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娘》谷小布

25、摆望

　　小小姑娘小小格，
　　小小红布梱脑壳。
　　小脚小手克哪点，
　　回家等我请媒说。
　　这是我们小时候常唱童养媳的歌，那句小脚小手克哪点我最容易想到这样的画面。
　　去哪点呢？
　　当然是去摆望看花了。
　　本来是要做童养媳了会特别伤心，但我却唱不出那种生无所望的悲凄感，相反的，我边唱边跳。是，是了，少年不知愁滋味，为什么那么多愁呢？世间的烦恼不全都是自寻烦恼吗？
　　摆望的地特别多人种向日葵，而且他们种不多，只沿着地边种一圈，夏天的时候，那一圈开着的金色花盘就好看的把地的形状一块块圈出来。
　　它们有的是正方形，有的是长方形，还有圆和不规则体。
　　我常常想，如果有一个男孩子给我种一块向日葵，我就杨梅树，葡萄园，桃林，竹海，李子，枇杷也都不要了，只全心全意的嫁给他。
　　我这个想法没人知道，当然也就不会实现。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哪怕门对门。我就是相信，不知道的心意被撞上了那才叫有缘。
　　摆望的向日葵花地，里面是玉米，玉米下边是红薯，葵花开时，我经常扎两根小小的辫子去看花，当然，我是没有小小红布的，走路脚也不沾地一样的快，完全不像歌中所唱摆脚摆手的感觉，当然也就没有为我种花的人。
　　蜜蜂和蝴蝶我是有的。
　　那些蝴蝶比我还贪玩，它们飞着飞着就去了老鹰洞，老鹰洞我是不去的，听说老鹰洞很深，很大，中国还没解放时，有鬼子打来，全村的人都用天梯伸到鹰嘴崖上，然后钻进洞里避难。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甚至牲口都全去，到了洞里，乡亲们又把天梯拉进去，等鬼子走了再出来。
　　后来，又有人说老鹰洞是另一个雅娘寨，里面也有天和地，也有排江坡和寨背后，沙漠湾，龙井，大地，砍人，窑家，岩脚，崖头寨，洼田，落窝荡，白石头，青岗堡，官坟，马到，半坡，老瓦厂，狗屎寨，乌养，丫口……
　　总之，雅娘寨有的它都有。
　　我听了目瞪口呆，心里面直打鼓，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有没有另一个二十二伯妈，有没有另外一双父母！
　　这太神奇了。
　　后来又传洞里尸横遍野，尸骨成堆，我听了三魂吓掉两魄，还好它长在崖上，阻止了好奇心胜想前去一探究竟的我。
　　但我尤为不服，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成堆的尸体从何而来？它们又是什么尸呢？
　　向日葵上的蜜蜂很地主，你若是伸手去与它们争，它们就财主似的不客气就蛰你一大口。
　　想蜜蜂一生舍己为人，我也就不与它们斤斤计较了。
　　摆望我家也有块地，但地四周全是树，去耕种时我第一件事就是耐心的捡松果。
　　通常，全家辛辛苦苦做几日，得到的回报是红薯没长，玉米收回来只能喂一顿马。
　　失败次数多了，母亲也就想出来种黄豆。
　　果然，不久后就迎来了很好的收成。
　　最后，天生摆望自有用，我觉得非常对，我还在等那个肯为我种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