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迎接太阳的人

34、第三四章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梁琼玉病倒的这段时间里，宋振军是一刻不耽误，马不停蹄地帮她跑着她的户口问题。因为她的事儿是省里压到县里，要严格落实从速办理的事儿。
　　当宋振军把梁琼的户口关系拿到县局后，县局的领导一商量，全体通过。局长当时就表态说“没想到这是咱公安战士的后代，是英雄的后人。我看，也把她的户口落在咱们局里好了。至于工作安排么，听宋振军同志说，这孩子有文化，要不就先放到户籍科去吧”。
　　局长表态了，其他人也就没有意见了。宋振军又适时的说“咱们是不是先征求一下梁琼玉本人的意见呀，到底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农村生活……”。
　　鉴于宋振军的这句话，局长也是想了下，说“那好，改天咱们一起去问一下”。
　　又是在宋振军骑着他的挎斗的带领下，局长坐着吉普车来到了大庙大队，在大队部见到了梁琼玉。
　　梁琼玉表示不愿意离开大庙大队。她从小生活在这里，在这月余的时间里，世上所有的亲人都没了，现在李正扬一家就是她的亲人。所以，她不愿理离开，要继续留下来。
　　局长大人办事，那也是嘎嘣脆的人。向县里相关领导请示一下，因为梁琼玉的事儿县里知道呀，恨不得马上给落实完了呢。所以特事特办，给梁琼玉办成了上山下乡知识青年。没过几天，宋振军给送来了知青证。
　　村里人就是这么实在，现在梁琼玉的身份变了。不再是地主家的孩子了，而是成了城里人，户口是公安局啊，还有坐小汽车的人都来看她，那是什么待遇呀。身边的伙伴一下子多了起来，让梁琼玉一下子适应不过来。
　　让她更适应不了的是，有几家干脆是装聋作哑，找媒婆上门提亲来了。媒婆的说辞那是千奇百怪的，但无一不是都为了梁琼玉着想的。更有一次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有一次媒人找到了李正扬家，当着郭美英的面儿把梁琼玉拉到一边，低声说“闺女，我跟你说，这李正扬啊，你看着现在在那两个货那里挺吃香的，那能咋的，说不定哪天就割了资本主义的尾巴，跟着他没什么好处。你可得自己多留个心眼，我给你说的可都是咱贫下中农的好孩子……”。
　　说的郭美英在一边抱着孩子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说“他张婶儿，我家再不好。说句不要脸的话吧，我家男人现在是公社书记，也说不好明天就是县委书记了呢，你说的那贫下中农再奋斗也没这么快吧。大字不识几个，还来这里吹嘘，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梁琼玉直接是噗的一声笑了，干脆就改口了，说“妈，外边风大，别吹着咱伟扬，咱去屋里去，不听人家瞎叨叨”。
　　就这一句“妈”，把郭美英叫的心花怒放，把张婶儿喊的低下头来没了脾气。从此，这事儿就传出去了，再也没人上门提亲了。梁琼玉头上也挂上了还没结婚就住在一起，叫上了妈，真是不要脸、贱货、烂货等等的名头。
　　八月，立秋的前几天，热的让人受不了。李正扬家院里有几棵高大的梧桐树，把院里遮的都是阴凉。所以中午的时候，邻居家女人都习惯了来李正扬家院里，坐在树下，摇着蒲扇闲聊着天儿避暑，或是做些针线活儿。看着郭美英抱着小伟扬，一群人就都说郭美英好福气之类的话。
　　郭美英是一脸的愁容说“这都四十多了，这么个小东西，啥时候能养活大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呀，这话就传了出去。没过几天，六婶儿上门了，张口就说“他三大娘，听说你这孩子不想要了，可别给别人家啊。你看我和你同岁，到现在也没个儿女，要不，你把孩子过继给我好了”。（按当地习俗，李远志这一辈，叔伯兄弟十三个，李远志排行第三，所以有三大娘这叫法）。
　　郭美英心想，我当初只是随口一说，可也没想着真就把孩子给别人家呀。因此，也就没有说话。六婶儿话也转得快，说“这也怪我，你看看这话说的，谁家舍得把孩子送人啊，让我我也不舍得”。再说会儿话，人就走了。
　　可是六婶儿这人是很执着的，过几天就来一趟，每次的说辞都不一样，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就是要过继李伟扬。
　　后来，六婶儿干脆说“美英啊，其实咱们俩是妯娌吧，你就是把孩子给我，等长大了，不还是和正扬他们是亲兄弟吗，这班儿（辈分）一点不差呀。再说了，咱一个村的，就隔着两条胡同，你可以随时去看孩子吗”。
　　在村里，孩子说过继给人家，那就是真给人家了。吃住在人家，工分、大队分粮油什么，等等一切都是人家的。伟扬现在还没满百天呢，郭美英哪舍得呀，满心的纠结不舍全写在脸上。
　　李正扬看到郭美英的样子就说“妈，你要是不舍得伟扬，就把我过继给六婶儿家好了。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吗，我在家饭量这么大，家里口粮不够吃的，弟弟妹妹们都长身体呢，我走了，他们可以可劲儿的吃了”。
　　“正扬，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啊。你走了，咱们家现在这状况，工分谁挣啊”？郭美英满脸的不解说。
　　“可是，妈，你现在……”
　　……
　　本来娘俩的说话，也没在意，可就是不知道怎么的这话儿就传出去了。隔了两天六婶儿就找上门来了，满脸的兴奋说“他三大娘，伟扬小，你不舍得，现在正扬自己愿意，你就把正扬过继给我吧。你放心，别看正扬饭量大，我们家绝对饿不着他……”。
　　郭美英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呀，自己在家说的话，怎么就传出去了呢。要是让正扬走了，自己现在这样，也挣不了多少公分，这个家不就完了么。所以，不管六婶儿怎么说，郭美英来了个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就是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