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擒故纵》公路飞行

14、第 14 章

　　日子暂时这么过起来了。
　　住在一起，顾魏才发现，原来陈宇真的比他还忙。
　　他这个工作，出外勤是家常便饭。原来省城打电话举报的热心市民竟然这么多，虽然110接警的时候案子五花八门，大部分转去了各街道的派出所，而其中一旦出现疑似吸毒的案件，就要出动缉毒组了。
　　这些都是小意思，多半破门而入之后瘾君子们束手就擒，该尿检的尿检，该拘留的拘留，尿检以后相当一部分还可能是乌龙，真的锁定是涉毒案件，接下来就是审问，追溯毒源。
　　现代的毒品跟多年前电影电视剧里演的很不一样了，毒品生产由过去的农业化转向工业化，新型毒品层出不穷，大部分是实验室合成，有些连警察都没见识过。
　　毒源很多时候不是本地来的，那就要联系外地的公安系统协助办案，这个时候就要出外勤了。
　　陈宇不太和顾魏讲办案细节，一是纪律要求不能泄密，二是知道这些对顾魏是一种安全隐患。
　　缉毒警家属被毒贩盯上，进而打击报复的事情太多了。
　　陈宇把微信拿给顾魏看，他给顾魏的备注名字是“小薇”。
　　顾魏喷笑，马上给陈宇改了个备注“小雨”。
　　陈宇完全不生气，还挺满意，“不错，还挺配的。”
　　一出外勤，陈宇发微信的时间就很不固定了，经费有限，他住的酒店宾馆招待所都很差，有时候床单上还有上任客人留下的头发。有时候地方上经济落后，嫌疑犯身份证上的地址在穷乡僻壤，也得去人老家走访群众，因为电话都打不通。更困难的是语言不通，通常要有当地民警或者老乡做向导和翻译，顾魏有时候非要打视频，就看到陈宇后面破败落后的乡村和小城镇，街道脏兮兮的，尘土飞扬，随处可见飘着冰棍的塑料包装，泡面盒。
　　这么艰苦，从来没听陈宇抱怨过。
　　隔着屏幕，顾魏会觉得这个陈宇特别不真实，让他肃然起敬。
　　陈宇还要去酒吧夜总会洗浴中心蹲点，俗称钓鱼执法。
　　据说只有缉毒组，是允许钓鱼执法的。
　　顾魏不放心，“你可不能利用工作和职务之便，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啊！”
　　“没你想的那么刺激。”半晌，陈宇受不了地嚎，“你想什么呢？我穿得很骚在酒吧里钓凯子吗？电视剧看多了吧！”
　　“那是怎么样的？”顾魏好奇，“能说一说吗？”
　　“这个只跟你说啊，你别出去瞎叨逼……算了，这样违反纪律，真不能说。”
　　顾魏生气。
　　“据说魔术师的绝活，对着老婆都不会说。”
　　“我是你老婆吗，想什么呢？我真是搞不懂你，爱说不说！还绝活呢，卖什么关子！”
　　陈宇光是笑，还故作神秘，还说要变魔术给顾魏看。
　　“变什么魔术，不看！”
　　“你看啊，很好看啊，大家都爱让我表演，我还不屑呢。”
　　“不看，离我远点儿。”
　　“求你了，你看。”
　　“就不看。”
　　。
　　顾魏决定搬家。
　　这个想法不是一天两天的临时起意，而是他很早就已经这么想了，大概可以追溯到十几岁的时候。
　　陈宇家在乡下，住过去实在不方便上下班，他也从来没邀请过顾魏去他乡下的家里坐坐。
　　顾魏不喜欢在他跟前抱怨父母，想来陈宇家也差不多，陈宇是独子，父母还在乡下，观念上只会更保守，出柜只会更困难。
　　一思及此，顾魏就觉得前途黯淡，多少有情人终被父母拆散。
　　比如他妈，每次也不通知一声，突然就闯进来了。
　　他觉得早晚有一次，他妈推开卧室门看到他和陈宇赤条条交缠在一起滚床单，那一定很刺激，他简直有些期待。或者他和陈宇在屋里干柴烈火的时候，外面门口有了动静，陈宇二话不说光着屁股跳下床躲进衣柜，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要是他妈拉开衣柜门，陈宇可以讲一个热带雨林采芒果的故事。
　　这个采芒果的小伙子遇到了伐木工，大树被砍倒，他随着木材不小心被装运过来，做成了衣柜，然后就出现在这里了。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就看顾魏妈愿不愿意相信了。
　　反正视频里奸夫这么解释的时候，大家都信了，和他偷情的姑娘拼命点头。
　　顾魏就那么横在床上拼命点头，配合陈宇天花乱坠的表演。
　　顾魏脑海里一旦闪现这种画面，他简直乐得要捶床。
　　实际的情况是陈宇反侦察意识太强，顾魏妈的脸在小区门口一刷，他手机上自制的报警系统就会响起来。
　　顾魏建议他可以在一分钟内穿上警察制服，在客厅正襟危坐，手里举着一个记事本，敲着笔冒充社区警察来查户口的。
　　与此同时顾魏光着屁股淡定地看他忙碌，“下次你再装成水电工吧？”
　　陈宇佩服他的想象力：“还下次，你妈肯定一次就记住我的脸了，我怎么能让他看见。这样，我直接从安全通道上去，我到天台去吹个风，思考一下人生，你不是还种了不少花，我顺便帮你浇个水。”
　　“没劲，我要看你和我妈的巅峰对决！”
　　陈宇外套都披上了，重新脱了，“那要这样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我就跟阿姨照个面？你顺便跟她说清楚？”
　　顾魏道：“其实你不用装，我早就跟我妈出柜了。”
　　“哈？”陈宇搔搔他的短寸，又兴奋又不好意思，“你跟她说了咱俩的事？她什么反应啊，你给她看我照片了吗？”
　　“我只是跟她出柜，不止一次，前后好几年也很多次。”
　　“哦……这样……”陈宇略显失望，原来顾魏跟他妈出柜与他无关。
　　他套上外套，慢条斯理地出门，还带走了垃圾。
　　说好了从安全梯上天台吹风，其实并没有，他就是到小区里溜达，顺便倒个垃圾。
　　陈宇才关上防火门，顾魏妈就出了电梯，两个人完美错过。
　　他不知道顾魏这次怎么跟他妈吵架，也许跟以前任何一次没什么差别，说起来顾魏妈也是个奇葩，儿子跟他出柜那么多次，她就是听不懂人话似的。
　　在她看来，顾魏就是没有遇到心动的人，而且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但是如果遇到心仪的姑娘，如果组成家庭有了孩子，他的想法肯定会变的。
　　顾魏多爱孩子啊，他对小动物也非常有耐心，他还是有希望被拯救的。
　　其实顾魏生活精致，甚至吹毛求疵，下班回家都要换身衣服才出门，连内裤都要换，一天能换三四套衣服。上班有上班的穿法，下班有下班的穿法，打网球穿网球服配头带，打羽毛球穿羽毛球服配手环，篮球足球这种肢体冲撞严重的运动他是不喜欢的。
　　他觉得已经够明显了，然而他妈不觉得。
　　不是就不是，妈妈才掌握真相，他自己说了不算，他没有认清自己。
　　顾魏的吃穿用度都死贵，当然有很多衣服鞋子是他妈给他买的。他妈给他买爱马仕的包他很喜欢，但是让他相亲他就说自己是同性恋。
　　妈妈气坏了，顾魏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陈宇和小区里一只狗玩了好一会儿，这只狗跟他已经混熟了，它在前排别墅区看家护院，主人没空理它，它就自己溜自己，但是知道外面危险，所以从不出小区大门。
　　陈宇觉得自己和它同病相怜。
　　一人一狗在路上相遇，陈宇问：“你飞盘呢？”
　　狗子看看他，转身往回走，陈宇跟着他。
　　回到家，陈宇在院子外面等它，狗子在露台的一个玩具柜里精准地找出它心爱的飞盘，叼着飞盘再出来和陈宇会合。
　　他们到小区的一片空地上扔飞盘玩。
　　玩一会儿，陈宇低头看看手机。
　　如果顾魏妈走了，顾魏会给他发微信叫他回家，如果没有微信，顾魏妈就还没走，当然也可能医院一个电话把顾魏叫走了，顾魏忘了通知陈宇。
　　这种事发生过。
　　陈宇发微信问也没用。
　　小雨：太后回宫了吗？
　　没有回音，问了也白问，多余。
　　陈宇继续和狗子玩，有时候太晚了，陈宇说：“我得回去了。”
　　狗子“旺”一声，与他道别，然后叼着自己的飞盘各回各家。
　　陈宇回到楼上，用指纹锁开门，顾魏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了，顾魏应该被医院叫回去上班了。
　　还好了，总不至于这个点开摩托回郊区的乡下住，回宿舍也不是不行，但是他跟赵启渊说过他跟对象同居了，要是半夜回去，赵启渊得盘问半天，烦。
　　上回他回去宿舍，说跟对象吵架了，赵启渊能抓着他唠半天，最后总结就是女人真是难搞，她们脑子里在想什么啊。
　　陈宇漠然道：“我跟你不一样，我对象是男的。”
　　这只是幻想中的画面，事实上他的确也不打算跟赵启渊出柜，免得他没完没了地问，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