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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热腾腾的羊肉锅子一上桌,林伍便兴奋得两眼放光,桌面上的双手轻轻摩擦着。“今天真是借了侍郎大人的光,不然还得在楼下排队等着呢!”他的语气不无调侃。
      “想不到这家店竟这么有名,味道一定不错。”
      “那是自然,我的眼光什么时候错过?”
      顾妤笑着,宠溺似地摇了摇头。她与林伍并排而坐,像一对亲姐弟,反而冷落了对面那位正经的哥哥。
      林尚远等顾妤慢条斯理地嚼完肉馕,才放下自己唇边的茶杯,接着上菜前的话题问道:“方才顾姑娘说,这次回京是要完成一件大事。不知是否方便告知?我在颍都也算认识些朋友,兴许帮得上忙。”
      顾妤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过了一阵,才勉强笑道:“算是私事。”
      林尚远察觉她内心的挣扎,不动声色地等待着。
      顾妤放下筷子,垂目看着锅里沸腾的汤水,右手下意识地摆弄着左手的绑带。
      “其实,我是来完成婚约的。
      “我父亲在离京任职前,曾与现在的吏部尚书陈戈定下一门婚约,将我和陈家的三公子作配。那时我才刚出生,算是娃娃亲。不曾想过了这么多年,这约定竟然还作数。陈大人修书给我父亲,说要结为姻亲。父亲欣然应允,让我先回颍都,准备出嫁的事宜。”
      包厢外的铃铛响了,店家端进一碟小菜。
      “您的菜齐了!”他环顾左右,识相地退了出去。
      包厢里很是安静。隔壁包房饮酒作乐的声音和伙计们上下楼梯的脚步声透过单薄的门板传进来。窗外正下着大雪,天色阴沉,角落里的一尊白瓷观音像仿佛失去了神采。
      “吏部尚书陈戈的三公子……”林尚远托着下巴,忽然拍桌道,“我认识,是不是叫陈昌,陈克恒?”
      顾妤点头。
      “他是个什么人物?”林伍问。
      “去年贤良方正科,陛下钦点的御试对策榜首,如今在秘阁做些抄写,兼皇子伴读。这官名义上是从八品的小官,但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林尚远半含酸地说。
      “此人为人如何?”
      “我和他倒不熟。御试的时候曾有照面,觉得此人不像是个安分的读书人……”林尚远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缓缓地说,“当然,我在官场实在落魄,人情练达又向来是我瞧不起的,自然会对精通此道的人有所非议。不过据我观察,此人除了手段灵活,能在一年之内成为皇子伴读,更说明他有野心。”
      林伍顿了一下,皱着眉头问:“一个有野心的人,放着颍都那么多官宦女子不娶,为何偏要娶我师姐呢?”
      “其实顾姑娘也算是官宦女子。顾大人是泯州节度使,这个官可不小,还掌兵权。”
      “如此说来,他们父子俩想要笼络泯州的势力?”
      “未必是泯州。”顾妤说。
      林家兄弟俩齐刷刷地看着顾妤。
      “其实,父亲早有调回颍都的打算,多年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据说今年年底官员考核,陈戈有意拉我父亲一把,去六部当值。”
      “消息可靠吗?”林尚远向桌前凑近。
      “应该错不了。父亲的调令向来不会瞒着家人。”
      如此一来,地方势力便可化作朝堂势力。用一场联姻施恩他人,借此换来一个稳固的盟友,这可真是一步好棋。
      “不过方才你说错了一点。”林尚远夹起一片肉,放进林伍的碗里,“不是陈氏父子俩想要笼络顾家,真正的背后主使应该是燕王殿下。”
      顾妤好奇地看着林尚远,示意他说下去。
      林尚远却环顾四周,神秘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一会儿到府上,我们再细谈。”
      “我去加点炭,锅子都凉了。”林伍有些恼怒地起身,重重拉开门,将帘子甩在身后。刚跨出去,他便与路过的伙计撞了个满怀,阴沉的神情吓得伙计连声都不敢吭。楼里响起一串砰砰的脚步声。
      “顾姑娘见谅,小伍就是这样冒失的性子。”
      “没关系,我喜欢直来直去的人。”顾妤意味深长地微笑着,夹起一块沾满酱汁的羊肉送进口中。

      等林伍提着一笼炭回来的时候,林尚远和顾妤已撇下恼人的婚约,谈起武林中事。他加好炭,坐回顾妤身边。
      “纪远……他算是我的师伯。”顾妤右手托腮,倚在桌旁,“不过,这样说也不对。溪棠弟子若离山主动求去,要从大名册中除名,从此不得与溪棠山有任何瓜葛。但纪远先生年轻时名震江湖,以溪棠山弟子的身份两夺武林第一剑,所以他的名字便很难与溪棠山脱钩了。”
      “听说你师父年轻时和纪远是师兄弟,感情很好。后来因为纪远投靠朝廷,成了禁军都尉,两人闹翻了?”
      “都是传闻,不可信。”顾妤无奈地笑道,“其实,我师父和纪远先生一直情同兄弟。只是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既然不能专心学剑继承师门,不如报效朝廷,求取功名。”
      “这么说来,纪远都尉竟是个俗人?”林尚远笑道。
      “你不也是吗?”林伍放下筷子道,“读书这么多年,不去修书钻研先贤典籍,反而当官蹚朝廷的浑水。这求取功名的兴奋劲儿,我看未必比纪远先生少。”
      “人总有为了温饱而不得不做的事,这不是俗,是生活所迫罢了。”顾妤忙圆场,暗自扯了扯小伍的衣襟。
      “还是顾妤姑娘体谅我啊!”林尚远冲顾妤举杯,暗瞟了庶弟一眼。
      “不过纪都尉英年早逝,实在叫人惋惜。好在他还有一群徒弟能继承衣钵。如今朝中禁卫军大大小小的统领,无不是他一手带大的弟子。”
      “是吗?”顾妤的眼睛突然一亮,“不知先生能否帮我引荐?”
      “顾姑娘感兴趣?”
      “是。”顾妤坚定地点头,仿佛这个请求不容抗拒。
      “为什么?”小伍问。
      顾妤喝了口水,解释道:
      “溪棠山秘传的溪棠剑法其实分作两派,一为纵,一为横。我师父修炼的是‘横剑’,而纪远先生是‘纵剑’。纪远先生离开溪棠山的第二年,纵剑的师祖病逝,这一路剑法接连失去两个极重要的传人,实力大减,更无后继之人,不过是守着套路招式等死罢了。但若是纪远先生的亲传弟子,想必有人能习得一些精髓。我作为横剑的传人,实在很想讨教一二……”
      林尚远怔怔地盯着顾妤。提起剑法,她的脸庞竟容光焕发,写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和野心,目光坦坦荡荡,毫不遮掩。
      这便是传闻中夺得天下第一剑的少女吗?他不禁默默感叹。若她执剑站在台上,身上的光芒一定更不可逼视吧。
      “若姑娘有此意,我一定竭力安排!”林尚远诚挚地说。
      “你找谁去?禁卫军你又不认识。”林伍冷不丁泼了盆冷水。
      “你懂什么,纪远先生的弟子未必都是禁卫军。”林尚远打断庶弟的话,凑近桌前,“其实,纪远先生最得意的弟子不过三人,一是齐王殿下,二是齐王府的卫兵统领,江统,三是如今的禁军都尉叶辉。我与叶辉素无交集,但想要结识前两位,我还是有些办法的。”
      听到齐王殿下的名号,林伍眼色微动,握了握拳,故作轻松地对顾妤说:“师姐,到时候能否邀我观战?”
      “当然。那就麻烦你哥哥费心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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