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未来 5 ...
-
五条悟走在无人，但不寂静的街道上。
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街道上没了人，却有足够多的咒灵。
他随手拉开一罐从路边便利店里捡来的汽水，喝了一口。
接着就一口汽水喷在地上，脸皱得像干涸的泥巴地一样。
“呸呸呸！这是什么？！”
盯着易拉罐仔细瞧，才发现怎么一不注意，罐子里还多了个沉沉浮浮的眼珠子？！明明之前还是密封的啊！
东京市中心的诅咒已经侵蚀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为了和两面宿傩对拼，狠狠地压榨过自己的脑子，此时注意力和思维能力都跌入低谷，正想先放松一下，好对付接下来更高难度的对手。
所以没多加戒备。
但是！喝口饮料都喝出蝇头的体验简直是绝了！
五条悟把手里的瓶子扔到了街角。
瓶子里的眼珠形咒灵掉出来，在地上弹了两下，然后叽里咕噜地胡乱滚动。
五条悟懒得关注这小东西了。
他只是盯着远方的阴影，静静地等待所有相关人员撤离。
要怎么击败一个理论上可以永远变强，无上限的诅咒呢？
答案或许是有的。
-------------------------
时间回到去年夏天，那是五条悟见到山田怜子的第一天。
彼时他第一眼看上去，只觉得这个小孩颇为有趣。
和他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无论是从非术士还是从咒术师的角度，都是如此。
那天，那孩子对他提出了一个问题。
“五条老师啊，虽然我高等数学不太好，但是我知道无穷也是分大小的，好像叫‘阿列夫零’，‘阿列夫一’什么的。好像芝诺悖论和阿基里斯悖论其实是因为推导时的集合定义有问题，跟什么‘连续统’相关，而不是真正存在悖论？”
他当时没回答上来。因为她提到的这些概念原本并不存在于无下限的相关修行内容中。
但是！他，五条悟，长到这么大，数学水平还从来没有被人质疑过！！
出于某种在天赋技能上不服输的心态，回去偷偷翻了一些书，他才发现……
严格意义上，怜子这个问题杠得并不准确。
阿基里斯悖论其实是个很容易被驳倒的数学问题。
悖论在推导过程中，错误地将极限问题的“项个数”顶替了“时间项之和”——一个无穷级数可以有无穷多的项，但人追上乌龟的总时间是收敛的。
好吧，现在他已经被证明是不能篡改数学法则的。
至于无下限术式的本质……用宫川智的话说，叫：“结界的实质像是把物理量的自然空间分布从良态函数转变为病态函数的过程，一个把画了连续曲线的图撕开再重拼起来的过程。无下限的本质更接近一种特殊规则的结界，转变的方法就是构成一个收敛的无穷级数。”
这新定义相当地准确，充满了数学的味道。
五条悟也觉得这种描述更合适。
而那天，山田怜子提出的，是与之相关，并比这更深入的另一个新问题。
超限数理论——这是不存在于五条家老旧咒术书里的新东西。
因为一句听不懂的质疑，五条悟翻开书，得以窥见以前在家族书库从未见过也没想过的世界。
那是19和20世纪之交的重大进步。
一场关于“无穷”的革命性进步。
乔治·康托尔，一个可怜的、终身被质疑，因此患了疯病的数学家。
但又是不折不扣的天才。
他所研究的超限数论和集合论，从根本上改造了数学的结构，促进了数学的其他许多新的分支的建立和发展，成为连续统理论，实变函数论、代数拓扑、群论和泛函分析等等现代数学的基础，还给逻辑和哲学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五条悟不是数学家，但他能读明白超限数的基本概念，更懂得如何把这些概念用在咒术上。
于是他曾在理论上设想过类似招式。
无下限以【苍】可以制造无穷小的物理量。
反过来，以【赫】可以制造无穷大。
那么……根据超限数理论，仿照【茈】的施术方法，【赫】与【赫】的互乘，无穷与无穷的互乘，将得到超越无穷的更高的势——那就是常规自然数无法企及的，更高规格的“无穷”。
那极可能是足以摧毁这可以无限变强的阴影的招数！
用六眼的操控力，完成反转术式的互乘或者说反转的“极之番”不是不可能的。
但他没敢尝试。
这只是理论可行的招数。
没试过的原因是……他没办法估测这招的上限。
将会波及多大范围？
杀伤力有多大？
以及处于中心的他，又该如何活下来呢？
但今天，或许只有这招能破局。
思来想去，五条悟突然一拍大腿，恍然道。
“妈耶！我这不是成了个大号的歌姬了吗？！”
------------------------------------
落入高专的一瞬间，熟悉的冰冷感便扑面而来。
尚未到夏日，山区的夜风总有那么一丝阴冷潮湿。
而与平日里不同，今夜里这风还带了浓重的血腥味道。
把其余人留在高专的大门口，只有怜子和夏油杰向深处走去。
结界的警报依然无时无刻不在响——简直像一个彻底崩溃的灵魂无止境的哭嚎。
那或许已经是今日咒术高专最后的体面了。
蓝发的咒灵独自坐在薨星宫门口。
它的脚下是似乎无穷无尽铺满地面的血水，还有所有刀状足肢都被折断，只能像个肉虫子一样在血泊中苟延残喘的九十九由基的式神。
“又来人了啊。哎呀！就不能来两个easy模式的玩物，让我好好调教下，恢复下精神吗？”
说完这句话，真人又一笑。
“不过……你们，看上去也没多少力气了嘛。”
双方，都是强弩之末。
大光炮可不是好发的。
连续的精密操控、术式过载、咒力抽空……对咒术师的负担完全不亚于刚跑完马拉松然后再献血800ml后让你再玩个铁人三项。
怜子能飞到这儿来都是搭了津美纪姐姐的顺风车。
夏油杰体能好些，还能撑得住，但也没什么力气再跟咒灵打一架。
不过夏油杰还有别的底牌。
那些他没有用术式抽取降服的咒灵不属于他本体的咒力，还有一定战力。
于是，一只红色肢体的，看上去像克苏鲁邪神的咒灵被召唤出来。
与夏油杰的其他低眉顺眼的咒灵不同，它的脸上流着血泪，还在痛苦地呼唤对手的名字。
“真人……真人……”
但这丝毫不影响它挥出重拳打向原本的战友。
“你杀了陀艮？”
真人似乎没有产生任何兔死狐悲的感受。
“竟然只剩下我一个了。”
“一进东京不久，它就冲上来吵着说要向我报仇。”
夏油杰淡淡地回答——对待咒灵他总是有一股傲气在的。
虽然打了一架，但这个只会展开领域召唤咸鱼的海洋生物显然还差着他好几个段位，很轻易就被搓成了丸子。
他已经通过术式抽取搜集到了强攻、控场两大特型的术式。
这只特级咒灵……就用来做配合用的打手吧。
额……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看中了这个风景优美的领域。
他已经是群攻型选手了，干嘛还要更拉的式神使咒灵的术式？
至于咒灵的个人意愿？每次都要看着它被各种强迫战斗……这东西有人权吗？
“快逃啊……”
陀艮一边进攻，一边痛苦地发声。
但真人只是笑笑。
“抱歉，就像漏瑚天性火爆，花御天性平淡，你天性包容一样——我只爱别人倒霉，只会在看见你受难时感到开心。”
虽然漏瑚总觉得咒灵能取代人类。但了解灵魂的真人知道，诅咒永远无法脱离它的本质。
它们的“自我”从一开始就被咒力的规则圈定好了，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在残酷的、与曾经队友的厮杀中，陀艮发出了绝望的呐喊。
【领域展开·荡韵平线】
温暖晴空下，沙滩和海浪的交界线上，陀艮发现自己的拳头已经深深刺入真人的胸口。
然后它又被真人狠狠地打了一拳。
“我说过，我是人对人的恶意中诞生的诅咒。”
真人笑着说。
“所以，我最喜欢相互伤害了，互相。”
【看在漏瑚那个不切实际的梦想的份上。】
已经被九十九由基削到成了肉臊子，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拼起来的真人只剩个血皮了，在“咸鱼投掷”领域里抵抗了没多久，就被冷眼旁观的夏油杰搓成了黑丸子。
而怜子就像身侧没有发生过特级咒灵的激烈战斗一样。
只是袖着手，对走出领域的夏油杰轻声说。
“或许我们已经没必要进薨星宫了。”
因为，薨星宫那数百年来紧闭的外层结界渐渐暗淡下来。
入口处的甬道里亮起了微光。
有发光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身为咒灵，微微发着光辉的天元走在前方。
她的身后，九十九由基不情愿地搀着几乎走不动路的禅院家主，身材高大的东堂葵似乎有些不高兴，而他背着的钉崎野蔷薇的奶奶还在抹眼泪。
“羂索，他已经死了。”
天元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并不欢欣。
她双手所捧的，那只脑子已经枯萎，上面深深地插着七根钉子。
随夜风一吹，就散了。
----------------------------------
东京咒术高专陷入寂静。
但很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东京上空的异变惊呆了。
光，突然暗下来。
月亮不见了。星星不见了。
黑暗，从天而降，就在东京上空！
不，不是从天而降，是被人从地面带到云层之上的！
感谢今日的好天气，那可怕的玩意儿被一次瞬移拉到平流层之上，远离人群，远离任何咒术传播的媒介。
但接下来呢？
答案来得很快。
那是超越了人类想象极限的恐怖变化，令天幕瞬间烧成了赤红，暴戾的光芒飞向了四面八方，将一切点燃。
似乎那片可怕的阴影刹那间，变成了太阳！
整个黑暗的宇宙好像都被照亮了。
但下一秒，燃烧的太阳就轰然破裂。
随着太阳的崩溃，恐怖的气浪化作洪流，带着云朵的碎片一同飞向四面八方。
阴影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圆形的，覆盖整个东京的云层空洞。
比卫星云图里的台风还大。
作者有话说
第224章 未来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