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X恋》孤野的无性恋

37、第34章 宝冢/人生意义/女权

　　本章提示:
　　宝冢粉速进！明日海粉速进！本章可以作为游记观看！小说中知音是2017年6月去的宝冢，但她的经历是结合了我从2017年到2019年四次去日本的见闻。

　　01 生命意义

　　六月中旬，知音结束了实习。阳春将陪她去魂牵梦绕了多年的宝冢歌剧团。一拖再拖，终于门票买了，机票也订了。知音阴郁了已久的心情，终于能开朗了。可就在出发的前一周，阳春接到一个噩耗。她的大舅快不行了，医生说就这两天了。妈妈说，大舅一直在念着“雪儿”。

　　阳春两年没回家了，大舅总会在过年时问:“雪儿是不是把我给忘了，怎么也不来看看我？”大舅还说想听阳春弹她小时候最喜欢的莫扎特《土耳其进行曲》。阳春六岁的时候就会弹《土耳其进行曲》，每次弹奏小脑袋总会随着节奏一起晃动。大舅对那可爱的小模样总是念念不忘，等阳春大了一岁再弹时就再也不晃脑袋了。大舅最疼爱阳春的妈妈，而阳春是妈妈全部的希望，所以大舅也疼极了阳春。当初爷爷不让阳春上户口，还要把阳春丢出去时，大舅就把阳春带回自己家，坚决不让爷爷欺负她。

　　阳春心情沉重，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对知音说。支吾了半晌，知音看出了她有心事，追问再三，她只好如实告知。

　　“对不起，知音。要不这样吧，我买明天一早的机票回去看舅舅，下周我直接从吉林飞大阪，我们在关西机场见。看完宝冢，我再回家陪舅舅直到最后。我想，他应该不会那么快……”

　　“你还是多陪陪你舅舅吧，他的时间不多了，而我们还有很久很久。我等你回来了再一起去宝冢。我们可以去看东京的公演。”

　　“可是，我一次又一次让你失望……”

　　“没关系的，我可以等你下一次，但你舅舅可能一次都等不了了。”

　　在知音的催促下，阳春当晚就走了。

　　在宇宙无限长的岁月里，有着无限长的时间属于死亡，而属于生命的只有一秒，无论这一秒多么地没有意义，它都那么地晶莹剔透，那么地奇光异彩。若没有这一秒，也不会有那无限长。

　　“在我第一次自杀以前，人们将‘活着的意义’强加于我，我却无法从中找寻到真正的意义，于是我死了第一次。我被救下了，我开始思索、探寻“我”的意义，但徒劳无功，于是我死了第二次。我又被救下了，这一次，我的生命再也没有意义了，但我自由了！”

　　知音在朋友圈里敲下了这句话，设为私密，然后独自出发……

　　02 日本之旅

　　6月28日早上，踏上去往宝冢的旅途。她第一次独自去往一个陌生的国度，并且瞒着阳春。

　　出发前的几天里，她事无巨细地计划着从到机场开始所有要注意的事项。她小心又谨慎，因为知道自己是在家门口都会迷路的人。到机场时，兑换了50000元日币后，租了随身wifi，虽然手机开通了国际漫游，但有备无患。

　　登机后，她想睡一觉，但一闭眼总能看见莫翊如。去韩国的事历历在目，好不容易交个朋友，却永远告别了。说好了要一起去宝冢的，说好了要在宝冢买明日海的明信片送她的。人呐，前一秒还活蹦乱跳呢，后一秒就骨化形销了。

　　四小时后，飞机着陆。入境以后，在机场找了家店吃东西，盲点了一份餐，端上来才发现是填不饱肚子的煎饼冰淇淋，还有一杯咖啡。吃完以后付账，知音看见收银台贴了支付宝的图，她很惊喜在日本可以使用支付宝。店员对扫码的操作并不熟悉，经店长提示才成功收款。支付宝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发明！

　　离开餐厅后，她要去找巴士，机场到处是路标，找得很顺利。自动售票机上有许多看得懂的汉字，地点金额都标识得很清楚，购票比想象中简单。她投了1万日币，车票是1550日元，售票机吐出的钱里有一堆硬币。知音小心收好，硬币挺麻烦的。无现金支付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发明！

　　知音上了去往梅田的大巴。车子发动后，她呆呆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机场往往修在偏僻的地方，所以感受不到日本的现代化。途径一片海，不知道是什么海，也不知道算不算海，但是蓝幽幽的与天空交织成一片，极目望去，能看见海天交接处的柔和的线条。

　　连跟团去北京都会担心她的妈妈，一定想不到她会只身前往陌生的国度，只为看一眼少时最憧憬的舞台。阳春也一定想不到，她竟然没有等她。她不是不想等阳春，只是担心下一次又会发生别的意外，她不想一次又一次错过。阳春会生气吗？莫翊如……莫翊如一定很羡慕她吧。想起莫翊如，又禁不住觉得人生来就是悲哀，也因此，才想不遗余力地抓住仅存的幸福。时间太珍贵了！

　　大约1小时，到达了梅田。她要在这里坐电车去宝冢。她用手机上的换乘案内查到了路线。先乘梅田阪急线到达西宫北口，然后转乘阪急今津线到达宝冢南口。梅田是一个大型的商业区，在这里终于感觉到了城市的繁华。地下街的商店琳琅满目。知音走进一家蛋糕店买了一袋牛角包，她无心闲逛，得赶快去乘电车。

　　她朝着写有"阪急电车"的路标往前走，来往行人川流不息。这里真的很大，跟着路标走了不知多久，竟然迷路了。再往前走，就看不见"阪急电车"的标识，只看见"阪神电车"。她四处巡视，向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年男性询问。她拿出手机，指着换乘案内上的“梅田阪急线”，用不知有没有语法错误的日文问道:“ここはどこですか（这里在哪儿）。”对方友好地为她指了方向。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一条像走廊一样的通道让有些疲惫的她瞬间欢欣雀跃。

　　通道整面墙上都是宝冢生徒的照片，并配有文字“[歌剧]创刊100周年”。这是宝冢刊物[歌剧]创刊100周年的纪念日。展出的生徒照片都是[歌剧]历年来的封面照。不爱拍照的知音迫不及待地拿出自拍杆，用各种角度把自己和那一墙照片框在了一起。其他行人也在此处驻足拍照。到了这里，宝冢也就近在眼前了。再往前走一段路，知音眼泪飙出来了。她看见了明日海的visa广告。如果莫翊如与她同行，此时又会兴奋到何种地步？知音悲喜交加。拍了两张照片后，便精力充沛地继续前行，昨晚因为兴奋和紧张通宵未眠的疲惫消失殆尽。

　　虽然走了些冤枉路，但还是顺利地坐上了开往西宫北口的电车。她担心自己会坐过站，所以有空位也没有去坐。她盯着站牌上每一站的罗马拼音，仔细听着报站，因为车厢内没有到站的显示屏。早就听说日本人素质高，电车上会保持安静，确实如此。她还听说日本人在电车上会看书，但除了一个看漫画的老爷爷外，其他人几乎都盯着手机。在西宫北口下了以后，她上了去宝冢南口的电车。

　　上电车以后，一个带着大提琴的西方男人与她搭讪。知音听不懂日语，她用仅会的几句日语说:“すみません、私は中国人です、日本语 あまり できません（对不起，我是中国人，不太会日语）。”男人立马用英语和知音说话，他说是美国人，他也去宝冢。男人问知音名字，知音说了个假名Sissi。她知道西方人热情，但依然很警惕。男人不停地和她说话，知音学的是哑巴英语，难以流畅对话。她不想再搭话，刻意离那男人远了点。那男人一直叫着她“Sissi”，并重复了几遍“Safe”。知音大概明白，他是说他不是坏人。但越这样说，知音越觉得不安全。知音无法判断到底是西方人太热情，还是眼前这个男人有问题。总之，知音逃到了另一节女性居多的车厢。她只想看完宝冢平平安安地回家，阳春在等着她。她没有兴趣在旅途中邂逅任何牛鬼蛇神。

　　离宝冢南口还有一两站时，上来了三个宝冢音校的学生，是两个男役，一个娘役。因为她们都穿着宝冢音校的校服——白色短袖衬衫外套一条灰色背心裙。其中两个女孩子身材十分高挑，发型是典型的宝冢男役式背头。个子小巧一些的女孩儿自然是娘役，娘役背对着知音站立，从侧脸可以看出是位五官小巧皮肤白皙的少女。三个女孩笔直的站姿彰显出宝冢音校对学生的严格要求。知音悄悄地望着她们，心生羡慕，再过一两年，她们就可以站在那璀璨夺目的舞台上为观众们造出一个又一个绚烂多彩的梦。

　　宝冢南口到了，知音下车，三位生徒应该是要去终点站。希望能在舞台上见到她们吧。美国男人比知音早一站下车，他下车时，还朝知音挥了挥手。他根本不是要去宝冢。知音松了口气。也许男人不是坏人，只是逗逗她或是搭讪。但知音依然将其视为危险。旅途中，她必须保护自己的安全。

　　出了站，看着民宿客服给她发的导航照片。阳春订的酒店已经退了，知音自己联系了一家专门招待宝冢粉丝的民宿。贴心的客服把从站口到民宿的所有标志性建筑都拍了下来，并标有箭头和文字说明。知音跟随照片的指引，一边走一边环视四周的风景。

　　03 宝冢

　　她走在宝冢大桥上，看见了疾驰而过的阪急电车。据说宝冢音校生看见电车时会鞠躬，因为电车上可能有宝冢的前辈。宝冢的等级制度十分森严。桥上视野开阔，可以看见不远处那座在夕阳余晖下熠熠生辉的殿堂。那殿堂便是宝冢大剧场。“宝冢大剧场”五个醒目的大字，让知音驻足拍照。此时正值黄昏，暖橘色的光辉让这座殿堂更加神圣，它近在知音眼前，对莫翊如……却遥不可及。

　　民宿很顺利地找到。知音按照客服的提示，拿到了开门的钥匙。开门进去，知音说了句すみません（你好），屋内没人。屋内是日式装潢。低矮的沙发和茶几，茶几旁放了几个榻榻米。开放式厨房就在客厅里，厨房处摆了几大包垃圾，都是分了类的。知音不懂分类规则，攥了一路的垃圾也没扔。进门第一个卧室是给她安排的。左右推拉式的门让她有点不习惯。推开后，地上摆了两张床，被褥收拾整齐的那张是知音的，另一张有点凌乱，有人与她同住。

　　民宿离宝冢大剧场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严重路痴的她决定先找到剧场入口。路上她又遇到了两位宝冢生徒，虽然她不认识，但两人的衣着气质尽显宝冢风范。身材高大的短发女生戴着帽子，穿着中性风，走姿潇洒，同伴头发盘得精致，身着过膝短裙。两人走在一起，谈笑风生，一看就是宝冢男役娘役。她们与知音擦肩而过，知音回头看着她们的背影，像极了日本漫画里常有的校园恋人。如果莫翊如看见她们，一定会说她们像《美少女战士》中的天王遥和海王满。天王遥本就是作者武内直子根据宝冢男役天海佑希画出来的。宝冢在日本人心中有着不可小觑的影响力。

　　知音走到了宝冢剧场外的花道上，在这里她看见了宝冢经典剧目《凡尔赛玫瑰》中的两位主人翁奥斯卡与安德烈的铜像。奥斯卡是除伊丽莎白之外，知音最喜欢的女性角色。她是“花木兰式”的女子，父亲从小将其培养成军人，她突破所处时代对女性的桎梏，拥有广阔的思想和对自由平等的追求，她是贵族，却为平民舍弃了贵族身份，最终在攻破巴士底狱的战役中英勇就义。

　　顺利找到了宝冢剧场以及宝冢生徒出入待（上下班）的入口。拍了些照片后，知音有些饥饿。这里并不繁华，没有商业中心，非公演日，行人也少，路过的餐厅没在营业中。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餐厅，盲点了一大盘花花绿绿的东西，竟然是蔬菜沙拉，只好再买一份汉堡带走。

　　回到民宿时，知音遇到了和她同住的女孩。两人以“小姐姐”称呼彼此。小姐姐来这儿一周了，看了好几场剧，她是明日海的Fan Club的会员。她自学的日语，观剧时能听懂一部分。她给知音讲了剧情，观剧感受，喜欢明日海的理由，Fan Club的一些制度和福利。除了聊宝冢外，她还告诉知音垃圾如何分类，吃饭可以去阪急宝冢站，便利店的自动取款机可以用银行卡取出日币，知音去的那家店卖的不是汉堡是松饼……

　　两人一直聊到12点，知音又兴奋又期待，毫无倦意。她看见阳春给她发过消息。阳春说有点想她。舅舅在阳春回家后第三天就去世了。幸好，阳春回去得及时，没让舅舅带着遗憾离开。舅舅去世了，阳春的母亲伤心不已。阳春既要守夜又要照顾母亲，好多天都没顾得上和知音通电话。无论知音发再多安慰的消息给她，她也只潦草回复几个字。她向知音表达思念和歉意，知音安慰她，当下最要紧的是多陪陪母亲，不用着急回来。

　　知音是在听到阳春舅舅去世的消息后，决定一个人去宝冢的。因为命运无常，今天不去实现的事，明天就再也实现不了了。生命，唯一令它别致的，就是随时会消失。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小姐姐便起床了，Fan Club的成员要在明日海到剧场之前集合，然后在指定位置迎接明日海的到来。所有成立了Fan Club的宝冢生徒几乎每天都会在粉丝的围绕中出入待。

　　知音也起床了，她一晚上都没睡好。梦做得纷繁复杂，有宝冢，有阳春，还有莫翊如。一会儿梦见和明日海近距离接触，一会儿梦见莫翊如跳楼惨不忍睹，一会儿梦见阳春因舅舅的去世伤心不已。几个梦串在一起光怪陆离，让她在醒来的那一刻头昏脑涨。

　　走出房间，小姐姐打开了客厅的电视，电视在播与宝冢相关的节目。小姐姐感叹，住在日本的粉丝真幸福，然后叫知音去阳台看看。站在阳台，一眼就能看见沐浴着朝阳的宝冢大剧场。知音要化一个漂亮的妆。

　　两人一起出门，小姐姐要去指定地点集合，知音去了入待处等待。知音到时，已经有粉丝站在花道上等待了。花道的对面，就是生徒出入待的入口。站在花道拍照最合适不过。Fan Club的会员不能给生徒拍照，拍照的都是和知音一样的散客。有粉丝拿着专业的摄像机，用镜头捕捉生徒们朝气蓬勃的身姿。

　　男役们衣着中性，戴帽子居多，走路迅速而姿态洒脱。娘役们一律裙装，长裙居多，头发大都是精心盘过的。娘役们心灵手巧都会编发，即使在舞台下，也随时保持着美丽与优雅。无论男役还是娘役都背着一个大大的包。有些男役身边会跟着一位帮她拎包的女性，这位女性就是Fan Club的代表，负责管理Fan Club 。她们身后还有一群相随的粉丝，这些粉丝便是会员。会员们将生徒送到入口处，便齐刷刷地蹲在门口，生徒向会员们打了招呼后便进门去。出待接，入待送，会员们风雨无阻，所以她们能有和生徒近距离接触的资格。知音不停地按着快门，已经拍下了好多位熟悉的生徒了。明日海的会员们早已列队等候在入口的空地处。当有别的生徒走来时，她们就会蹲下，待生徒进门后，她们会站起来，井然有序。

　　盼着盼着，一辆车开来了。只见会员们又齐刷刷地蹲了下来，知音周围的粉丝也躁动了起来，还有人发出了小声的惊叫声。知音这才意识到是明日海来了，此时明日海已经从车上下来了。她戴着口罩、墨镜和帽子，看不清脸。这是因为没有化妆的缘故，没化妆的生徒出入待时都会将脸挡住，因为出现在观众视线里必须是美丽的。明日海穿着花纹艳丽的衬衫，浅色长裤和厚底鞋，身形十分纤细而单薄。知音的心脏怦怦直跳，真想大喊一句“明日海我爱你”，但终究没有这么做。如果是莫翊如，一定会叫起来。知音赶紧将手机调成录像模式。手机录到的只有明日海的背影，她逐一收走每一位会员递给她的信。这就是会员们的福利，每天都可以在出入待时，将写好的“情书”亲手交给爱慕的生徒。收完所有信后，明日海向会员们打了招呼便进门了。会员们也有秩序地一起离开，然后散场。

　　这天有两场公演，知音都买了票。上午场从11点演到2点，下午场从3点演到6点。知音感到奇怪，为什么偏要选饭点演出，还要连续演两场，生徒们有时间吃饭吗？知音是打算饿着了，希望早上吃的那个巨难吃的芥末味汉堡能多撑一会儿。知音的票是在官网上抢的，6月29日上午场抢到了1张，下午场抢到了两张。知音看两场，阳春陪她看一场。阳春来不了，知音用阳春的票和一个网友换了6月30日那场，她可以连看三场了。知音向售票员出示有购票信息的电子邮件取到了票，知音觉得这取票方式有点落后。

　　票拿在手里心总算安了。剧场内有宝冢周边店，Quatre reves，意思是“四个梦”。店里宾客盈门，知音也进去逛逛。知音挑选着明日海的舞台写真，她买了与本次演出相关的照片，又挑了明日海《伊丽莎白》里的剧照，这是要送给莫翊如的，尽管她不知道该如何给她。知音还拿了一个有明日海图案的钥匙扣。宝冢的周边做得真不错，还有top亲自负责监制的香水、包包之类的物品。知音挑了一瓶香水，打算送给阳春。她不想买太多，毕竟经费有限，香水是她买的最贵的周边。

　　十点半开始检票入场，一入场，就看见宝冢剧场大厅中央的那一排红色的阶梯。许多粉丝会站在阶梯上摆出具有宝冢特色的pose拍照留念。阶梯左边的自动钢琴演奏出公演剧目里的主题曲。知音看了看票上的座位，在2階4列41番。

　　宝冢剧场相较于她在国内去过的一些剧院，有着更大的舞台。舞台不仅包括中央的主体部分，还有左右两侧的被称作“花道”的长型过道式舞台，以及被称作“银桥”的前舞台。乐池就设在银桥与主舞台之间。

　　无数次梦回宝冢，这一回终于不再是梦。剧目开始前的报幕声响起，“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宝冢大剧场，我是花组明日海……”

　　04 宝冢歌舞剧

　　伴随着带有鼓声的开场音乐，舞台灯光燃起，身着日本古代装束的演员们跳着整齐的舞出场。这出剧叫做《邪马台国之风》，故事发生在弥生时代的邪马台国，明日海饰演男主角武彦，武彦父母在与狗奴国的战争中丧生，沦为孤儿的武彦被来自大陆的李渊相救，并随其学习武艺。武彦偶然救下了被狗奴士兵攻击的少女玛娜。玛娜便是由首席娘役仙名彩世饰演。玛娜是巫女，能听见神嘱，于是被拥戴为女王。这位女王便是历史上的卑弥呼女王。卑弥呼终生未嫁，但传说有一名男子时常出入宫廷中，这男子在剧中便是武彦。故事正是以武彦和卑弥呼的爱情发展为主线……即便小姐姐为知音讲述过剧情，但因为不懂日语，知音对故事发展依然是懵懵懂懂。于是，她便把关注点放在了演员身上。

　　坐在二楼的知音，通过望远镜欣赏着演员们几近完美的容颜。舞台打光极好，明日海一登场，便惊为天人。明日海唱起了剧中第一首歌，歌声环绕在整个剧场，即真实亲切却也飘忽空幻。知音对明日海的音色极为熟悉，但现场聆听却多了一层新鲜感。仙名彩世也是以歌声著称，她的歌声像是被清风传送到耳边，音色极为清澈，高音柔和却富有穿透力。

　　剧中的歌舞成分不多，主要以念白为主，对于听不懂语言的知音来说，欣赏起来较为吃力。让知音真正为之折服的是下半场的歌舞秀。宝冢剧分为一本物和二本物，《伊丽莎白》便是一本物，剧结束后会有二三十分钟的剧后秀，秀中所用音乐通常会取材于前面的剧。二本物的剧和秀是各自独立的，剧结束后，会有大约五十分钟左右的歌舞秀。

　　在知音看来，歌舞秀（Revue）才是宝冢的精髓。音乐剧随处可看，宝冢的原创音乐剧数量极多，所以不见得每一部都是精雕细琢。如果你感兴趣的是音乐剧，这个世界上有无数剧团可以选择，但宝冢的秀，是独一无二的，是唯有宝冢才能演绎出那种致命的魅力的。每一场秀都是由二十余场风格各异的歌舞片段组成，但都围绕着同一个主题。

　　知音此次观看的秀叫做《Sante！！》，Sante是法语中干杯的意思，宝冢大部分演出里都会有法国元素。尽管语言上依旧听不懂，但秀是以歌舞为主，对知音来说，这吸引力远远大于剧。

　　三十分钟的中场休息结束后，芹香斗亚、柚香光、濑户、凤月杏、水美舞斗扮演女役登场，拉开了秀的序幕。女役是指男役出演的女性角色。男役虽然也是女性，但她们出演的女性角色往往给人一种违和感，这也是宝冢神奇的地方。五位男役身着以酒红色为主色调的长裙，夸张的毛绒头饰，展现妩媚与诱惑的同时也透露着一丝喜感。男役们极少有饰演女性角色的机会，女役便极为吸睛。

　　五位男役退场后，身着用葡萄及其花叶作装饰的白衣的明日海乘升降台上场。灯光照在她身上的同时，掌声四起。浪漫的旋律，抒情的歌声让观众逐渐沉浸在宝冢打造的梦幻庄园里，尽管依旧听不懂歌词，但知音的心是随旋律而动的。歌声即将结束时，五位女役走上前舞蹈，待她们散去以后，整个舞台便随着明日海的一声“sante！”变得激情奔放，五光十色。

　　身着金色与酒红色相间的燕尾服的明日海站在升降台上扭动着身姿，华丽的大阶段（宝冢极具代表性的舞台装置，有26层台阶）上是更为华丽的演员们。舞台燃烧了起来，明日海唱着激情澎湃的歌，观众们整齐划一地鼓出带有节奏感的掌声，台上台下都是一片沸腾。知音手忙脚乱，一边用掌声表达着内心的激动，一边又忍不住举起望远镜，生怕错过一秒钟的美好。

　　暖场以后，明日海走到了观众席与第一排的观众握手。仙名彩世、芹香斗亚等演员纷纷下了客席，载歌载舞与观众互动。

　　上午场坐在二楼的知音羡慕至极，下午场她坐在了一楼便如愿以偿了。每一位演员的妆容都比在视频里看到的更为精致。宝冢的妆容是极为浓烈的，无论男役娘役一律皓齿朱唇，浓妆艳裹，然而并不显得浮夸，因为流光溢彩的舞台和璀璨耀眼的服饰，唯有浓艳的妆容才能与之相配。也因此，她们美得极致而虚幻，当她们走到你面前为你献上歌舞时，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

　　《Sante!!》的主题是酒，分为9个乐章，24场，每一乐章每一场都对应一种香味。

　　让知音最惊喜的是第13场，东方香料风味。她没想到自己能幸运地看到明日海出演女役。初次观看宝冢的人，一定想不到，眼前这个身姿妙曼、雍容华贵的美妇人竟与剧中那挺拔伟岸形如武士一般的男主角以及在秀中身着燕尾潇洒风流的美男子来自同一副身躯同一个灵魂。宝冢正是这般地神奇。

　　身着极为修身的闪着银光的黑色长裙的明日海，为了掩盖男役步履中的豪迈，她故作妖娆地纤纤而来。尽管是女役装扮，歌声却依然拥有着男役特有的低沉、浑厚，但唱腔中却又带着无限妩媚，“美丽的记忆呀，mon paris，我的巴黎，日落黄昏时的悠闲漫步……”这是宝冢名曲Mon Paris（我的巴黎）。

　　1927年，从法国归来的宝冢演出家岸田辰弥创作了日本历史上第一部轻歌剧Mon Paris ，将近一个世纪过去了，宝冢的舞台依然还在梦巴黎。没有谁比宝冢更热爱巴黎。因为浪漫是巴黎的代名词，或者说巴黎就是浪漫的代名词。宝冢的舞台将这种充满了巴黎气息的浪漫演绎到了极致。“日落黄昏的悠闲漫步……”这让知音想起昨天刚来宝冢时，看着沐浴在夕阳下的宝冢剧院缓步而行。当你涉足此地，一切都是属于梦的。

　　让知音最感动的是第17场枯叶香和第18场潮秸秆味。这两场讲述了一个关于耶稣的故事。在芹香斗亚忧伤的伴唱中，身着黑衣红衫的人们在互相争斗、殴打。柚香光残忍地扯断了天使的一只翅膀。全身白衣的明日海头戴花环登场，即便知音听不懂一个词，也能从装扮中猜出了她扮演的是耶稣。

　　这是一个关于救赎的故事。在耶稣仿佛乞怜的歌声中，人们面目狰狞，眼神充斥着仇恨。耶稣捡起被折断的翅膀，她身边只有两个信徒，由芹香斗亚和同样一身纯白的仙名彩世（女信徒）扮演。在满是红黑色装扮的舞台上，白色显得极为耀眼。她们被攻击了。耶稣被推搡，被殴打，女信徒无能为力只能苦苦祈祷。耶稣被邪恶的人们高高举起，唱出“以我的血洗刷”。知音是后来才知道唱词的含义的，但在现场时她依然被加了回声效果的歌声震撼。耶稣为救世人牺牲了。

　　一个极为圣洁的歌声响起，这歌声来自娘役音くり寿，她声音宛如天籁，“pie jesu Domine Dona eis requiem（仁慈我主耶稣，请赐他们安息）。”不明词意的知音，也听出了这是一段圣歌，旋律极为素雅而纯净，观剧数次，都对这一段极为期待，每每聆听都潸然泪下。女信徒试图唤醒还在仇恨中的人们却遭到拒绝，但人们却被圣歌净化，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圣歌的吟唱，和声越来越丰富，人们反复唱诵着“Sempiternam requiem”，当歌声被推至高潮处时，便开启了下一个篇章。葡萄酒代表着耶稣的圣血，这一篇章与主题极为相符。尽管知音没有宗教信仰，但所有人都渴望得到救赎。

　　当表演进行到男役群舞时，便临近幕落了。没有谁比宝冢男役更能诠释出黑色燕尾的灵魂。男役群舞便是身着燕尾服的男役们在大阶段上表演的舞蹈。幕布升起时，明日海的飒爽英姿便出现在了大阶段最中心处。素雅的黑色燕尾没有装饰任何亮片，仅胸前的那一朵玫瑰的点缀，就已经让身着燕尾的人熠熠生辉。待明日海独自一段舞蹈后，其他男役也逐渐登场。男役们全体登场后，齐刷刷在台阶上单膝跪地的动作，让知音心动不已。这并不是一段难度技术高超的舞蹈，它是简约的，干净的，但每一个转身，每一个踢腿，都叫人心潮澎湃。她们伴随带有强烈鼓点的音乐整齐地走上银桥，知音嫉妒坐在第一排的观众。整段舞蹈结束在明日海一段干净利落的伸手、转圈中。

　　其他男役散去，明日海留在银桥中心，她仿佛在迎接她的“新娘”仙名彩世。这次演出是仙名彩世首次作为花组娘top在宝冢大剧场的公演。首席娘役出现在大阶段的中心时，便是幕落前最后一段表演，双人舞。这一场双人舞再次将浪漫推向极致。仙名彩世身着紫白相间胸前装饰着花朵的长裙出现在大阶段的中心，挥动着裙摆翩翩起舞，宛如一朵紫罗兰。在芹香斗亚深情的伴唱声中，明日海绅士般地从银桥走向主舞台侧边的吧台处，喝了杯酒，将红色的唇印留了在酒杯上。即使是双人舞，也含有戏剧的元素。她向仙名彩世走去，旋转着的仙名彩世恰好停在她跟前。仙名彩世矜持地连退两步，正欲转身离去，手已经被明日海拉住并献上一吻，双人之舞就此开始。伴唱也退去了，舞台只属于男top娘top两人。

　　当你想恋爱时，一定要来宝冢。因为仅一段舞蹈便足以演绎出恋爱中的欲拒还迎、半推半就。玫瑰与酒交织的日子，即是高雅的也是情欲的。明日海将仙名彩世搂在怀里，正欲吻上她的双唇时，她便从明日海的臂弯中逃离。两人走上大阶段，又携手而下，随即跳出一段华尔兹，交替转圈的动作使两人分离。当仙名彩世奔向明日海时，被明日海一把抱起，连续9圈旋转，迎来观众阵阵掌声。双人舞中的lift（托举），对男役的体力及技术都有很高的要求，所以是最令观众惊艳的。旋转结束，仙名彩世轻盈落地，当明日海抬起她的下巴，想再度献上热吻时，她又慌忙逃离，眼神中的娇羞、不安甚至蠢蠢欲动都被知音的望远镜捕捉到了。明日海落寞地回头，片刻后又绽放了笑颜，为仙名彩世展开了怀抱，仙名彩世也伸出双臂向她奔去，两人深情一抱。所有的观众都如仙名彩世一般醉倒在了明日海的臂弯中。

　　这就是宝冢式的恋爱。它兼具了西方的浪漫奔放和东方的含蓄委婉。即便是吻戏，也一定是借位。它点到为止，却让人浮想联翩。看着这段双人舞，知音不禁想起了阳春，想起她们与音乐与诗歌共生的日子，那些独特的浪漫。

　　两天，共看了三场。离开宝冢时，知音还意犹未尽，她后悔没有多买两张票。

　　05 旅途·塔罗牌

　　6月30日下午，看完明日海出待后，她告别了宝冢，坐上电车去难波。回去的机票是7月4日的，还有三天时间，她想去其他地方玩玩。她订了难波的一家旅馆，一天只要八十块，十分划算。晚上便住进了旅馆，一间房里有8个床位，上下铺，每个床位都有帘子遮挡，卫生间的浴室为公用，不过环境总体来说还不错，适合知音这类穷游的旅客。

　　第二天，她去了黑门市场。为了找路，她生平第一次学会了用手机导航。会用导航以后，她的安全感倍增。真正的安全感来源于自身，当自身越靠得住时，安全感才越满。她在黑门市场吃到了许多好吃的东西。天妇罗、章鱼烧、鳗鱼、糯米丸子、生鱼片……来这里的游玩的中国人不少，有些店主会一点点中文，即使不会中文，也可以手语比划，购买东西畅通无阻。知音快乐极了。想起去韩国时，她处处都要跟着莫翊如，生怕自己走丢了，现在的她多自由呀！

　　下午她去了道顿堀，这里的美食和免税店都非常多。她想去免税店给阳春买点日系的护肤品。她知道她独自一人来日本的事肯定会被阳春发现，如果阳春生气的话，她可以送阳春礼物。药妆店被游客堵得水泄不通，店员忙得来顾不上回答知音的问题。游客中的中国人占多数，知音能听到极为亲切的乡音——重庆话。知音给阳春买了SKII，给自己买了一套雪肌精，雪肌精的好几样东西才抵得上一瓶SKII的神仙水，也只有阳春能让知音舍得掏钱。

　　从上午10点出门，一直逛到下午5点，随便找了家店吃了碗拉面后，她再也走不动了。明天再找地方玩儿吧。回去的路上，她偶遇一家塔罗占卜店。她没有进去，但她想起了莫翊如。想起了莫翊如教她算塔罗时，抽到的那三张牌。莫翊如去世后，她曾试图解读过那三张牌。

　　高塔正位，一道闪电劈中塔顶，塔里着火，两个人从塔中坠落。知音查阅了塔罗相关书籍，得知这张牌的含义有灾难、破坏、分手、失业，当事人无法控制的突如其来的改变。无论这张牌取以上任何意义，都可以对应莫翊如遭遇的事。从塔上坠落的两个人，也仿佛跳楼的莫翊如。知音猛然想起，莫翊如在韩国游乐场坐完过山车时，说的那句“……冲下来的时候，我像在跳楼一样……”一句不经意的话，竟成了谶语。

　　宝剑十正位，这张牌不用查阅资料，知音也能从牌中看出它代表了巨大的痛苦。十把宝剑插入一个趴在地上的人的背部，天空是一片阴霾，惨不忍睹。这张牌对应的是莫翊如绝望的内心还是被砍死的金玉棋？知音不知，但这张牌肯定是应验了。

　　恶魔正位，莫翊如身边尽是恶魔！

　　如果，莫翊如当初留意到这三张牌，她能不能避免最后的悲剧？命运真的可以提前窥探，然后改变吗？知音不懂占卜，也不懂命理，甚至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命运这一回事。但是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06 宝冢歌舞剧

　　第二天六点便起了，然后乘上了去往宝冢的电车。原本计划去环球影院看看，但终究还是舍不得那般华丽。路上走得很匆忙，她希望自己运气足够好，可以买到当日券。因为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以想要实现的事都只能拼命在这一刻完成。

　　不知她是幸运还是不幸运，《邪马台国之风》剧情比较薄弱，不是热门剧目，观众并没有特别多，所以顺利买到了上午下午两场的票。上午场买到了b席，下午场买到了a席。如果是经典剧目，上座率可以达到110%，有的粉丝通宵排队，只为买到第二天10点开售的当日券。

　　《邪马台国之风》，知音听小姐姐说了，观众反响不算太好。前宝冢总经理森下信雄曾在他的书里说过，相比起观众夸赞剧本、音乐非常好但明星不够帅，他更想听到“剧本荒腔走板，但是首席明星某某真的好帅！为了看她的眼神秋波和决斗场景，我会常常来大剧场！”（森下信雄《宝冢的经营美学》）。这就是宝冢，首席男役才是一切！所有的剧本、音乐、舞蹈都是为了让首席男役更能俘获观众的心而服务的。宝冢，一个贩卖着情人梦的王国！

　　《Sante!!》的每一幕，都是值得珍藏的宝石。如果时间和金钱允许，她想从宝冢大剧场初日一直看到东京宝冢剧场千秋（约两个月）！

　　哪怕坐在剧场二楼最后一排的座位，也能感受到录影无法取代的现场魅力。你可以用望远镜一直欣赏你最喜欢的演员的一颦一笑。大概没有哪个剧场的打光比宝冢更好，明日海鬓角渗出来的汗，都能通过望远镜窥探得一清二楚。若是对她怀着爱恋之心的观众暼见那鬓角汗，一定会心如鹿撞。舞台灯光照在演员身上正如照在一颗颗璀璨夺目的钻石上，让演员们如此闪耀的还有她们的服饰。如果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宝冢的服饰，那一定是华丽。宝冢在服装上是相当愿意投资的，知音数不清在《Sante!!》这场秀里，明日海到底换了多少身衣服，每一套服饰都只会出场一次，就连谢幕都会专门准备一套。服装的做工极为精细，并且会装饰许多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饰品。一眼望去，舞台上璨若星河。当你想欣赏美人的时候，一定要来宝冢，它一定会献给你一场视觉上的饕餮盛宴。

　　又连续观看了两场剧，下午虽坐在一楼，但是演员下客席时没有走到她那个位置来，她觉得有些遗憾。晚上回到难波的旅店时，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虽然已经亲眼看过了宝冢的现场，可回忆起来却是那么地不真实。或许是因为宝冢舞台本就梦幻，而她所坐的席位也不好，大多数时间都是看的望远镜里的镜像，没有真实感。甚至，比她在梦里见到的宝冢还要虚无缥缈。她在微信上问了民宿客服一些事情后，第二天又再一次去了宝冢。

　　她坐在ss席，第一楼，第一排。当演员们走上银桥时，她离她们不到一米。她不想有任何遗憾，便向客服打听买到好位置的方法，客服给了她票通网址，也就是黄牛票网。她看到了一张1階1列22番，尽管价格翻了几倍，但她没有犹豫。她第一次舍得为自己花钱。

　　果然坐在ss席的视野与之前都不同。剧的演出中，有演员失误了，抛出去的棍子没有接住，掉在了地上，不过迅速捡起来了。失误是难免的，现场表演的魅力之一就是它会有无数的意外发生，全看演员的临场应变能力。虽然依旧听不懂演员的对白，但因为已看了四遍，所以每每快到自己期待的场面时，都会更为兴奋。也终于不再觉得飘忽空幻了。

　　最为期待的依旧是《Sante!!》，当明日海走到银桥上时，她的美被放大了上百倍，在现场用望远镜看到的她要比视频里美十倍，坐在第一排看她又比望远镜里美十倍。明日海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强烈光芒，但是却又那么真实，知音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眉梢上侧鼓起来的青筋。演员下客席了，“当她们……走下来，配上舞蹈、歌曲和夸张到无法挑剔的肢体表演，就在那一刻，你知道什么叫做明星，她们必定闪亮到你无法移开视线……”（森下信雄《宝冢的经营美学》）

　　遗憾的是明日海只与坐在最为中间的几位观众握了手，但是知音眼前的那位演员也同样将宝冢特有的热情与魅力通过击掌传递给了知音。此时，莫翊如一定很嫉妒她吧！莫翊如最初的梦想就是像宝冢姑娘们一样身着华丽的服饰载歌载舞，但最终她连看宝冢姑娘们身着华丽的服饰载歌载舞都成了梦想。

　　第三乐章动物性香，坐在第一排看这一章尤其醉人。芹香斗亚将酒瓶举在肩上，黑色帽檐下的俊朗面容神秘而冷峻，当她往在银桥上一蹲时，你仿佛能在空气中闻到那股浓郁的动物性香。这一场表演是充满性诱惑力的，她们会让你疑惑，你爱着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平坦的胸，宽敞的肩，解开一颗扣子的衣领向全场女性观众发出了致命的诱惑力，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她们就为你塑造什么样的男人。当明日海出场时，手指不羁地从帽檐上划过，再一个潇洒的踢腿，观众们用掌声表达着自己已被她征服。她的脸被帽檐盖了一半，你只能看见那立体的鼻梁和唇上的那抹极为艳丽的红。没有男人会涂如此艳丽的口红（如果他不是女装爱好者的话），红唇一直被认为是性感女人的标志，所以你知道了她们是女人。唯有女人才能演绎出女人心里最完美的男人形象。

　　娘役们登场了。尽管宝冢以男役为特色，但娘役的魅力无法被忽视。三对男役娘役跳起了双人舞，此时无论伴奏音乐还是演员们的表情，都极为冷艳。娘役的下腰与踢腿，尽显身体的柔韧。黑色的丝袜让腿部线条更为完美，腰部以下流苏设计的裙子让腿若隐若现，更显性感与妩媚。音乐热烈起来了，男役和娘役开始了爱情中角逐，劈叉、下腰、踢腿、托举，无不诱惑着对方，谁先被征服，谁先缴械投降？都不！被征服的，投降的，只有观众！

　　一种香味接一种香味在剧场弥漫，东方香料风味又一次飘来。演员们一起唱着Mon paris走向了银桥，女役扮相的明日海从知音面前走过，那般婀娜多姿，无论她穿男装还是女装，都能让观众心甘情愿将目光奉献给她。演员们站满了整个银桥，知音情不自禁地朝着站在她面前的男役挥手，那位男役也看见了挥着手的知音，她冲知音眨了一下眼，知音的心脏停了三秒。花了几倍价钱买到的黄牛票，值了！

　　《Sante!!》是一个宝盒，每一乐章每一场都是一颗宝石，谢幕表演是最后一颗宝石。就连谢幕，宝冢也是那么地与众不同。谢幕是在大阶段上进行的，演员们手持与主题相符的花束身背羽根唱着歌走下大阶段。三位歌姬在众演员的围绕中，唱出了Sante的主题曲，手上拿着带有丝带的酒杯。即使谢幕，也要再华丽一把。所有人的服饰都金光闪耀，娘役们背着的羽根也鲜亮可爱。几位主要演员唱着节奏欢快的歌依次从大阶段上走来。待二番男役芹香斗亚和首席娘役仙名彩世都亮相以后，音乐节奏放慢了，灯光也暗淡了下来，全场观众屏息了，到了谢幕环节最为期待的一刻。

　　身背直径2.5米重达20斤的超大扇形羽根的首席男役登场了，灯光再次亮起时，她便是银河里唯一闪烁光芒的恒星。她含笑向观众抒情地唱起最后的独唱曲，缓缓走下台阶。当明日海的歌声落下后，音乐又再度起来热闹起来，所有演员一并唱着热情似火的歌曲向观众致以谢意。观众们也有节奏地鼓着掌，传达着对演员们的谢意。演员们又一次来到银桥，知音再次情不由衷地对站在她面前的演员挥手。一位男役柔情似水地看了她一眼，知音醉倒在了这个眼神里。演员们又回到了主舞台。明日海站在升降台上高高升起，她尽情地摆动着身后那硕大的羽根，专属于首席男役的大羽根。是的，这就是首席男役，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首席男役，她是万众瞩目的，也是当之无愧的，唯有她能看到宝冢舞台上最为绚烂的风景。

　　幕布在一片欢乐中降落，这就是宝冢，即使是谢幕也要让观众在快乐中散场，不会给观众曲终人散的失落感。可终究还是曲终人散了！

　　等看完明日海出待后，知音就要去往机场了。Fan club的会员集合了。宝冢能如此辉煌，离不开Fan club的贡献，她们承担着宝冢的票房，有些会员同一部剧会连续看好几十场。看完宝冢的表演，知音也明白了为什么它能百年不衰。日本女性结婚后几乎都是家庭主妇，而宝冢姑娘们在舞台上演绎着更为灿烂的人生，她们让女性观众的梦想得到了满足。日本男性大男子主义严重，宝冢男役却塑造出了更贴近女性理想的完美男性。梦想和恋爱，都在这个舞台上实现了。

　　为明日海拍摄完出待视频，这次宝冢之旅没有遗憾了。去站口的路上，看见了小林一三的塑像。小林一三于1914年创立宝冢歌剧团，没有他就没有这个梦幻王国。小林一三最初创立宝冢时，是想把宝冢少女们培养成贤妻良母，所以宝冢一直有“新娘学校”之称。但经过一个世纪的洗礼，人们的思想也历经变迁，“新娘学校”越来越少被提起。少女们来到宝冢不再是为了嫁入更好的家庭，而是为了实现那个从少年时从童年时就有过的绚烂而瑰丽的梦。退团后首席的结婚率并不高，还有那些暮年时节依然站在宝冢舞台上的老戏骨们更是终生没有结婚生子，宝冢便是她们一生的爱恋。正如那歌里所唱“高于转瞬即逝的爱情，高于无法永恒的生命，青春年华为此奉献，于舞台燃烧殆尽……”

　　宝冢依然有许多不完美之处，比如宝冢剧目中的女性形象较为平庸、刻板，甚至只是为了衬托男役而存在。即使是知音最爱的《伊丽莎白》，也为了突出死神而弱化了茜茜。宝冢的特色在于男役，毕竟女性扮演女性在哪里都可以欣赏，而女性扮演男性的剧团却极为罕见。男役耗费十年以上的光阴才能成为首席，而娘役只需三五年即可发光发热登上顶峰，娘役的戏份不如男役重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知音还是希望，随着社会的发展，女性意识的觉醒，宝冢可以塑造出更多更为鲜活，更为进步，更为独立的女性形象。

　　知音到了机场，第二天早上6点的航班。这一晚只能在机场将就了。她毫无困意，尽管这几天都没有睡得太好。她在手机里写日志:

　　“我独自一人来到日本，只为一个由少女编织成的华丽舞台。我无数次在梦中去过，每每梦醒便无踪无影。但如今这个梦再也摔不碎了，因为她们就在我的眼前轻歌曼舞。来去匆匆，尽管没能在日本好好观光，我却毫无遗憾，因为我已经看过了日本最美的风景。纵使山再雄伟，花再绚烂，比起宝冢歌舞剧，整个日本都只是陪衬。谢谢宝冢，我也要像宝冢姑娘一样，为自己心中的那个舞台，燃烧殆尽……”

　　日志还没写完，便接到了阳春的电话，阳春好些天没给她打电话了。

　　“知音，你在哪呢？”

　　“这个点还能在哪儿，当然在家咯！”知音毫不心虚地说。

　　“嗯？你到底在哪儿？”

　　“在……家呀！”阳春的语气让知音有点捉摸不透，结巴了一下。

　　“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呀。”原本靠在行李上的知音，突然绷直了身体，心里有点发毛。

　　“你猜我在哪儿？”

　　“……”

　　阳春在老家待了半个月，忙完舅舅的丧事，就寸步不离地陪着母亲，每天只能和知音微信交流几句，这让她有些愧疚。虽然知音每天都安慰她，但她还是不由得担心，担心她的再三违约让知音倍感失望，担心她没有给予关心会让知音郁郁寡欢。待母亲精神恢复些了，她便归心似箭。她怕知音过于懂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知音。回到家时却没有看见知音。

　　“我在家里，你在哪？”

　　“对不起，我在日本，明天就回来了。”知音不敢再撒谎了。

　　“你……”阳春过于意外，想也没想就气上心头挂断了电话。

　　知音心里凉了半截，但眼睛还没来得及模糊，阳春的电话又打来了，知音立刻接了，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对不起。”一接起，便听到了阳春的道歉，“我不该挂电话。”

　　“不不不，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背着你来日本，还在你心情那么糟糕的情况下。”

　　“你现在在哪？有同伴吗？”

　　“就我一个人，在机场，明天早上六点的飞机。”

　　“你怎么不等我一起？”责备中尽是忧虑，“一个人遇到危险怎么办？你那么路痴！”

　　“很顺利的，我会用导航了！我怕你后面又遇到别的事，我不想让你为了我耽误事情，也不想让自己遗憾，所以就一个人来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家里的事情已经让你很难受了，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心。我打算等你心情好了，再找个机会告诉你。”

　　“那你不怕我生气吗？”

　　“怕呀，所以给你买了礼物，SKII，好贵呀……”知音半是委屈地呜咽道。

　　“那要是我还生气呢？”

　　“软磨硬泡，死乞白赖，拱手作揖，家务全包……把你哄好为止。”

　　阳春笑出了声，又禁不住担心道:“机场有住宿吗？”

　　“好像有，不想再浪费钱了，还有7个小时就可以办登机牌了。”

　　“还有那么久，你去睡会儿吧，我转钱给你。”

　　“我有钱，我只是……睡不着。”知音叹了一声。

　　“好，我陪你。”

　　……

　　送给莫翊如的明信片终究只能烧给她，除此之外，知音再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就让她在死神的怀抱里永远安息吧，就像茜茜那样……

　　07 生命意义

　　七月。窗帘过滤掉了烈日的灼热和强光，只剩些柔和的光束照进房间。柔光中，阳春用里拉琴弹奏着《塞基洛斯的墓志铭》，知音轻轻唱起:“hóson zêis, phaínou.mēdèn hólōs sù lupo?.pròs olígon estì tò zên.tò télos ho khrónos apaite?.”

　　《塞基洛斯的墓志铭》是全世界现存最早的完整音乐作品，歌词原文是古希腊语，意思是:你既荣耀存活，一切应当无忧，生命转瞬即逝，时间也有尽头。

　　两千年前的旋律，两千年前的生命哲理，传至今日依旧动听，依旧发人深省。

　　悼念到此为止，生命继续存之……

　　知音读起了萨福的诗: “晚星带回了，曙光散布出去的一切，带回了绵羊，带回了山羊，带回了牧童到母亲身边……紫罗兰和芬芳玫瑰的花环，你曾在你鬈发上戴过许多，走来挨着我坐在我的身旁……”

　　“多好听的诗歌。”阳春说。

　　阳光让知音的双眸更为明媚，她看见了那位来自古希腊的女诗人，她正在莱斯波斯岛上，爱上了一个女学生……

　　知音轻声问:“那你能为这首诗谱个曲吗？”

　　阳春莞尔一笑，随即，在钢琴上弹奏了一段旋律，问道:“如何？”

　　知音从她身后搂住她，对她耳语道:“你指尖有魔法吗？”

　　“嗯？”

　　“为什么每一次触键都会诞生一个精灵？”

　　“小知音呀……”

　　“嗯？”

　　“你是第十一位缪斯。”

　　下章预告:
　　重生的知音将迎来胜利！对艺术、生命将做进一步思考！
　　涉及话题:歌剧/艺术/人生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