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未来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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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被困在天元的结界里，羂索反而冷静下来。
他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经历过这种生死时刻了。
一直以来，羂索总是作为幕后人物和胜利者存在——但这个世界上并无一条规定，说某个人就一定地、永远地、必然地会赢。
他已经认识到自己在过去的不断胜利中积累的傲慢。
正是这种傲慢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付出代价，让他陷入了今日、此时的困境。
“又多了一个人啊……曾经的星浆体九十九小姐。”羂索咧开嘴笑了，“被天元选做祭品的存在啊……”
十几年前，他也曾想过暗中毁灭掉九十九由基，因为他发现她的咒术天赋颇高，被天元吸收后，说不定会让天元掌握更强的战斗力，为他的计划徒增麻烦。
但他又不想动用当时已经取得合法保护的盘星教——与其用粗鲁且暴露目的的低劣手段直接毁灭，还不如怂恿她去反抗总监会，让她自取灭亡。
于是羂索隐蔽地暗示了她的同学，给她种下反抗的种子。
但没想到，九十九由基在总监会的质询会上，直接觉醒本体的术式，连开大挂，突破了之前作为准一级咒术师的极限。
这是一场足以载入咒术史册的战斗，也是总监会恨不能永久毁灭的黑历史。
那场死了不少人，甚至让禅院家伤筋动骨的战斗过后，九十九由基成为特级咒术师，然后选择远走出国。
这一系列变故让一直藏在幕后的羂索有些措手不及，但至少结局还算满意——如此一来，九十九由基绝对不会成为天元的养料。即使被强迫，她也有意志和能力反抗到底。说不定忽悠一下还能成为他计划中的助力。
至于按天元的规矩，还需要确定下一个星浆体……就选一个几乎没有咒术天赋的小孩子吧。说不定还能用这个不仅没有战斗力还处处是累赘的小孩子，对“天元死忠粉五条家”来点儿打击，运气好说不定能坑死这新一代五条家的六眼术士呢？
事实也与羂索预料得差别不大——新选择的星浆体没有九十九由基那样的战斗力，很轻易地就死去了。
天元再也来不及选择第三个星浆体，只能被迫成为咒灵。
唯一可惜的是五条悟濒死时开了挂。
挂有点大。
害得他为此多谋划了十年，甚至今日倾尽全力的布置也不知道能不能干掉这一代的六眼。
但羂索也从未因此抱怨过。
根本原因是世界如此，给每个人的机会公平公正。
运气好，抓住了，就能飞黄腾达；抓不住，就只能做个随波逐流的人。
想通这点，落到今日此处，羂索也不会抱怨什么。
但这不妨他争取每一寸胜机——比如尝试挑起敌人内部矛盾。
“禅院家的，你今日竟然肯和九十九由基一起出现……看来，以前的仇恨都忘光了啊。”
“老夫从未忘过——长子次子都死于她手，就在老夫面前。”
禅院直毘人咳了两声。
他毕竟老了，即使有天元的反转术式吊着命，刚刚超越极限的战斗也给他带来很大负担。
“但十五年前，你借机用阴谋手段，害死我两位兄弟，这笔账又如何算？”
“原来你都知道啊。”
“老夫又不是傻子。或许当年不明白总监会如何突然会在关键之时处处掣肘，损人不利己。但事到如今，你都站在我面前了，又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九十九由基走到结界中央，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老头儿，别听他胡扯。”
“先干掉再说。”
话音未落，九十九由基已经欺身而上。
她把式神凰轮放在结界外面，已经失去了最大的杀手锏。
但是作为以体术著称的特级咒术师，凭着绝强的咒力和堪比怪物的再生速度，肆无忌惮地用上了杀敌五百自损一千的战斗模式。
完全抛弃了防御。
庞大的咒力只用于进攻，几乎就像把自己的肢体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咒具。
不久前失去的右手似乎对也她毫无影响！
只是放弃了一些手部的精细动作，除此之外，她的拳头、鞭腿、肘击、膝撞威力丝毫不减！
而羂索也不甘示弱！
虽然有天元在，羂索丢失了他最大的筹码——千年以来收集到的种种咒术，此时一个也用不出。
但作为活了千年的咒术师，在各个方面他都足以称得上专家，连体术也不例外！
刹那间便将对抗的激烈程度拉升到新的高度。
甚至连当代“最快的咒术师”禅院直毘人，也只能打打边鼓，偶尔贡献个偷袭。
仅仅是纯粹的肉搏战，威力却堪比大部分咒术师使用术式的破坏力。
在那疾风骤雨般的战斗中，羂索竟然感受到了久违的、热血流动的感觉。
而好些年没有遇到强敌的九十九由基也一样。
“看到了吗？气氛开始热烈起来了。”九十九由基歪头，啐出一口血，轻声呢喃：“可惜没有掌声呐。”
“这是厮杀。”
羂索答道。
多少年过去了，还是那个天真至极的星浆体。
赌命的战斗，要什么掌声？
鲜花、奖励、通关掉落自然会在该来的时候到来。
“还想说点什么吗，羂索？你应该知道——你没有活着走出这里的可能。”
这点她倒是说得没错。
当他和她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作为幕后主使者，他已经舍弃了一切筹码，亲身上阵，再无使用阴谋和转圜的余地。
羂索看了看身上的伤口，欲言又止，最后，变成了自嘲的冷笑。
“推己及人，你会因为几句敌人的废话而束手待毙吗？”
答案必然是“否”。
在场所有人都是老练而成熟的战士。
羂索如今被困在结界里的，只有一个尸骸傀儡，还有寄托他意识的咒力凝结出的大脑。
无论如何，即使今日被困在结界里的意识被杀死，他的本体仍在。
而根据他对咒灵真人的研究，躯体与灵魂是交融又相互辉映的两种物质。
所以，即使他今日彻头彻尾落败，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的身体上还会诞生另外一个“羂索”。
与他有着相似的思想、相似的目标。
退一万步讲，即使天元今日能把他留在这薨星宫的底层，属于他羂索的薪火犹在！
羂索已经想通了，他已经可以毫无挂碍地拼死一搏！
于是，短暂的喘息过后，激烈的交锋再度开启。
拥有千年战斗经验的羂索与拥有复数条性命的星浆体。
使出了更加粗暴的手段！
咒力碰撞，像坚硬的精钢摩擦出火花一样，烈光迸发。
两人同时抬起了拳头，砸在了对方脸上。
尖锐的轰鸣迸发。
咒力的本质就是人类的意志。
此时此刻，两道钢铁一样的灵魂在进行对抗。
铁和铁碰撞在一处，彼此激荡。
火花照亮了他们猩红的双眼。
交错，然后分离。
复又，再战！
不顾迎面即将到来的重拳，九十九由基并指成刀刺入了羂索的胸膛。
可羂索却像没被打击过一样，伸出右手死死的握住了九十九插入他胸口，那只完好的手臂。
刚刚击倒禅院直毘人时，掉落的咒具匕首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左手上。
对准九十九由基的眼睛狠狠扎下！
虽然无法发动主动技能，但他握住九十九的手臂的手，已经流满加茂家的鲜血！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这是人类最古早和普遍的认知，这咒毒是被动技能，不属于天元封禁的范畴！
足以令九十九由基手腕上的咒力焰光熄灭。
与此同时，那一狠辣角度捅下的咒具在九十九由基极速闪避之下，刺入她左肩颈的匕首咒具，迅速生长变化，撕裂了九十九由基的咒力防御，随血液蔓延的铁光几乎将她的躯壳贯穿。
就像它刚刚带给羂索的麻烦一样。
不仅如此，那匕首上还有加茂的诅咒之血，刺入动脉刹那间令她大片的身体迅速地染上咒毒。
九十九由基带给他多少伤害，就要付出多少代价！
论诅咒，活过千年的羂索不可能输给任何人！
但是当想他后撤时，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却反过来，死死的抓在了他的手腕上。
当他愕然抬头，发现彼此之间已经近在咫尺。
九十九由基的笑容几乎贴上他的脸。
雷鸣迸发。
一拳，捣碎了羂索大半下颌骨，令那一张属于加茂家主的面孔残缺。
可当九十九由基再度挥拳的时候，却发现，手中紧握的那一条手臂竟然也断裂了。
就像是壁虎断尾一样，羂索撕裂了自己的右手。
然后……面无表情，踏前一步，左手挥动匕首，狠狠斩下！
鲜血飞迸。
如果他还能用幻觉术式，必然会扭曲对面这女人的感知，让她误判。
可太遗憾了。现在他做不到如此完美。
但这一劈斩，也已经深深伤到九十九由基的要害！
在场之人，只有九十九由基是他的劲敌。
——只要努努力把她干掉，剩余的自然有办法……
羂索这么想着，后知后觉听到巨响迸发。
脑袋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就在缺口之后，一直躺平装着要完蛋的禅院直毘人手里端着一把咒具前膛枪，剧烈地喘息着。
羂索的动作一滞。
不过，没关系。
小小的暴露对他掌控身躯并没有任何滞碍——他使用的诅咒本质，是自己【替数窃命】的术式……
但就在他的大脑暴露出一瞬间的时刻。
空气中响起拍击手掌的声音。
脑子不见了。
天元在结界里竟然藏了不止一波人！！
她怎么想到的？！
下一刻，尖锐的钉子钉入了羂索以术式构成的大脑。
“我女儿的仇，别说你忘了。”
锤子重重敲下。
相反，可笑且荒诞的是，禅院直毘人那柄前膛枪落在加茂康昭空空如也的颅骨里。
瞬间，失去了控制的躯壳倒地，无形空气中似乎无数诅咒的意识哀鸣着溶解。
行将消散。
或许加茂康昭临死之前的执念还在，那个倒地尸体努力地伸出手，想要去摸索什么，可是却什么都碰不到，到最后，那一只手掌无力地落下。
在迅速地消散中，流下了一滴浑浊的眼泪。
化为一捧溃散的灰尘，落在光洁的地面上。
尘埃落定。
作者有话说
第223章 未来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