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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厉南星的堕落史——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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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南星的家人,我很清楚这个人的软肋,比方说他虽然在实验室里解剖那些小白兔小白鼠,面无表情,手脚麻利,然而他绝非麻木不仁,冷血无情的人。与此相反,想要击中他的软肋,有没有钱不重要,他对物质没什么欲望,外貌也不重要,他自己就很完美,死缠烂打更会酿成悲剧,他随时会让你尝尝lee氏中国功夫。要如何攻下他的心防?这么机密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很遗憾,那姓陆的杂毛鸡似乎误打误撞,碰到了南星的要害。
当然按中国功夫的理论来讲,如果没有内力,即使点中穴道,也不会造成实质性的效果。
于是我就不清楚,那只杂毛鸡怎么就做到了。
发生这种事情,我也觉得很自责,那段时间我一门心思都扑在我的论文上,一有空就研究如何追求晚晴,以至于疏忽了对杂毛鸡的防范工作,使他有机可乘。
总之他先是混进南星的实验室做起了勤杂工,洗试管刷培养皿给玻璃瓶贴标签样样来,已经贱到跪在地板上擦那些老鼠屎,如果南星要他接上电源做神经系统的刺激性反应,估计他也二话不说地脱衣服,露出他那骚包的胸大肌。
然后有一次做实验多了一只幸存的白老鼠,他就把那只老鼠养了起来,还起了名字,叫做星星——也不管这是不是侮辱到了厉南星。空闲的时候,他就给那只白老鼠讲故事,各种天马行空稀奇古怪的故事。我认为这绝对是故意的,犹如少女RPG养成游戏一般矫揉造作,我一想到那画面就要蛋疼。如果有个男人敢这么追我,我非一巴掌呼死他。
问题是,南星他居然被打动了!
真是书读多了,脑子跟着也秀逗了。
我发现情况异常,是有一天晚上我们在家里吃饭,我特意做的红烧鱼,辣子鸡丁还有清炒芦笋,庆祝南星的论文又在国际性期刊上发表,当然,依着他那性子,他的名字都排在团队的末尾了。他一边扒拉着地道的中国菜,一边摇头直笑。
我咬着筷子问他:“以前发论文,没见你乐成这样。”
“哦……”南星回过神来,“不是为的这个,我破格升副教授了。”
我用舌头顶着塞牙缝的鸡肉,一边拿眼睛瞄他,“这个不稀奇了,上礼拜就确定了的事。”
“我就是高兴啊。”他一撒谎,耳朵跟就红。这点不像我,从小撒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大义凌然,视死如归。
“到底什么高兴的事,你一定要说,否则你这个月都不用吃中国菜了。”我亮出杀|手锏。
南星也是凡人,凡人皆有口腹之欲,他的筷子戳向红烧鱼的时候,我“蹭”一下把盘子挪到一边,他把筷子转向辣子鸡的时候,我抢在他之前吃掉了最后一块鸡翅膀,最后我先一步把清炒芦笋收到背后。
南星的筷子悬在半空,“我就是想到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
南星搜肠刮肚,最后道:“笑话太长了,一时不好说,我在中文论坛上看的。”
“你慢说,我慢听。”
“其实我觉得也没什么好笑的,你不会喜欢这个笑话。”
我还是那么看着他。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语重心长,“舅舅,我从出生的时候就认识你,你要是看到一个有趣的笑话,会立刻告诉我分享的。”
“其实笑话是这样的——有人打电话报警,警察问:‘请问您有什么紧急情况?’那人说: ‘有两个女人为了抢我打起来了!’ ‘啊,这样,’警察顿了顿,‘那么,是出了什么状况吗?’ ‘胖的那个要赢了啊!’”南星说完,配合上“哈哈哈”的干笑。
我翻了个白眼,“如果两个女人为了你打架,你不会那么晚才打电话报警,你会一早劝说她们停手,就是谁打赢了,你也不可能跟她交往。”我一脸狐疑,“所以这个笑话是发生在一个缺德鬼身上的,是谁?”
“实验室里同事随口说的。”
“哪个同事?”
南星拍下筷子,神色严峻,“小顾,你是我的监护人吗?”
“不是,怎么?”
“即便你是我的监护人,我已经成年了,所以我没必要事无巨细地向你交代。”说完,他还非常美式地说了一句,“OKEY?”
我捂着胸口,深切地感觉到被亲人抛弃了,我的小舅舅,温和善良的厉南星,变坏了!如果让我知道是哪个混蛋带坏了他,我肯定把他当实验室的白老鼠,注射天花梅毒HIV,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在一个礼拜三的中午到实验室突击检查,终于让我逮到了元凶,而使我痛心疾首的是,南星已然迈向了堕落的深渊。这都是我的错,一心只顾着自己,而忽略了对他的关注。
那只杂毛鸡冲进来,用纸袋包着一只饼递给南星,而南星高高兴兴地接过来就吃,也不怕里面下了什么料。
“吃什么呢,这么好吃的样子。”
南星边吃边舔嘴角的酱汁,道:“鸡蛋灌饼。”
“啊?”
杂毛鸡凑上来说道:“我跟一个中国来的留学生聊天,就聊到了吃的,中国菜难做……”
废话,就是有老子的手艺,还得找得到地道的食材。
“不过鸡蛋灌饼,简单一点,就是手法要熟练,要不很容易烫到。”说完,他亮起胳膊炫耀他的一个水泡,已经完全结痂几乎没留下痕迹的水泡,搞不好是哪一次为了一个甩掉他的姑娘自残的,谁知道呢?
南星立刻皱起了眉头,停下咀嚼,凑上去仔细看那个水泡,“你从来没跟我提过。”
“小意思,小意思,那时候不熟练,现在完全好了,我一分钟就能做一个鸡蛋灌饼,嘿,小侄子,你要吃吗,我多带了几个。”
我恨不得操起扫把将他轰出实验室,“什么小侄子,是外甥,侄子跟叔叔是同一个姓的。”我用中文说道,晾他也分不清舅舅和叔叔,侄子和外甥的差别。
杂毛鸡恍然大悟,“是的是的,南星跟我说起过,侄子和外甥是不一样的。如果是侄子,你们的父亲是兄弟关系,如果是外甥,你们的长辈是兄弟姐妹关系。谢谢你给我上课,MY LITTILE BROTHER!”
谁是他的小|弟了?
不,他想追求南星,所以说这小子想做我的长辈呢,他也配!
南星看出我的不愉快来,赶紧打发了杂毛鸡,然后跟我谈起今年的万圣节。
“陆小凤说我们这次要打扮成中国侠客,带上刀,或者是蒙面人的样子。”
我冷笑,“他估计想象不出来那个样子,别打扮得跟魔兽里面的暗夜精灵盗贼一样。”
“别这么刻薄,他买了些中国的武侠片参考,我见过我那一身了,还不错。”
我痛心疾首,“舅舅,你为什么要跟那种人混在一起呢?他不过是个实验员,除了洗试管,他连乙醇和乙酸的分子式都不一定写得出来。”
我很少叫他舅舅,这称呼说明我已经到了忍无可忍对他生气的地步。
他把最后一口鸡蛋灌饼塞进嘴里,扔掉纸袋,拍拍手,“我觉得跟他在一起,非常地……轻松愉快。另外,他是学艺术的,写不出乙醇和乙酸没有关系,他现在已经在练毛笔字,能背很多唐诗了。对了,他还在读纳兰词。”
“对你这么用心的人,不只他一个,无论谁都比他强。”
“哦,你说那个搞天体物理的JACK。”
那是个黑大个,身高一米九。我面如土色,“好吧,比他强一点点,可是还有……FIONA,MARRY,SUSAN,一个个又辣又呛,再不济Christina也不错,她是华裔,性格也很温柔。”
南星低头写报告,一边嗫嚅,“可是你不觉得我找个性格温吞的人,那样我的后半辈子就波澜不惊了。其实和他在一起,很有一种犯罪的愉悦感。”
我眉头一紧,他终于厌倦了做一个乖宝宝么?其实我早该看出苗头来,当他去新西兰做交换生的时候,听说他带领其他学生成立了一个魔教组织,最后他是让当地警方遣返回国的。
他抬头看我,“你不会告诉家里人的,是吧?”
“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许会。你会让外婆难过,让家庭蒙羞。”
南星虔诚地看着天上,“我想她不会。”
哎,一个家庭最小的男孩,就是有这点好,从小在溺爱中成长,等他处于叛逆期,父母已经在天上微笑地原谅他的一切过失。不像我,整个高中都是在闹离家出走,妄图与整个社会对抗。
他把报告敲完,发到他BOSS的电子信箱里,然后套上夹克,“我想去看看我的万圣节行头,我们也给你准备了一套,要一起去吗?”
“我们”?他已经开始说“我们”这个词,“我们”是谁,当然是指他和那只杂毛鸡。
“不去!”我恶狠狠地回绝,当他走出实验室的时候,我哀求他,“南星,其实我觉得,仲燕燕至少比那只……陆小凤强。对不起,当初是我不好,我不该冒充你的笔记给她写分手信,还有我告诉你她对鼻孔哥余情未了,其实……”
“一切都过去了,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的。”他宽容地笑,然后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你,不过我清楚自己要什么,别为我担心。”
他这是什么意思,警告我别第二次破坏他和别人的感情?
哎,我的老天爷啊,我真心地忏悔,一想到仲燕燕,再一想到仲燕燕都不如的杂毛鸡,我真是毁得肠子都青了。如果是仲燕燕,至少我还可以有个小表弟或者小表妹,笨就笨点吧,小孩子笨兮兮也挺可爱。晚晴喜欢小孩子,我还可以带着小表弟或者小表妹上门,这样或许晚晴就愿意跟我出去约会了,而不是帮那个铁大饼查询法律条文。
我爱着这些人,我的亲人,我的恋人,可是为什么他们都爱着傻瓜。
这个世界如此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