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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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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墨清醒时夏燃早已不在。直到漆黑的浓雾晕满天幕,夏燃依旧没有回来,手机也无法接通。季墨开始担心了,酒后记忆很模糊,他想是不是自己醉酒后对夏燃做了什么所以夏燃才出走。
那夜夏燃一直照顾着季墨,为他擦脸,为他盖被,喂他吃药,处理他吐出的秽物,听他一直断断续续的叨念,应该是隐忍了很久的心事吧,所以才那么急切地吐露。直到早晨的第一班车启动,她便匆匆出门。
她买了去A城的车票。从那夜季墨破碎的话语中她拼凑出了一个住在A城的人的地址。
叩响门,里面过了很久才有动静,然后门呼啦一声开了。宫颜眼里带着期盼,以及希望落空的沮丧。两种情绪在眼里甚至还来不及交换,然而下一秒门口女子说出的话,却让他一颗心忐忑起来无法平静。
门口的女子说:“你就是那个季墨爱的死去活来的宫颜吧?”
男子顾不得形象的抓住女子的手往屋内拽,此时的他确乎已没什么形象,胡子拉碴,面容憔悴,头发乱的像鸟巢。
宫颜望着茶几对面坐着的女子,女子看起来很年轻,深栗色的头发蓬松而温柔地垂在双肩上,眼睛大大的,却填满了焦躁与悲伤。
“你是谁,季墨在哪里”此时此刻的宫颜已不再像之前那般急切,似乎是什么该来的终于来了,显得有些如释重负而慢条斯理。
“我不想回答你这些问题,我来这里只是想求证一些事情,然后告诉你一些事情。”女子表情坚毅。
宫颜沉默,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你相信前世么?别说废话,只管好好回答!”女子突然问道。
“前世?我从没想过这种事情。”宫颜坦然道。
“记得小墨么,十七年前离开你的那只黑猫,它的记忆现在完好的保存在季墨的脑海里。”
“……这些是寂寞告诉我的,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你么,就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让你相信,还有,怎么面对早已遗忘掉那只猫的你。”
“……很荒唐吧?可是这确实发生了,季墨没办法无视自己头脑中突然苏醒的那些往事的记忆,黑猫小墨加少年季墨,才等于完整的他自己,而你对他纵使爱的再深,也无法爱他的全部,因为那是他无法启口的、生涩的、恐于你无法理解的,关于另一个自己的部分。”
“这便是他忧伤的来源,也是他离开你的原因。……”
“够了!”男子终于粗暴的开口,脸上是阴晴不定的表情,痛苦与喜悦交织,像个神经症患者,看着很是慑人。夏燃真怕自己把这个男人逼疯了。
“他在哪里,季墨在哪里?!!”男子向女子咆哮着。
女子却出奇平静地开口,一反刚才独白时微微颤抖的紧张模样:“如果你确定你已经完全理解我刚才说的话,就去B镇XX路XX号,季墨在那里。”
男子来不及多说一句,夺门而出,眼睛红了,不知是愤怒还是在哭,开着车一路狂飙到B镇。
几十公里的路程对于此刻的他显得过于漫长,当他以为都快过了一个世纪了的时候,他终于听见自己手指叩响了那扇乘着他无限期待的防盗门。
季墨以为是夏燃回来了,匆匆开门,霎时愣住。
男人紧紧拥住季墨,他的宫颜正紧紧地拥住他!
昨晚刚刚哭过的双眼还未消肿,泪水却又汹涌着叫嚣着自泪腺奔出。数日的间离使想念呈N次方向上攀升着,季墨终于抬起手匐上男人多日未好好进食而显瘦削的背。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来不及顾虑什么这一个自己那一个自己,此刻,他只感到无限疲累得到安抚,只想时间停驻。
不知抱了多久,两人都哭干了泪水,宫颜缓缓自怀里抽出一张报纸。报纸已泛黄,看着很有些岁月了。上面有一篇小幅报道被用红笔勾画出来,报道的标题是:车祸无情,父母双亡遗子于世。真的是很小幅的报道,毕竟这种新闻报纸上几乎每天都会出现。然而季墨注意到新闻的主角后不敢再那么想了,因为上面赫然写到‘其子小颜’。并且事故正是发生在自己的猫身去世那天。
宫颜颓然坐在地板上,搂着季墨,以讲故事般的口吻絮絮道来:“那天你死了,我和爸爸哭闹了好久,最后爸爸终于哄了我去睡觉,便和妈妈一起连夜把你带出去准备埋葬,以免我看见后又哭。市区当然不好找埋葬你的地方,所以他们开着车去了郊外,便也因此遭了车祸。我一直记得你,但是正因为对你的感情我害死了我的父母,所以当你带回那只和你极为酷似的黑猫时记忆再次席卷我,这些年来我总摆脱不了这种罪恶感,无法原谅当年任性的自己,便封存,便逃避,纵不知世事无常,更不料还能与你重逢,我的小墨。”
经过这番话,季墨的心结解开了,一直以为自己被遗忘,今生都得不到宫颜完全的爱,而且似乎是因为自己还害得宫颜越发自闭,此刻终于明白,一切不过是因为两人害怕失去对方,那些深烙在灵魂上的印迹,难以启口。
那天他们说了很多很多,从第一次见面便被季墨墨蓝色的双瞳所吸引说到那本书书名是以那家季墨打工的书店而命名,从当宫颜两个字唤醒了季墨尘封的记忆说到其实早在还是黑猫小墨时便已爱上七岁的宫颜。
最后他们感叹真该感谢夏燃,没有她,他们这个结是解不开的。然而夏燃始终没有再出现,宫颜带季墨回了A城,那栋季墨曾和夏燃共度了一个月时光的一套二从此空了下去。
季墨重新返回校园,宫颜也终于走出了囚禁他二十四年的桎梏。现在季墨不用再逼宫颜出席活动接受采访了,宫颜也看到季墨眼里浓得不见底的哀伤全然化去。
只是细水长流的日子里,他们仍忘不了一个女子,她叫夏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