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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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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是我的妄想。
父皇既然不理后宫,就把精力统统放在了前朝。他没事可做的时候,就去打仗,经常赢。我听着那些捷报时,曾不孝地想过,他的谥号是不是可以定个武。
没想到跟洛国打的时候,他还是输了一场。其实胜败乃兵家常事,但不幸的事,这一场洛国赢得比较过瘾,也就是说父皇输得比较惨烈,一下就把既往全部的胜利都打碎了。
这下他的谥号不能定武了,武是很威风的一个字,这是我比较为他可惜的一件事。
洛国的人也很讲道理,问父皇要不要议和,议和的话就嫁个公主去洛国做太子妃。
这时候,再不议和就该亡国了,孰轻孰重一目了然。皇后很拎的清,她冰雪聪明,就提议把我嫁往洛国和亲。
我既然是十公主,这自然说明我上面还有兄姐,除去不明不白夭折的几个,我其实有三位活着的姐姐,都没嫁人。
很巧的是,她们都是皇后的嫡公主。
真正的嫡公主显然不可能嫁往敌国,于是皇后把我归到她名下,给了我一个嫡公主的身份,让我去嫁。
我没有什么意见,在哪里都一样,白赚一个嫡公主的名头又不吃亏。而且我就算有意见也没有用,干脆我就没有意见。
时隔多年,我再一次见到父皇。
他带了一个年轻男子给我看,我福身行礼,抬头对上一双星辰般的眸子。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柏文,毫无疑问,对于去往异国他乡这件事,我一下子就完全的心甘情愿了。
他的眼睛像我母妃的眼睛一样清澈明亮,所以我毫不怀疑,他必定像我母亲一样,能让我快乐。
我抱有很深很深的期待,为了那些遥远的期待,我也变得格外高兴。
就算出嫁前夕,我在中宫拜别皇后时,一群妃嫔幸灾乐祸地瞧着我,佯装惋惜地对我说,听说洛国太子殿下哪里都好,文武双全,气度非凡,可惜好男风,我听了也没有生气。
道听途说的事情对我向来没什么威胁,我从不放在心上,否则以前宫里盛传我母妃是祸水是妖精的时候我早吓死了,还用等到今天,我那么怕鬼。
我很和气地请教她们,如果柏文真的好男风,那会怎么样。
楚妃以帕子掩住笑意,说:“那十公主就算这样美貌,恐怕也只能独守空房了。”
我的容貌随了我母妃,在镜子里看时,我亦觉得自己长得尚可,她这样说,我就当她夸我好看了。
所以我态度也很好。我礼貌而恳切地问她:“幸而父皇不好男风,但我母妃在时,各位娘娘难道不也是日日独守空房?”
然而我态度虽好,皇后她们涵养却不太好。殿内一干人等当即大怒,直接令我滚出去,最后也没跟我解释她们为什么守着一个不好男风的丈夫独守空房。
我名义上都是嫡公主了,她们还敢直接让我滚出去,可见嫡公主这个身份,也不怎么值钱。
后来我把这件事跟柏文讲了,他笑得差点从桌子旁边跌倒。我扶他起来,他大笑着对我说:“宛儿,你骂得可真恶毒。”
恶毒不是个好词,何况我根本没有什么坏心眼。但他当时的表情是很真诚地夸我,所以我也笑着收下了,心里美滋滋地想,连恶毒这种缺点他都会笑着夸我,这个人怎么会让我不快乐。
出嫁那天,李公公偷偷来送我。他哭得满脸是泪,我很谅解,因为我以前说过给他养老送终,现在我一走,他就白白给我做了这么多年饭。
但我是个讲诚信的人,所以我把月华宫的珠宝之类都收拾出来,留给了他,让他和其他人分一分。
我只带走了一个小锦囊,里面是我母妃进宫时带来的几件首饰,还有一些别的,比不上父皇赐的那些华贵,但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
至于嫁妆,那些跟我没有多少关系,是父皇给洛国的示好的礼品,礼单都是皇后直接交给柏文的。
嫁衣是刘司衣亲手给我缝的,鲜红如火,美中不足的是镶了太多珠玉,非常的沉,我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沉沉的坠着,这使得我上喜轿时一步一步走得格外稳重,因为我简直走不动。
赶路时,柏文在我前头骑马,我悄悄掀开帘子看了他很多次。他骑马的背影非常俊朗,动作干净利落,而且时常停下来问我要不要休息,有没有头晕,需不需要水或者食物。
他这么温和体贴,我深受感动,对未来的日子充满憧憬。母妃临终前嘱咐我要快乐,我想,我找到了我的快乐。
到了洛国,我直接被拉去喜堂拜天地,一套繁琐的流程走下来,简直把我搞得晕头转向。终于熬到进了新房,柏文掀开我的盖头时,我累得连娇羞都装不出来,直接倚倒在了床边。
他笑着问我:“累着了?”
“这套嫁衣的重量,”我提起裙子上的金丝玉片和宝石珍珠给他看,“谁穿谁知道。”
他一点也不知道让着我,当即抬杠道:“能有我的铠甲沉?”
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便质问他:“那我有你的力气大吗?”
他哑口无言,协助我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然后捧起那身嫁衣掂量了一番,惊异地咋舌道:“真的好沉,跟我的铠甲差不多沉。”
我得意地说:“是吧!”
他问我把嫁衣放在哪里,我想了想,说:“这嫁衣倒没什么用了,不如你帮我把上面的珍珠宝石都拆下来,其他扔掉?”
“你要珍珠宝石做什么?”
我说:“我留个纪念。”
他果然找了把剪刀,替我把嫁衣上值钱的东西都拆了下来。前裳上面绣了一对凤凰,刘司衣的手笔,我也想做个纪念,所以我拜托他帮我一并剪下来。
他很无语,问我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留着嫁衣。
我说其实留不留都行,我主要是想看看他待我的诚心。
他更加无语了,但还是细致地给我把凤凰剪了下来。可惜他不知道刺绣和刺绣之间是连着的,剪了不该剪的线头,里面看似无关的不部分也保不住,一时不慎,脱了几根线。
我连忙拿来蜡烛把线头烧了烧,固定住,然后把珍珠宝石和凤凰布片收在了我的锦囊里。
柏文看见了我的锦囊,问道:“这是什么?”
我说是嫁妆。
他挑眉道:“给我看看?”
我抱在怀里,吝啬地说:“你的聘礼我也没有看过,我的嫁妆为什么要给你看?”
他很明白我的意思,爽朗地笑道:“那等回头我单独给你补聘礼。”
我也很懂事,马上说:“补完聘礼,我就把嫁妆拿给你看。”
这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定婚约之前我与他从没见过,成亲当晚就一见如故。
这一定是上天给我的恩赐,让我在异国他乡找到了真正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