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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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师姐，你在吗？”
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我起身开门，语重心长道：“小师弟，你这样是找不到媳妇儿的，大半夜来女孩子房里还锤门，我上次和你说什么来着，要温柔，对女孩子要温柔！”
憨憨师弟当即给我翻了个白眼，但很快又焉了下来，弱弱地问道：“我听师父说你要下山了，这次你是一去不返了吗？”
我让开身子给他进屋，听了这话没忍住一掌拍他肩上：“呸！你小子能不能说点吉利的！……至于往后回不回来我不确定，但短时间肯定是回不来啦。”
话音刚落，便见师弟肉眼可见的沮丧，闷闷地掏出一把匕首递给我：“好吧……呐，这个送你，你武功太菜，或许藏在袖里的匕首还能关键时候救你一命。”
……看在他一片真心的份上，我就自动忽略了他那无比诚实却又十分欠揍的描述。
“哎呦你别搞得这么伤感嘛，莫不是因为我走了以后没人垫底了才忽觉我存在的妙处？”
只见他吸了吸鼻子，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回道：“好像是有这么个道理诶！”然后看着我蠢蠢欲动的巴掌又赶紧说道，“不不不不是的，其实我是真的舍不得你走啦，虽然你平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唉，我也不会说话，就是，就是你要一路保重，别把自己搞得一身伤病。”
我听着师弟有些语无伦次，觉得好笑又暖心，实际上师弟年龄只比我小两个月，平日里我总说他憨，他也回怼我菜，但他实在是一个单纯的人，对谁都是赤诚一片，在这个只能信人三分话的世道，与他却是无用斟词酌句。
“小师弟，你看我这家徒四壁穷得只剩钱了，这点银子你拿着，虽说山上用得不多，但以防万一总是不错的，就当师姐送你的别礼了！”
师弟抱着一包银子，愣了一会儿，最终吐出一句：“不愧是鹤源山庄！”
“好啦，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明天一大早还要起来赶路呢！”
“那师姐我先回去啦，你一定一定要保重啊！”师弟有些不好意思，想起这已然是深夜，在一个女子房里有些不妥，抱着我给他的那袋银子急匆匆地就往外走。
本见他已经出了门，在门掩上的一刻又给打开，探出他的脑袋，喊道：“若是有人欺负师姐，我必然帮师姐你欺负回去！”
我笑了：“你放心，你师姐我不欺负别人就算好了。”
第二天天未亮我便下山启程了，我离开得低调，只有师父、师姐和师弟知道，我讨厌离别的伤感，所以便借着这个机会直接对师姐喊了声师娘，在师父的笑骂和师姐的嗔怒中转身离开了这个呆了五年的地方，只是一贯反应迟钝的师弟全程欲言又止地盯着我，那眼神盯得我不太自然，只装作没看到，忽略了过去。
柳姨早备好了路上细软在花蓉楼等着，见我来了后朝我行了一礼，唤道：“沈小姐，东西已经备好了。”
我一愣，终究反应过来，有些酸楚，接过东西没有搭话，临了上车时，却又还是冲过去抱紧了她。
“你会写信给我么？”
“这里的一切都会报给小姐的。”
“那言淮呢，他去哪了？”
“言公子昨晚便离开了，他只让我转告你，”柳姨瞧了瞧我脸色，顿了顿，“相信他……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我早料到是这结局，但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咧了咧嘴，我作无所谓道：“走了的人便让他走罢，倒是你要保重，你可是我最喜欢的柳姨~”
柳姨破天荒地没有嫌肉麻一巴掌拍开我，只是紧了紧双臂，沉声道：“沈小姐，保重。”
“时辰不早了，我们启程吧。”沈叔在一旁提醒道。
“知道了沈叔，这就走。”
沈时正是鹤源山庄的大管家，跟着鹤源山庄从一穷二白到富甲天下，小时候也一直照顾着我，对他我是十分敬重的。
“小摇，节哀。”有五年未听到这个称呼了，一时有些恍惚，“老爷走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痛苦，就眨眼的事。”
现在鹤源山庄的情况有点微妙，当财富多得比肩国库，便是怀璧其罪。圣上近些日子身子不太利索，想来换代也是不远的事，鹤源山庄向来明哲保身，现在要被迫卷入这场站队大潮之中。
父亲这些年在京城也是为了让圣上放心，至于前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由于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还未弄得明白，但左右不过这些事，我这次回去，便直接进京面圣。
“这些年在凌剑派，苦了你了。小摇，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可鹤源山庄不能倒啊！”
“我知道的，哥哥的病得鹤源山庄撑着。”实际上在见到袁思哲的那一刻，我已经明确了自己日后的定位，“现在哥哥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将养着，老爷的消息没敢告诉他。”
“沈叔，那你看，如果赶点路，我们能先绕一下去看看哥哥再进京么？”
沈叔考虑了一会儿，道：“恐怕有点麻烦，我去和袁思哲说说？”
“罢了罢了，如今圣上催得紧，这时候去看他怕是也添麻烦。”
这是我第一次来京城，不同于扬州那种风流的贵气，丰京的贵气无处不透着皇权的庄严，让人瞧了心生畏惧。
“委屈沈小姐在此处歇息修整，明日圣上面见自会有侍从带路。”前来接应的官员客客气气地把我们领到了一处驿站，驿站四周布满了禁军。
“这是防贼似的防着我呐！”我小声和沈叔嘀咕。
“小摇，慎言！”
我顺顺利利地抵达京城，袁思哲的任务完成得很圆满，估计他也没有想到这趟差事居然这么容易就完成了。
他腼着肚子朝我走来：“沈小姐，到了京城，可不能像在扬州那般放肆了，有些人还是不能得罪的。”
我知道他也确实在好心提醒我，但怎么都觉得他在内涵我五年前他在扬州欲轻薄我被我喊人当街暴揍这件事呢。于是我忍着白眼回了句：“多谢袁大人提点，不过袁大人在京城这几年也该长点出息了，别望着美人就迈不开腿。”
听了这话，袁思哲竟没有似从前那样气急败坏，反而朝我凑近一步道：“沈小姐，你知道那晚那小白脸琴师说的‘放过她，她不懂事’的‘她’是谁吗？”
我把他推开了点，那副油腻猥琐的模样实在令人不适。
“你一定觉得说的是你吧？”袁思哲笑了出来，“但我们当时说的是秦员外的孙女秦芜，我们当时不小心救了落水的秦芜，他看到了，以为我们要害她。”
说着袁思哲一顿，“所以啊！男人是最不可靠的，擦亮眼睛找本公子这种坏得明显的好过找那些人模狗样的，你说是吧，沈小姐？”然后他便腆着他那大肚子一晃一晃地离开了。
我听后倒是异常地平静，平静地收拾东西，平静地沐浴更衣，平静地吹烛上床。
沈叔一晚上都望着我欲言又止，但我觉得我没什么不正常的。
我想，我和言淮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鸡鸣三声后，我便起床梳妆了。事实上我一整晚的睡眠都极浅，心头似压了重石，有些透不过气，辗转反侧至天明。若硬要说藏怀美璧是一种罪，我总认为罪不至死。
但从早梳妆整理之后，直到日落西山之时，才有宫人慢悠悠地晃来驿站门口宣旨接洽。
丫鬟们手忙脚乱地给我补些脂粉，好让我看起来不那么憔悴。
“沈叔，我怀疑皇上故意的，就我这状态，还能和他谈什么条件呀！”
沈叔赶紧过来捂住我的嘴：“我的祖宗哎，你说话能不能注意些，这里可是驿站！”
可这不是心知肚明的事么，他害了我父亲，还晾我在这里大半天，我还不能有些不满了？我有些不服气：“有本事把我也毒了，这样谁也别想得到鹤源山庄。”
沈叔估计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说下去只能让我更暴躁，于是无奈地摇摇头，转头帮忙收拾一些简要的东西，嘴里叮嘱道：“待会儿见了圣上，要有分寸；路上的公公、官侍都给点金叶子……”
“知道了知道了。”我有些不耐烦地嚷着，随即跟着前来迎接的宫人进宫了。
我本意也并不对着沈叔烦，只是将要进宫，有些无措和惶然，向着沈叔耍了些莫名的小姐脾气，一上马车便有些后悔了。事实上我极其讨厌这种场合，但从现在开始我要开始学会应付，这将是我日后的常态。
官驿通往皇宫的路很静，从因颠簸而荡起的帘子断断续续看见外头的景色。路很干净工整，马踏在路面上映起的夕阳上，昂首阔步地朝着那巍峨宫宇迈去。
“听说你怨朕此时才召你入宫？”汉白玉阶上的男人哪怕虚弱得要靠着宦侍的搀扶才能有个正常的坐姿，可问出的话亦能给人千斤威压。
这狗皇帝果真在驿站安了眼线，但不至于小心眼到连这个都要和我计较吧？我心里默默吐槽，但还是怂得立马行了个也不知道标不标准的三跪九叩的大礼，高呼三声万岁后回道：“回陛下，陛下误会了，是民女对陛下太过敬仰和崇拜，以至于一下忘了口舌分寸，还望陛下恕罪。”
“大胆！你分明讲的是……”
“诶，旭儿，”李启尧打断了九皇子，哦不，是太子的话，然后也不知道对谁说道，“点到为止，这个道理该懂。”
大殿上静了片刻，李启尧像是终于想起来我还跪着，哑着声音朝我道：“沈小姐，地板凉，起来吧。”
“谢陛下。”跪了太久，起来的时候一下有些头晕，好在先前师父对我的魔鬼训练，暗地里很快便调整了状态，此时我才明白了师父的良苦用心。
“你父亲的事情朕也很遗憾，但逝去的人已经逝去，活的人还得活着，还请沈小姐节哀。”
听了这句话，我强忍着恶心，点头谢恩称是。
我想起师父曾经说过，皮肉之苦委实算不上苦，那种无能为力的愤怒与挫败才是真正苦到心里。
……
从进宫到出宫，统共不过一个时辰，可我愣是感觉过了十天八月，回到驿站的时候竟生出恍若隔世的感慨。
这一个时辰实际可以概括成一句话：李启尧让我做奸商——一个为新太子李麟旭做垫脚石的奸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