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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订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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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订婚还是照常进行了。
这一日的热闹简直不可用言语描述,香车往来,喧闹不绝,杜府几乎成了熙熙攘攘的市场。
城中稍有势力声望的人全都挤了来,杜府偌大的地方被这些人密密麻麻地一挤,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冯倩也许是因为喜悦的缘故,一张脸比平时格外多了几分颜色。杜茗轩倒还能保持镇定,得体地应付宾客,只不过若是仔细看,能从他的面上看出一丝沮丧来。
孙泰带着孙宁来了,还有陈约翰,就站在孙宁身边。
孙宁见到梁雨言,低声说:“这一段的喜事倒真是多,梁府娶新姨太太,杜府,再就是我……”
她的话音倒是恢复如常了,只是脸色土一样地昏黄,明显是精神不好。
旁边的陈约翰听不出异常,还美滋滋地笑,只有梁雨言懂得孙宁话外的意思。
这几件所谓的喜事,没有哪一件是真正值得欣喜的。
梁府中人并没有来全,除了梁丰候要守着生意外,杨芸推说是身子不舒服,独自留在净园里,并没有来。
典礼举行的时候,杜太太的眼光往梁府家眷这边扫了一圈,然后,似是略有些失望地看向别处。
这一日的订婚结束后,不知怎么,就传出一条小道消息来,说是杨芸在梨春社的时候百般勾引杜府大少爷,后自知无望,又转而勾搭梁程谦。杜太太是为了撇开这个妖精,才破天荒地肯为她做媒。
这消息似乎一夜之间走遍了全城,上学的路上,梁雨言就听人说:“怪道杜府的宴席她没去呢,心里拈酸了吧?”
另有人答话道:“可不是,只可怜了那梁程谦,枉被人称作风流种子,如今也被人耍了,他还不知道呢!”
梁雨言转过头去,想要看看说话的人是谁,那两人却早走的远了。
府中的姨太太们个个嘴都不肯闲着,这消息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传进了梁府。
“怪不得梨春社之前那么红”,四姨太撇了撇嘴,“我还以为是管事的老许长了本事,巴上了杜府,没想到却是杨芸。”
梨春社管事的老许和四姨太相熟,据说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当初杨芸认得梁程谦,也是四姨太同了老许一力促成的——她先前并不知道杜茗轩和杨芸的一档子事,总是想着一面能弄进一个人来治治六姨太;又可以巴结杜府,谁想却弄成这个样子。因此这一段事情她总是避过去,缄口不谈。
四姨太喝了一口茶,笑道:“不要叫我七姨太——我叫杨芸。”完全是模仿杨芸的口气,倒有几分肖似。
说罢,自己先哈哈笑了起来。
六姨太看了四姨太一眼:“怎么,你也开始学唱戏了?说的倒挺像。”
“你……”四姨太看了六姨太半响,想起没有人来牵制她了,又不甘心,冷笑道:”你得意什么?老爷不宠杨芸了,可最近又迷上了个舞女呢——你别忘了形!”
梁老爷迷上舞女不过是最近几天的事——
原本杨芸不大理会梁程谦,一则梁程谦知道她的性子素来如此,二则还多少顾忌着杜太太,因此只是容忍。
可如今不同,原来这杨芸并不是与杜府有什么关系,也并没什么了不得的后台,不过是一个让人玩腻了的弃妇而已,可笑自己还是大大地排场了一番才把她娶进门!
梁程谦心里恨不得休了她才好,又恐一旦如此传出去更是笑柄,索性把杨芸当做空气。横竖梁程谦有钱,很快便找上了一个年轻舞女。
杨芸也有自知之明,自此以后越发出来的少了,连饭也是梅儿端去了净园吃。
此时,四姨太拿舞女的事来嘲讽六姨太时,六姨太想也不想,立刻反击道:“不就是宠了个舞女么?你得意什么?又不是宠了你!”
说罢,又嘲讽地看向四姨太,道:“倒是你,巴巴地跑去帮杨芸和老爷牵线,老爷在梨春社听了大半月的戏,连家都不回,就是在那时认识的杨芸——都是你挑唆的罢?别打量我不知道!如今可好,杨芸被娶进来就住到净园去,流言满天飞,老爷也被人当做笑话——可不都是拜你所赐!我就说你本不值那一串珍珠项链,原来是为了这个!”
看四姨太又红又白的脸色便知道,她是被说到了痛处。
梁程谦嫌着四姨太多嘴多舌,又老了,对她并不算上心。多年前也是恩爱过的,只是最近几年并不曾特特为她买过什么东西,就连添置衣服,都是四姨太拿了自己的钱独自买的。前些日子为了那件事,老爷一高兴,破天荒地一掷千金买了串项链,让她着实趾高气昂了一阵子。
没想到后来六姨太拿出一条一模一样的,借机讽刺了她一顿;今日又被人当做话柄拿来重提,说得她辩无可辩,平日里伶牙俐齿的一张嘴,此时却哑了。
节气已过霜降,早晚寒气渐重,二太太坐不住了,说:“这么冷的天,在这坐着又不能好好说话,何苦呢,不如都回房间去罢。”
连续的几日,早晨起来便觉地上白茫茫的,像是下了雪。待到仔细一看,才恍然发觉,原来并不是雪,而是霜雾。
深秋的风和冷霜一过,没有几天,花园里的花便落尽了,再无可看之物。姨太太们怕冷,躲在屋里还来不及,也不再来花厅里坐。
梁府似是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注:[2]中“万物难为有,无常似尾花。空蝉如此世,幻灭若朝霞”出自小野小町(日本),此句为中文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