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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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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哪个不是陈松伶口中“家境殷实的留洋人士”,听她这样发问,俱都面面相觑,扪心自问,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然而他们到底是为人师者,倒也不曾勃然大怒,甚至有几个挑了挑眉,朝她抬抬手,异口同声的示意她:“继续说。”
陈松伶也不扭捏,继续说道:“他们照搬海外的制度,却没有想过会不会‘水土不服’,华国的国情又是否合适?”
她将将说完,本部校长,已好奇的问出了口:“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陈松伶早料到他们会有此一问,她不慌不忙的回答:“曾有人说过,学医救不了华国人,所以他弃医从文,试图用文字唤醒华国人麻木的灵魂。可我却觉得还不够……”
她说到这里,先前一直沉默不语的军事学院院长轻笑一声:“呵,不够吗?你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不是受他影响,今日你如何有机会站在这里侃侃而谈?”
他这话一出口,仿佛刺痛了陈松伶,她竟无法反驳。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众人以为她无言以对时,又听她开口说:“您说得没错,正如您所见,我就是那个被唤醒的麻木腐朽的灵魂。多亏了他,我才能出现在这里,但我依然觉得这些还远远不够。”
“准确的说无论是学医还是从文都只能拯救一部分华国人,学医拯救一部分华国人的身体,从文拯救一部分华国人的灵魂。可是……我国底层最多的是什么人?”
她说到这里,仰头扫视了一下正盯着她看的先生们,自问自答:“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耕耘却依然贫苦的佃农,他们终其一生,大都只求三餐温饱,却常常事与愿违。”
陈松伶似乎很为他们不值,深深的叹了口气,继续说:“试问三餐不继,整日饥肠辘辘,食不果腹,连最基本的生存都难以为继,还能顾及什么身体好不好的?连身体都没有了,还谈什么灵魂?这和何不食肉糜有何区别?”
“若是好男不当兵,又谈何变革?若不能与之团结合作,又如何谈变革?”
“再者,我华国地大物博,本就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所存问题也是千奇百怪,不尽相同。倘若一味照搬西洋诸国,必将适得其反。”
“师夷长技以制夷,要在我国发挥作用,须得“入乡随俗”,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要将外国的精华内化于心,才能因地制宜,对症下药。这大抵便和先生们授课所需的因材施教是一个道理。”
“说到因材施教,我便再狂言一句。对千千万万的华国人而言,他们并没有什么机会去接受教育,纵然先生们身先士卒,企图力挽狂澜,若不能有强有力的军事力量,又怎能抵抗侵略,重建我华国人的自信?”
军事学院院长一向主张武装力量的构建,听她一介女流能有这样的见解,当即不吝的给了个赞赏的眼神,其余众人却有些失望:“当前局势虽有紧张,但也并没有到战争的地步。正逢时艰,倘若耗费大量经费去填充军事力量,那民众发展又怎么办?你都说了他们食不果腹,这难道就不是何不食肉糜吗?”
陈松伶听了这话,摇了摇头,直视这些师者,掷地有声的说:“当然不是。我们应该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一个都不能掉以轻心。西洋诸国本就意图瓜分我华国,现下按兵不动,不过乃是各国相互掣肘而已,然桑国亡我之心已启,如今已是蓄势待发,我们要做好对抗侵略的准备,便需举贤任能,厉兵秣马。手上没有剑和有剑不用不是一回事。”
“新思潮自然是不能少的,可军事力量也不能忽视。落后就要挨打,枪杆子里才能出政权,我们应该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与最广大的民众一起保家卫国。”
“各位,我们曾傲视群雄数千年,以天朝上国自居。如今一朝颓败,群狼环伺,若不积极救亡图存,只怕他日国破家亡,流离失所,命如蝼蚁,任人践踏。”
陈松伶话落,朝各位大佬,深深鞠了一躬。
她知道或许自己已经错失了这次机会,然而重活一世,若能利用自己的“先知”,帮助这些国家脊梁少走一些弯路,也算她没有白活。
她一席话说完,教务处办公室里已然是鸦雀无声,在座众人尽皆默然,心中十分的震撼。
见她要走,先前对她赞赏有加的军事学院院长站起来,朗声问道:“你……要不要来我军事学院读书?他们不要你,我要。”
陈松伶有些讶异,但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微微掀开裙底,露出那双三寸金莲来,慢慢说:“谢谢您的好意。如您所见,我是个裹了小脚的女人,别说跑步,就连路都走不快。去您的学院读书,只会拖累您的名声。”
她见这位院长露出吃惊的表情,似是没想到当今世道居然还有此等陋习。她便微微一叹,咬了咬唇:“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并不是这块料,不用了。”
她说完,再次朝诸位大佬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感谢,便转身出门去了。
谁知她刚出门,本部校长和女子学堂院长就同时追了出来,通知她被录取了。本部校长甚至邀请她来本部学习,破格录取她进入本部学习。
等教务处的只剩了本部校长后,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的门才缓缓打开。一位面容清俊的年轻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神色平淡如水,似乎方才这里的辩论并没有影响到他。
校长与他相识多年,是难得的忘年之交,自然是了解他的,也明白他平静如水的面容下掩盖的是怎样的惊涛赅浪。
想他一个外人都被震撼成这般模样了,何况他这个丈夫?
校长见他望着门口的方向出神,白眼一翻,轻咳一声提醒:“人早都走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苏宴之收回视线,微微欠身,向校长道谢:“多谢孔先生。”
孔校长见他微微抿嘴,知他心急,也不强留他,只叹道:“原本还为你可惜,如今看来却是良配。有这样的夫人在身边是你小子的福气,可莫要辜负了她。”
苏宴之听了这话,又微微转头,瞥了一眼陈松伶离开的方向,郑重的点了点头,慢慢说:“如果她愿意的话。”
孔校长听他话里的意思,挑了挑眉,好奇的问:“怎么,她不是自愿嫁你的?”
苏宴之不愿多说,同孔校长握了握手,便要告辞离开。
孔校长却在他身后,语重心长的说了句:“宴之,若无心,便好聚好散,莫要最后金玉良缘成怨偶痴缠。”
苏宴之脚步一滞,并没有回头,只轻轻回答说:“我知道。”
孔校长见这一对小夫妻本是天赐的良缘,只可惜听苏宴之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竟真是坊间传闻的貌合神离。不禁遗憾的摇摇头,感叹命运弄人啊。
然,乱世之下,又有几对小儿女能善始善终的?
想到陈松伶的话,孔校长眼神一暗,抬手拨了一串号码出去。
那边才接起来,“喂”了一声,孔校长就径自说道:“莽夫,待会来开个会,你弄个议题出来,我们把教会的经费拨一半出来怎么样?”
那边听了这话,顿时一声狮吼,高声说:“真的呀?秀才,你不是骗我的吧?”
孔校长将电话拿得远了些,才又说:“你弄不弄?不弄就算了。”
那边听他这么说,连忙狗腿的说:“弄弄弄,校长都发话了,怎么能不弄呢?我这就叫陆泽那小兔崽子去弄,他花花肠子最多了……”
孔校长没等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又一一给各分部院长去了电话,通了通气。
那边正在洋洋洒洒的说到兴头处,冷不丁被人给挂了电话,不由得气得破口大骂:“他奶奶的,这酸秀才又挂我电话!”
气得他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趟,才冲门口一吼:“去,把陆泽那小兔崽子给我喊来。”
门口警卫听了,中气十足的回了声“是”后,就连忙小跑着去找人了。
黄院长被他一震,瞪圆了眼,小声嘀咕了句:“这货精神头还不错呢。”
陆泽推门进来的时候,他老师正站在窗边,一副“登高眺远”的架势,实在和他那大老粗的模样不搭。
陆泽心里奇怪,但脸上还是那副欠揍的模样:“老师,你找我呀?”
黄华听见声音转过头,就看见这小兔崽子将外套向后一甩,搭在肩头,衬衣的口子也解了两颗,露出小麦色的胸膛来。
黄华嘴角一抽,伸手指着他抖啊抖的,颤声问:“你就这么过来了?”
陆泽低头一看,没发觉什么不对,还原地转了两圈给他老师看。
黄华要不是还指着他弄那什么破议题,早就一皮条给他抽过去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气的踹了他一脚:“你个小兔崽子,这是又去泡妞了吧?看你一脸春心荡漾的小模样,是又去小树林里见苏挽之了吧?哎,我说你能不能克制一点,天天腻在一起不嫌烦啊?”
“老头,你今天不对劲啊。”陆泽才不管呢,在他的观念里,泡妞和学习又不矛盾。
再说了,国家又不分配老婆,他不天天黏着,万一给其他王八羔子给拐跑了怎么办?
黄华懒得和他废话,甩出一份空白文件:“去,给老子弄好它。整好了,记你一功。”
陆泽将衣服随手甩在沙发上,拿过文件头子一看,挑了挑眉,惊讶的问:“老头,你要发财了?”
黄华“嘿嘿”一笑,纠正他:“是我们要发财了……想不想多弄些枪支弹药还有大炮什么的?”
陆泽闻言,眼眸一亮,随即又眉头一皱,有些怀疑的问:“教会那帮外国佬肯干?”
说着,他就嗤笑一声,淡淡的说:“那群老东西要是不闹腾起来,小爷我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黄华听了他这话,白眼一翻:“我要你的狗头有什么用?老子不知道那帮孙子没一个好鸟嘛。”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搓了搓手,话锋一转:“哎呀,这不就要看你这小子怎么骗……啊,不是,我是说……怎么编……啊呸,怎么表述嘛。”
陆泽看他终于把话说顺了,想了想,收起脸上漫不经心的模样,正色的问:“老师,这其他人……”
黄华知道他想问什么,朝他摆摆手:“放心,酸秀才会搞定的。”
听他这么一说,陆泽便知道是孔校长的意思了,当即拿起衣服和文件要走。
黄华在后面喊:“哎,你个二流子,别把文件弄坏喽,小心些啊你。”
陆泽头也不回的边走边摆手:“哎,老头儿,知道啦,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