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当年蘑菇头》夜路慢行

5、生活委员

　　教室外走廊的风很暖，程盛手中捏着先前路挽扔他身上的二十块钱，稍稍发楞，回想了大半天，不知是哪句话惹到他了。

　　耳边尽是女同学的欢声笑语，她们也在走廊外吹风，程盛朝教室里头看了几眼，路挽已经进教室了，坐在最后一排靠窗，头趴在桌上，不知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气。

　　“嘿！小程！”

　　程盛右肩被拍，回头正巧瞧见江雨鸣，“你几月的？”

　　江雨鸣有些没反应过来，啊了几声，“哦，这么说你跟我同龄喽，我七月二十三，你呢？”

　　“四月初四，以后叫我程哥吧，像你叫路挽那样。”程盛玩笑道。

　　江雨鸣翻了翻眼，“切，叫你小程都算抬举你了，我找路哥玩去。”

　　见况，程盛连忙笑拉江雨鸣，“诶诶，路挽心情不好，你别去烦他，我有点事问你…”

　　“等等，路哥的秘密我可不会透露给你，你说，是不是你惹到他了？路哥那么好脾气的人，真想知道你干了什么。”江雨鸣将信将疑，遥指着程盛，头头是道。

　　路挽脾气好？才说了几句话就翻脸，程盛都郁闷死了。

　　“我下午在宿舍打扫卫生，之后出去买饭，回来的时候…他好像遇到了什么事，表情不一样，我的手机也不玩了。”走廊的人群中，程盛看到了丁恪的身影，走了几步把丁恪揪了出来，同江雨鸣围着他。

　　江雨鸣视线在程盛跟丁恪之间来回望。

　　“喂，下午宿舍里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那些牛鬼蛇神跟路挽碰上了？”程盛审视着眼前这个小个子，拎鸡崽子一般揪着他衣服后襟。

　　“我…我…呜…呜呜…”

　　丁恪还没被问出一句，两眼泪水止不住下掉，周围的同学投来异样的目光，此刻，班主任李寅群背着手路过。

　　程盛个子比丁恪高大的多，班主任一见，顿时喊了一声，“不能欺负同学啊！”

　　闻言，程盛抓住丁恪衣服的手松开，再观自己这神态，意识到了不妥，连忙解释：“他自己哭的，不关我事，江雨鸣可以作证。”

　　“对对，程盛找他有事，风大，他眼里进沙子了，”江雨鸣跟道，顺道拍了拍丁恪肩膀，“你眼里进沙子了，是吧。”

　　见丁恪缓缓点头，李寅群这才作罢，临走时话语飘进他们耳里，“才开学，大家都是相亲相爱的同学，能聚在一个班是缘分，不能打架。”

　　“喂，你叫…丁恪吧，被那群牛鬼蛇神欺负了？怎么招惹上那群人的？”程盛轻问道，手指戳了戳丁恪。

　　丁恪吞了吞口水，扯着衣角，眼神小心翼翼，道：“他们是三中…初中部的同学。”

　　牛鬼蛇神？江雨鸣满脸疑惑，又想笑，从丁恪的话里听出了端倪，道：“叫什么名字？”

　　“陈蠡…”

　　“这家伙？南街那边的，我认识，但不归我们管，他们不会惹到路哥了吧。”江雨鸣脑瓜子灵光了一回。

　　程盛沉沉舒出一口气，道：“我买饭回来之前，路挽应该跟那群牛鬼蛇神见过面了，难道是因为那群牛鬼蛇神？”

　　“不可能，打架路哥从没怕过，北巷老大哥可不是白当的，你到底干了什么？如实招来。”江雨鸣否认了程盛的怀疑。

　　程盛回味道：“我…，吃饭啊，我说我请，就没了。”

　　“说仔细点，路哥是个注意细节的人。”

　　“他问我饭菜多少钱，我说我跟他算是朋友了，不要在钱的问题上纠结，我请。”

　　“你看吧，”江雨鸣原本的自豪变得有些难以言喻，“唉，你们不知道，路哥生活上一直很…拮据，大概是上初中的时候吧，他叔叔结婚了，嗯…我也说不清，总感觉他叔叔没以前那么顾着他了，他阿姨…人还算好吧，从没见过她发脾气，但路哥不怎么愿意亲近她，更深一点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他爸妈呢？在外地上班不管他？”程盛接道。

　　“他爸妈？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你最好别跟他提爸妈的事，虽然路哥平时挺随意的，但有些事情看不开，唉，你说的那个钱的事，路哥成年之后他…阿姨憋着让他出去打工，他读高中的钱还是他跟泠泠姐一起攒的，他现在很缺钱，暑假那段时间他跟泠泠姐天天都蹲在山上卖纪念品，学费找我爸妈借了一部分。”江雨鸣叹道，趴在栏杆上，栏杆有点烫手。

　　程盛心中稍感自责，又感叹路挽与她那位女朋友感情深，继而追问道：“路哥几号生日？”

　　“七月半啊，鬼节那天出生的，我妈说那天可邪乎了，白天还出大太阳，到了快吃晚饭烧纸钱的时候，天上降大雨，刮大风，纸钱摆在外面全淋湿了，半夜能听到婴儿的啼哭声，我妈那一晚上都没睡着。”江雨鸣若有其事的说道，见程盛有点不相信，接着再道：“虽然是加了点料，但八九不离十，是兄弟就信我。”

　　“叮铃铃……”

　　晚自习闹铃响起，“同学们快进教室，上晚自习了。”李寅群大喊了一句，一层楼统共三个班，其余班的同学纷纷赶回教室。

　　“诶嘿，我要和路哥坐。”江雨鸣迅速从后门溜入教室，坐在路挽位置边上。

　　程盛瞧了几眼，路挽还趴着，便坐在了他前边，也是靠窗，丁恪做他同桌。

　　“咳咳，同学们安静一点，相聚在一个班是大家的缘分，也是我和同学们的缘分，”李寅群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指着名字敲道：“我叫李寅群，是你们高一的班主任，如果缘分深，高中三年有可能都是我带，请同学们在以后的日子里多多指教，好了，有没有哪位同学自愿当班长的，举手。”

　　李寅群环视了一圈，没人举手。

　　“没人吗？那我们玩一个游戏吧，四个大组，这个乒乓球球落在谁手里，谁就上台，一个大组抽一个，想当班长的可以拿到球之后握在自己手里，先从第一大组开始。”

　　李寅群不知从何处掏出早先准备的乒乓球，放在第一大组一人手上，“大家一起倒数三十秒哈，谁拿到球，谁就是班长候选人。”

　　“大家一起倒数。”

　　“三十。”

　　“二九。”

　　“二八。”

　　“……”

　　程盛整个宿舍的人都在第一大组，那球一时间传的飞快，瞧着从前头传下来的球，传给自己时，下意识后传，放在路挽桌上，路挽此刻抬起了头，眸子淡淡的，传完球，程盛赶忙转回头。

　　“十。”

　　“九。”

　　“八。”

　　随着第二轮传到丁恪手上，丁恪将球放在了程盛桌上，后头那两位他可不敢惹。

　　程盛转头向路挽看去，瞧着路挽眼神，程盛轻轻放在他桌上。

　　“给我，我拿着。”江雨鸣笑着拿过路挽桌上的乒乓球，程盛两眼闪过惊奇之色，江雨鸣这性格如果当班长…没想象过。

　　“三。”

　　“二。”

　　“小程！接着！”江雨鸣起身将球扔程盛桌里。

　　“一。”

　　程盛急着抓起球，那一瞬，脑子嗡嗡的，被江雨鸣摆了一道，骤然间，大家的目光都聚在程盛身上。

　　“好，拿到球的这位同学到台上来。”李寅群笑喊，招手示意程盛站他身边。

　　众目睽睽之下，程盛脸色稍红，越过丁恪时，指尖在江雨鸣桌上顿了顿，眼中充满了威胁。

　　程盛缓缓步上讲台，站在李寅群左侧，随着其他三大组的班长候选人出现，程盛的面色降了下来，眼神下看时，发现路挽也瞧着台上，只是…近视眼的缘故，不知路挽在瞧谁。

　　“请四位同学依次做一个自我介绍，嗯，先从第一组的那位同学开始，来。”李寅群拿起一只粉笔，递给程盛。

　　程盛端正的写下名字，声音突的拔高，“我叫程盛，是sheng，第四声，姓氏的盛，不是cheng，明年十六。”

　　就在程盛欲收手时，江雨鸣高喊：“程班长，你来自哪里啊？听说你不是本地人，有什么兴趣爱好啊。”

　　“我…来自省城，喜欢打游戏，打游戏…算兴趣爱好吗？”程盛尴尬道，此刻恨不得掐死江雨鸣。

　　“算！有女朋友了没！”江雨鸣在座位上高喊，不嫌事大。

　　这话一问，引得全班投来目光，程盛脸色刷的变红，眼神有意无意的扫向路挽，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咳咳，同学们，学校禁止男女生早恋，好，程同学的自我介绍到此结束，下一位。”李寅群扬手打断，邀请程盛边上那人继续。

　　“大家好，我叫蔡嵇，嵇康的嵇，不是鸡，不是我想当班长，是我同桌使坏塞给我的。”

　　“老师同学们晚上好，我的名字叫李杰，我在初中连续当了三年的学习委员，你们有不理解的地方可以问我，我想竞选班长，谢谢大家。”

　　“我姓管，娴诗，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我如果当上班长，一定会尽职尽责帮助大家，谢谢。”

　　经过剩余三人短暂的自我介绍，李寅群背手踱步至讲台，用手将头发撩至头顶中央，润红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点醉意。

　　“咳，同学们安静，”李寅群两手撑在讲台边缘，眼神虚眯的盯着台下，直到全部寂静下来，“现在进行投票，赞成程同学当班长的请举手。”

　　“程班长！程班长！…”江雨鸣连声大喊，打破了教室安静的氛围，全班同学都看向他，可江雨鸣丝毫不为之尴尬，“程班长乐于助人，乐善好施，程班长悄悄跟我说了，如果他能当上班长，请全班同学吃雪糕！”

　　程盛两眼冒火嘴里轻啧，刚欲出声，见路挽揪着江雨鸣耳朵，把他头捂在怀里，轻道：“大家别信他，投票是你们自己的事，他从没说过要请客。”

　　“唔！”

　　“路哥我错了，放开我，我…我要死了，啊…”

　　江雨鸣连连挣扎，见他认错，路挽也就松开了他，本意只是想拦住他别乱说。

　　经过大家的投票，程盛五票，蔡嵇二十票，李杰二十八票，管娴诗三十七票，最终，班长之位落在管娴诗手里，李杰为学习课代表，蔡嵇当任体育委员，程盛嘛，生活委员，负责管理班费，宿舍查寝等，都归他管，有事找他，没事也可以找他。

　　这些七七八八事情，统共讨论到第二节晚自习，中途，李寅群将四人叫到了办公室谈话，直到第三节晚自习程盛才回到座位，上完这节晚自习就该回寝室休息了。

　　“程小哥，牛啊，轻轻松松当上班干部，不愧是天才。”

　　瞧着程盛回座位，江雨鸣竖起大拇指比划，满眼笑意，程盛气不打一处来，目光所及之处，路挽手肘撑着下巴在看他。

　　“谢谢你啊，之前…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和你交个朋友。”程盛侧身越过丁恪后背与江雨鸣桌间的空隙，回到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