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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七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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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维恩马上就要启程回北平,蒋效愚也的确守约安排了他和宋雅的见面。
听到要和许维恩见面,宋雅颇为吃惊。
“你还是告诉了许维恩!”她有些失望,若是维恩来找她,只怕她真的只能乖乖回家。
“许维恩可是十分地关心你的生死,我实在不忍,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蒋效愚无所谓地笑了笑,把一切推得一干二净。
“不过你放心,我和他说了你现在身体还未完全康复。等他下次来上海再决定你的去留。”蒋效愚自认贴心地劝解道。
”你和他约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宋雅抬眸望向他,美目里的埋怨和委屈倒真让他有几分内疚了。
“今天下午,白俄西餐厅。”蒋效愚道出地址。
“我知道了,等会我换件衣服就去。”宋雅垂下头,有些沮丧。不知这蒋效愚究竟对维恩说了什么,维恩这么着急见自己....
“下午我开车送你去。现在天气还是有些冷,你多穿些,莫着凉了。”蒋效愚看了下钟,“我中午还有事。你先休息。”
宋雅坐在书桌边,待蒋效愚走远才拿出昨日未写完的字帖,奇怪,怎么少了几页?
春日的上海,阳光甚好,让一切都了一种明艳的色彩。
只是在西餐厅里临窗而立的许维恩却无心去看这西洋油画般的美景,他的焦急似乎也影响了白俄的美女服务生。女服务生好奇地看着他,忍不住猜想这位英俊的先生究竟是在等什么人呢?是许久未见的情人?还是即将求婚的心仪者?
突然,这位英俊的先生眉头缓缓舒展开,她忍不住也看向窗外,那位先生的视线落在一位身穿鹅黄洋装的女孩身上,怎么也挪不开。
原来真的是为爱焦虑的人啊。
“维恩。”宋雅走进西餐厅,冲他挥了挥手。鹅黄的的洋装衬出她身姿窈窕,清纯间又多了几分活泼。
“小雅。蒋先生。”许维恩目光扫到蒋效愚,眉头又蹙了起来。
“宋小姐和许先生多日未见,定有许多话要说,我还有事,等下聊完,我让人接宋小姐回去。我的人一直都在楼下候着。”蒋效愚已经感觉到这个青年对自己强烈的敌意,这种场合,他不在也不是不可控,不如先走为妙,况且,有成七守着这餐厅的各个出口,许维恩还能带颂雅飞出去?
“宋小姐?”许维恩领着宋雅到隔间坐下,“你到底说了什么,让那姓蒋的以为我对你....那什么...情深不移?”
“要让你爸爸知道,那不是要打断我的腿?”
“七叔。”女孩拉住他的手臂,声音极轻,带了几分委屈和恳求,“好七叔,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行不行啊?”她只有闯了祸才会叫他七叔,平日里都威风得很,直接“维恩”招呼。
“算你还有点脑子,那人还不知道你究竟是谁。”许维恩又好气又好笑地敲着她的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许颂雅小姐,你如今怎么....嗯?”
“我也是担心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对父亲不利嘛!”她顺着许维恩的话往下说,脸上满是得了便宜卖乖的笑。“不过说来也奇怪,为什么凤羽也没有告诉他我是谁呢?”
她故作不解地看着许维恩,“我猜一定是七叔授意的吧。”
许维恩无语地横了她一眼,“你明知道这样会对你父亲不利,还敢一个人在上海?”许维恩控制住要揪她耳朵的冲动,“上海这么乱,你母亲和你姨妈,一个每天在家唉声叹气,一个每天差人从美国发电报问你下落。你真是...”
“对不起。。。。我只是....”她垂下眼眸,浓黑的眼睫看上去好像静止的蝶翼。
“这姓蒋的可又没有欺负你?”许维恩不放心地问道。
“没有,他遇到我是个偶然,随后就送我去了医院。”许颂雅认真地解释道,“我对天发誓,他才不敢对我怎样呢?”
“是么?”许维恩哼了一声,侧过头不看她。
“我知道,这还不是因为我的好七叔嘛!”她讨好掰过他的头,眼眸如星,只是,看上去像极了一只谄媚的....小狗。
“知道就好。”许维恩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十分受用这一套的,只能消气。
“我已经给你母亲拍了电报,不日,她就会从广东来这里,估计过几天你们要就要去日本了。”他淡淡补上一句。
“什么?我妈要来?去日本?”她有些惊愕,脸上马上有些不情愿。
“如今很不太平,你若是留在国内反倒容易让我们有所顾忌,现在北平太乱,你去见父亲也罢。只是,你就这么想留在上海?”许维恩沉下脸,盯着她问道。
“我...”她一时语塞,连原本想好的托词也说不出。
“我就知道和那个人有关。”许维恩冷下脸,严肃地对她说,“颂雅,我们都已经当他死了。”
“我...”她有些语结,低声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从来没有抱过什么希望。”
“这里人这么多,我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她叹了口气,看向窗外,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的的上海滩,要找一个没有任何线索的人,无疑是大海捞针罢了。
“切莫再做这种傻事了。”许维恩拍了拍她的肩,“我们都要向前看啊。”
“七叔,我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他真的那么讨厌我?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回去都是因为我吗?”她低声喃喃,之前亲人重逢的喜悦瞬间被这种低迷的情绪所冲淡。
“他走了,消失了,我们就当他死了,他喜欢你,讨厌你,又有什么重要的呢?”许维恩望进她的眸子里,“人生的路那么长,你总会遇到一个不会半路消失,永远爱你的人的。”
“可是....”
“哎,我人见人爱的颂雅小姐,你就这么缺这份爱吗?”
颂雅被他激得无言以对,只能匆匆翻开菜单,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对那个一直看着维恩发花痴的女服务生招了招手。
“点餐吧。”
许颂雅看着花俏的菜单,突然胃口全无。她缺这份爱吗?还是从来就被人众星拱月的生活,让她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有人避自己如蛇蝎罢了。
临到蒋效愚来接许颂雅的时候,他才发现她情绪有些低落,连许维恩的叮嘱也不过淡淡回了个“我知道了。”
上车之后,他坐在她身侧,有些好奇地问,“怎么,刚才还挺开心的,现在怎么生起闷气来了?吵架了?”
“没有...”她摇摇头,连解释都不想解释。
“你和许维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蒋效愚调笑着问道。他对这二人的关系十分好奇,看起来她家世也并不算差,若是许维恩如此看重她怎么又会另娶呢?
“我们?”许颂雅歪着头凝眉思忖着,似乎找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她从小就喜欢编故事,现如今不如将计就计!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不过大我四岁,算是周围和我年纪最相仿的玩伴了.....小时候,我和他在广东祖父家玩,在我祖父最喜欢的吴道子真迹上画西洋水彩。把我祖父气个半死,还罚我去跪祠堂,他非要和我一起.....”
她那年才4岁,和许维恩跪在黑洞洞的祠堂里,十分害怕。
只能死死攥住他的手,“维恩,我害怕.....”
“怕什么,那些牌位,都是假的。况且这祠堂里都是你们老宋家的祖先,不会害你的。”许维恩故作淡定地安慰他。
“维恩....我好饿。”她可怜兮兮地望向身边的少年,还伴着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我也好饿啊。”他吞了口口水。
“你等着,我去厨房拿点吃的。乖乖等我,不要乱跑!”
“不行,我一个人,害怕。”她拉住他的手。
“那你偷偷跟着我,记住,要轻手轻脚的,不要惊动了厨房的张妈!”少年认真地谋划着去厨房偷菜的大计。
“喔?”听完许颂雅和许维恩的童年趣事,蒋效愚忍不住问道。
“后来,我们成功地找到了几个凉了的素菜包。说实话,那真是我吃过最香的包子了。”她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似乎还在回味那天包子的味道。如果后来她和维恩没有拉肚子,就更完美啦!
“再后来,我就被母亲送去了美国,在那边和维恩的联系也就渐渐少了,只知道他去娶了白家的三小姐。到现在,我也没见过....”
原来是青梅竹马,阴差阳错的苦命鸳鸯。蒋效愚听罢一笑,心里却隐隐有些释怀。
“喔?那今日既然见了,心中必然很多感慨?”蒋效愚看着她眼眸里的光亮慢慢暗下去,暗暗揣测道。
“人生总是要有些经历的。”她含糊地回答,就好比维恩要家族联姻娶父亲安排的人,就好比她和那个人...此生可能永远不会再见。
“不要惆怅了,后天,便是林凰儿的新戏首演。到时候去看看,也当解闷?”蒋效愚提醒道。
“也好,多谢了。”她觉得此刻这个男人的关怀,看上去是真实的,所以她才敢在维恩面前保证他并没有对她有什么恶意的举动。只是,他这样对她道真的让她有些捉摸不透了。
少女漂亮的侧脸正闯入他的视线,这距离近得能感觉到她的鼻息,连她皮肤的质感都能伸手即触。
车厢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许颂雅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她知道蒋效愚正在看着自己,只她并不知道这种注视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这目光凌成实质,只怕她的左脸都会被灼出一个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