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唱晚》巧克力慕斯

38、第 38 章

　　陈渔舟与顾川帅大军到达宁州城外时，许成已和刘大人辞行前往边境。谢晚霖推却刘夫人的挽留离开刘府，在宁州城内寻了一处人来人往的客栈住下。

　　谢晚霖一边在客栈中听过路的商人讲述南来北往的消息，一边等候那人的消息。

　　“兄台这是要去边境吗？”

　　谢晚霖闻言侧首，瞧见邻桌有两个西域打扮的商人正喝酒聊天。

　　“实不相瞒，我家商号与北地敕勒族常年有生意往来，这不到了收皮子的时候。”说话的一脸苦恼，“最近听说边境偶有战事，我现下正犹豫是否去这一趟呢~”

　　“我劝兄台还是取消此趟行程吧~”

　　“哦？兄台何出此言？”

　　“自五年前北狄大败而归，新任北狄王前两年统一北狄各部族，经过这些年养精蓄锐，兵强马壮，我去岁去北狄，正巧赶上他们白节，其面貌与从前大不一样！今夏雨水丰盈，北狄牛羊收获颇丰。”

　　“听兄台这意思，与北狄这一仗在所难免，还有可能是场恶战？”话音渐小。

　　“正是呢，五年前他们被我朝痛打，这一次誓要一雪前耻，我这次来要把宁州的生意转移走，宁州这一次难保咯~”

　　“边境有五万大军驻守，朝廷不是还派了十万大军前来支援吗？大军现已到达城外，这还守不住？”

　　“听闻北狄这次由北狄王率军亲征，王庭十万大军，其他各部族联合了十万，我们人数上没有优势，这次难咯~”

　　“哎！看来这次我要无功而返，等来年战事停歇，再说吧。”

　　二人喝了几杯酒，悻悻离开了。

　　谢晚霖听闻朝廷的大军达到城外，心中一阵窃喜，总算是等到了。可随即又犯起了难，怎么才能见到人呢？

　　若贸然前去，势必惊动太子妃兄长，谢小公子一筹莫展加了一筷子牛肉塞在嘴里，味同嚼蜡。

　　此时的陈渔舟正坐在帐中查看京中传来的消息，忽地帐门似被风吹起一角，一个黑影闪至身前。

　　陈四爷随意掀了掀眼皮，面色平静无一丝波澜，“来了~”

　　“嘿嘿~”黑衣人将怀里抱着的一个竹筒随手扔在陈渔舟身前的案上，执起一只景泰蓝茶盏，径自斟了一杯茶，迫不及待一饮而尽。

　　“呸呸！真难喝~你的香山暮雪呢？”

　　陈渔舟淡淡一挑眉，“看来在北地吃得苦还不够多，挑三拣四。”

　　“师兄，你这可就错怪师弟我了，这里时常风卷云涌，黄沙漫天，饭菜茶水里都是沙子，我早都习惯了，这不是担心师兄从京里来身娇肉贵的不习惯吗？”

　　陈四爷挑了挑眼皮，警告的看了秦景荣一眼，对方立刻讪讪揉了揉鼻子，认错态度极其诚恳，可说出的话也是真欠揍。

　　“真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师兄，师兄可是得罪了上面被贬到此处，之前我就多有劝过师兄，让师兄把我调到江南富庶一带，也好过此时咱们师兄弟一起吃土，你说是不是？”

　　陈渔舟淡淡瞥他一眼，不理会他的胡说八道，拾起案上的竹筒，从里面抽出一卷地图打开，一幅北境地图映入眼帘。

　　经过一番细细查阅，“可有遗漏？”

　　秦景荣收起一脸玩世不恭，表情一本正经，“北狄王庭附近守卫极其森严，那里的具体位置还不确定，其余各部族位置基本可以确定。”

　　似乎想到了什么，陈渔舟面色一凛，“景荣，此次事关家国大义，关乎我大盛无数百姓的命运，务必谨慎，至于那件事…”

　　“师兄，无需多言，我都明白，在大义面前我不会拎不清，听说他如今重病不起。”秦景荣攥紧拳头，横眉怒目，“最好他能活到我回京那一日，我定要向他讨回父王的公道。”

　　陈渔舟视线再次落在秦景荣身上，多日风吹日晒，白皙的皮肤早已染了一层淡墨，眉眼经过狂风雕刻，线条更加硬朗，下巴依稀可见青黑的阳刚胡茬，与在陈府风情万种的秦姨娘天囊之别。

　　“师兄会助你为明王殿下平反，但最好的时机是太子登基之后。”陈渔舟长叹一口气，似是有万千情绪不断汇聚，眉头冷凝。

　　“师兄始终对那小子深信不疑，”秦景荣愤愤坐下，“若没有师兄背后筹谋，如今京里一切怎会尽在他手中，这时候把师兄调出来，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太子心系边境百姓，也是不放心边关战事…”

　　“师兄这理由能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师兄是个文官，跑来打仗的地方，你是能上战场杀敌还是能在后方调动粮草军需。”

　　秦景荣越说越激动，“我在边境一年，与兵士同吃同住，你知道这些当兵是怎么看待那些空降的文官吗？特别是师兄这种从未领过兵却是监军的京中大官！”

　　陈渔舟白了他一眼，带着深深的不耐，“在其位谋其政，这些不是你我要担心的，夜色深了，快些归去，替我与肖统领问声好，再过两日，便能与他相见。”

　　“他们都对你们嗤之以鼻~”秦景荣打着趣瞄了眼面色黑如锅底的师兄，心中升起几分得逞后的窃喜，“，认为你们根本就是纸上谈兵，来混个军功就走，根本不管战死沙场的将士。”

　　陈渔舟如何不知，这一路行来西北军士的态度皆看在眼里，他并不介意，正所谓冰冻三日非一日之寒，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我知晓，你回吧~” 语气平淡，带着逐客之意。

　　“那小子疑心病重，师兄你早晚会后悔的~”秦景荣撂下一句，狠甩衣袖，带着一身怒火披着月色回了边境。

　　看着空无一人的营帐，陈渔舟蹙眉思忖，漫不经心婆娑着手中的竹筒，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若不是答应了师傅照顾好你，为明王平反，又何至于此。

　　谢晚霖第二日被楼下街道上的人声鼎沸吵醒，“真的要打仗了，北狄昨夜又袭击了边境的一个村落，杀了不少人，老幼妇孺一个都没放过，真是残忍，”

　　“快走吧，再晚就走不了了~”

　　“你们走吧，我不走。听闻城中在征兵汇入城外军队，我身为大盛子民，要为国家和人民出一份力，我要去参军。”

　　“我和你一起去。”

　　“你们去送死，我可不去。”

　　……

　　征兵？

　　谢晚霖眸光亮起，像点亮的两盏琉璃宫灯。

　　一个时辰后，一身粗布灰衣的谢晚霖便出现在等候报名参军的队伍里。

　　“姓名？”

　　谢晚霖顿了一瞬，“谢晚。”

　　“年龄？”

　　“十八。”

　　“身长五尺一寸，身形矮小，负重至多一钧，编入火头营，下一个！”

　　“火头营？”

　　谢晚霖愣了一瞬，便被一阵大力挤开，耳边传来一阵嗤笑，“别挡道，火头营就是做饭的，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来参军。”

　　谢晚霖捂着被撞痛的肩膀，咬着后槽牙朝将他撞开的人瞪过去，在见到一座大山一样高大的背影时怒火瞬间偃旗息鼓。

　　“姓名？”

　　“关山牛。”

　　“年纪？”

　　“二十。”

　　“身长七尺，魁梧有余，负重二石，编入前锋营。”

　　关山牛，谢晚霖无奈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真是人如其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该认怂就得认。

　　抱着领到的破旧泛着霉味的破旧棉被，掀开被分配的营帐布门，一阵令人作呕的恶臭铺面而来，营帐里是一个大通铺，铺上正睡着几个人，地上散落着几双黑色布鞋。

　　谢小公子憋着一口气，跑到最里面的铺位将棉被放好，迅速换好墨绿色火头兵衣服，头也不回冲了出来，猛吸一口气。

　　此后几日，谢晚霖白日在火头营里淘米洗菜，直到明月高悬才悄悄回到充满汗臭味的帐篷，累得四仰八叉躺在铺上发呆。

　　经过几日的打探，他现在所在的营地是用来训练的新兵营，陈渔舟并不在这个营地，心中难免有些失望，但想到只要进了军营便有机会见到人，瞬间又似打了鸡血信心满满。

　　这一日，陈渔舟与顾川受刘知府之邀前新兵营来收编在宁州新招募的士兵。

　　除了视察训练情况还要查看伙食，几人行至支着是十几口大锅火头营，视线被河边一个洗菜的欣长身影吸引。

　　那人穿着墨绿色粗布麻衣，衣料被洗的有些发白，衣袖被捋起，露出两条纤细白皙的手臂，光洁的皮肤上星星点点暗灰色斑点，似是被油锅溅出的热油所烫。

　　陈渔舟眸光深沉，目光灼灼盯着那些烫伤的痕迹，面色冷冽如冰。

　　顾川眼角勾起一抹嗤笑，“刘大人，宁州城是没人了吗？你看他两条胳膊细的一拧就断，啧啧，上了战场火头兵也是要打仗的，这般模样锅都端不动吧~”

　　说着不屑的视线往陈渔舟的身上一扫，“就是有人不自量力，不在家里好好当他的贵公子，非要上战场，要是人人都能打仗，还要我们这些莽夫做什么？”

　　“顾将军此言差矣。”刘知府将近四十，面色沉稳，如松竹般挺立，“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次子虽年轻，却是一片爱国丹心。”

　　他在看见人的第一眼便已认出此人正是救了妻女的小公子，正诧异为何会在此处遇到他，便听到顾川的讽刺，一时护人心切，出言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