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黄色宇宙

17、第十七章

　　爱这个字表达的情感太重了，重到陈楚以为古裴现在的模样是演出来的。陈楚看过很多篇关于爱字的陈述理论，没有一篇是建立在陈楚个人的感觉之上。导致他不相信如今存在的爱情理论，只能把自己守在心里面的感觉说是喜欢。

　　他也只敢说喜欢，年少时候对古裴的喜欢，那还远远触及不到爱。

　　陈楚看着古裴，听到爱这个字眼，忽然就觉得好笑，他半仰着头，不顾后脖颈的疼痛，“爱不爱的没那么重要，我们的喜欢都互相错过这么多年了。古裴，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啊。”

　　古裴听到这话，松开了手，他还是看着陈楚，眼睛里面像是不服输，“你确定你不喜欢我了吗？”

　　陈楚说确定，还点了点头。

　　他顾不及古裴抓着后脖颈后遗的疼痛，周围路灯突然亮了起来，都看清彼此脸上的神态，觉得不妥就偏移开视线。

　　陈楚抬手擦了擦脸上泪水，“既然都说明白了，我还是觉得我们两个人没有见面的必要。你是直的，不用因为我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浪费时间，你迟早要和女生结婚生子，虽然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但我还是希望你幸福。”

　　古裴听完这段话，问他：“你为什么觉得你自己无关紧要？”

　　陈楚说：“我们都不能自欺欺人了，你对我的感情不是喜欢，你从始至终都觉得我只是一个手把心的物件，摸久了突然消失一阵子会觉得不习惯。适应过后和以前没什么区别，我不是你生活的必需品，古裴，你要明白。”

　　古裴笑了，眼眶里的泪水被挤了出来滑在眼尾，他摇摇头：“六年，不是一阵子。”

　　“你不一样，你和别人都不一样。”

　　“我整整想了你六年，算我求你了，楚楚，给我一个机会。”

　　陈楚没说话。

　　秋夜里的风吹得大，衣摆被扬了起来，冷风钻进去，陈楚觉得有些冷。他转过身没再回应古裴，他舍不得给古裴留一个眼神，自己迎着风就进了楼里。

　　陈楚以前怕古裴对他的感情是执着，对友谊突然消失的执着。现在古裴的态度让他觉得喜不喜欢好像都没这么重要了，陈楚都不会和古裴在一起，在当年划定的结局里面，分开之后各自安好是最佳结局。

　　他看着电梯门合上，楼外的古裴站在原地消失在视线里。

　　电梯里的光是白色的，门是黑色的，房间里面的灯是暖黄色。墙上的钟表在滴答滴答的响，时针生了锈，有一半是棕黄色。

　　陈楚听见王芳清喊他，又好像看到了陈仁康，陈仁康站在彩虹底下，冲他说：“该好好休息了。”

　　——

　　门被敲响的时候，古裴刚起床，敲门声急促，他皱着眉走过去开门。

　　王芳清站在门外，打了他一巴掌。

　　清脆声响在楼道里面明显，王芳清大声质问他：“楚楚好不容易把你忘了，你为什么又要出现在他生活里面！”

　　“你知道现在楚楚因为你变成什么样吗！你这不配叫喜欢，你这叫自私！”

　　古裴看着王芳清激动的样子，嘴张了张没说出一句话。

　　“我希望你自重，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楚楚的生活里，我作为母亲会很感激你。”王芳清说完这话就离开。

　　陈楚昨晚回去时一直盯着墙上的钟表，王芳清喊他好几遍，他都直直坐在沙发上。走近听清陈楚嘴里喊着爸爸，她这才意识到了不对。

　　急忙联系之前负责陈楚的心理医生，根据治疗之后，说需要进行长时间的药物治疗以及行为干预。

　　王芳清铁定陈楚这个样子和古裴有关系，收拾陈楚屋子时发现一个破旧笔记本放在桌上，她翻开看了看，看到陈楚的一些记录。

　　上面标着日期，像是日记，可写着都是和古裴有关的事情。

　　比如陈楚偷偷看过古裴的微博，在笔记本末页写满了两篇古裴的名字，还通过古裴晒的图片，发现了古裴的住处。

　　陈楚去地址看过古裴，这些都是一些下意识的行为，他在和心理医生谈论的过程中拒绝这个话题的深入，在潜意识里面排斥承认。

　　“你是不是对古裴还有感情？”

　　“不……不是。”陈楚带着哭腔说。

　　王芳清看着心疼，询问心理医生解决办法。

　　心理医生刚准备开口，陈楚转头，眸子对着王芳清，说：“妈，我没事的，我们搬家吧。”

　　王芳清哭着说好。

　　陈楚经过两小时的干预，额头起了细汗。心理医生让他在沙发上歇息，一不留神睡了过去。

　　“搬家也是一个好的治疗方法，忘记旧物旧人他心里面的抗拒可能就没这么深了。你也不用担心，对他的平时行为习惯没有影响，只是不要再碰触到病人潜意识觉得不可以的事。”心理医生对王芳清说，“有时间的话带他多出去旅旅游散散心，他自己多多少少还是会想开一些。”

　　“其实让他达成自己心里面的执念，这样恢复是最快的。”心理医生说完之后看了看王芳清，王芳清手握成拳头说不可能。

　　心理医生叹了口气，“那还是平时注意一下吧。”

　　王芳清拿纸擦着泪水，“我明白了，谢谢您。”

　　后面几天里面王芳清都在看房子，得到不少在邻市工作的冉燃的帮助，敲定之后，就先把旧房子里面的大件让搬家公司运过去。

　　剩下的就想着用行李箱装着直接带过去。

　　收拾行李的时候，王芳清看着陈楚拿着玻璃柜里面的手办一股脑塞进行李箱，她上去说可以了。

　　陈楚动作没停，蹲在地上，没顾手边被尖锐边缘划开的伤口。

　　“可以了！”王芳清蹲下身看他，看见陈楚满脸的泪水，她抱住陈楚，“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

　　机场里面人群拥挤，陈楚往王芳清旁边站了站，周围是嘈杂人声和飞机起飞的声音，他手指摩挲着行李箱的把杆。

　　王芳清带着他过安检，手牵着他拽了拽，没拽动，回头看陈楚。

　　陈楚说：“我不想走了，妈。”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后面有人喊陈楚。声音刻在了骨子里面，陈楚回头望，看见古裴在玻璃门外面向自己招手。

　　王芳清也看见了，面色变得铁青，拉着陈楚的手又使劲一些。他站在原地不动，“妈，你去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芳清也知道他想的什么，打他骂他，“为什么，为什么……”

　　后面哭着抱着陈楚。

　　陈楚说：“我跟他试试，成了就成了，不成就把心里面的疙瘩去了。”

　　“我们都会幸福，爸爸会保佑我们的。”

　　王芳清和心理医生的谈话陈楚听到了一点，他不明白王芳清为自己做决定的意义，但知道王芳清说不可能时是为了自己好。

　　他本来就不是典型意义上的正常人，最近这段时间陈楚察觉到自己在向典型正常人靠近，也知晓古裴出现之后带来的灾难。

　　逃离之后，他还是会在另外一个城市继续做一样的事，然后自欺欺人。等真正要到离开的时候，陈楚才察觉到无论走不走，他对古裴的执念都还存在，笔记本里面的行为记录依然会继续。

　　其实陈楚一开始就错了，古裴对他是执念，他对古裴也是执念。无论古裴喜不喜欢他，陈楚觉得试一试是目前对所有人最好的方法。

　　这段感情终点都是无疾而终，但好在结束之后，陈楚想自己的执念都会消，对他个人还有王芳清来讲，都是好的结果。

　　古裴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