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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番外if线——有女同车 ...

  •   这年升龙剑宗的天气有些反常,十月初的时候还艳阳高照,全然似和煦春光,山中的野花误以为春日又至,竟次第开了,直至中旬又连绵十日净是阴雨,突兀一场寒雨将娇花打尽,随着绿叶一同漂入升龙潭里,打着旋儿地沉入鱼腹,做了鱼儿们窝冬的养料,这勃勃生机便一扫而空,剩下寒天、白雪与枯枝,升龙剑宗又变回熟悉的景象。

      只是十月末尾,第三场雪落时,升龙剑宗出了件天大的事——第三十九代掌门霆霓道君病倒了。

      据说是练剑的时候受了寒,倒在了雪地之中,便一病不起,也不知在雪中埋了多久,直到门下弟子去禀报要务,才把掌门从小院前的积雪里挖了出来。堂堂分神境的修士受寒昏厥,多稀奇一件事儿啊,这情况不止是年轻的弟子没见过,连青灵峰的医修长老们也没见过,见着小徒弟慌慌张张跑来找人治病,第一反应居然是“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像话,诅咒掌门这种事情也能当玩笑话乱讲!”严厉训斥到一半,见小弟子哭得说不上话,才意识到是真的不对劲,这怎么得了?!青灵峰的长老们是倾巢而出,绕得病床是里三圈外三圈,喂药扎针传输灵力,各种手段使了个遍,就是不见人醒,最后召集了门中的各位峰主连夜商议,去隔壁净天泉请了一位混元加两位分神的医修大能共同会诊,几帖猛药下去,昏迷半月的掌门好歹是转醒了,只是修为飞速下降,一旬之间便从半步混元的分神巅峰跌到了元婴初境,眼看着就要和凡人无异,这可让门中的峰主长老们愁得是没边儿了,连在深山里闭关的几位前辈都被叫醒,共商要事。

      这霆霓道君何许人也,让升龙剑宗上下如此紧张?道君的俗家姓名叫做柯莳,因极善雷电之法,道号便叫做霆霓。且不论她三十九代掌门的身份如何贵重,这位道君的天资更是一绝。当年东洲大比一举夺得元婴期的魁首,四百岁化神,八百岁分神,一千五百岁便到了分神巅峰,眼见着一步就要跨过那道坎儿,迈入混元上境,成为升龙剑宗第三位活着的混元修士,此等资质,莫说在升龙剑宗数一数二,就是放眼整个东洲,也是屈指可数的天骄。更不用说她接手升龙剑宗后力行改革,广设学堂引入了诸多英才,扭转了升龙剑宗江河日下的态势,使之在千年内跃升到东洲前五的行列。这样的人物,一举一动都受万众瞩目,放在哪个宗门都要供起来,如今她却病倒了,病情又极为险恶,门中上下如何不心慌?

      “柯掌门的身体无碍,周天运转也无阻。”净天泉的混元长老南竹乃是东洲最好的医修,她仔细地替柯莳把过脉后,沉吟了许久才推测道:“似有心病。”

      柯莳虚靠在床上,脸色不见异常,任她施为,对于这“心病”之说也不置可否。

      这病人一言不发,医师倒是双眉一挑,环顾四周,吼了一句:“都出去!这里又不是观赛台,来这么多人作甚么?病人需要静养!”混元修士一声吼用声震如雷来形容都不为过,着实与她口中的“静养”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但谁让她是混元期的医修呢?升龙剑宗的众人便只能捏着鼻子忍了这口气,乖乖滚出去了。

      “好了,现在没有别人了,柯掌门可否说一说究竟是何事放不下,我也好对症下药。”南竹又换回温声细语的模样。

      柯莳微笑摇头,只道并无什么心事。

      “并无心事?”南竹忽地冷笑一声:“都起心魔了还并无心事?柯掌门嘴硬不要紧,你可知我每多待一个时辰,贵宗便要多付我二百万上品灵石?”

      柯莳微笑的嘴角一抽,只道:“那便请南竹长老回净天泉吧。”

      “一日跌三阶,不知柯掌门的灵力还能撑多久?”南竹盯着柯莳的眼睛,认真道:“这是混元劫,你快要死了。”

      柯莳的目光却放在不远处的珠帘上,显得浑不在意似的。

      “换句话说,如果渡过这一劫,你就能进阶混元境。”

      柯莳叹了口气,收回目光转向南竹:“知道了,多谢南长老的好意,您请回吧。”

      门外守着的一干人等只见南竹踹门而出,接着拂袖而去,显然是不欢而散了。

      “那、那掌门怎么办?”有人犹犹豫豫地问了一嘴,所有人都没辙,又探头探脑地挤回病房之中,还没来得及关心病情,便听柯莳吩咐道:“着人去将沉璧召回来,限时三日。”

      “那静影师姐呢?要一同叫回来吗?”听竹峰峰主问。

      柯莳想了想,点头了:“一并叫回来,这种事还是一起在场好些,免得以后再拿出来说,徒生是非。”这话里话外满是不祥的意味,好些人的脸一下便白了,尤其柯莳的关门小徒弟,年纪还小,听了这话当即就忍不住了,双眼通红开始啜泣。

      “幼灵,为师还没死呢,哭什么。”这话本意是想安慰她的,但小孩儿听了就哭得更大声了,场中众人一时间被她感染,便有些情不自禁也开始抽抽啼啼的,便是那些心中本无哀伤之意的人,气氛都到这儿了,再不哭就不合适了,便也强行提气,逼出两滴猫尿来。

      柯莳被众人吵得头疼,当真需要静养了,便抬手将她们统统轰走,身边只留了个侍女。

      这灵力衰弱之后,最显著的特征就是犯困,那种骨子里溢出的虚弱感简直难以抵挡。柯莳就这样平躺着,望着蚊帐,恍恍惚惚间坠入了梦乡。

      她是被门外的争执吵醒的,猛地一下睁开双眼,脑子还不甚清楚,方才的梦已然全忘了,这不是个好兆头,代表着她已经快要与凡人无异,但门外私语窃窃,令她无暇忧心,只听得侍女小声地与人争执道:“大人,您不能进去,掌门正在休息......”

      来人并无言语上的回复,只是绕过侍女,径直抬手推开了门扉,即使不用双眼,柯莳也知道,来的是云归崖之主聂焕。

      她与这冤家认识上千年,乃是同届入门的,关系虽然不冷不淡,却是熟人。是以柯莳闭着眼,嘴上却道:“你来干嘛?专门打扰人睡觉?”

      “听说掌门快死了,代表云归崖来看看你。”聂焕也并不客气,把手中拎着的东西往桌上一放,便扯了张小几坐到了旁边,目光灼灼地,看得人忒不自在。

      云归崖之主代表云归崖是不假,可云归崖除了崖主外并无别的门人,是以聂焕这代表其实也只代表她自己,这原是一句调侃来的。

      柯莳被她看得心烦,睁了眼坐起来,半倚在床头,开始抱怨起来:“早先人多的时候崖主不来,等人走了,好容易耳根子清净些,你专来扰我清闲。”

      聂焕神色如常,对柯莳的埋怨并未动气,反倒是解释道:“早上炖这老母鸡汤,费了些功夫。”她又起身走回桌前,打开了放在桌上的东西,原是个砂锅。她拿起一把白瓷勺,细细地将浮油撇去,打了半碗鸡汤,配了两块白萝卜,端到床前尽孝似地舀了一勺,递到柯莳嘴边。

      “我从来不爱喝鸡汤更讨厌萝卜,你拿开!”柯莳被她反常的举止麻得肉跳,抬手搓了搓手臂,缩着脖子往床里面靠,半点儿没有人前那股气定神闲的掌门派头。

      聂焕也不逼她,只抬手将碗轻飘飘地置回了桌上,接着掌心向上朝她伸出了右手。

      “干嘛?”柯莳又靠回床头,斜斜飞她一眼。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聂焕这回开口也是阴阳怪气:“干嘛?找你催债要钱。”

      柯莳见了这熟悉的腔调倍感安心,乖乖地将左手伸出,手腕搭在她的掌中,等她号脉。

      "身体灵脉并无异常,倒有些神思过度的之嫌。你起心魔了,"聂焕一顿,又道:“是混元劫。”

      柯莳并无赞叹之意,反道:“早知崖主精通医术,何必去请南竹长老,白费千万灵石。”
      吗
      “你欠我的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何止千万?什么时候还?”

      “当真是来催债的?”柯莳懒散地歪了歪身子,侧头看她。

      “不然是来替你治病的?”聂焕没好气地刺了一句。

      “哎,别急嘛,我最后欠你一桩债。”柯莳仍是懒散着,目光落在聂焕的眼睛里,就多了三分认真:“替我多教导着沉璧,她虽然适合做掌门,可修为实在有点不够看,偏生在剑道上,静影强她许多,又争强好胜,只怕我死后,她姐妹二人要反目成仇。”

      “你自己带的好大徒们,自己教。”聂焕不假思索直接拒绝了。

      “我是认真的,你听我说完。”柯莳对她眨了眨眼,带了点恳求的意味:“这些年升龙剑宗广收门徒,分设了数百个学堂。那些由各地学堂晋升到内门的弟子如今分成了三派,各具势力,这些你是知道的。沉璧才入化神不久,天赋不如静影是事实。她二人都还年轻,只怕被有心人拥簇起来,做了靶子,最后闹到我当年继位时那种地步就难以收拾了。如今门中上下,我信得过的也便只你一人。大限将至,托孤之事还请崖主不要推辞,若她二人日后做出什么丑事,闹得不可开交,还请你多匡正,严厉些也不打紧。还有便是幼灵,幼灵天资聪颖,可惜尚且年幼,我是等不到她长成了,只盼着她以后不走歪路,平平安安就好。她在剑法上一点就通,你若是不嫌弃,也可以将幼灵收到门下,云归崖也算是后继有人,如何?”

      聂焕更是摇头,冷脸直言道:“我没空教了老的还教小的,要教你自己教,最多替你清理门户。”

      柯莳沉默片刻,又点头:“清理门户也行,到时候你看着办吧。”

      “你这是什么毛病?区区心魔而已,作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这混元劫就不过了?”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聂焕与柯莳相识千余年,最欣赏的便是她百折不挠的精神,从小到大,柯莳输给自己不晓得多少场,却也赢回来不知道多少次,何曾因为一时挫折就自暴自弃过?更别提这混元劫与柯莳的性命休戚相关,她如此轻易便放弃了?!聂焕恼怒得很,微妙地觉得自己好像输给这么个破心魔了,全然忘了自己来时所想的要好言好语安抚柯莳,不使她担忧,旁敲侧击地闻出症结,再替她解决的方案,直接逼问起来:“你那心魔到底是什么,说来听听?”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问了,走吧。”柯莳一拉被子,将自己的脑袋一并遮住,身子一蜷,面向墙壁,是一副谢绝打扰的模样。

      “怎么?是很见不得人的心思吗?”聂焕一把扯开她的被子,咄咄逼人:“柯莳,你我今年都已经超过一千五百岁了,到了这种年纪,这世上再龌龊再肮脏的事情都已是司空见惯了,我不知你还有什么心思什么郁结说不出口,战胜不了的。作为一宗一派的掌门,整个升龙剑宗乃至下辖十国都仰仗着你的庇护,如今却要像年轻人一般愚蠢,轻掷性命吗?亏你好意思说出托孤二字,你还知道这宗门大有隐患啊?”

      柯莳只是扯过被子的一角,蒙在脑袋上,自欺欺人般地躲藏着,一动也不动。

      聂焕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但骂也骂过,心火渐消,长长地吐了口气之后,又斜坐在床边看着她,缓声说道:“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当年入门的数十人里面,只有我和你,活到了现在。我不知道你对此究竟作何感想,是觉得腻味了这种漫长的岁月,或是别的什么。可是柯莳,你要我看着你也驾鹤西去,从此只和云归崖的云海作伴吗?你若真有心结,和我说说,或许我能替你想到解决的法子呢?”

      柯莳闻言动了动,那被子下打开一道缝隙,等了好久,她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底下传出来:“你记不记得那一年......”

      "嗯?"

      “庚午年五月初七。”

      “哪一个庚午年?”

      “一千五三十三年前,你刚入金丹那年。”

      “哦,五月初七怎么了?是我的生辰不错。”

      “你已经把这事忘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被子下的缝又合上了。

      “没忘没忘!你待我想想!”

      --
      庚午年五月初七,聂焕将将满七十三岁,前日步入金丹恰逢寿辰,可谓是双喜临门。只是昨日聂焕收到小云峰的来信,柯莳约她今夜在云归崖后山见,想来是有一场精彩比试将要来临。她历来与柯莳不对付,倒也不为别的,只因她两世为人,比柯莳年长许多,多了些剑术上的经验。初初入门之时,她与柯莳一同住在云归崖的别院里,柯莳练剑的动作很不成样子,聂焕便“好心”指点了她一下,岂料这小孩子自尊心强得很,以为聂焕在故意炫耀,从此二人便结下梁子,日日“切磋”,格外不对付。

      聂焕仔细擦拭了佩剑,临出门之前又绑好了腿,心中颇有些跃跃欲试。沿着幽深山道疾驰不过半炷香的时间,聂焕已攀至山巅,只见一粉色人影立于崖山,柯莳早已等候多时。她知聂焕已至,施施然转过身,却见柯莳眉间点了三瓣浅色花钿,面上打了一层薄粉,更显肤色皎白,唇上一抹朱红娇艳欲滴,静立在无边月色下,背后云浪迭起,宛若天女下凡。见聂焕已至三丈开外,她自然地扬起一个笑,将要开口,忽听得对方道了声:“柯道友,请指教!”

      便见她剑礼已落,化作疾风当面劈来,漂亮地一斩!

      斩得柯莳无话可说,足下雷光电闪,转眼飞身至天外,接着刀光剑影雷鸣电闪自是不必多说。

      如是三刻钟后,柯莳精心挽的发髻被切乱,妆面也被汗水浸湿,狼狈至极不堪言语。聂焕立定,按剑入鞘又行一礼,只道:“同为金丹,柯道友恐怕还要勤加练习,方不至于如此手忙脚乱。”

      便只听得柯莳牙齿咬得咕咕作响,一扫先前的眉目含春,变为怒目圆睁,直视着聂焕,骂了句脏的。

      聂焕愕然一惊,可从未听过柯莳打输了就骂人的啊,正要再次拔剑,却见对手的眼泪是止不住地往下流,一颗颗地,眼见着脚下那点儿地方就被打湿了。

      “柯道友今日是怎么了?”聂焕完全摸不清楚她的意思了,只递出一方手帕,正要替柯莳擦眼泪,手背却挨了一下,柯莳恶狠狠地瞪着她,呜咽了片刻才勉强止住哭声,问了句:“聂焕、你可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何事......”

      “不是切磋?”聂焕内心嘀咕了一下,柯莳好像又哭厉害了,应该不是。只能作洗耳恭听状:“柯道友,请直言。”

      “你!”

      --

      “原是为了这事。”聂焕完全想起来了。

      “什么叫原是为了这事?!”柯莳猛地一下坐起来,被子也不盖了,恶狠狠地盯着她,一如当年。

      “就因为我把你倾诉爱慕的气氛搞砸了?”

      “聂焕!”柯莳气急,恨不能拔剑砍死她。

      “你记了一千多年以至于成了心魔?!”聂焕瞠目结舌了,这天下竟有这样荒谬的事吗?

      嘶——事到如今,柯莳也顾不得许多,恼羞成怒道:“你还记得当年是怎么答复我的吗!”

      “记得......”聂焕的眼光自柯莳的脸上转到被子的花纹上,咦,这花纹还真别致,居然是一朵花。

      “你当时说了什么?”

      “我说......”哦,好红一朵花。

      “说啊!”

      “我不喜欢你。”

      “呵、这便是了。”柯莳自暴自弃道:“你现在知道了吧,我爱你爱而不得,这事在心中郁结千年,以至于成了心魔。你满意了吗?现在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滚!!”

      “原来如此。”聂焕点了点头,便作出了推论:“那么如果我爱你,你的心魔就能解开,混元劫就能度过了是吗?”

      “我不要你可怜我!滚开!!”柯莳受了极大的侮辱一般,怒不可遏地咆哮起来,头发凌乱飞舞起来,周身泛起蓝紫色的雷光。她朝着聂焕甩出毒辣眼刀,抬眼却斩落一抹洁白春光。

      “......”柯莳瞬间冷静、惶恐后撤,缩回床角,口中不住道:“你、你要作甚么......不要过来......不要......”

      聂焕单膝跪在被面上,猫儿似地爬了上去:“你快死了。”

      “死就死,我不要你!快滚......”

      柯莳等到的回复是钻进怀里的细腻月光,聂焕的呼吸温柔地在她颈间抚弄:“真不要啊?”

      “这,这对吗?”柯莳面色绯红,双眼使劲往上看,盯着蚊帐。

      “这不对吗?”似有若无的力道从柯莳腰上传来,她顺势躺下,只听聂焕一声轻笑:“来都来了。”

      --
      云销雨霁,天色乍明之时,柯莳把玩着聂焕的发丝,听她温声问道:“现在心魔解开了吗?”

      解了吗?柯莳也问自己,她闭眼感受了一下,又睁开眼睛严肃回答道:“没解!”

      聂焕笑起来,伸手将她拥住,附和道:“没解就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0章 番外if线——有女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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