歪着脑袋,莫名伤感。
      莫霭不明所以:“为什么?”
      韩上邪咬着碗:“我要结婚了。”
      结——婚——?
      怎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消息?
      莫霭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肾上腺素分泌量急剧增多,仿佛要突破一个极限,却不知道极限在哪儿。
      他要结婚了,什么时候?和谁?他愿不愿意?他为什么要说以后不会再来找自己了?他是要和自己保持距离了吗?
      无数的问题,徘徊在莫霭的嘴边,但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是啊,他有什么立场说这些,他不过是他的一个朋友,怎么比得上妻子?从十七岁到现在,十六年了,莫霭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的来临,但是为什么来得这样的毫无预兆。该庆幸吗?庆幸避免了看着他和他的女朋友相亲相爱的场面?避免了笑着听他谈论他和他女朋友的趣事?避免了看他想到自己女朋友时候的幸福的表情?
      莫霭设想过无数次当自己得知这件事后的反应,但是真正到了,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莫霭?莫霭!你怎么了?”看着原本聪明机智的人突然成了眼前这副呆若木鸡的情况,韩上邪脑子里窜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难得看到莫大教授震惊的表情,真是赚了!但是韩上邪并不知道,莫霭为何会如此震惊,要是他知道,他还会不会觉得这件事情很有趣呢?
      莫霭听着自己机械似的声音响起:“再过几个月,你就二十九了,也是成婚的年纪了。”
      “这我也知道,只是这下莫霭,我都比你小四岁,都有着落了,你也加把劲,给我取个嫂子呗。”韩上邪大眼睛里看不见一丝杂质,他很好,说着充满善意的话语,但却如利刃,一刀一刀地刺在他的心窝,流不出血,只有自己知道,有多疼。
      莫霭突然觉得自己呼吸困难,眼眶中似乎有温热的液体在积聚,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天旋地转。
      “莫霭,你怎么了?”韩上邪像是看出了莫霭的不对劲,正想起身走到他的身边看看时,手机铃声响了。
      不是当初那首,手机铃声换掉了!
      莫霭有些自嘲,自己此时竟然还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莫霭记得,那首铃声,是他替韩上邪选的,那是韩上邪曲子里面,他最喜欢的一首,苦苦的,涩涩的,远远的,仿佛用尽一生的时间去跋涉,只是为了不失去那仅有的背影。
      可是,现在,被换掉了,铃声变了。
      现在这样欢快的调子,和莫霭喜欢的截然相反的风格,又是谁让他改换的?
      是的,变了,都会变的,都已经变了。
      “喂,是我——好的——嗯,我知道,我马上来。”韩上邪的语气有些着急。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要走了?
      真好。
      这样,你就不用看到我这副难看的模样。
      莫霭努力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你去吧,开我的车,钥匙给你。”
      他言语平稳,掩饰得不露破绽,竟瞒过了韩上邪的眼睛。让对方还以为他那是过于震惊的表现。
      “那我先走了。”韩上邪拿过钥匙,匆匆离开,那边确实出了些急事。
      如果他多留哪怕一分钟,就能发现莫霭那过分苍白的脸色,就能发现莫霭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
      只可惜从来没有如果。

      随着门传来“咣当”一声响,莫霭才终于放心地摔倒在地。
      他很痛苦,想呼吸,鼻腔却像是被什么堵住,只好张开了嘴,却发现依旧没用;想发出点声音,却觉得自己的声带似乎消失了。人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可怜了。
      莫霭浑身无力,以不知道是什么的姿势倒在地上,但身体却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好像他只是一缕意识,无依无靠,无知无识。
      动弹不得,那就放弃挣扎吧。
      莫霭想着,一想却又回想起五年前,也是一个夜晚,也是在家中,因为同一个人,让自己露出这副丑态。那时自己傻傻地吓坏了,甚至不断地回想爸妈的脸,心中重复了无数句儿子不孝;然后是韩上邪,想着以后不能再陪着他,希望他坚强;最后,想起了那句名言“巴甫洛夫很忙,巴甫洛夫忙着死亡”,自己死前,也附庸一下风雅,自嘲而已。
      当年,也还是太年轻了……
      眼前更加昏暗,光线在一点一点消失,就像是夏日的海边,夕阳落下的速度快到让人不敢低头。黯淡下去的还有意识,身体好重,重逾千斤。
      好困……真的好困……那便睡吧……
      莫霭闭上眼睛,就像失去港湾的小船,任由波浪翻滚,随遇而安。身体疲软得像一堆棉花,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欠奉,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疲倦了……
      终于,莫霭一头扎进了昏死中。
      在昏迷之前,他似乎看到了韩上邪,他背对着自己,在他的怀里,有他的妻子,他们越走越远,而他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困在原地,他就这么无力地望着,终于,他们消失了,他被荒野包围,一个人,痛苦而又无助。
      上邪,我是不是醒不过来比较好……

      当然,莫霭并没有死,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还在地上。他以一种奇特的姿势,躺在椅子和绿植之间,稍微一动,发现半边身子已经麻痹了。
      手机呢?莫霭靠着一条腿站起来,他要弄清楚一件事: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病不是已经被治愈了吗?可是昨晚的症状,却是那么的接近。
      电话很快被接通:“喂,文司,是我,莫霭,我有事问你。”
      文司是莫霭的大学同学,修的专业与莫霭不同,是心理学。在美国拿到的博士学位,后来却说什么心系祖国,怀念故土,其实就是想娶中国媳妇儿,然后回了国。
      文司与莫霭不同,他多情,有过的女朋友多得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每次分手后,却还能风流地说上一句:老子也是真心的,只是那丫头没福气消受老子。
      文司爱笑,韩上邪也是,但是同样是笑,文司却只能让莫霭产生和他做朋友的想法,而韩上邪,却是想要好好地爱护他,守护他。
      莫霭自小性格怪异孤僻,父母起初觉得孩子是比较内向,所以也没有太多注意。
      可是后来却愈演愈烈,竟然发展成了自闭症,发生过数不清的自残和自虐行为,但那时父母还以为他身上的伤痕是和别的小孩玩闹时留下的,也没有往莫霭的心理上想。
      直到后来有一次,莫霭站在自家房顶上,准备往下跳,幸好保姆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以后,莫霭的父母才开始多抽出时间来关心莫霭,以为他只是想要引起他们的关注。可是后来,又发生了两次事故,莫霭更是险些送命,才让他的父母意识到,孩子生病了。
      那年,莫霭十五岁。
      经历了一年多不间断的心理治疗,莫霭的病情似乎已经痊愈。他不会再寻死,也不会再一连几天都一言不发。父母都以为是治疗的效果,可是只有莫霭自己明白,是因为,他看见了韩上邪的笑容。
      韩家与莫家父母辈交好,但是韩家人在莫霭出生前就移居了外国。所以,直到莫霭十七岁,韩上邪十三岁时,两人才第一次见面。莫霭从来没有见过,像韩上邪那样宛若天使一般的人,他的笑容,一下子就吸引住了莫霭,从十七岁开始,莫霭的生命,就与韩上邪这个名字紧密相联。
      而莫霭的病情,似乎遗忘了他,只是在五年前,再次出现。
      那次,莫霭也是在家中,他在看韩上邪的电视直播,可是,出了舞台事故。韩上邪的粉丝太过激动,竟然将他拽下了舞台,身边的保镖根本就来不及上前。莫霭看着韩上邪被淹没,他的眼睛开始泛花,目之所及,皆是黑白,心跳的声音很大,呼吸很粗重,但是却不是自己的,整个空间开始颠覆,疯狂地旋转,身体不受控制地瘫倒在地。这是怎么了——好难受——
      后来,文司告诉他,他的症状并没有好转,只是隐藏了,而且藏得很深,就连他的深度催眠也没有办法挖掘到。之前莫霭只是想要轻生,却没有身体上的严重症状,可是现在,实在是让人担忧啊。
      这五年,莫霭一直坚持复查,每次文司都告诉他情况有好转。五年了,如今却又出现。
      当文司接到莫霭的电话,心里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他和莫霭从事着不同的职业,每年也就见那么一次面,但这并不影响这两人之间的交往,更不影响文司自大学开始就被莫霭抱有的崇拜之心。

      “莫霭,跟我来。”从接到莫霭的电话,文司就开始担心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也实在坐不住,便下楼等着了。
      到了他的办公室,文司先为莫霭倒上一杯茶:“你是不是又有症状出现了?脸色这么差?”
      莫霭在椅子上坐下,想给僵硬了一整晚的身体找个舒服点的坐姿,但似乎感觉不到怎么才舒服了。于是照常坐直,长叹了一口气,推了推镜框,纵是在此时,他依然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文司,我该怎么办?我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控制,可是,昨晚,我又——”
      莫霭回忆起昨晚那灭顶的窒息感,只觉得自己似乎依旧身陷其中。为了证明自己已经清醒,甚至还专门停下来,认真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文司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他当莫霭的心理医生五年了,当然熟悉自己的病人的情况:“他——出什么事了?”
      莫霭信任文司,所以,莫霭的这件心事,也只告诉过他一个。这也是莫霭能让他当自己这么多年的心理医生的原因。
      莫霭深吸两口空气,拿出他锻炼多年淡定:“他要结婚了。”
      文司突然笑了,高兴得直搓手“莫霭,这是好事啊!你终于可以放下了,不是吗?”
      莫霭闭上眼,沉思着,眉间平整,没有一丝褶皱:“我对自己有过承诺,我会守护着他,直到他结婚。但是,现在,我发现自己做不到……”
      文司恨恨地咬牙,他崇拜这个男人,从大学时候就开始了。但是他恨,恨这个男人会为了另一个男人折磨自己,残忍地拒绝所有人的靠近;恨他总是委屈自己;恨他明知道不可能赢,还在不断押下赌注;恨他为了一段没有结果,也称不上爱情的爱情,付出所有青春,落下一身伤病。
      但是又能怎样呢?不是个中人,又怎么体会这里面的复杂心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有对错,只有情愿。
      文司烦躁地挠挠头发:“莫霭,你那么自信从容,什么麻烦都不放在眼里的一个人。何苦做这么不明智的事?你明明知道,他不能给你回应,你为什么就不能放弃呢?”
      提到韩上邪,莫霭的目光开始变得柔和:“我也不明白,这世间,有许多无解的难题。或许,这就是我的。”
      “你现在连听他说结婚这件事都受不了,要是以后看见他和他的老婆在一起,你还不定成什么样儿呢?莫霭,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昏迷过去之后再没有醒过来的人,比比皆是。你还这么年轻,别这么糟践自己。”
      莫霭依旧紧闭着眼睑:“我也不想的——”
      文司突然认真起来,他看不下去了,真的看不下去了:“莫霭,要是我只是你的医生,我绝对不会这样做。但是在我眼里,从来都是把你当哥来崇拜,以前我给你做的治疗,都是治标,但是这回你听我的,我把这病,从根儿上,给你治好。”
      感觉到文司的变化,莫霭睁开眼看着他:“你想要怎么做?”
      “要你再爱上一个人,怕是不行了。所以,莫霭,你和韩上邪从今往后,不要再见面了,就当这世上,没这号人。只要你不见他,不知道他的事情,断绝和他的一切联络,再加上足够的时间,你会复原的。”
      莫霭相信这个方法会有用,但是他不愿意:“我不想离开他——”
      文司此时真恨不得狠狠地揍莫霭两拳,再把他的脑袋敲开,把里面带有韩上邪印记的病原体通通清除,这样,莫霭一定会好好的。
      但文司清楚,他说不动莫霭,只能抱着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道:“莫霭,你醒醒吧,他就要结婚了,你别这么卑微好不好?”
      莫霭的眼神渐渐空了:“我只是想对他好——”
      “那样你会把这条命搭进去的!”文司几乎是用吼的,“你想过你的父母吗?你的爷爷奶奶呢?他们会愿意看到你这样?男人总是要经历些痛苦,你就当他,是你这一辈子最大的痛苦,过去了,就过去了,就算你不想活,也要为家人活着!”
      沉默着,莫霭做了无数的假设,如果他执意不肯放手,那些他苦苦隐藏的,终将暴露在上邪面前,如果是那样,他宁可放手。
      不舍得,也得放手!
      “——你帮我。”
      “莫霭,现在我的身份,不是你的医生,而是你的朋友。”文司将莫霭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里,喃喃道,“我一定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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