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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求医 ...


  •   唐溪点点头,让王新回房休息。自己则在欧阳靖身边躺下,帷幔那一方天地让他觉得这世间似乎只剩他和欧阳靖。他听到外面的人退出客栈,才将那刀悄悄的拿出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他将刀柄的花纹翻来覆去的看,又朝当初宋初雪说的位置按下去,可这刀丝毫没有反应。他用指腹摸着刀鞘的纹路,以期能找到此刀的奥秘,可看了一个多时辰也没发现和普通刀有什么不同。

      他将刀放好,看着欧阳靖的侧脸,重重的叹了口气。折腾了一宿,他也累了,左手搭在欧阳靖的腰间,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唐溪手还摸在欧阳靖的腰侧,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了眼一夜未动的欧阳靖,他一激灵坐起身来,赶忙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悬着的心这才放进肚子里。

      他见欧阳靖的面色依然苍白,心里不踏实,赶紧穿好衣服去隔壁找王新。王新早就起来了,见他们门没开就知道还在睡。

      唐溪一见王新就焦急的问:“王叔,主子还没醒,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我怕......”他以为欧阳靖即便做什么事也一定会告诉王新。

      王新其实也不知道,这下两人彻底坐不住了,可又不敢请大夫。王新让唐溪再去按药方抓药,先吃上一天再说,如果还醒不了,再请大夫。

      外面这会早就乱成一锅粥,苑家庄在此地威望极高,从昨夜丢刀以后,就派人将县城各出口都把守住,又有官兵的配合,往来进出的人都要进行严格盘查。

      唐溪抓完药回来,盯着煎好才端上去。两人将药喂给欧阳靖,这会的欧阳靖比昨晚已经好多了,起码不用唐溪捏着他硬灌。

      王新用帕子给他擦嘴角的药渍,担心的问:“这药管不管事啊?”

      “死马当活马医吧!主子自己开的药,他心里应该清楚。”唐溪这会喂完药,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才发现昨晚强压下去的火气又升起来。他将药碗“砰”的一声放在桌上,音量提高:“我饿了,先吃饭。”

      王新见他声音大了,小声怒斥:“不知道主子在睡觉吗?你喊什么喊?越来越没规矩。”

      唐溪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人,心里着急,嘴里都起泡了。端着饭碗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可嘴上依然不饶人:“没准我喊喊,主子就醒了呢!”

      王新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问:“外面什么情况?”

      “乱。”唐溪嘴里吃着饭,含糊着说:“主子要是明天还醒不了,就得请大夫了。而且我们出不去城,搜身那一项就过不去。”

      王新听完就是一皱眉:“是啊,带着......确实不容易藏。”他转头看向床上的欧阳靖,继续说:“也不知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我估计是主子用了什么药......他娘不是挺厉害的吗?”唐溪咕嘟咕嘟喝了两碗汤,一抹嘴:“看看再说吧!”

      外面的天已然黑透,街上传来几声犬吠。唐溪把灯熄了,躺在欧阳靖的身侧看着他,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溪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见耳边传来微弱的声音:“水......水......咳......”

      唐溪猛地睁开眼,见欧阳靖嘴巴一开一合。他赶忙下床倒了一杯茶,扶起欧阳靖给他喂下去。欧阳靖喝完茶又沉沉的睡去,唐溪这下睡不着了。他合着眼直到天亮,生怕欧阳靖有什么事。

      王新煎好药的端进来的时候,他刚起身:“王叔。”王新将药碗放在桌上,才问:“主子怎么样了?我昨晚想了一夜,咱们还是去京城吧。听说那里的大夫比较高明。”

      “这......”唐溪犹豫了:“主子说还要查探夏大侠的下落,我们好不容易来了,万一这次没找到,主子的身体?”唐溪低头思索片刻,眼前猛的一亮:“苑家庄的那个人不是说城东有个汪老头,有偏方吗?要不咱们带主子去看看?”

      他刚说完,脑袋就被王新狠狠的打了一巴掌:“那些人的话能信吗?人家信口胡诌,你也当真!”

      “可......”唐溪还想说什么,被王新直接打断:“说什么也不能让主子去那些来历不明的地方,谁知道有什么危险。”

      两人给欧阳靖喂过药,无所事事。唐溪坐不住,跟王新说:“王叔,我想出去转转,顺便打听打听消息。”他刚要出门,忽然想起来:“对了,主子昨晚要过水喝,待会让厨房备点粥,没准一会能醒呢!”

      在王新又要抬手的瞬间,他将自己扔出了门。唐溪在街上来回溜达,看着眼前繁华的大街,似乎一点也不真实。他回响起几年前第一次见欧阳靖,那时候他在做什么?是了,刚刚练完功,被义父脱了裤子在打屁股。

      小小的他伏在板凳上,屁股被竹条抽的皮开肉绽,那也是欧阳靖第一次正式认可唐承义。欧阳靖就那么冷眼看着自己,一言不发,似乎像在看着一只偷嘴吃的小猫小狗,没有丝毫怜悯。

      打完后,他自己提着裤子,眼中含泪一声也不敢哭,慢慢挪着回到自己房间,自己上药。后来实在太困,就那么趴着睡着了。

      睡梦中觉得自己的屁股一阵清凉,他强睁开眼睛,回头望了一眼,烛光下欧阳靖的脸被垂下来的发丝盖住,阴影里看不真切。他只记得那双手轻柔的将药涂在受伤的部位,火辣辣的感觉似乎随着那一下下的动作消失殆尽。

      他沿着街往城东走,还不忘和人打听汪老头的住处。

      等他找到地方的时候,着实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破败的门前挂着一面勉强能认出医馆的牌匾,那门只剩下半扇。他一只手扶着门框,曲起两指轻轻的敲着门,敲了好一会也没见有人开门。

      正在这时,对面来了一位老者,见他敲门,上前问:“你是来找老汪头看病的?”

      唐溪转回身,深施一礼,笑着说:“是啊,老伯。您知道汪大夫去哪里了吗?”

      老头上下打量他几眼,摸了摸下巴仅存的几根胡须:“他能看什么病,又是被人忽悠来的吧?”

      “听说汪大夫有秘方。我家少爷实在是拖不起了,这城里的大夫都看遍了。”唐溪适时的抬袖子擦了擦眼角,脸上露出情真意切的表情:“要是万一能看好,也算是我报答少爷的大恩。”

      那老头看唐溪年纪不大,还挺重义气,唉了一声:“以前老汪头确实能看病,可这几年老头脾气古怪,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少,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也不管唐溪听没听进去,踱着方步朝巷外走去。

      唐溪也不管里面到底有没有人,抬脚就往里走。没成想里面更是破败不堪,似乎长久没人住。墙角的水缸长满青苔,院里长满杂草,迎风而立的还有几棵竹子,只是那叶子十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也不知道多久没浇水了。

      他四下打量着,提嗓子喊了一声:“汪大夫,您在吗?在下前来求医。”唐溪侧耳听着,里面传来轻微的呼噜声。他循着声音往里走,刚进屋门就被那味道呛的差点吐了,他抬手在鼻子扇了扇,忍不住腹诽:“差点呛死老子,这都什么味啊!”

      屋里比外面情形还不如,四处倒着的椅子、家具上厚厚的灰尘,无比昭示着这屋里的主人实在是懒到极致。

      他听着呼噜声越来越近,将手按住宝剑上,继续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喊:“汪大夫,汪大夫。”

      就听里屋有人“嗯”了一声,唐溪赶忙朝那间屋子走过去,床榻的那个人,如果还能称为人的话正在呼呼大睡。这件屋子还算干净,起码床上的尘土没有那么厚。

      他走到床前,把声音放低:“汪大夫,醒醒,我是来求医的。”可床上那人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继续睡。

      他继续喊了几声,可那人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往床上仔细一看,正好看见老头的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他嘴角上翘,悄悄的伸手刚要拿那葫芦,没想到快要摸到的时候,手腕就被一只满是泥垢的枯瘦手掌抓住,躺在床上的老头也睁开眼,生气的说:“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偷我老头子的东西?”

      唐溪满脸赔笑着把手撤回来,嘴巴乖的不行:“我这不是怕您冷,想找床被子给您盖上吗?”其实床上哪有被子,唯一的床单早已看不出颜色,就连只枕头都没有。

      “你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不错,师出名门啊!”老头坐起身来,上下打量着唐溪:“看你这样生龙活虎的也不像有病的样!那你来找我什么事?”

      唐溪心里高兴,看来这位真是汪大夫,他朝此人一抱拳,诚恳的说:“汪大夫,我家少爷得了怪病,听苑家庄的大侠指点,说您有偏方,特意前来求医,还望您......”

      汪沉将腰间的酒葫芦解下,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咂咂嘴,才说:“我早就不看病了,你找错了人!”说完,躺下又要继续睡。

      唐溪着急的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就给我家少爷瞧一眼,就一眼。成不成的我都欠您一个人情。”

      “我要你的人情干吗?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汪沉脸朝里,头枕在胳膊上:“我说不看就不看,你走吧!”

      唐溪见他见死不救,拧脾气也上来了,“唰”的一下拽出宝剑,压在汪沉的颈间,目露凶光:“这可由不得你,你要是不给我主子看病,我现在就杀了你!”

      “哟,还想杀我,好啊,来啊!”说着将脖子往剑上递了递:“正好一死百了,到时候还得麻烦你给我找个好地方安葬。我就葬在这院里就行,那几棵秃毛竹子不错,我要是埋那,没准来年能翠竹成林呢!”

      唐溪见此人软硬不吃,不敢真的下手,他怕万一这人有真本事,岂不是害了欧阳靖。他反复运气,将宝剑收归剑鞘,单膝跪地,语气恭敬的说:“刚才是我莽撞,您别和我计较。我只求您能看我主子一眼,能不能治我都重金酬谢。”说完,眼眶发酸眼泪流下来了。

      汪沉见他哭了,赶紧坐起来,想伸手拉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放下了:“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再说我很久不治病了。你家主子的病......万一治死了怎么办?”

      唐溪听他话里有话,赶忙擦了擦眼泪:“只要您去看一眼,能不能治我都承您的情。这院子我给您重新收拾一遍。”

      汪沉最见不得人哭,尤其是堂堂七尺男儿,他摆摆手:“那倒不用,你把你主子带来吧,我老头子腿脚不好。”

      唐溪为难的看着他:“我主子现在昏迷着,怕是不方便。您能移步去客栈看看吗?”

      汪沉沉思片刻:“好吧,看在你一片赤诚的份上,我就陪你走一趟。”他从床里拿出来一根拐杖,唐溪一见赶紧上前,蹲在他跟前:“您上来,我背着您。”

      “那可不敢当。”汪沉就势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嗯,比我老头子好闻多了!不过我还没老到让人背的时候。”

      唐溪跟在他身后,看着前面这个一瘸一拐的老头,迎风的那几缕白发早就打成绺,身上那身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眼睛眯了眯。

      刚一出门,就又碰见刚才那位老人手里提着一尾鱼,唐溪朝那人笑了笑,就见汪沉和那人说:“哟,还活着那?”

      “你老汪头都没死,我当然得活的硬朗!”他看着汪沉身后的年轻人在朝自己笑:“没想到你居然能请动这老不死的出诊,后生可畏啊!”

      还没等唐溪答话,汪沉将胸一挺:“没办法,他在我面前跪着哭的鼻涕泡都出来了,怎么也得走一遭,都是咱孙子辈的人了,咱不能不通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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