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仙》西络子

8、见面

　　鬼卿飞速穿过一栋栋建筑，转过好几个街巷，最后停留在一家酒吧门前，紧张到咽口水，认真仔细地打理身上的衣服，生怕有一丝丝突兀。

　　一切都准备就绪后，他长吁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

　　酒吧里面灯光比较暗，有驻唱歌手与乐手在角落里弹唱着伤心的歌，天花板上的灯光时不时转换着。这里聚集了形形色色的人，有的是过来买醉的，有的是散心，也有单纯喝酒的。有成群结队的年轻人，也有孑然一身的老者。

　　果子一转头就看到了穿着正式的鬼卿，迎了上去，不忍笑道：“你怎么穿得这么正式？”

　　“他在哪？”鬼卿一脸严肃，言语中听得出来十分紧张，既期待又害怕着。别的事情可不关心，但关于他的事情，一定上心。

　　“怎么还是这么急？也不是第一次了，别抱太大希望。”果子冷下脸来认真地说道。

　　果子是一只猫妖，常年混迹于人类中，靠着帮有钱人类办一些难办之事赚取钱财，其余时间都在潇洒中度过。至于什么时候认识了鬼卿，她也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成了朋友之后就一直在帮他找一个人。没有相貌，没有特殊印记，也没有可以辨认的地方，只知道是一个不断轮回的非凡人，一个能够让无心之铃响起的人，有可能不是人类。

　　这些年以来，找了不下百人，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可鬼卿依旧每次都穿得非常正式，把每一次都当作是最后一次，抱着极大的希望，然后又以加倍的失望离开。

　　果子再三让他不要过于期待，平常心看待。

　　“在哪？”鬼卿有些等不及，打断了她的话。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每一次都抱太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些他都明白，当时每次听到消息，他总不会不自觉地收拾自己，他想以最好的姿态出现那人面前。

　　“在那角落，穿着红色卫衣，带着灰色毛线帽的。”果子给他指了指对方的位置。

　　“谢了。”鬼卿淡淡地说道，再次整理了身上的衣服，长吁一口气，往那边快速走去。

　　果子拿起一杯酒，看着鬼卿远去的身影，小声说道：“没良心的东西。算了，希望这是最后一位。”说完便一口干了手中的酒。果子性子冷淡一些，平日里也没什么朋友，也就同鬼卿来往较多，感情也好一些。也因为她性格比较爷们，鬼卿把她当兄弟一般看待。

　　鬼卿一步一步走向那男子，内心紧张得不行，虽说这样的场面见了不下百回，但每一次都像是第一次，犹豫间，对方先打了招呼。

　　“你好，我叫江子川。”男子注意到鬼卿后，率先伸出了手。

　　鬼卿停顿了一秒，才缓缓与他握了手：“你好，我叫鬼卿。”

　　江子川小声念了一遍：“鬼~卿。”笑了笑说道，“坐下吧，鬼姓，真是少见。”

　　鬼卿咧着嘴角，轻轻笑了笑，坐下：“还好。”

　　江子川举起手中的酒杯，缓缓转动着：“要喝点什么吗？”

　　鬼卿略有思索，但他确实不知道要喝什么，这种时候他想保持着最清醒的姿态，索性找了个借口道：“不了，开着车来的。”

　　江子川笑了笑，没有拆穿他：“行，那我们说正事吧。你想知道什么？”

　　“你喜欢喝酒？”鬼卿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啊？”江子川没想到对方会问这种问题，一时没接上话，愣了会，才点了点头，说道，“酒是好东西。”

　　“人间的那些动物，你喜欢什么？”鬼卿没有直接验证眼前的人是不是自己要找寻的人，他想趁着验多说说话，把对方当作是自己找寻的人，然后同自己说说话而已，满足一下多年来的期待之情。

　　“牛吧，看起来傻傻地，蠢一点的。”江子川实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脑袋里突然就显示着牛的样子，便说了出来。

　　“不喜欢猫吗？”鬼卿继续问着。

　　“喜欢啊，毛绒绒的，贼可爱。”江子川低头看着酒杯说着。

　　“那你更喜欢牛还是猫？”

　　“嗯？猫吧......应该猫比较好养一些，牛个头太大。”

　　“喜欢冬天吗？”

　　“等会，你这是人类警察查户口吗？”江子川终于忍不住了，得亏是果子说她一朋友找他问点事，十分急，这才抽空过来的，这傻子尽问些什么鬼问题，“能不能找重点问？我赶时间。问这些不知道的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真是！”

　　鬼卿喉结动了动，抬眼看了下上方，尽量不让眼泪渗出来，情绪稳定后身子往前靠了靠，说道：“好，那你身边可有如人类一般，百年一轮回的？也不能说百年，就只是在这轮回里往复，不得永生。”

　　江子川看着他这般谨慎，想着前面问了那么多废话，不情愿地说道：“你不必如此小心，这个酒吧来的都是我们这类的，看来你不是这一带的啊。”

　　“不好意思，见笑了。”鬼卿立马端坐起来，还整理了衣角，“那你可知道有这号人？”

　　江子川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鬼卿知道他有顾忌，因为江子川就是在轮回往复里的一位，想必这也是他的一软肋，一旦被他人所知，定不是好事，便又往对方那边靠了靠，“望兄台告知，我不是寻仇，只是帮人忙而已。”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江子川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被说服的，在这人妖鬼怪共处的世界，自保才是真的。

　　“这不是果子说你消息灵通嘛，所以特意来问你，还望兄台告知。”鬼卿期待着又害怕着，眼前之人如果真的是自己要找寻之人，差别太大，但也无可奈何，毕竟历经多年，总是会不一样的。

　　“就算是果子介绍的，那我也不一定就要告诉你，这事可大可小，你说对不对？”江子川顺势问了他问题，避而不回答对方。

　　鬼卿一想到很可能对方就是自己寻找多年的朋友，就气不起来，极具耐心的一步一步说着：“如果你知道，那再好不过，如果不知道......”如果他不说，自己又能怎么办呢？难不成拿着手链让对方赶紧摇几下，不响的话自己拔腿就跑吗？就算不说也不能直接那么做，万一把手链弄坏了，那么这唯一的方法都没了，那就真的见不到了！

　　“如果不知道，嗯哼，我还能怎么样，把你打一顿吗？我只能继续找吧。”鬼卿不禁苦笑起来。

　　“这倒是实话，不如我们做场交易吧。”江子川看着鬼卿手上那串手链，说道：“你手上那串链子看起来很特别，不如就拿它交换好了。”

　　鬼卿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他真的是自己寻找多年的朋友吗？如果是物归原主也是应该，但如若不是，那便不成。

　　“不成，那是我一故人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你可以换别的。”

　　江子川也不是特别想要，只是一大男人，手上还带着串手链，太过古怪，便好奇着问了下：“行，那......给我看看总行吧？”

　　鬼卿手搭在另一侧手链上，犹豫不决，给了他，那么坐在对面的到底是不是自己在找寻的人那就一清二楚了。如果铃响了，那他估计会哭吧，但如果铃没响，那希望就是扯蛋，一切又将重新开始。所以他不想那么早就给出去，他想再多聊一会，想要把握住这份虚幻的幸福。

　　“我认识在轮回反复里的，特别熟。”江子川看着鬼卿一副别扭的样子，也不藏着，直接大方说了出来，“你还想问什么？问完难不成都不够看一下你的手链吗？”

　　“那你可知道他是否有上一世的记忆？”鬼卿喉咙开始干涩起来。

　　“他，每到下一世，便不留一丝上一世的记忆，我知道有这样的人，但我不能告诉你是谁，至少现在不行。”江子川把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至于你那手链，我也不想要了，只不过看你这么珍惜，我看看总可以吧现在？”

　　鬼卿想问但是问不出口，喉咙干涩得厉害，他悄悄取下了手链，缓慢地递给了江子川，他知道江子川说的是谁，说的就是江子川自己。

　　江子川看着鬼卿，眼神满是不相信，缓缓伸出手接过那手链，仔细看了看：“这链子确实不错，上好的玉石，特别是这颗玉铃铛模，十分别致，外围还刻了一对龙凤。难不成还是一对手链的吗？”

　　鬼卿意识到这是在问他，忙清了清嗓子，略微沙哑的声音说道：“不是，只此一串，没有多的。”

　　“诶哟，放心，我说了看看就是看看，你有一对我也不会抢你的。不过，这玉铃铛着实少见，只是这玉铃铛不响，如果是会响的玉铃铛，那才稀奇呢。”江子川立马就将手链还了回去，本以为是多稀奇珍宝呢，拿来一看也不过如此，平平而已，亏得有人这么爱惜。

　　“确实，这玉铃铛也不知道还会响吗？我也想听听看呢。”鬼卿一边略有失望地说道，一边慢慢将手链戴上，“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再会！”其身后快速走到吧台收银处，跟果子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果子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没戏，所以也没敢多问，临走前让他多多注意些。

　　出了酒吧，他解开领带，低着头走着，好几次差点撞到人都被骂了，他也不理会，只是傻傻地笑着，继续往回走。果然还是失望了啊 ……

　　他晃晃悠悠地走着，像个醉鬼，好不容易到家了，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类，直接穿墙进去，还好这是过年期间，这条路上基本没啥人，不然他这店怕是不保了。

　　一路上他都拖着脚步走，好不容易到了二楼，鞋子也不脱，直接往床上一趴，一动不动。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着，转眼间就到了晚上。

　　到了覃言上班时间，但他在大门外僵持了好一会，这大门死活打不开。实在急了，他使出吃奶的劲，用力一拧，终于打开了书店大门。

　　进门后，他将书店的灯打开，回头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门锁，完好无缺，也没有什么卡到的地方，这会子随意开关，并无卡到的感觉，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这门锁原本是鬼卿装的，自然跟了鬼卿的性子，鬼卿这边低落得很，那么这门锁自然不好打开，鬼卿是不会愿意有人看到如今这般模样的他。

　　既然门锁没问题，那也没什么事了，当覃言把门关上的一瞬间，他看到了门外的小男孩，傻傻地挥舞着那拿着信封的手。他吓得后退好几步，这男孩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