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黄色宇宙

16、第十六章

　　墙上的钟指到八点，陈楚的眼睛眨一下，才发现自己看着钟表发了两个小时的呆，靠在桌上的胳膊肘酸疼。

　　客厅里传来动静，估摸着是王芳清醒了在做早餐。

　　他起身，揉了揉胳膊，开门走出卧室。

　　“起这么早？平时不拖到八点半都起不来。”王芳清在厨房里露头看他。

　　公司早九晚六，陈楚讨厌秋天和冬天起床穿衣服冰凉的感觉，不把衣服揉进被子里面热乎了，他就起不来床。

　　陈楚去洗漱，“睡不着。”

　　王芳清把煎蛋和粥放桌上，“睡不着是因为你没有对象一起睡，有个对象睡觉都是热乎乎的，多舒服。”

　　水龙头里放出来的水是温水，陈楚接一把扑脸上，拿一旁洗脸巾擦了擦，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没说话。

　　坐在餐桌上，王芳清见他喝一口粥发会儿呆，把手机放他面前，笑说：“喏，我托楼上的张姨给你介绍了个小伙子，改天一起去吃顿饭。”

　　陈楚觉得自己若是不去，王芳清会一直念叨，没了这个就会有下一个下下一个。所以他综合考虑，没看照片，说了声好的。

　　王芳清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欢欢喜喜的就把陈楚送出门。陈楚关门的时候看见她高兴的样子，在想过年的时候都不见她笑得这么开心。

　　大抵到了二十五六这个即将奔三的关头，每个父母都很乐意看到自己的儿女有个倾诉的对象，无论喜悲。

　　陈楚到公司的时候在想，法律似乎也没有规定三十岁了还不结婚是犯法的，既然是在合法行为内，他就去吃顿饭，找个借口走人，然后回家告诉王芳清。

　　“这个男人不行，我收到了惊吓，所以我拒绝以后此类吃饭活动。”

　　陈楚的设想里面王芳清会心疼他的说法，然后不再提对象相关字眼，世界恢复清净。

　　到了晚上吃饭时候，在餐厅里面看见柯文彬那张脸，所有设想直线崩塌，连灰尘都没有。

　　陈楚自以为压抑好了心里面的惊诧，被柯文彬笑着戳穿，“很惊讶是我？张姨似乎给阿姨看了照片吧。”

　　“我没看，我以为来了能让我妈清净一些。”陈楚实话实说，被戳穿找借口也不是好方法，“能在这儿遇到学长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惊喜。”

　　柯文彬挑眉，“你确定不是惊吓？”

　　陈楚没说话了，直勾勾盯着桌子上的菜单。

　　餐厅氛围很好，中央有个圆形台上有人在弹奏钢琴，外边是远处城市景色，内里用帘子分割开成一个个小包间，和其他人避开，陈楚觉得这是个吃饭的好地方。

　　柯文彬也不再逗他，笑说：“其实在大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个样子很可爱，只是那个时候你心里面有人，我也不敢接近。”

　　“现在阿姨催得紧，我妈催得也紧，要不我俩试试？”

　　陈楚自动省略后面的问句，把重点放在了前面，“心里面有人？”

　　“你忘了吗？”柯文彬也没介意，“大学查寝经常去你们宿舍，你不是看着MP3发呆就是看着一个笔记本发呆。”

　　陈楚凝噎。

　　有些事情自己埋起来故意忘了好久，被别人提起来之后，就像是平静的海上起了风，吹起来波澜，但是不大不小，不痛不痒，只是泛酸。

　　MP3不在了，笔记本好像还在。第一本被陈仁康丢了，陈楚没再写过日记，好像是觉得古裴不在生活里，日记里面记录着他也没有意义。

　　上大学后看见古裴，才重新开始写日记的习惯，也是一些无关大雅的事。类似今天喝了古裴喝过的奶茶，很难喝，不知道古裴一周三次的频率是怎么坚持的，也就是这些琐碎的事情，并不重要。

　　“也可能是我多虑了，MP3和笔记本也不一定是拿来想心里人的，也可能是重要的朋友或者是亲人。”柯文彬笑着看陈楚说。

　　陈楚回过神，没再看着菜单，说：“对，无关紧要的人。”

　　话音一落，隔壁帘子里面传来女声惊呼，然后是碗和碟子打碎的声音，服务员在说对不起，一个男声说没事。

　　男声听起来有些熟悉，陈楚找不到熟悉感从哪儿来，也就当这个小插曲不存在。

　　“那就好。”柯文彬把点菜的pad递给陈楚，“点你喜欢的，所以我刚刚说的，你考虑如何？”

　　陈楚接过，手指在pad上点屏幕，头也没抬：“其实试一下的付出和结果不能匹配，我来之前也想过如何让我妈清净。最后的结果是我俩回去对各自父母说对方性生活不行，然后得出恐惧相亲的结论，她们就不会再次强迫我们相亲。”

　　柯文彬望他，觉得陈楚说的话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他还是习惯性的会分析结果利弊，看着是很成熟的表现，但是在一些小事习惯上还是像小孩有自己一样的固执。

　　柯文彬笑道：“恐惧相亲并不能让你逃离她们想要成为丈母娘以及老丈人的愿望，虽然这个办法能维持一阵子的清净，但过了之后还是会让你找对象，所以这并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陈楚怔了一下，把菜点好之后将pad交还给柯文彬，垂眸认真思索。

　　柯文彬也不急，趁着服务员上菜的时间把茶水倒好，端在陈楚面前，“这家餐厅是我一个朋友开的，茶都是上好品质，你可以试试。”

　　陈楚没说话，等菜上齐了才抬眼看他，“我同意你的想法，但是这对我而言并不公平，但在一定意义上对你也不公平。”

　　“你对我的单向感情基础，而我没有。所以结束感情的大部分概率是我，那会让你伤心同时也会让我觉得在浪费时间以及对你有亏欠，所以这并不是一个合算的计划。”

　　柯文彬凝噎，大抵也没想到陈楚思考二十分钟得出来这么一个结果，“那我换一个说法，没有感情只是互相演戏，你在娱乐圈呆了五年也明白逢场作戏，你陪我父母吃顿饭，我陪阿姨吃顿饭，这样可以吗？”

　　陈楚立马说：“好。”

　　他话音刚落，旁边隔间又传出动静，似乎是桌子被弄了一下，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

　　两人没多想，陈楚觉得比起试一试的说法，逢场作戏更能让他接受一点。

　　吃完饭后柯文彬执意送他回家，陈楚说自己开车来的，柯文彬才作罢，随即约定好了陪双方父母吃饭的时间。

　　陈楚开着车愉快的想，自己即将恢复清净，王芳清不再念叨这件事情，真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情。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他便想着今晚可以晚睡，把手办拼好，这就是完美的庆祝方式。

　　从停车场下来之后，要从小区东边走到西边，因为小区建设的原因，停车场并不在小区正下方，也不能通过电梯直到家门口。

　　走到楼底时候街边路灯一闪一闪的，陈楚还没走近，周围的灯突然黑了。他抬眼看过去，整栋楼都是黑的，似乎是停电了。

　　楼边一棵树旁边有个红星闪着，有人在靠着树抽烟，陈楚没在意，怕自己闻到烟味就忍不住抽一根，回去被王芳清发现又少不了一顿骂。

　　他快步走过去，走到一边忽然就被人抓住了手腕，力气很大，陈楚偏头看过去就对上古裴泛着红血丝的眼睛。

　　“为什么你试试的对象宁愿是别人也不原因是我？”古裴说。

　　他凑近了陈楚，两人鼻尖只剩下两厘米的距离。陈楚闻到了浓烈的烟味，不知道古裴抽了多少烟，手腕的疼痛强迫着他回神。

　　陈楚闭口不谈，他就看着古裴。

　　眼神里面干净，没带有一丝怀念或者是惋惜，就连感情都没有。这样的举动像是激怒了古裴，两人鼻尖气息交缠。

　　古裴咬上了陈楚的唇瓣，脸边微凉，有泪水滴了上去。

　　他像是怪物在吸取自己的食物，挑拨着舌尖的对立又在同里面缠绵，陈楚察觉到了唇齿之间的铁锈味，意识到了自己的嘴唇被古裴咬出了血。

　　陈楚没反抗，任由着古裴的行为，眼睛看着古裴身后的树。

　　树在停电的小区里面是黑黑的影子，过了会儿变得模糊。古裴在哭，陈楚也在哭。

　　直到铁锈味弥漫在两个人的口腔，古裴才放开陈楚。

　　两人对视着，又像是在对峙。

　　过了半晌，陈楚听见古裴问他：“我和那个男人比差在哪里？”

　　陈楚反应过来古裴说的是柯文彬，没有比较的意义，他答不上这句话，只觉得古裴的怨气来的莫名其妙，也觉得古裴不应该出现在这儿。

　　陈楚说：“你如果觉得和我接吻很舒服，那我很乐意帮你这个忙。只是古裴，你结婚了之后要好好对待你的妻子，不能再有找我的想法。”

　　古裴被他气笑了，手抚上陈楚的后脖颈，然后掐着，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拉进彼此距离，直到呼吸交缠在一起，“你凭什么以为我要和别人结婚？”

　　说完这句话，陈楚看见古裴眸子红了，听他带着哭腔说：“我说我爱你，你还不相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