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笺纸的担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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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秋兰正在屋中替李絮收拾，蓦地想起城西那位老伯的嘱咐，于是将衣物折叠放好之后，来到瘫坐在躺椅中的李絮身边：“小姐，你看过纸盒里面的那张笺纸了吗？”
正在神游的李絮却毫不在意：“笺纸？什么笺纸？”
秋兰见李絮并不知情，认真回忆过后，才向人解释道：“城西那位老伯听说我们这纸盒是送给一位公子的，特地用笺纸写了句吉祥话，在临走前才给我们，小姐你忘啦？”
听秋兰这么一说，李絮倒是想了起来，纸盒糊好后，两人快从老伯那里离开时，老伯见李絮和秋兰和善，特地给过一张雕印有桃花纹饰的笺纸，两人当时并未多想，随手就将其放入纸盒之中，等回去将花放进去时，那张笺纸也被压在了最底下。
两人也就忘记还有这回事。
“既然是吉祥话，想必也没什么不妥。”回忆至此，李絮也并不担忧上面有什么不好的意思，又开始放空起来。
“小姐说得也对，我看那句话寓意也好得很，并没有什么不好。”秋兰也很赞同李絮的说法，她虽然识不得多少字，到底也认得一些，那老伯春风满面的模样，想必一定是很好的吉语。
李絮听罢，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下去，随口一问：“上面写得是什么啊？”
她并不在意那笺纸上的话，而是在反复回想自己仓皇交出纸盒时的举动。
李孟彦会不会觉得她傻里傻气的？
接下来又自顾自摇起头：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他了。
秋兰歪头想了想：“好像写的是什么‘年华灼灼艳桃李，结发簪花配君子。’，看着还挺好的，我们送的可不就是簪花嘛。”
送出去的对象也真的是位翩翩君子。
追想起李絮当初说要送的人居然是那位风光霁月的李孟彦时，秋兰也被狠狠惊了一下，正好奇小姐与那位李公子何时有了如此好的交集时，李絮就过来主动解释，秋兰这才清楚，原来入学那日在书院门口遇见的那位没看清长相的公子，便是那位李孟彦。
李絮原本还情绪恹恹地应付一声，待到几秒后，就从躺椅上利落地跳起来：“上面写的什么？”
秋兰一脸不明所以，呆呆地回复李絮的问话：“没记错的话，上面写的是‘年华灼灼艳桃李，结发簪花配君子。’”
紧接着，李絮抓住秋兰的双臂，眼睛直直盯住她的脸庞，语气急急追问："好秋兰你确定吗？"
千万别是这句话，千万别！
面对李絮如此严肃的神情，秋兰也不敢妄下定语，又认真回顾当时的情景，确认没有记错后，一脸郑重地点点头：“没错的小姐，那老伯写得的确是这句话。”
李絮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手脚像是失去了力气，往后瘫坐回躺椅里。
怪不得送出去后心绪也不宁静，脑边也是突突作响。原来，原来她竟是在无意间，对李孟彦诉说了对他的儿女情长！
看到情绪大起大伏的李絮，秋兰担心得不得了，赶忙过去扶住她的手：“小姐你怎么了？”
半晌，李絮抬起头，一脸的视死如归：“秋兰，我明日不想去书院可以吗？”
“不行，老夫人会说小姐的。”秋兰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可我......我......”李絮偏偏说不出后面的话。
可她对李孟彦“表明心迹”了！
那纸盒是她送的，李孟彦必然也会认为那话是她写的。
本来还在纠结送纸盒时的贸然，这下全然换成对笺纸的担忧。
秋兰见李絮神色不对劲，连忙关心道：“小姐怎么了？”
李絮本想对秋兰说出那句话的含义，可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开不来口，最后只好匆匆说道：“我......我......我想睡了！”
这后语不搭前言的话，也让秋兰很迷惑，但她也并未多想，随后就掩门离开。
暮色渐沉，李絮却久久没有睡着，翻来覆去都在想同一件事：明日要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
李孟彦看到那句话，是欣喜还是无奈？亦或是对这句表白感到困扰后，白日里再来拒绝自己，然后两人再变得疏远？
想到最坏的结果，李絮心中不免生出一丝酸涩：她不愿意。
看来明日得采取一些行动才是。
漫漫长夜过去，可李絮直至入睡前，也没有想出一个好法子。
第二日，她用上比往常还要慢的速度起床、穿衣、洗漱，之后也是慢慢去往前厅，吃饭时也是慢吞吞往嘴里塞。
钟雪兰注意到李絮兴致不高，吃饭也没有食欲，关切问道：“阿絮，可是今早的饭菜不合口味？”
被唤到的李絮懵懵抬头：“没有祖母，饭菜都很好，只是昨晚有些失眠，所以精神有些不好。”
李絮今日来前厅吃饭的时间的确比平时迟。
钟雪兰这才松下一口气：“没事就好，慢慢吃，不急。”
“好的祖母。”李絮也乖乖应道，然后又缓缓地吃起饭来。
待李絮离开后，钟雪兰看着孙女离开的身影，搁下碗筷，神情充满探究：“阿絮今日比往常古怪许多。”虽然说不清是什么地方，但钟雪兰的直觉告诉她：李絮有为难的心事。
接着又是一句语重心长：“她长大了。”
钟雪兰也是女儿家过来的，还当真以为自己不知道前些天还从她的院子里摘了花去吗？
可这长大，也不知是福事，还是祸事。
李絮踩着点跨入讲堂，周蕊初和癸班的袁善袁师长在后脚紧跟着进入讲堂。
周蕊初等李絮坐好后，这才开口对讲堂内的众人宣布：“君子以文会友，今日我们不在堂内讲课，而是去往书院后山办一场雅集，这次会同癸班一同前去，癸班学子比你们早入书院两年，可在诗文方面多多请教他们。”
堂内一阵欢呼。
周蕊初又补充道：“这次的雅集形式虽说随意，游山玩水、琴棋诗画皆可，但雅集结束之后，诸位学子需呈交上一篇诗文。”
堂内又是一阵怨声载道。
“两刻钟后，我们就出发。”周蕊初说完话后便同袁善离开。
在两位师长离开后，众人的喧哗声在顷刻之间全部释放出来。
钟灵毓偏过头对李絮低声道：“阿絮，我们等下要一起哦。”
李絮也是立刻应下：“肯定的毓姐姐。”
李孟彦罕见地回头同顾棠说起话来，精致的相貌上，一双清澈的凤眸用余光注意着李絮的一举一动。
李絮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李孟彦脸上并无任何变化，可不由地，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顾棠见状，也是一头雾水：“彦知你饿了吗？”听到要去雅集后，他拽过李孟彦，说了一堆想要做的事，正说到吃东西上面，可没想到的是，李孟彦居然真的会听饿。
被顾棠的话拉扯回来，李孟彦无情地反驳回去：“你才饿了。”
顾棠又是一通质问：“那你吞什么口水？”他刚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我——”不想暴露出真实想法的李孟彦也只好认栽。
顾棠见人并未回话，得意起来：“哼，还不是听到我描述的，馋了呗。”
李孟彦顾量着一旁的李絮，也不再同顾棠争执下去：“不跟你说了。”接着又转回身去，任顾棠怎么捶打，也不再理会。
两刻钟之后，戊班和癸班共四十多名学子在周蕊初和袁善的带领下，开始往云松书院后面的山丘出发。
虽说是山丘，但路途倒也平坦，众人徒步约三刻钟后，便来到了目的地。
环境山清水秀，松桧梧竹，溪水溅溅。不远处，一座典雅的亭台伫立于碧丛之中，极尽山林之胜。
李絮不由地发出赞叹：“好美啊。”
后山是由云松书院掌管，只有得到山长允许后才可前来，因此李絮和钟灵毓还并未到过这里。
见到此情此景，李絮本来紧绷的情绪才有些略微的放松。
她故意踩着时间才到书院，就是担忧在那不多的空闲时间内，李孟彦会过来主动找她询问那笺纸的事。
届时她该如何回答？
说是不小心放进去的吗，可这种借口连她自己都不信，更别说是李孟彦。
于是，愁了一早上的李絮在听见周蕊初要去雅集后，整个人也雀跃起来：雅集好啊，到时候去了后山，只要躲着李孟彦就行。
可她还是高兴得早了些。
钟灵毓在看到一旁的木桌后，拉起李絮就往还不算密集的人群中走去，待看见桌上的东西后，更是连连惊呼：“阿絮快看！这里有雪梨汁！还有梅花脯！哇！还有板栗酥！”
这是书院早早差人在举办雅集的地方安放的木桌，还在上面备好了各类吃食，除开雪梨汁、梅花脯、髓饼等民间小吃之外，还有许多精致的佳肴，如金齑玉脍、膏煎紫菜以及酥托饭等等，种类繁多。
渐渐地，众人也陆续走向木桌旁细细观摩着。一眨眼的功夫，桌子被围得水泄不通，但谁也不敢放手去拿桌上的东西。
一位站在后面的学子似是没有瞧见桌上的全样，因此拼了命地往里走，可离这人不远的李絮却被波及到，一股强大的推力袭来，她险些没站稳，脚步踉跄。
一个没注意，李絮跌入到身旁人的环抱中。
“李姑娘小心。”说话的正是之前她想要拼命躲掉的李孟彦。
李絮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
纷乱的情绪在脑海中窜动，见接住自己的人是他，李絮迅速将身子摆直。
她还无法平静地看待身旁的人，一时间竟然也忘了开口道谢，甚至还很明显地转过身，背对着李孟彦。
被无情对待的男子垂下眼帘，眼眸中的光彩不着痕迹地微闪了一下。
她在躲着自己，为什么？
还是周蕊初的一句话让众人哄散开来：“若是谁现在吃了这桌上的东西，那她不仅要作诗文，还要将今日雅集的场景给画下来。”
高自珍偷偷伸出去的手在听见这极具杀伤力的话后，又把手给缩了回去，按捺下偷吃的心思。
李絮也趁着这个时机，牵起钟灵毓走得离得木桌远远的。
等到周蕊初和袁善将雅集中的具体事宜说清楚，再将桌上的吃食分好后，雅集就正式开始了。
雅集中并无太多规矩，只要不离开此处就行。所以众人随心所欲，吟诗抚琴，赋词唱和，好不快哉。
钟灵毓和李絮两人又回到桌边，品尝甜甜的雪梨汁，李孟彦则是被顾棠拉去找在癸班的叶南意。
“南意，你来不来？”顾棠已经问第五遍了。
可叶南意仍旧是摇摇头：“我不去。”
“你来不来！”
“不去。”
“来不来！”
“不去。”
李孟彦看着两位好友一唱一和，只能无奈地过去劝道：“南意不想去也不能去，你就别问了。”
究其缘由，原来是顾棠非要缠着叶南意去下棋，可叶南意主动向袁善提出要去画雅集的场景，所以才在这里作画，一步也未曾离开，任顾棠磨破嘴皮，他也不为所动。
这作画可是一份苦差事，不仅不能到处跑，还要坐在一旁观察众人的行为举止，最后还要用一手好画工，将众人游乐对诗的场景惟妙惟肖地重现于画纸之上。
光是不能四处走动这一条，就劝退了许多人，因此谁都不愿意去。
可叶南意居然主动说要去作画，这才让顾棠不能遂愿。偏偏李孟彦也不愿同他下棋，说是顾棠棋品太差，总爱央求着要悔子。
远处，袁凝心在正与癸班中的一位女子相谈正欢，不知说到了什么，两人默契地点点头，接着往桌边走来。
到木桌后，见李絮和钟灵毓坐在此处，袁凝心思及方才商量好的事，打算出口邀请。
下一刻，李絮耳边就响起袁凝心圆润的声线：“李姑娘和钟姑娘可要一同来玩曲水流觞？”
李絮正在喝水的动作僵在嘴边，也忘了放下来，而圆亮明媚的眼睛已看向袁凝心：“哪里来的酒？”
瞧见李絮傻得可爱的模样，袁凝心忍不住掩嘴笑了笑：“李姑娘手中的可不就是吗？”
原来这“酒”说的是雪梨汁。
李絮这才放下手中的杯子，仍旧是很困惑：“可这曲水流觞的地点在何处呢？”
这里有一条溪流，两岸不是很宽，可以算作是一段天然的河渠，可这处河段还是太长，她并不清晰袁凝心会将这段河渠选在哪段。
袁凝心也无任何不快，将玉手抬起后，指向凉亭所在的方向：“那里就很合适。”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笺纸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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