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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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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在苏母面前一想很乖巧,从不称呼她“小姐”,都只唤她“太太”,很得苏母的欢心。
苏母见她这样没规矩的奔跑,也没责怪,反而要她小心些,别摔着了。
陈松伶听了真真的话一呆,傻傻的楞在那里,还是苏母拍拍她的手,含笑说:“傻孩子,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去接电话?”
陈松伶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小跑着奔过去。只是,因她裹了小脚,这小跑也不过是旁人的几个跨步,实在可怜。
等她气喘吁吁的到了电话旁,那边的人已经等了她好一会儿了。
陈松伶忐忑的接起来,刚“喂”了一声,那边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喘息声,轻轻安抚她:“陈小姐,不要着急。”
即便对方的声音温柔又好听,陈松伶还是如临大敌,十分的紧张,也不敢主动开口打听成绩。
好在对方似乎十分体谅她的心情,并没有扯些其他的,直接进入主题:“陈小姐,恭喜你,你的数学、外语都是满门,加试的物理、化学等学科也是满分。只是……”
“只是什么?”陈松伶听见成绩时的欣喜都在对方的“只是”两个字出口后荡然无存。
对方微微一顿,有些遗憾的说:“只是你的国文只刚刚及格,而我们燕京女子学堂的要求恰恰是国文要在中上水平才行。”
对方刚说完,陈松伶脑袋便一懵,已经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她强忍着说了声“谢谢”,就要挂断电话,对方却阻止了她:“等一下,陈小姐,鉴于你其他科目的成绩都十分优秀,只是国文偏科,所以学校教委会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
陈松伶一听,眼睛眨了眨,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里的声音又响起:“陈小姐,我很期待与你在燕京大学的见面,请加油。”
陈松伶隔着点了点头,才想起对方看不到,连忙轻轻答应了一声。
挂掉电话后,陈松伶还有些恍惚,真真看到她这样,忍不住有些担心,轻轻喊了声:“太太?”
陈松伶听见这声呼喊,回过神来,就看到真真和苏母俱是一脸的欲言又止。
她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些。
殊不知,她的强颜欢笑落入苏母的眼中却让她更心疼了。
苏母走过去,坐到陈松伶身边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说:“没关系的,睡一觉就好了。今天晚上,妈亲自下厨,给你做盐水鸭吃。”
真真看到苏母使得眼色,为连忙应声:“是呀,老夫人做的盐水鸭可是申城一绝呀,比饭店里做的都好吃哩。难得老夫人肯下厨,待会儿真真还可以去偷师呢。”
她把偷师说的这样光明正大的,惹得苏母一笑,陈松伶本有些伤怀的心也如拨云见日。
她不由得剜了她一眼,无奈的说道:“你呀你,惯会胡说八道,小心待会儿没偷成师,反成了东施效颦。”
她正说着,苏宴之便跨进了门,他将外套一脱,好奇的问了一句:“谁要东施效颦啊?”
苏母见他今日下班的早,心里也高兴,假意瞪了他一眼,指了指他媳妇儿:“你狗鼻子真灵,闻着味儿就过来了。不过呀,这可不是东施,你瞧瞧,这分明是西施嘛。”
苏宴之顺着母亲的手看去,就见陈松伶双眼微红,眼角带泪,看着很是可怜。
他看了看苏母,苏母朝他努了努嘴:“还不带你媳妇儿回房休息?”说完,招招手,示意真真随她去厨房。
这盐水鸭虽然制作步骤简单,但这腌制过程却长,足够这一对儿小夫妻好好谈一谈了。
她虽然不反对儿媳妇儿求学,却也不在意她落榜,只是担心傻儿子过于执着。
现在由他自己撞见媳妇儿的难过,再由他自己去开导,此事自然可以很快翻篇。
只是苏母没想到儿子这一开导,竟令求学一事有了后续。
“什么,还要考?”
“松伶她其他科都是满分,就国文不知怎的,竟刚刚过了及格线。偏偏女子学堂最重国文,所以校方的意思是要见一见松伶,当面考核。”
苏母听了儿子的话,双目圆睁,一错不错的看了陈松伶半晌,才惊讶的问:“你会外语?”
陈松伶看了一眼苏母,斟酌的回答道:“以前等先生时,学过一点儿。”
她这个“等”字用的非常妙,惹得苏母和苏宴之都不说话了。
她本是随口这么一说,只为了解释为什么自己突然考得这么好。她总不能说这次之所以突飞猛进,是因为先生前几日指点的好……别说苏宴之不信,她自己都不信。
她若真是个天赋异禀的,上辈子也不会过得那么糟糕啊。
只是她这一说,虽然替苏母和苏宴之解了疑惑,却也令饭厅里原本欢乐的氛围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她正想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气氛,却听得苏宴之突然说了一句:“松伶,谢谢你,我很高兴。”
陈松伶:“……”
陈松伶很想说,不,你误会了,和你没关系啊。喂,你清醒一点。
但她比较只能微笑。不过好在,苏母并没有拒绝她再去燕京一趟……
陈松伶此刻坐在燕京女子学堂的教务处办公室里,心情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今天是周末,学生们虽大都放假回了家,但仍有少数几个不愿回家,还在认真学习,不愿浪费光阴的。
这些人一大早就已经起床,或是在学校里跑步,或是在学校的湖畔背书,或是三三两两在一起讨论当前国际形势。
因而,陈松伶这个陌生的面孔便格外的醒目。
见她进了教务处,便都开始讨论起来。
“唉,你说,刚刚那个女生是不是就是那个除了国文,其余都考了满分那个?”
“唉,你是不是傻?就算她其他学科都考了满分,国文没有八十分是进不了学堂来读书的。”
“唉,我说,高晓晓,你是不是嫉妒人家啊?”
“王大明,你别忘了,我们学校虽然有部分是外国人捐赠的,属于联合办学,但校长可是地地道道的我国公民,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外籍人士,他最注重国文的教育培养了。”
“唉,我说,你们两个烦不烦啊。她一大早就进了教务处。明显是几个老头子舍不得她,又不能破坏规矩,所以里面正出题考她呢。答的好就可以破格录取了呀,你俩在这瞎操心什么呢!”
高晓晓和王大明听了这番话,不禁相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苏挽之,你怎么知道的?”
说完,两人都觉得问了一句废话,这学校里的事还有陆泽不知道的吗?
陆泽知道了不就等于苏挽之知道了吗?
苏挽之说得不错,此刻教务处里,燕京大学本部、燕京大学女子学堂分部、军事学院分部及外事学院分部都派了人来进行本次考核。
陈松伶面对这些后世课本教材里大佬级别的人物,紧张的后背都快打湿了。
她直挺挺的坐在下方的座椅上,动也不敢动。
本部校长见她一个小姑娘孤零零的坐在下面,接受他们这群老头子的审视,明明心里紧张的要命,面上却还是正襟危坐,半丝慌乱也无,心里其实在憋笑。
他实在不忍心这么折磨一个小姑娘。于是,他咳嗽了两声,故作深沉的说:“陈小姐,其实你国文不是不好,只是……”
很好,他满意的看到因他的停顿而睁大了眼睛的小姑娘终于肯直视他了。
他继续说:“只是你的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颇具争议。学堂的主考官将它誊抄后分别送阅了本部校长和其余分部学院院长。最终的结果,你已经知道了。”
陈松伶手指动了动,显然没有想到自己随手写的一篇文章会引起这么大的争议。
她下意识的点点头,表示她有在听。
本部校长见她没有抗议,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放低了许多,已经习惯了他大嗓门的同事们纷纷侧目,表达不屑。
至于吗?
大家当时是这么想的,可当听闻他问:“陈小姐,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在文章中说,现在国内的变革只是徒有其表,未动根本。若再不寻求改变,我华国必将遭受更大的损失?”
“要知道我华国虽才推翻封建主义的大山,但已在努力寻求变革,国内有志之士纷纷留学海外,有的甚至已经在国外萌发了新的思潮。”
“你知道师夷长技以制夷吗?这正是我们正在做的,你又凭什么将这一切全盘否定?”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扫向陈松伶,想要看她怎么回答。
陈松伶有些讶异,她万万料不到,自己国文考得如此之差的原因竟是这个。
这么看来,给个及格,已然是燕京大学十分宽宏了。
只是,她却不觉得自己错了。
陈松伶站起来,十分认真的开始了自己的回答,带来一些不同的声音。
她说:“我没有全盘否定,也没有觉得师夷长技以制夷不对。”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视线扫过在座的各位大佬,慢慢又说道:“只是,前朝不也曾有过改革,也曾师夷长技以制夷吗,可结果呢?”
“是,我们有许许多多的学子赴海外留学,甚至形成新思潮。可是他们大都出身富贵,虽不一定是大富大贵,但总归家境殷实,这样的人真能看到底层暗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