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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开端 ...

  •   “走水了!”
      “走水了!快救火!”
      “快去报告将军!”
      “粮草珍贵,快救火!!”

      夜晚军营因为突如其来的大火乱成了一锅粥。青年靠在大树后,冷眼旁观那些纷乱的士兵,撕下衣服的一角草草包扎了伤处,趁乱离开了军营。

      旭日初升,西越,闽罗城——
      青年行至殿中,行了一礼:“见过督军。”

      座上的男子缓缓抬头,带着初醒时的慵懒:“任务完成了吗?”

      青年顿了片刻道:“花无缺武功很高,我虽伤了他,却没能取他性命。”

      话音落下许久,殿中一片寂静,青年以为男子是在思考如何处置他,却听他道:“罢了,这个结果我早有预料,此次不过试探而已。”

      青年心中不明,头更低了几分:“抱歉,督军。”

      座上的男子一挥手,侍候在旁的侍从将两个小册交给了青年。
      是籍册和过所,籍册上的名字是:许川。

      “三日后会有一队济州士兵进入梁国定州的军营,你就以许川的身份,去完成任务吧。”

      “是。”

      “你去准备吧。”男子靠在椅背上,手扶着额,似是累极。
      青年犹豫着,并没有离开。

      男子有些不耐烦:“还有何事?”

      青年抬起头,带着些许期待:“督军,我想见一见我妹妹。”

      男子轻笑了声,走下来:“快到祭神大典了,你妹妹被选中与圣女一同献舞,所以这次巡视就没有带她来。待你完成任务,回到都城,就可以与她相见了。”

      青年显得焦急:“妹妹为何会被选中献舞?”

      “你们的母亲是先越王亲妹,曾是我大越的圣女,虽然她为了那个人叛出大越……你妹妹去献舞也是理所应当。”男子看见青年变幻的眼神,顿了片刻又说,“再者,本督军受越王所托掌管政务,献舞的人选自然也是本督军定下的。”

      听到这人提起旧事,青年蹙了眉,声音大了些:“督军,你说过会隐瞒我妹妹的身份。”

      “本督军当然知道。”男子转身背对着他,已是十分不悦,“行了,你先出去,我还有军务要处理。”

      青年握了握拳,没再说话,默默退了出去。

      定州,大梁军营——
      前日军中失火,花无缺正在撰写需要采购的物品格目。

      参将魏知恒走进营帐:“将军。”

      花无缺将格目交给帐外等候的士兵,随后问:“如何了?”

      “都已整顿妥当,有几名受伤的士兵,修养了两天也好了大半。”魏知恒叹了口气,继续说,“只是可惜了那些被烧的粮草。”

      花无缺搁下笔,淡淡笑道:“多谢。”

      魏知恒怔了一瞬,说:“跟我客气什么。无缺,你的伤怎么样了?”

      “并未伤到实处,不碍事。”

      魏知恒道:“军营里突然进了刺客,万事小心为上,可明天有一批从济州来的新兵,你打算怎么安排?”

      花无缺低头思忖片刻,再次抬头:“正好我帐前的士兵受了伤,你安排一下,让他们轮流替我值守吧。”

      魏知恒不禁蹙了眉,忧心忡忡:“前日才有人要刺杀你,军营里就要进新人,怎么想都很蹊跷,刺客很有可能混入新兵之中再伺机下手。”

      “知恒,你说的我都想到了,有上次刺杀的事,营中必会加强戒备,想要再次闯入困难重重,混入济州兵是他进入军营的唯一机会。”

      “既然如此,你为何……”
      “他是冲我来的,不如我们趁此来个将计就计。”花无缺露出让人安心的笑容,“你放心,我有准备。”

      魏知恒沉默半晌,叹口气,终是说:“我明白了。你千万小心,若你有个闪失,我不好向老元帅交代。”
      “嗯,我心里有数。”

      新兵入伍,依照惯例要听将军训话,做好规矩,尤其是从别的郡县调来的士兵,更要明确各地队伍的差别,以防不测。

      花无缺对手下的士兵向来宽容,除了必要的军法条例,并未有冗繁的规矩。魏知恒倒是难得多说了一些,花无缺站在旁边,目光一一扫过他们,心下已有计较。

      “第二排第三个,出列。”
      魏知恒微怒的声音传来,花无缺顺势看去,一名身形中等的士兵低着头站在队伍中,很不起眼的模样。

      旁边人用手肘碰了碰他,年轻士兵才猛地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坚毅的光,可不过一瞬,又变得黯淡平静,甚至有些茫然。
      花无缺没有错过这一瞬。

      魏知恒沉声:“你在干什么?出列!”

      年轻士兵浑身一震,像是被吓到的模样,低着头慢吞吞地走出来,引来周围人低窃的笑。

      与魏知恒不同,花无缺显得平静非常,叫人看不出情绪。他说:“抬起头。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士兵缓缓抬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许川。”

      花无缺这才看清,他脸上沾着泥灰,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他想,若是洗去泥垢,会是一副姣好的面容,尤其是那双眼睛,让他觉得熟悉。

      “你是哪里人?”花无缺问。
      “济州关岭县。”
      “多大了?”
      “十九。”

      “嗯。”花无缺点点头,又说,“定州与济州不同,定州是大梁边城,每个人都肩负着守卫边防的重担,一旦疏忽,便可能危及同伴和百姓。”
      花无缺虽然年轻,话语间却有着令人信服的威严。

      魏知恒又交代了几句,便让士兵们跟着校尉军官去领军需物资。他目送人群走远,便听花无缺说:“详细调查一下许川。”

      “我知道了。”魏知恒道,“其实所有人进营之前我都已经查过,许川…我也有印象,家世清白,没什么特别的。”

      花无缺却道:“有时候,越是清白,越可能有嫌疑。”

      “我听人说,他是有些傻的。从济州来的路上,别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没少被人欺负。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那晚的刺客,无缺,你可能多虑了。”魏知恒替许川辩白了一番。

      “虽然那个刺客乔装掩面,可我看得出,许川和那个刺客,是有些像的。”说罢,花无缺抿唇沉默,目光如炬。

      魏知恒仍有不解:“可他今日之举实在引人注目,如果他是刺客,更应该隐藏自己,为何要如此行事呢?”

      “或许他是反其道而行,又或许他相信我们即便怀疑,也什么都查不出。”

      魏知恒叹道:“也罢,我再去查一查。既然你已有所怀疑,安排轮值的事……”
      花无缺道:“一切照旧。”

      许川在军营的生活着实艰辛,他不爱说话,为人木讷,新兵老将们都爱欺负他,支使他做最苦最累的活,甚至在用膳时把他碗里的肉抢走。

      魏知恒在留心之余亦是不忍,曾旁敲侧击地提醒过他们。

      许川扮演着士兵的角色,在众人不知道的时候,探查出原先军营中的防守薄弱之地皆已重新布防,神鬼莫侵。

      他能悄无声息地做到这些,只因他干着最辛劳的活,是最晚回到寝帐中的,渐渐的大家也都不太在意这个安静又不起眼的小士兵。

      朔月之夜,风高天急,军队驻地一片昏暗,只有巡夜士兵手中的火把来带一点光。大梁边境与西越的冲突,自两月前的大战后逐渐走向消弭。停战已有月余,将士们在静谧的夜晚,偷偷松懈下来,帐前值夜的士兵也悄悄眯了眼睛。
      许川避开巡夜的士兵,悄无声息地进入主殿,犹如夜晚行走的鬼魅。

      主殿中一片漆黑,他悬着心踏进内室,身后立刻有一道剑光划过,他侧身躲开,那剑似有灵性,紧追不舍。眼见剑尖离喉颈处只有半寸,他仰下身子躲过剑锋。对方好似在等待他的动作,剑端顺势一挑,掩面的黑巾被掀开,许川失神一瞬,手中的匕首已被夺下,随后肋下一阵刺痛,人已完全被对方制住了。

      花无缺点亮烛火,看清他的面容,没有丝毫的惊讶:“许川,果然是你。”

      许川看他一眼,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右肘上两寸,应该还有剑伤。”花无缺抚摸着剑柄,不紧不慢道:“我的剑由寒山玄铁铸成,伤口若不仔细养护,极难愈合。你这段时间都在军营,没有用药,剑伤加重,虽然你极力掩饰,但那日操练时,我还是能看出,你的右手行动不便。”

      许川冷哼一声:“你很厉害,难怪有人要取你性命。”

      花无缺未置可否,转而说:“你的籍册和过所都是伪造的,许川应该不是你的真名。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江小鱼。”

      “好,我暂且相信你是江小鱼。”花无缺坐到几案之后,正视他,“江小鱼,你为何要杀我?”

      江小鱼道:“我说过,有人要取你性命。”

      “是谁?”
      “无可奉告。”

      花无缺轻笑一声,“其实这很好猜,现在对大梁虎视眈眈的,唯有西越而已。”

      江小鱼侧过头,冷声道:“随你怎么说,我已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可知,若我真的被你杀死,西越趁机攻入定州,会徒增多少伤亡,又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花无缺恍然沉了声,面色不豫。

      江小鱼怔了片刻,有些没底气:“我只是奉命行事,大梁和西越的战争与我无关。”

      “你不是西越人。”花无缺突然说。
      江小鱼却道:“我可以是越国人,也可以是梁国人。”

      “我认为你是梁国人。大梁和西越素来不对,越国人不会称梁国为大梁,也只有梁国人会称越国为西越。”花无缺又补了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江小鱼只是看着他,一言未发。

      见他如此反应,花无缺心下了然,但看到江小鱼右臂渗出的血迹,不禁蹙了眉,从身旁的柜中取出药瓶,又解开了江小鱼腕上的绳子。

      “我还有话要问你,你先去上药,屋里有水,把脸洗了,用你的真面目来回话。”
      江小鱼冷笑一声:“你不怕我趁机逃跑?”

      “我能放你,就不怕你逃走。”花无缺负手而立,带着自信的微笑。

      江小鱼忽然生出些奇怪的情感,恼怒不甘嫉妒混杂在一起,快要将他撕裂。他强压下这些感觉,攥着药瓶走进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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