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号飓风》便当君

7、十三~十四

　　十三
　　连粲在躲着姚琛。
　　侍应生的工作是白班夜班二班倒，虽然白天相对忙碌，但夜班往往要凌晨一二点才收工，很多人宁愿白天劳累，也不乐意夤夜苦熬，因此主动与连粲换班的大有人在。
　　接连几天下班回家，迎接他的只有一室清冷的空气，姚琛再怎么后知后觉，也意识到连粲这段时间的躲避。他有些不解，在连粲一连串暧昧、隐晦的旁敲侧击后，他还不曾有所表示，连粲反倒退却了。
　　姚琛不会回避问题，又一次回家扑了个空后，他从容地端坐在沙发上，耐心地等待晚归的连粲，好比捕食者布下重重陷阱，等待猎物自投罗网。钟表的指针转过一圈又一圈，凌晨三点一刻，姚琛终于听到玄关处传来的细微的声响。
　　连粲拖着一身的疲惫归来，静悄悄地在玄关换了鞋，一转身却见姚琛沉默地站在他身后。走廊的灯没有打开，屋内的几缕清辉被姚琛颀长的身躯挡了大半，连粲看不清他的表情。
　　“学长。”连粲站直身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我在等你。”姚琛轻轻地握住连粲的手，沉声质问：“为什么要躲我？”
　　“……我没有躲你。”连粲拼命想看清藏匿在黑暗中的姚琛的表情，但因为月光太淡，夜色太浓，总以失败告终。连粲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同事里有个独居的女孩子，很害怕自己走夜路，拜托我跟她换班，我不忍拒绝。”
　　姚琛沉默不语，不知道有没有接受连粲的解释。
　　“很晚了，学长早点休息吧。”连粲不堪忍受相对无言的尴尬处境，开口提议。
　　察觉到连粲有挣脱的意图，姚琛握着连粲的手的力道陡然增大，连粲却像是铆足了劲要与姚琛对着干，用力挣扎起来。推搡间连粲的手肘不慎撞到了位于廊壁上的电灯开关，“歘”的一下，莹白的光溢满二人所处的这一片小天地。
　　“疼吗？”姚琛托起连粲触壁的右手，琥珀色的瞳孔里全是连粲参不透的复杂情绪。莹澈的光落在姚琛的脸上，恰似一块抛过光的美玉。
　　或许是今夜的月光太过温柔，或许是姚琛深邃的眼眸引人陷落，连粲压抑已久的情绪倏尔泄了洪：“我为什么躲着你，你真的不知道吗？”
　　“你喜欢我。”姚琛笃定地说。
　　“是，我是喜欢你，很久以前就喜欢。”连粲自嘲地笑了笑，“可你根本不记得我，喜欢更是谈不上。”
　　“过去我在意的东西很少。”姚琛将连粲的手托至唇畔，温柔地落下一个浅吻，“我对你的了解也太少，但是现在我想亲近你，喜欢你，爱你。”
　　连粲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十四
　　连粲从家政阿姨手中接过盛好菜肴的盘子，小心翼翼地端到桌上，家政阿姨哑然失笑：“小连，端个菜而已，不用这么紧张！”
　　连粲将盘子摆放好，听见阿姨调侃的话，瘪了瘪嘴，不忿道：“不小心不行，如果我再破坏厨具，学长就要禁止我出入厨房了。”
　　“姚先生容易心软，你撒撒娇他就不追究了。”
　　连粲面颊一热，瞥见阿姨善意的微笑，只好装出一副羞赧不禁逗的模样含混过去。
　　第一次见到这位家政阿姨，她还稀奇地盯着连粲看了半天，又惊又喜：“是小璨吧，好久没见你来了。”
　　连粲从未见过此人，想也知道阿姨把他认作了谁，当时他严肃地声明自己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并建议她喊他“小连”，毕竟“小can”这个称呼对他来说有太多不好的回忆。
　　“晚饭也做好了，我该回去了，姚先生回来晚的话记得把饭菜加热，微波炉会用吧？”
　　“会的，您放心吧。”
　　目送家政阿姨离开，连粲款款走回客厅，继续绘制那副未完成的姚琛的画像，这幅肖像他画了很久很久，却总有不满意的地方，所以不断地在修改完善。
　　岁末年初，姚琛异常忙碌，连粲做好了等到深夜的准备，然而指针刚过七点，连粲就听到密码锁开启的电子音。
　　连粲当即撂下笔，蹦蹦跳跳地跑到玄关迎接姚琛。门开了，姚琛衣冠楚楚地站着，怀里捧着一大束香气扑鼻、娇艳欲滴的玫瑰。
　　见连粲直勾勾地盯着花束，本来因为紧张板着脸的姚琛忍俊不禁，低头笑了一会儿，方才将花束递给连粲。
　　“纪念我们相遇一百天。”
　　连粲怔怔地望着姚琛，一瞬间涌上的酸涩令他红了眼眶。
　　这段时间他无疑是很快乐的，渴望多年的人对他诉说亲近、喜欢和爱，这是连粲做过最甜美的梦也不敢杜撰的情景，他欢欣鼓舞的同时也诚惶诚恐，仿佛脚下踩不到实处，一个不慎就会从万米高空坠落。
　　连粲不会忽略姚琛对连璨浓烈的情感与执念，他知道的，公寓电子锁的密码——0611，正是连璨的生日。连粲每出入一次公寓，就被迫直面一次姚琛对连璨汹涌的爱意。
　　对上连璨，连粲从不认为自己有胜算，但在此刻，姚琛的所作所为让他心生谵妄——他可以取代连璨，可以与姚琛携手获得幸福。
　　“怎么又哭鼻子了，小学弟。”姚琛将花束放在连粲怀里，从衣兜里掏出手帕，捧起连粲的脸，无奈地为他擦拭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