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饭三顿

13、明家丫头

　　一件嫩黄色的纱衣，跳动的小姑娘就像一只飞舞的小蝴蝶，在花间舞动着。远远望去的时候，那样的欢快几乎可以让人忘了所有的烦恼。
　　“诶呀！你站那儿干什么呢？一起来玩嘛……”明采旋一个人跑了许久，额上渐渐出了些汗，却也觉得无聊了。停下脚步的时候看见边上一直看着他的阿遥边出声招呼，只是阿遥浅浅一笑却不上前去。
　　采旋乌黑的眼珠子转着，突然就跑到阿遥身边拉起手就往湖边跑去。阿遥被个年级差不多大小的姑娘拉了手，脸上顿时红起来，心中失了想法只是随着采旋的脚步走着。

　　到了湖边，采旋歪着脑袋看着湖中心的白石亭，抓抓自己的辫子对阿遥道：“我们去那亭子玩吧。”未等阿遥答应，采旋依然拉着阿遥的手，兴奋异常地就往湖中奔去，一番亲近的动作也未觉得有何别扭。
　　白石亭通体雪白，宛如白玉雕刻而成，只近处细看方可发觉其中细微差别。亭外悬一匾额，上书“白石亭”三字，字体笔力遒劲，倒也可看出题字之人的胸襟气度。采旋抬头看看那三个字，不过眼神却直直往上面去了。
　　“咦？为什么上面只有一个圆球呢？我家的亭子上面有一直仙鹤，可漂亮了，还是我爹爹亲手刻的呢。”采旋望见顶上那浑圆的物件顿觉无聊，反而是念起家中的好来。阿遥在一边听着，对于这般孩提的好胜比较只是笑而不答，也不去争个长短。

　　采旋跑进亭子里面，看见石桌上放着些瓜果随手便抓起一个在衣服上随意蹭了两下就啃起来。阿遥走过去抓住了采旋的手道：“你这样吃不好，会吃坏肚子的。”采旋大意挥手道：“没事的，宫里吃的东西都很干净，吃不坏的。”
　　快速啃完一个苹果，采旋随意将果核往湖中一丢，溅起一朵好看的水花便乐得“咯咯”笑起来。笑了许久采旋又回头，眨着眼瞧瞧阿遥，好奇地问：“你怎么不说话呢？”阿遥笑着，“爷爷让我陪你玩的，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要是我说了什么话让你不开心，那就不好了。”
　　“呀！不开心有什么关系呢，大不了咱们吵一架嘛。我在家可经常和府里的人吵架的，不过吵完了就没事啦，大家还是好朋友嘛。”采旋哗哗说着，一抬头又似乎看见远处有什么新奇事物，便走到了亭子边上伸着脖子看。
　　阿遥看着采旋连上半身都探到外面出去了，便上前提醒道：“小心些，可别摔下去了。”采旋看得入神，也不回头就不耐烦地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才不会摔下去呢。”阿遥不再说话，只是一颗心悬在了心口上。
　　采旋又看了一会儿，回过头来跺脚，“诶呀，这地方太低了什么都看不见！”，又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仰着头看看，忽的很是开心的对阿遥道：“我们上亭子去吧，到上面一定可以看到好看的东西。”
　　“还是不要上去了吧，上亭子很危险的。”阿遥似是不大情愿，那光溜溜的柱子实在是没有什么安全感。采旋只嘟了嘴跺跺脚道：“呀！你还是男孩子嘛，不过就是爬个亭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在家的时候比亭子高的房顶都爬过，一点事儿都没有！”
　　“诶呀！不爬就算了，我自己去玩！”采旋见阿遥依然没有动静，就自己攀着石柱往上爬，动作的确很是娴熟。几下到了顶上，采旋望着远处一脸的陶醉，一会儿又低下头对阿遥道：“你要不要上来？上面可好玩了！你要上来我拉你！”
　　阿遥犹豫了一番，终于还是踩在横栏上抱着柱子尝试，只是人只往下不往上。采旋在上面着急：“呀！你有没有爬过树的呀？来，把手伸给我，我拉你！”阿遥红了脸，垫垫脚伸出手去。

　　两人的手正好抓住的时候阿遥脚下一滑身子往下坠去，采旋虽是学过些功夫，但毕竟年纪还小臂力不够，被阿遥一拖自己身子也不稳，一个跟头翻了出去。两人一齐往湖里掉去，这时候的湖水已经冰冷，两个孩子又都不会凫水，只在湖里面胡乱扑腾。
　　远处看着的两人，起先看见孩子怕亭子已经有些不快，但也没有过去阻止，不过一见两人落水便飞掠过去。明海立在湖边目瞪口呆，老爷子是点水而去，将两个孩子拎回了岸上。
　　老爷子一搭两孩子的脉息，皱着眉头将阿遥放在一边，抱着采旋在她后背一拍逼出一口水来。采旋通了气儿人便转醒，只是一醒过来便抓住眼前的人哇哇大哭，像是被惊吓到了。
　　老爷子抱着她安慰着：“丫头别哭了，没事了。”一边又招呼呆在一边的明海吩咐：“你带丫头去暖阁，让人给她换身衣服，在熬点姜汤喝下。你也哄哄她，这丫头怕是被吓到了。”

　　明海接过丫头抱在怀里，老爷子则是抱起阿遥急急就往函辰殿去，一边还召了太医。将阿遥安置后老爷子先是给他逼出了水气，太医又检查一番才放下心来。
　　到了外室老爷子问太医阿遥为何会昏迷不醒，那太医战兢道：“殿下 身子本就不好，几日前内伤又未痊愈，这一次只怕是寒气入侵了。不过驱寒为暖，细细调养倒是没有性命之忧，只是……”
　　“只是什么？”老爷子心感不详，那太医垂首道：“只怕是会落下病根。”老爷子闭眼挥手，太医退去开方子。

　　“老天爷怎么就喜欢捉弄你呢？爷爷对你好点了，为什么要你出这样的意外？上一辈遭的孽，为什么都要报应到你的身上？都是爷爷不好……”老爷子轻抚着阿遥的眉眼，一边叹息心中内疚不已。
　　阿遥慢慢转醒，将驱寒的药先喝了，那边明海早已领着采旋过来。采旋看见阿遥似是不大爽快，只瞪着两只圆圆的眼睛。老爷子看看采旋，温和笑着：“丫头没事了吧？你看你们，怎么就这么调皮呢。”
　　采旋嘟着嘴，似乎是不领情，明海一边圆场道：“都是采旋胡闹，害人害己。”采旋忽然闹起了脾气，只拧着脖子大声喊道：“凭什么事我的错？要不是她没用，我怎么会摔下去的？”一手指着阿遥，心里很是委屈。
　　明海拍掉了采旋的手瞪眼骂道：“放肆！都是你惹得事情，你还怪人家！”老爷子却阻止明海道：“好了，你也别骂丫头了，她也被吓得不轻。”采旋委屈，眼睛红红的，阿遥下了床来直到采旋面前扯扯她衣角道：“明姐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慕川，你带丫头回去吧，你可别骂她了。”老爷子对明海说着，伸手却将阿遥抱回了床上坐着。明海答应着，也不顾丫头不同意就拖着人走了。

　　老爷子回过头来皱眉看阿遥：“知不知道你自己受了寒？不穿鞋子就跑地上，你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是不是？”
　　阿遥低下头，呢喃：“阿遥错了，爷爷别生气。”老爷子走进，一手支起阿遥下巴道：“知错是知错，你低头干什么？做人就要抬头挺胸，即使犯了错也要勇敢去面对。”
　　“阿遥知道了。”动动嘴，一句话说得有些辛苦。老爷子放了手坐到阿遥身边，“爷爷有没有说过那白石亭危险，不能去爬的？”
　　“有。”阿遥心虚，却不敢低下头去。老爷子又问：“你有没有拦过明丫头？”阿遥点头，老爷子笑了：“你没拦住是吧？你要是没拦也就罢了，拦了却没拦住就该打了。”
　　阿遥心里一跳，挣了眼看着，老爷子手放在他肩膀上，解释道：“因为你拦她却没拦住说明你没本事，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那以后怎么做其他事情？”阿遥抿唇，许久才怯怯问：“阿遥知道了，那爷爷是不是真的要打阿遥的？”
　　“不打。因为这样的事情爷爷也没教过你怎么做，你不会也怪不了你的。再说你现在身子也不好的，你要好好养着才是呢。”老爷子笑着，原来阿遥还是有那么害怕的东西的。
　　按下阿遥休息，老爷子在一边看着，心里却想着离宫的事儿。不管怎么样，已经和明海说好的事情是必须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