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公主》感谢并赞美

10、宫廷生活

　　太子和郑亲王同时举行了成年礼和迎妃礼，只是郑亲王殿下的规模要小很多。我坐在新房的床上，听着窗外传来的一阵阵喧闹声，觉得一切都像一个梦。
　　紫鹃过来，低下头小声的说：“小姐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摇头，什么也吃不下。
　　就这么嫁了，母后娘娘要是知道，恐怕不知道作何感想。她一门心思希望我能够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是：“娶媳当不如吾家，嫁女当胜似吾家。”
　　可是，还有哪一家能够胜似皇家。
　　我过三十岁生日的时候，母后娘娘一声长叹：“再不嫁，可就迟了。”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个难题，我是全国最最高价的姑娘，人们常说高价姑娘难找女婿，因为实在难以匹配。
　　听说日本的那位公主三十五岁才嫁的。
　　也曾拉着那个人的手，流着眼泪说：“让我们一起逃走吧，就像清河公主一样，逃到很远的地方去。”
　　那个人英俊的脸上不住的抖动，只是不说话。
　　我急了：“你以为我不能过平民的生活？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苦都可以吃。”
　　他还是不说话。
　　一直以为是对我没有信心，是怕我享受惯了不能吃苦，是因为有清河公主的前车之鉴所以害怕。
　　直到被绑上飞机，才知道不是的。
　　原来他一直在骗我。
　　费尽心思的接近我，讨好我，称赞我，那些甜言蜜语，都是有目的的。
　　现在恐怖分子也不是当初那些在公共汽车上放炸弹的家伙，他们也有伟大的理想，严密的组织，周详的计划，为了达到目的，居然周详的计划了十二年。
　　我刚过完三十岁生日就被他们绑到边境，作为和政府谈判的筹码。可惜飞机不由他们控制，居然掉了下来。
　　最后的记忆是他的眼泪，他把用小刀划开我身上的绳索，给我背上了降落伞，然后将我推出飞机。
　　下降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巨响，再有记忆的时候，已经是赵家的银莲小姐。
　　母后娘娘知道我的死讯，恐怕受不住打击，不是我自吹，父皇的四个孩子当中她最喜欢我，因为我最小，一直由她亲自抚养长达，而且就像报纸上一贯登载的那样：性格活泼可爱，待人亲切真诚。
　　也就是说我一贯天真幼稚，没有心肝。
　　想到这里，听见有人过来的声音，紫鹃连忙低头站到一边，应该是我丈夫来了。
　　我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欢喜的神色，进来的男人后面簇拥着不少德高望重的宫人，他坐在我身边，一群人向我们磕头，嘴里说着祝福的话。
　　有人往我们身上洒了一些什么东西，我完全没有感觉，又有人将我们两个人的衣角在一起打了个结。
　　然后出去一些人，剩下的人过来给我脱去沉重的礼服和头冠，换上睡觉才穿的寝衣。
　　又有人进来服侍我漱口洗脸，紫鹃一声不响在一旁帮忙，偶尔看我一眼，眼睛里满是担忧。
　　然后她们也退下，房间里就只有第一次见面的夫妻俩。
　　也不能说第一次见面，这个男人看上去有点面熟，我们四目看了半响，我说：“王爷如果累了，不妨早些休息。”
　　他微微一笑，问：“还没有记起我是谁？只看了一眼，就能够把所有棋子的位子放的一丝不差，却记不起我的谁。”
　　我这才想起来，就是我在太子花园游廊遇见的那位温润如玉的男子。
　　现在他也给我这个感觉。皇家的孩子，因为基因的关系——皇帝不可能娶很难看的妃子，又因为从小养尊处优的关系，很少有模样差的，他的面容非常温和亲切，想来是个好脾气的人。
　　我说：“没想到您就是郑亲王殿下。”
　　他很高兴的样子：“没想到我这么幸运，能够娶到你做夫人。”
　　其实我家门寒微，年纪又大，也不是什么有名的美女或者才女，太后把我指给他，除了坐实对他不上心之外，人们恐怕没有其他的想法。
　　夜已经很深，两个人都有点累，我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是一挨上枕头，立即睡熟。
　　没有多久就醒过来，发现自己枕着一条胳膊，很不好意思，往床里面挪了挪，但那只胳膊却把我往怀里搂紧。
　　然后一切就发生了，很自然，这种事第一次总是有点不习惯，以后做的多了，和刷牙洗脸一样，根本没有什么。
　　新婚三天，我们都呆在郑亲王所住的永绣宫里，奇怪的是千年之后，皇宫早已经不是当年的皇宫，很多殿阁都改了名字，但是我的住所却也叫做永绣宫。
　　外边盛传这位亲王身体不好，也确实很差劲。总是吃药，比吃饭还多，堪比林妹妹。脸色总是苍白，走路一贯气喘（不过他也很少走路），吃饭比小鸡还少，说话声音很轻，大部分的时候你要屏气凝神才听的清。
　　我这里来的次数最多的人是太医，三天来请一次脉，然后絮絮叨叨的说要这里补那里补。
　　我也吃药，新婚第二天一早，就有人给我端来药碗，他知道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我，我也就再也没吃那些药。

　　第四天一早，我们两个又穿上那套沉重的礼服，给太后去请安行家礼。
　　太子夫妇比我们来的早，正陪着太后说话。和那次在花园里陪着太后叽叽喳喳的太子不同，我坐了半天也没听他说一句话。
　　太后不怎么理睬我们，一直拉着新任太子妃邓木兰小姐说话，木兰小姐脸色红扑扑的，娇羞的低着头，轻声细语的回答着。
　　没过多久，皇帝带着皇后和宠爱的昭妃过来，于是又是一阵子行礼。
　　太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郑亲王既然已经完婚，自当离宫建府居住，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一脸的诚恳：“皇弟身体不好，况且我也不忍心让他离开母后，况且他在永绣宫一直住的也挺好，就不用搬了。”
　　太后却不领情：“这怎么可以，国家有国家的法度，亲王一旦成年，便不可再在宫中居住。我何尝不心疼儿子，但也不能因为心疼儿子乱了国家的纲纪。”
　　皇帝微笑：“母后娘娘严重了，哪就能扯到纲纪上面去。”
　　皇后出来打圆场：“我看皇弟身体一直不好，成婚也晚，住在宫里，太医也可以随时照料。”
　　昭妃插嘴：“臣妾倒有一个主意。”
　　皇帝一笑：“你说说看。”
　　昭妃头上的金饰摇来摇去，说话爽利又清脆：“不如在宫里再多住一年，皇上在离宫比较近的地方给郑亲王建府邸，这样一年以后府邸也造的富丽堂皇，太后娘娘也放心郑亲王离宫，说不定到时候已经抱上孙子了呢。”
　　皇帝望着太后：“我看这倒是好办法，母后娘娘以为如何？”
　　太后一幅不上心的样子：“你是皇帝，你看着办吧。”
　　我表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很不高兴，看来还要在皇宫住一年，我是巴不得搬出去。正想着，坐在旁边的亲王拉住我的手，给我一个安慰的微笑，我也向他笑了一下，然后低头，希望太后快点放我们回去。
　　太子突然说：“我看二叔最近身体比从前好了很多，都是亲王妃照料有加。”
　　不会吧，我才嫁过来三天，根本还没有照料什么。
　　皇后笑着看看儿子：“你也要和太子妃好好相处，像你二叔二婶那样，早点让母后娘娘抱重孙子。”
　　说起重孙子，邓木兰小姐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头低的抬不起来。
　　昭妃却笑着对我说道：“上次我宫里一个冒失的家伙冲撞了王妃，我已经狠狠地责罚过了，妹妹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往心里去。”
　　上次，啊，那个替昭妃娘娘传话的小太监。
　　我装傻：“娘娘这么说臣妾怎么敢当，那事情我早就忘记了。”
　　太子好奇的问：“什么太监？居然敢冲撞王妃，莫非是活的不耐烦了。”
　　皇后嗔怪的望了他一眼，可惜她儿子没看见。
　　皇帝也问：“你宫里的太监怎么会冲撞郑亲王妃？”
　　昭妃看了皇后一眼，只是笑：“不是什么大事，陛下就不要问了。”
　　皇后的脸色有点不自然，太后突然问她：“太子妃随身的宫女太监都配好了吗？”
　　皇后很恭敬地：“回禀母后娘娘，都配齐了。”
　　他们的口气，说的好像不是人，而是物品。
　　太后继续：“我上次仿佛听人抱怨，说少了两个太监。”
　　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低头回答：“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到母后娘娘这里抱怨，臣妾掌管宫闱，若有不当之处，请母后娘娘责罚。”
　　太后安慰的看看她说道：“我的儿，你也太小心了，不过是说说。”
　　我在一旁看这出皇室家庭剧，很为他们可惜，这么好的基因，这么好的环境，这么好的修养，按照后世的标准，这些皇后妃子各个至少都是博士毕业生，只是所有的聪明才智不用在国家大事上，不用在亲朋和睦上，全部用在无休止的勾心斗角上。
　　这是这个时代女人的悲哀，因为共有一个丈夫，因为地位低下不得参与国政，所以只得关起门来窝里斗。
　　所以一定要宪政改革，一定要一夫一妻，可惜时代的前进一定需要时间，我现在如果发出那些跨时代的呼喊，立即被视作妖孽。

　　太后总算放我们回去，到了永绣宫大门口，我才松了口气。
　　刚到自己房间坐定，喝了口紫鹃递上来的茶水，就听见张选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妃娘娘，龚尚仪和赵尚仪来给娘娘请安。”
　　我苦笑，居然忘了我自己也是这些可怜的女人中的一员，才看完皇后和昭妃的笑话，自己的麻烦就来了。
　　宫中女官按等级分为：淑仪、婉仪、尚侍、选侍、尚宫、尚仪，还有若干没有等级的低等宫女。这些有品级的女官，才可以在皇帝或者王爷身边伺候。我这个亲王妃，配有每个等级的女官六名，太监若干。而女官们，就像我们家的香菱一样，如果不能上了皇帝或者王爷的床，就只有在宫中枯萎的度过一生。那两位尚仪，正是我丈夫身边的小妾，和《红楼梦》中贾宝玉身边的袭人差不多，虽然没有过了明路，但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姨娘。
　　等我出去建府居住，她们就会有一个名分，根据家世的不同，或者是侧妃，或者是从妃，或者是庶妃。
　　我一点也不想见她们，但我不能和时代抗衡，只得说：“让她们进来吧。”
　　进来的两个女人穿着一样的尚仪服饰，带着相同品级的首饰，但很明显其中的一位妆化的很有心思，教人眼前一亮。
　　我明白这是示威来了，不然，在我面前装扮什么，应该到郑亲王面前装扮才有用。
　　她们一起给我下跪行大礼，然后说了一些谦恭的话，无非是一定尽忠服侍娘娘等等。
　　我忍耐着听完，一般这样的情况下，我应该威严的训话，给她们一个下马威，但是我进宫本来就不是和她们来争的，根本就不想理会她们，所以干脆什么也不说，只给紫鹃使个了眼色，紫鹃把准备好的见面礼递给她们，十分严肃的说道：“娘娘都知道了，以后谨慎点当差，你们都下去吧。”
　　两个人摸不准我的脾气，互相看了一眼，行礼告退。
　　这里紫鹃小声的对我说：“您也真是，至少要训诫两句，然后再安慰两句，让她们心里有了敬畏才是，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我一笑：“紫鹃你是因为我的训诫或者安慰才敬畏我的吗？”
　　紫鹃一愣。
　　“我又不是为了她们才嫁进来，以后她们两个只要不过分，随便她们怎么闹去。”
　　“我看龚尚仪是个本分的，那个赵尚仪好像和小姐您还是本家，那眼睛一直滴溜溜的乱转，我看不是个好相处的。”
　　“宫里自由宫规，你放心吧。”
　　“小姐您怎么对这些事情都不上心，应该牢牢的抓住王爷，早日生下世子才是。”
　　我还是笑：“紫鹃啊紫鹃，你看昭妃那么得宠，却连生两个儿子都夭折了，只有三公主活了下来。”
　　紫鹃脸上顿时露出害怕的神情：“您的意思，难道是……”
　　“还有，为什么新婚一大早，太后娘娘就给我送来了补药？”
　　紫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绝对不能在太子妃生下孩子之前怀孕，她们也是，聪明的就别瞎折腾。”
　　“可是，郑亲王不是太后的亲儿子吗？”
　　“正因为是亲儿子才要这么做，只有这么做，才能够活下来。”
　　紫鹃惊呆了。
　　“所以紫鹃，我不想让你和我进宫就是这些原因。不过你也不要担心，现在权利斗争的中心还不是我们，只要小心谨慎一点就行。运气好的话，过了一年般出去，到时候就能松口气了。”
　　紫鹃却一把拉住我的手：“小姐，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好你您，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我安慰的拍拍她的手：“你家小姐我哪是那么好欺负的，你也别想的太多。”
　　可不是，从前做公主的时候，只有我欺负别人，不过那个时候有公主这个头衔，在这里，真的是一切只有靠自己了。
　　可惜德山不能跟着一起进来，没有他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紫鹃不是不好，不过她恐怕理解不了我的那些话。
　　等表弟在内廷禁卫营站稳脚跟，让他也给德山谋一个御林军的位置，运气好的话，可以调到我身边。
　　这些都要慢慢来，反正我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