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莫川》鹭尧飞龙

328、第三百二十八章·蜂窝

　　田中朝香行色匆匆将汽车开到歌舞伎町一番街三号，他望了望街面上，没有任何可疑人员，于是抱起后座上的莫共迅速冲到里面。
　　下午两点钟，果如少校沃斯林克所述，今天美国军部全体将官开会，“涉外俱乐部”里面寂静冷清，空无一人。此刻，田中朝香内心澎湃泉涌，脚底下好像都生着风，这一天，他足足等了八个多月，完完全全多余的八个月，自从伊藤绫野告知他这个策略，田中朝香内心每一日都是沸腾和煎熬。要不是那个荒木歌川将莫共看的太紧，他早都如愿。
　　田中朝香抱着莫共穿过“涉外俱乐部”的大厅，来到后院，这时莫共有了些知觉，她非常吃力的睁开眼，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一些人，二十平米的屋子里，有十几名女人，盘着典型的日本发髻，上身 ，下身裹着一层白布，坐在肮脏的水泥地板上，茫然的望向窗外，四周都是铁柱铁窗，全部被焊死，门口有持枪的士兵把手。
　　莫共看清楚抱着她的这个人的脸，忽然明白了一切，日本政府暗中建立情色场所供美军使用，将一些女性抓起来，和侵略中国之时建立的慰安所一样，这些人被圈在牢笼里，如同牲畜。惠口美子当日差一点被父亲投入的地方也是这里。
　　莫共全力挣扎着，想站到地上站起来，她要站起来，她要杀了这个圈禁这些女性的凶手田中朝香，莫共挣扎几下，只看见田中朝香奸邪的笑着，再一次晕厥过去。

　　不知道田中朝香那个草包有没有将事情办成……自己提供的那包白色药品是否起了作用……这名向来身穿黑衣宽额黑面的男子坐在自家和室里，望着窗外阴悒的天色，幽幽思忖着。

　　田中朝香抱着莫共迅速走进他夜总会最靠里的一间小屋子，然后将莫共轻轻放到榻榻米上。田中朝香目不转睛的盯着，由于过度欣喜，他的三角眼向上撅起始终落不下来，裂开口子的厚嘴唇一张一合，似是想表达什么。田中朝香手指有些颤抖的缓缓覆在莫共脸上，轻轻摩挲着，他默想，眼前这个人不仅是一个女人这么简单，此刻自己在把玩一件上好的玉器，冰肌玉骨，精致润莹，庆幸的是，这件上好的玉器终于收入自己掌中，从去年冬日见到她，他等了整整一年。想到这，田中朝香忽然感觉自己全身紧张发热，便迫不及待去扯莫共的衣领，一边扯，一边小声自言自语着：哼，该死的美国佬，也想跟我争夺，这块美玉，等我尝过滋味，我再告诉你，这滋味多么美妙……
　　莫共里面的白色内衬被扯开，露出洁白清润的锁骨，以及微微隆起的胸部曲线，田中朝香忽然不敢再动了，他的手不知道该往哪放，他好想发出尖叫声，嘴里情不自禁的又开始碎碎念道：“怎么能这么美，这人世间，真有这么美的女人，像一块肉，又像一朵沾了露珠的鲜花，她全身好像都散发出香味，我该从哪里入手……”
　　莫共晕晕沉沉，感觉身上压着千钧鼎的重量，想抬起手臂却抬不起来，全身奋力挣脱，可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待莫共意识稍微清醒些，她依稀听见田中朝香窸窸窣窣淫恶的声音，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成了一只躺在砧板上待宰的羔羊，她的绝望更深露重。田中朝香站在她身边，他的手继续放上来，衣领开至胸口……

　　突然，“砰”！一声巨响，这间小屋子的铁门被踹开，一个人冲进来，将田中朝香的头发拽住向后一拉，拖到地板上，只见这人端起机枪，一个姿势握住机枪扳机，对准地板疯狂的扫射，田中朝香来不及反应，身体四处已经被打成蜂窝，身上鲜血各处涌溅而出。荒木歌川握着机枪，火花在手掌与机枪之间迸射，全身热血沸腾着，他手里握着的枪已很久没有见血了，通红血丝凝集的双眼钢锥一般落在他这个“姐夫”身上，发出暗夜中来自地狱幽冷的寒光，荒木歌川久久凝视。
　　莫共知道是荒木歌川来了，泪水顷刻间储满眼眶。刚才田中朝香将她的衣领解至胸口处，莫共已然绝望，却没有一滴眼泪。莫共想要起身，可怎样用力还是起不来。
　　荒木歌川快步走过去，双手将莫共的衣服合住，然后将莫共扶起来，看到莫共泪眼朦胧，清润玉曜，如桃花惊落，荒木歌川紧紧抱住莫共，他的歉疚心疼之情从心底最深处升起，荒木歌川柔声道：“共儿，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莫共含泪的脸庞轻轻笑，轻轻摇头。
　　牧野和宏站在门口，露出欣慰的面容，无论是中国还是日本，无论是战争还是战争结束，他都是荒木少将最信赖的人，能够保全少将、保全少将一生挚爱，便是人间万古春色。他为自己又一次做了这样的事而感到骄傲。

　　一周前的一个晚上。
　　美军少校沃斯林克光顾田中朝香的“涉外俱乐部”，恰好那一天，田中朝香也在这里。田中朝香一贯的作风，只要有美军到来，必亲自殷勤招待，更何况是自己的“后台”来了。每次沃斯林克前来，田中朝香必让“涉外俱乐部”中最美的女子服侍他。
　　自从上次被人莫名其妙端了他的夜总会，田中朝香紧锣密鼓的又在东京各市区搜集了一批女子。沃斯林克看中了新来的栀子小姐，这些时日，每晚入夜，沃斯林克必定前来，且只点栀子小姐。这一切，都被田中朝香看在眼里，他明白只要一个人好色，那便有突破口，田中朝香每晚也必前去和沃斯林克攀谈，低眉招顾。
　　那一晚，田中朝香无意之中和沃斯林克抱怨自己的“忧愁”之事，已经将近一年了，他还是得不到莫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每天在别人的怀里。
　　“当真如此？田中先生身边竟然有如此出色的女子，竟不告诉我？”沃斯林克问道。
　　“这……少校阁下，我……并非……”田中朝香支支吾吾回答。
　　“并非什么？是田中先生刚才自己说的，那名女子比这里的任何一位小姐都出色，你只是看了一眼便过目不忘，如此心动，那说明这名女子得美到什么地步啊……”沃斯林克自顾自说着，眼放绿光，又神采奕奕的问道：“田中先生，你可否有这名女子的照片？”
　　田中朝香暗暗怪自己刚才的疏漏，怎么把莫共这件事说漏嘴了，这个沃斯林克就是个出了名的好色之徒……田中朝香一边埋怨着自己一边不情愿的将莫共的照片从兜里掏出来，这照片还是他有一次趁荒木家的人不注意，偷偷潜入莫共房间拿的。
　　照片上莫共清丽绝尘的脸庞映入沃斯林克眼睛里，他几乎是跳起来，沃斯林克情绪激烈的对田中朝香说道：“田中先生的眼光果然独到，这个女人确实非常非常美。”沃斯林克又拿住照片端详了一会儿，“哇！真是美啊，单从照片来看就已经很美了，真是绝色佳人啊！”沃斯林克连连赞叹。
　　田中朝香的心更凉了，他暗暗想着，决不能让这个沃斯林克知晓莫共住在哪里。
　　“这个人在哪，她是谁？你可否将她带到这儿来？”沃斯林克一连串问题抛出来。
　　“她……她就在东京市里，但是……”
　　“但是什么？田中先生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支支吾吾的，你到底有什么事？”沃斯林克不耐烦起来。
　　“少校阁下，她不是寻常女子，卑职……卑职没有办法将她带到这儿来。”田中朝香真诚的看着沃斯林克，心里却不屑道，即便我有办法将她带到这儿来我也不可能让你知道。
　　“不是寻常女子？那她到底是什么人？田中先生看起来好似十分为难？”
　　田中朝香灵机一动，将莫共是荒木歌川带回来的这件事告诉沃斯林克并非是一件坏事，兴许这个沃斯林克还能够有什么办法钳制住他那个骄傲跋扈的妻弟。田中朝香便在沃斯林克耳边低语一番，他并未将莫共是中国人的身份说出来。
　　“什么？她竟然是你妻子的弟弟一位日本陆军少将的女人？”沃斯林克停顿了一下又说，“她确实身份特殊，但这也不影响我将她得到手，陆军少将又怎样，现在的日本军部不都是为我们美军服务的吗？”
　　“是是是，少校阁下您说的太对了。”田中朝香望着沃斯林克不屑的想道，该死的美国佬，真的是拎不清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名低级的少校而已……
　　沃斯林克信誓旦旦说道：“田中先生，你想一个策略，将这名女子带到这儿来，你需要什么支援，我都可以满足你。”
　　“可是……我那个妻弟将这名女子看的太紧了，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沃斯林克在田中朝香耳边低语一番，田中朝香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少校阁下，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我们合作这么久了，我何时骗过你？”
　　“是，卑职遵命！” 田中朝香谄媚的笑道，刚才，沃斯林克告诉自己11月9日也就是六日以后，美军全体将官要召集日本军部将官开集体大会，所有日军将领必须参与，到时候“涉外俱乐部”也会空无一人，他便可趁着这个时机将莫共带过来……自己等太久了，现在终于等来一个完美的契机，伊藤绫野的策略和那名神秘男子给的药包都已妥当，现在只欠东风了，只要想到莫共马上要到手，田中朝香便心湖荡漾，乐的嘴都合不上了。只要能将她带到这里来，关在夜总会中，这里的屋舍全部用铁窗焊死，而且还有士兵看管，就算她以前是间谍，这一次，她就是插上翅膀也难以飞出去。莫共这样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子丢失，就让那个荒木歌川好好查吧，等他查出来，莫共也早已经……田中朝香的嘴角向下弯出一个生平最为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