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途之风云骤起》麟隐于野

45、多方行动

　　同时，山炮一回到监狱便将警局想要提审裴攻止的消息带给了楚文龙。
　　楚文龙没有马上答应，只说要再向监狱长问一问。
　　不过，山炮有些站不住，道：“警局那边的人说监狱长将这件事全权交给您处理了。”
　　“山炮，即便事情交给我处理，但我也是要看上面的意思啊。别着急，叫他们再等等，有消息我会跟他们联系的。”楚文龙年纪比山炮还要小，可是这样的单位论资排辈是一种，关系也是一种。楚文龙之所以年纪轻轻就能混到一级警督的级别，谁都知道他背后关系不浅。听着他语重心长的劝说他就烦，不爽道：“消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高天尹！”楚文龙忽然转变态度，厉声道：“警局的案子是你该担心的吗？”
　　“那案子的受害者可是赤医生啊！”
　　“我知道！可是咱们也是有程序的不是吗？”楚文龙压了压脾气，又好言相劝道：“犯人刚刚越狱，上头正在查这件事，值班的人身上都是背了处分的，监狱长和我也一样！这个时候息事宁人为妙，警局那边不是不能提审，只是时机不好，等紧闭期过了我就帮警局办理提审手续。”
　　“那还是不行呗！”山炮不服气的又嘟囔一句：“犯人一回来就被你们关了禁闭，按程序难道你们不该审一下他为什么越狱，怎么越狱的吗？”
　　“高天尹，就凭你天天对一个犯人队长队长的称呼，我们就有权怀疑你！”
　　“怀疑什么！”山炮不服，瞪着眼睛挺着胸脯的，楚文龙阴森森的看向他，低声道：“怀疑你是犯人越狱的同谋。”
　　“同谋？嘿！那真正的同谋还在看大门呢，老子那天不当值，有什么可怀疑的！”山炮说着便情绪激动起来，手指头朝着大门的方向一指，正巧点住了什么，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一扭头，可不是说曹操曹操到嘛！正是那个值班的小警察。
　　虽然裴攻止越狱那天故意先弄坏了摄像器然后才挟持的小警察，不过，山炮猜也猜到了，鄙夷的瞅了这家伙一眼，依旧横道：“看什么看！说你说错了？没种的东西！”
　　“暗地里骂一遍就算了，怎么还明着骂一遍！”小警察也不服气的回嘴，山炮白他一眼，楚文龙双手背后，严肃的看着小警察道：“怎么了薛广垣？”
　　“监狱长喊您办公室去。”
　　“楚警督！”山炮还没完，楚文龙瞪了他一眼，正了正警帽道：“这件事日后再说。”
　　“楚……”山炮还想努努力，然而楚文龙已经大刀阔斧的离开了。见他吃瘪的表情，小警察薛广垣哂笑着低声道：“你瞧不起我，也有人瞧不起你！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少废话！”山炮和他的交道不大，一直不喜欢这货娘里娘气的，跟个没断奶的娃娃似的。
　　不过，这薛广垣嘴巴也很厉害，一句一回道：“我可告诉你，我要去当兵了！”
　　“你不是警校毕业吗？”山炮没兴趣道。
　　“还没毕业。”
　　“对哈，你就是个鸟蛋不是的实习生！趁早滚蛋。”山炮的脾气不太好，特别是刚刚吃了瘪。薛广垣不与他计较，又兴致勃勃道：“我是要滚蛋了，不过我要保留学籍去当兵！年纪刚好符合最大限制。”
　　“脑子有病！”山炮要走，却听那货在身后叽歪：“日后咱们就是战友了！”
　　“战你妈个头！”
　　“你别走啊！”薛广垣不知好歹，又追上去道：“我还想请教你点事儿呢。”
　　“有屁快放！”
　　“我放了你受得了吗？”薛广垣嘟囔着靠近他，山炮不爽道：“贫什么贫！”
　　“哦。”薛广垣也正经起来，拉着他到犄角旮旯，一边说着：“我呀……要去当特种兵，所以……”
　　“啥？”山炮一惊，满脸鄙夷比惊讶更多。薛广垣不自知道：“特种兵啊！怎么了？”
　　“就你？这体格一上来你就被pass了！”
　　“瞧不起谁啊！”
　　“你！”
　　“你！”薛广垣不爽，瞪道：“当过特种兵了不起啊！”
　　“比你了不起就行！”
　　“你为啥老欺负我！”
　　“因为你没种！还是个孬货！”
　　“谁没种了！”
　　“你要有种，能被我队长挟持去了？我要是你，宁死不屈！你要是不开那道门，我队长也犯不上越狱！”
　　“我……”
　　“你什么你！你还是个孬种！分明是被挟持的，还要叫我队长帮你，装的跟个抓住逃犯的英雄似的！呸！”山炮很是瞧不起他，正要走，却听薛广垣在身后喊他：“山嘴炮！”
　　“干啥！烦着呢！”
　　“我他娘的……”薛广垣憋了一会儿，却低声骂了句：“干/你。”这俩字儿别提多没底气了。
　　山炮顿足，当没听见，问他：“啥玩意儿？”
　　“没啥。”看着一秒就怂的薛广垣，山炮站了一会儿，却忽然严肃起来，不知以什么口吻道：“特种兵不是你口中的超酷，也不是你以为的逞英雄。那是智慧、力量和责任！是不要命的勇气和敢于牺牲的无畏！别说特种兵了，就是警察这一行……也不适合你。”
　　薛广垣站着不动，想了一下，黯然伤神道：“你们连说我的话都一模一样……”
　　“谁？”
　　“那个逃犯。”
　　山炮想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道：“那是当然啦！谁叫他是我队长呢！”
　　“我也想有这样的队长！也……也想要你这样的战友。”
　　“我想想啊……你是想要我这样的战友，还是想要我？”
　　“啥意思？”薛广垣有点奇怪的蹙眉看着他，山炮有些没心没肺似的摸着下巴笑道：“你刚才不是说想干/我来着？”
　　“我靠！你能再下流点吗？”薛广垣无语的瞪了他一眼，山炮倒是忽然严肃道：“我也要走了，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别天天想点不切实际的。你能到监狱工作已经是很好的了！就你这怂样，到了外面啥也干不成！”
　　“你！喂！你去哪儿啊？”薛广垣刚要发威，那个人却转身要走。临走前山炮冲他挤眼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在唇边，暗声道：“秘密。”
　　薛广垣的脸不经意的红了，赶忙垂下头。听着山炮离开的脚步声，他缓缓抬眸，第一次觉得这世界上有这么帅的男人！跟那个越狱犯一样酷！
　　就在和山炮这次交谈后的第三天，薛广垣就发现他真的不见了。打听了一下，原来只是请了年假去休息，可是，他总觉得山炮不是个会在这种关键时候休假的人，更何况刚出了赤医生的事。想了一下，他按照既定的安排，真的辞去了实习狱警的工作，这一次可算是彻底放了长假。按原计划他二月份的时候应该去部队报到，不过他却要来了山炮的电话，迫不及待的联系了一番。

　　山炮是第二天见过赤医生的父母后离开的。
　　不过那一天他却没看到陆歧路。
　　赤医生的父母都是文化人，父亲也是军人出身，更是医学博士讲师，母亲是军区文工团的艺术家，现在常在各地指导演出。赤明诚的父母是老来得子，如今两位老人都已经将近七十。他们固定居住在京都，但是还有一个家和户籍都在W市，除了演讲演出外他们最多的还是呆在W市。
　　老父亲的脸仿佛是一瞬间苍老的，皱纹更多了一层，他戴着眼镜静静的坐在重症室的长椅上，衣装整齐，看不出奔波的痕迹。母亲则眼睛红肿，不过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老一辈文艺家的气质在她身上特别凸显。温文尔雅的老人，谈吐也十分得宜。没有那种过激的情绪，能够控制自己情绪的人，都是高智商的人。这一点，山炮见过最到位的人除了有文化的老人，年轻人中就唯有一个裴攻止！
　　赤父没有流泪，见人就握手，更温和的招呼着每一个帮助他们的人。
　　赤明诚有绝对得天独厚的各种条件，也彬彬有礼，受到过高等教育，但谁都知道他几年前毅然决然与父母断绝了关系。
　　如今看来，天下没有隔夜的父子仇，关键时候还是父亲母亲最爱孩子。
　　只是看着那样残缺的儿子不省人事，不知父母内心究竟是何感想。
　　山炮离开后的当晚就坐上了前往川省的火车，之前从裴攻止那边得知赤明诚是去了川省泸州的苗寨乡族，所以这一次他也要亲自去看一看！

　　陆歧路也在当天一早坐上了回往上海的飞机。
　　他揣着一个秘密迫不及待的离开。手机上是赤明诚母亲关怀的话语：“谢谢您，陆律师。一路小心。”
　　在裴攻止被抓回去的那天，他就决定看一看赤明诚的日记了。
　　那复印下的日记现在已经被他作为最后的礼物送给了赤明诚的母亲。
　　而同样，他的母亲也给了他一个有价值的消息。
　　在川省的那段时间里，赤明诚的确寄过东西回家，只不过不是W市的家，也不是京都的家，而是他奶奶在上海的老房子。联系人留的却是母亲的电话。由于比较远，赤明诚父母又有事在忙，直到出了事直接回到W市，他们都没有机会回一趟上海。
　　越是靠近家，越是紧张到无以复加。
　　他决定一下飞机先去赤明诚奶奶的老宅子，看一看究竟是什么，再决定之后的事吧。

　　禁闭室外，楚文龙拦下送饭的人，这是裴攻止关入禁闭室后的第一顿饭，仅仅一个馒头。
　　楚文龙站在禁闭室前，打开那扇小小的罪恶之窗，不着急将馒头塞进去，而是先审视了一番，看见那个人在墙角坐着，不由沉声问道：“饿坏了吧？”他的语气就像个好心的长辈。
　　裴攻止张着嘴，望着灰色的天空，这些天他一直靠雪花来补充水分，倒还可以。楚文龙在门后正起身虽然看不见他了，但却将馒头扔了进去，拍拍手道：“怎么样？禁闭室的滋味不错吧？”
　　对于那个馒头，他不屑一顾，即使多天未进食，却看也不看一眼。他的目光只定定的看着天空，引得楚文龙都想进去一探究竟，看看他瞧的那片天究竟有什么不同。
　　不过，裴攻止虽然不说话，可楚文龙却没闲着，冷冷一笑道：“你知道赤医生的情况吗？”
　　那个人依然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睛也不眨。楚文龙有些不悦，语气也渐渐严肃起来：“他的情况可不太好，只怕要……成为植物人了。”
　　植物人？裴攻止收回空灵悠远的目光，淡淡望向小窗外的楚文龙，只听那个男人又唠叨道：“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徒添一个累赘，你说……对不对？”
　　楚文龙躬下身望向他，方才发现那个人不知何时将脸埋在了□□，看着他如此失意的模样，楚文龙讽刺着笑他：“即使越狱又能怎样？该死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是啊。”忽然，裴攻止叹了一声。
　　楚文龙一怔，问他：“是什么？”
　　“该死的人一个也活不了。”他的语气淡漠、神情疏离的重复着楚文龙的话。可是，说出的话却像冬季的冰，叫人觉得彻骨的阴寒。
　　楚文龙蹙眉，沉默了片刻，只听禁闭室里的人又道：“你想要的东西我知道在哪儿，如果他死，你也要陪葬。”
　　“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警告。”沉默的男人缓缓转头，望向小窗外的楚文龙。他压低了身方才发觉裴攻止正用鹰一般锐利的目光盯着他，起初那一瞬间令他心中莫名惊悸。
　　那还是一种自信的傲慢与冷漠的不屑。裴攻止盯着他，皮笑肉不笑的勾勾唇角，淡淡问道：“川省的盐多少钱一斤？至于用人命来换。”
　　楚文龙倏地睁大眼，盯着他，片刻后，咬牙切齿道：“你什么都没有威胁不到我的！我们已经从他家中的邮柜里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你一个逃狱犯，不觉得说那些话很可笑吗？”
　　裴攻止不说话了，他平淡、沉默，却是更加有力的回击。因为正是如此，才令楚文龙不知道他究竟知道多少，究竟有什么样的证据！
　　楚文龙他紧盯着那人，微怒道：“你为什么总是一副以为自己能控制一切的感觉？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找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他？”
　　“他若有事，无论是不是你做的，我都会杀了你。”裴攻止轻描淡写道。楚文龙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睛，被那种眼神莫名震慑到了，心底的那种悸动被无限放大成恐惧。
　　他知道这个人是特种兵，是真正上过战场，执行过杀人任务的人。当这种人死死不动的盯着你时，你已经是个无处遁逃的猎物了。
　　但是，楚文龙也并不是好惹的人。他是个不怕死的横货，那眼神也毒辣的盯着裴攻止，回敬了一句：“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想即便赤医生已经这个样子了，但对你来说也比死了强。但可惜，有些人就没这么幸运了。”楚文龙低笑一声，关上那扇铁窗前如同胜利者一般，冷声道：“周彪死了。”
　　“砰！”铁窗关上的那一刻，裴攻止的唇片轻轻颤了颤。但终究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不言不语，甚至一动不动，在这间禁闭室里很多天了。盯着监控的人换了几波都快要被他乏味死了，真不知这个人是如何做到如此的。
　　裴攻止盯着那个馒头，他知道有了赤明诚便有了牵绊，但他从没觉得是累赘。即使赤明诚日后真的可能成为植物人，他也绝不会放弃那个男人。
　　而这，也是他多年来不愿与任何人过从亲密的缘故。
　　有了感情就有了羁绊，有了羁绊，就无法全心全意。
　　现在，他只希望陆歧路不要再出事！希望不要再有任何人因为他的事情而被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