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迎接太阳的人

35、第三五章 打夯

　　六婶儿那执着劲儿，真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住的。郭美英不说话不要紧，人家三天一趟，两天一回，不管你说话不说话，我自管说个不停。到了最后，郭美英实在没辙了，也就拉下脸来说“他六婶儿，你考没考虑过，我们家就正扬是个整劳力，把正扬过继到你家，我们一家老小咋过”？
　　这句话还真是把六婶儿给问住了，好半天没说出话来。站起身来说“也是，也是啊”。一脸没落的走了。
　　郭美英本以为这事儿到此也就结束了，谁能想到，第二天六婶儿又来了。六婶儿一进门笑容满面，在院里就喊上了“他三大娘，事儿我想好了，我们吧，就是想让正扬给我们养老送终，也没有别的意思。正扬可以不用去我家，工分口粮也在你家。你觉得咋样”？
　　郭美英没想明白，就问“你这是啥意思”？
　　六婶儿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虽说感觉有些离奇，但是也能理解。郭美英就犹犹豫豫的说“那行吧，你让我想想”。
　　第二天午饭时候，六叔六婶儿加上武爷一块来了。武爷帮着把事儿说一下，李正扬暂时还不去六叔六婶家，等着飞扬能挣工分了再过去。要不，正扬家里也确实不好过。
　　李飞扬在一边不乐意了，立即喊“不行，我还上学呢，将来考大学，我不会去挣工分的。我哥不能过继过去，把伟扬给他们好了。要不，还占着妈，妈也下不了地”。
　　本身郭美英还想着怎么回话呢，这下，一下子火儿上来了，冲着李飞扬就是一巴掌，气呼呼的说“你混蛋惯了是吧，好吃懒做惯了是吧，平时也不说你啥，现在给我耍混蛋。我看了，你哥和伟扬都不用去，你去你六叔家好了，他们家条件比咱家好，你可以在那好吃懒做，好好的上学”。
　　李飞扬不敢说话了，他不敢去六叔家，六叔家条件再好，那也不是自己家。他敢好吃懒做吗，看看村里同龄人，哪个还和他一样，借着上学的借口不干活呀。都下地干活，多少挣工分了。真要去了六叔家，他不敢肯定，还能不能继续上学了。
　　见李飞扬不说话了，郭美英没等六叔和武爷再说话。自己说“武爷，他六叔，这样吧，正扬先在家再待一年。要不我现在这样也干不了多少活儿，家里确实困难。等明年这时候，就让他过去，家里的活儿让飞扬干”。
　　武爷说“飞扬明年能行”？
　　“有啥不行的，去年正扬不就这个年龄，啥不能干了，在大队里算是整劳力。孩子不能这么惯着”。郭美英气呼呼的说。
　　武爷想一下说“那好吧，那就等一年。不过，正扬今年十天半月的去李木匠那边吃顿饭。给那边添点人气，事儿就这样吧，你们自己商量”。
　　武爷走后，两家人又商量好一会儿，这才决定李正扬再在家里待一年半，明年过完年再过去。在这段时间，每月去六叔家那边吃两顿饭。另外，六叔说，正扬过去后，不用改口，还是直接叫叔和婶子就好了。事情就这样算是商定了。
　　一转眼，又到了民兵比武的时候，至于公社里，那是毫无悬念，李正扬第一名。到了县里，没用比，直接参加了县里的集训。所有从公社去参加县里比武的人统一集训。要参加地区里的民兵比武——阵地抢夺战。就在县打靶场展开了集体集训。
　　三门迫击炮有武装部的人操作，步话机是有县邮电的人背着。一阵炮击后（十几发炮弹），开始冲锋。在打靶台那边用土，堆成了一个形象逼真的坦克，有公安部门的五人冲锋，爆破坦克（反坦克演戏）。李正扬的角色是和上次比武的第二名，每人一挺轻机枪在两侧形成火力交叉，支撑掩护。
　　一连半月的集训，好家伙，每天枪林弹雨的，李正扬是过足了瘾，也开了眼界。地区的比赛，明红县没有取得很好的成绩，只是没有垫底。个人的比赛，骑自行车射击，李正扬在地区拿了第一，一下子在明红县出名了。
　　回村时，还带回了一挺轻机枪和两箱子弹，把武爷和五爷高兴地嘴都合不上了，好几天的时间都是乐呵呵的，晚上在民兵训练时宣讲，早上喇叭里也说，把李正扬夸上了天。
　　深秋初冬季节，村里两户人家明年要盖房子。李正扬等四十人，被分别派到两处，帮盖房子的人家打地基。
　　先从土场推土过来，大寨田那里，已经是挖的那么深了，所以村里用土就去那里挖，成了土场。垫起约有十公分的一层，用夯夯实了。然后再有专人按所建房子的间数（当时村里并没有统一规定，根据各家情况，建三间四间五间的都有），用白灰画好，再挖下去四十公分，打夯，打好了，晾两天，开始垒起地基，等第二年开春了再盖房子。
　　夯是用碌碡做的，竖起来用铁丝绑上一根木杆子，在底部四周固定木杆的地方拴上四根绳。这样，有一人扶着木杆把持夯起落的位置，四角四个人拉绳将夯拉起。
　　第一天，推土来垫好地基打夯的时候，是赵小川扶木杆带着一组。都是年轻人，说说笑笑一起干活儿，打了一天闷夯（没有喊号子）。
　　第三天，挖好了地基，打夯的时候，武爷来了。看着干的热火朝天的人们，突然高声喊，怎么咱们打闷夯呀，喊起来呀。在武爷的催促下，扶杆子的赵小川一提木杆喊道“同志们加油干啊”，四周四个人将夯拉起，松开时喊“哟嗨哟啊”。
　　“奔社会主义好明天啊”，“哟嗨哟啊”。
　　“建设美好家园啊”，“哟嗨哟啊”。
　　……
　　这号子一喊起来，李正扬觉得挺有意思的，跟着喊得也来劲儿。四个夯随着赵小川的喊声，同时起落，也非常的有节奏感。可是没有一会儿，就有人冲武爷喊上了“武爷，你来，你来扶杆，你带着喊号子”。
　　武爷乐了，连声喊道“你们看我这样子能扶得了吗，你们来，你们来，我走，你们愿意喊啥我没听见”。武爷跑了，引起了大家的哄笑声。
　　武爷走了，在大家的要求下，赵小川从新起头，喊开了号子
　　“同志们加油干啊”，“哟嗨哟啊”。
　　“看看天黑了啊”，“哟嗨哟啊”。
　　“回家去吃饭啊”，“哟嗨哟啊”。
　　“小酒喝二两啊”，“哟嗨哟啊”。
　　“脱鞋那个上了炕呀”，“哟嗨哟啊”。
　　“搂着美娇娘啊”，“哟嗨哟啊”。
　　……
　　在一群人高亢的号子中，干了一天。李正扬新鲜的不得了，想着，原来这号子还能这么随便变词，这么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