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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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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除了替不二买药,幸村几乎寸步不离不二的床前,用膳也是吩咐舍人送到房中。只是见到不二素白的一张脸,他便又顿时消了用膳的心,随意吃了几口菜便让舍人收了东西。见幸村不怎么用食,仁王也总觉着吃得不踏实,只有丸井吃饱了喝足了便去到娓本房里。娓本摊着厚厚一叠卷宗整日窝在房里,只有舍人送来膳食糕点时他才停下来吃几口。
不二这一睡,便睡了整整三日。三日后的清晨,他终于醒过来,靠在幸村怀里睁开迷蒙的眼环视了眼前,尔后微侧了头去看幸村,却并未看见什么。
他这轻轻一动便惊醒了并未深睡的幸村。幸村一震,便搂紧了他:“你总算是醒了。”
“我睡了多久?”
“三日。伤口可还疼?”
不二笑笑:“莫非你忘了,我不会疼。”
幸村沉了气,搂着不二的手臂似乎又收紧了些,片刻之后他才道:“那日我先救特利,你可怪我?”
“这我倒是不介怀的。”说罢不二欲坐起来。
幸村将他揽回怀里,低声道了句别动。
不二便安心躺下来放松了身子继续道:“特利的伤势如何了?”
“并无大碍,仁王在他房里照看着。”幸村一面叹气一面笑了笑:“以你此刻的身子竟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不二也笑:“特利是你的救命恩人,我自然是要关心一下的。对了,关于妖孽一事可有何进展?淳与亮吃下苾饴树果地地方可有找到?”
幸村理了理不二耳边的发:“这般心急倒不似你了。”
不二愣了愣,而后笑道:“听你一说,我的确是心急了。”
“无碍。这几日久弟正在翻看这些年关于妖孽的卷宗,其中还并未查出端倪。”
“亮与淳呢?”
“亮死了,淳与伊武一道去了伴老那里,过些日子便会回来。”
不二张嘴正欲说什么,特利便敲了敲房门走进来笑道:“我在门外听见谈话声,便想兴许是不二先生醒了,于是冒然敲门进来,希望别见怪。”
不二朝特利点点头,一撑身子便坐了起来。特利也回了不二一记笑,拿眼撇了撇幸村。幸村理理被不二压皱的衣袂站起来:“怎么会,我还要谢谢你救了不二。”
特利看着幸村的衣袂,眉头往眉心间动了动,尔后笑起来:“先生可是醒了,殊不知幸村有多着急。”
不二看了幸村扯着嘴笑了笑。
幸村笑道:“久不见他醒来,自然是免不了心急。”
仁王来到房门口本还有些犹豫该不该打扰,见房门开着便抬手叩响了房门。屋内的三人同时向房门口看去,见是仁王幸村便道了句进来罢。仁王跨过门槛进来,一见不二坐在床头对他颔首而笑便微微吃了一惊,缓过神来才对幸村行了礼。
“二爷,伊武和淳回来了。”
幸村一扬眉:“他们回来得真是时候。”尔后回头对不二道:“我去看看,顺便让舍人你熬些粥来。你想喝什么粥?”
“素粥,放些盐便好,不过我倒是想吃辣菜了。”
“你暂时不能吃得味重,罢了,我让舍人放些鸡丝。”
幸村随仁王一道离开后房里便只剩下不二与特利二人。不二道了声坐罢,特利便走到床前坐下,静静地看着不二。不二也看着特利,这般对视良久之后,不二终于开口。
他笑道:“为何这般看我?”
特里也笑:“只是在想,原来你如此任性。”
不二笑了几声,拿手摸了摸特利的腹部:“你的伤……可还好?”
“有些痛有些痒,愈合得不错。”说罢,特利又蹙了眉:“你现在却是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
“无事,以我这副身体,用不了多久便会好。”
“我再重新给你开一副药,对你的伤势应该有帮助。”
“应该?”不二笑侃:“不会是毒药罢。”
特利也故作惊讶:“你怎会知道?”
不二埋头低笑,呢喃了一句。特利问什么,他便又说没什么。
特利起身:“我不打扰了,你好生休息。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担待不起。”
“言重了。”
伊武与淳刚走进前堂坐稳,茶水还未端上来,娓本便同丸井一道走进来。他们刚来不久,幸村与仁王也来了。一干人向幸村行了礼这才又坐下,端着舍人送来的茶水浅饮了一口。
幸村放下杯子顺了顺耳边的鬓发,笑道:“亮的身后事可已办妥?”
淳欲站起来,幸村伸了伸手示意他坐下说,他这才又坐稳,道:“谢陛下关心,已为亮立了衣冠冢。”
幸村点头:“叫我二爷便好。我一直很好奇,苾饴树早已被砍,你们二人是在何处吃的苾饴果?”
“回陛……二爷,那日我与亮在冷箐谷砍木掉下山崖,谷底便有许多你们所说的苾饴树。”
“冷箐谷谷底?”娓本撑了下巴若有所想,随后便抬起头来道:“我翻看的卷宗里,近五年来共有两宗是与妖孽有关,其一便有一人在清醒时喊了一句‘不该去谷底’,如今想来,应该就是冷箐谷。”
“那可不得不去看看了。”幸村笑道:“谷底除了苾饴树还有什么?”
“一座陵墓,只可惜我识字不多,只认得墓碑上平正二字。”
仁王皱了皱眉:“平正?好耳熟,我应该在什么地方听过。”
丸井凑上来:“你仔细想想,好生想想。”
仁王摇头:“实在想不起来了。”
“罢了,明日去过冷清谷底便知道了。”
“为何不今日去?”
幸村笑笑:“不二刚醒,我却是不想离得太远。”
听说不二醒了,娓本不由自主便吐口而出问了一句当真。幸村点点头说当真,他这才彻底安下心来,一连低声到了几句这就好这就好。幸村斜眼睇着他,瞧见他暗自欣喜的模样,再一细想这些日子的前前后后,便明白了几分。
娓本瞥见幸村看着自己,便深吸了一口咬咬舌头使自己平静下来,又干咳两声喝了口茶。恰好此时县令进来,道了句早膳已准备好这才打破了娓本自觉着的尴尬。
用过早膳幸村便准备回房,走到门口他又转身对娓本道:“久弟用完膳若是愿意便来看看不二罢。”
娓本持筷的手一抖,便紧张起来:“不二无事便好,我也不好打扰到他。”
“是吗,那随你罢。”说罢幸村便出了房门,一转身消失在门口。
娓本停下夹菜的手拿眼角扫过门口。
回房之前,幸村先去了趟厨房。还未等他走到,端了给不二熬的鸡丝粥的舍人便走出来,见到幸村跪下行了礼。幸村问她这粥可是端给不二的,舍人说正是,幸村便一面道着给我罢一面接过盘子让那舍人起身不用跪着了。
舍人起身致了谢便又回了厨房。
不二刚睡下不久幸村便来了,幸村见不二睡了便放轻脚步将盘子轻放在案上走过去,撩了后面的袍子坐下看着不二的脸。
“我脸上可黏了什么东西?”
幸村微微一怔,然后笑起来:“可是打扰你了?”
不二睁开眼要做起来:“就算我说是,你也不会离开罢。”
见不二要坐起来,幸村便往前挪了些将他揽进怀里,拿了枕放在床头这才扶着将他放下:“我去拿粥喂你喝。”说罢便准备起身去端粥过来。
不二拉住幸村的手:“我还不饿。”
于是幸村坐回来看了看不二的手,意味深长笑道:“那好罢。对了,淳已经告诉我他们吃苾饴果的地方便是冷箐谷谷底。”
“是么。”
幸村继续笑:“你是否忘了什么?”
不二看他一眼,勾了勾唇角摇摇头。
幸村反抓住不二的手,在他手心写下一个赌字,随后抬头看他:“可想起?”
不二抽出手:“我有些饿了。”
“好,我去端粥来。”幸村端来粥舀了一勺放在嘴前吹了吹,又用唇试了试温度这才喂给不二。
不二看看幸村,看看粥,便张开嘴。
特利背靠在门外看见这一切,叹口气,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翌日一大早,一行人便侯在县衙门口等着出发去冷箐谷谷底。幸村本是打算留下来陪着不二,而不二却让他一道去,若是有何发现也能亲口告诉他。于是县令便为幸村挑选了县衙里最好的马匹。临走前幸村悄声来到不二房里,摸了不二的睡脸低声道句等我回来。
他们走后未多久,特利便端着一碗药酒前来。敲了敲门无人应声,便擅自推开房门走进去,见不二卧在床榻上便放下药酒这才走过去坐在床边。还未等他坐稳,不二便睁开眼对他笑笑。
“我已然全力放轻脚步,看来还是打扰到你了。”
“屋内有人我便不容易睡熟。”
特利调笑:“幸村除外?”
“不知你来,为何事?”
“我前些日子泡了些药酒,特意给你送来。”特利一面说一面起身拿来药酒:“喝几口,对你身子有好处。”
不二看看特利手里的酒,笑道:“这该不会是你专程为我泡制的毒酒罢。”
特利将药酒递给不二笑道:“你还是这般爱说笑,我又怎会害你。”
不二笑笑,接过酒抿了一小口。
“如何?”
“好辣。”
“那岂非正合你胃口?”
不二看一眼特利,端了碗又喝了一口。
县令突然敲门进来,说有三人自称是远舜王的属下,来找远舜王。
不二对县令点点头:“带他们到我这儿来罢。”
“是。”
县令走后特利也起身,指了指不二手里的碗:“记着喝完它,我明日再给你端一碗来。”
不二看着碗里的药酒皱起眉:“这药酒味道可不怎么好啊。”
“喝完三碗便不用喝了。”
“那我岂不是还要喝两碗?”
“权当是为了你自己。”
“我知道了,谢谢。”
特利张张嘴,却将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只道了句:“告辞。”
若人与田中兄弟一道随舍人来了不二房间,不二斜靠着床头扬起手对三人笑笑,又告诉三人娓本与幸村一道去了冷箐谷谷底,刚走不久,若是骑快马追应是来得及。于是三人对不二拱手道了句告辞便转身出门骑了马往冷箐谷方向赶去。大约骑了二三十里,他们终于追上了在路边稍作休息的一行人。
三人下马走到娓本与幸村面前单撩了衣摆一甩,膝跪下行礼:“臣等参见陛下、殿下。”
幸村笑道:“起身罢。”
“谢陛下。”
娓本问道:“你们三人怎来了?”
洋平道:“还不是因为听说苴汉村出现了妖孽,担心陛下与殿下的安危。”
“我们倒是无事。不过在外面还是不要以君臣相称,你们便叫陛下二爷,叫我少主便行了。”
“是。”
幸村站起来,拍拍臀上的树叶:“走罢,继续前往冷箐谷。”
于是一行人又都上马。犹豫淳从未骑过马便只得与伊武同骑一匹,伊武绕过淳的腰间抓住缰绳。幸村掉转马头向着淳,问了句此行还有多远,淳想了想说前方十多里处有个山洞,必须从那里才能进到谷底,只是进了山洞便无法再骑马前行。
正当幸村又拉回马头准备出发时,伊武带着淳却骑马走到幸村前面。
淳道:“这前面是不归林,若不是熟悉此地的人很容易迷路。就由我与浅树走前面,请二爷跟紧。”
伊武喃喃道:“要迷路跟得再紧也会迷路,不迷路怎样都不会迷路,要顺从天意……”
浩平皱了皱眉:“怎么又是他。”
幸村一扬鞭子:“上路罢。”
两柱香之后,一行人终于到了淳所说的石洞外。仁王最先跳下马,握了剑柄走近洞口朝里望望。里面漆黑一片却是并无什么,出了洞壁上长了些许青色藓苔。
仁王退回来对下马的幸村道:“二爷,里面似乎并无异样,只是有些暗。”
“幸亏临走时带了些火把来。”淳从放在马屁股上的包里拿出六只火把:“我没料到还会有人来,便只备了六只。”
丸井拿走一只:“够了。火呢?”
“在包里有火折子。”
仁王拿住火折子点燃一只火把,又用这只火把将其余五只都点燃,将其中一只递给幸村。
幸村未接,笑道:“给若人他们一只罢。我想让仁王你替我照路,不知可以不可以?”
“当然可以。”
“各位不用担心,暗的只有洞口这一段路,里面却是不知为何竟有蓝色的光。”
幸村挑眉,而后笑笑:“看来此地还真是非同一般。”
将马拴在洞外的树上,一行人仍是以淳为前进了口。仁王举着火把走在幸村斜前方为他照亮,若人也同仁王一个姿势给娓本举着火把,而田中兄弟二人便是靠在一起凭着同一只火把的光走在最后。
洞中确实如淳所说,只有距洞口不远的那段路有些暗,越往里走便越是觉得明亮,最后竟连火把也用不上了。越接近洞腹,里面透出来的光便越多,映在洞壁上,蓝幽得厉害。洞府之中的壁上,嵌满了透亮的晶体,需细看,方才能看清晶石里竟凝了一只只虫子。潺潺淌过的溪水,清晰见底,拇指大小的透明鱼在石缝间游过。
众人见此景也不由得愣了,若人道了句奇,太奇了。
淳站走到另一个东洞口回过身来道:“路还有些远,我们还是赶路罢。”
丸井问道:“难道出了这个洞口不是谷底?”
“还要过一条河,不过河边上有船。”
“那我们走罢。”
进子洞后没走多久,淳突然觉得不对劲,便又跑回洞腹四下找了找。找了半天他终于抬起头来望着子洞的洞口,一脸凝重。
娓本走上前道:“怎么了?”
淳指着子洞:“我们那日走的,不是这个洞。”
“那就是其他子洞了。”
“可是我方才找了一遍,没有其他子洞了。”
“莫是不你记错了?”
“不会,那洞中没有我们留下的标记。可是这个洞腹内却是刻了标记的。”说罢淳便将标记指给娓本看。
娓本仔细看了看:“的确有标记。”
“那便说明我们并未走错路。”幸村往洞壁上一靠:“看来我们也只有走这条路了。”
“二爷?!若是这前面有什么东西……”
“我倒是想看看能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