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Rhymmy

3、第 3 章

　　我来洛国之前，楚妃嘲笑我说柏文好男风。但我在太子府暗暗找了十多日，并没有找到貌美的小公子。
　　倒是柏文见我日日在府里转悠，有一天吃午饭时，忍不住问我到底丢了什么。

　　我纳闷地问他：“听说你有男宠，但我怎么一个也没找见？我还没见过男宠呢，想看看什么模样。”

　　柏文脸色一下黑了，问我：“你听谁说的？”

　　我老实回答了他。

　　“我没有男宠，”柏文黑着脸说，“只是我从未纳妾，又总是在外面打仗，战场上条件恶劣，有时候和兄弟们同吃同睡，便传出些奇奇怪怪的流言。”

　　我奇怪地问道：“那你为何不纳妾？这个名声可是很不好听啊。”

　　“我为何一定要纳妾？”

　　我真是平生头一回听说这种问题，马上有理有据地说：“我父皇后宫有几十个妃嫔，好些都是他做太子的时候纳的，所以你做太子不也该纳妾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父皇后宫有那么多嫔妃，他遇到真正喜欢的了吗？”

　　我想了想，回答他：“我觉得他挺喜欢我母妃。”

　　柏文笑道：“你这会儿忘了自己是嫡公主了，你母亲是皇后，你得喊母后。”

　　我一惊，确实没注意到这件事。但是看他表情没有生气，便试探着问道：“你很介意？”

　　柏文摇头笑道：“介意的话不就悔婚了？我早知道了。”

　　我松了一口气，放心地说：“我父皇对我母妃算是喜欢了吧？”

　　柏文嗤笑了一声，神情很不屑，“我听说了，可惜你母妃从来不肯接纳他。”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反对他，他在嘲笑我的父皇，但我又觉得他说得对。左右为难下，我干脆转移了话题，“这跟纳妾有什么关系？”

　　“纳了那么多，也没有两情相悦的人，再多又有什么用？”

　　这话很有道理，我越想越觉得他睿智。
　　父皇纳了那么多妾，可是母妃故去后，他连后宫也不进，平白让一群女人在那争来斗去，连累了不少无辜的人，比如无辜的我，真不是件好事。

　　“你说得对，”我很赞同他，然后含蓄地问道，“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他茫然道。

　　“就是……你不纳妾的话，我是你唯一的妻子啊，你觉得我怎么样？”

　　柏文还是一脸不解。

　　但我总不能直接问他，你要不要跟我两情相悦，绕了半天也没让他回答我，气得我这顿多吃了半碗饭。

　　除了这些，我这个太子妃做得非常清闲自在，太子府里没有别的女人，外面也没什么应酬要我去。
　　这主要是因为柏文这个太子当的很清闲。

　　理论上来说，一国储君应该是非常忙的。但是实际上，只有受国君重视的储君才是那样。

　　柏文就不是。

　　他是太子，是因为他的生母是皇后，而柏文是嫡长子。但是洛国皇帝跟皇后感情并不好，他更喜欢贵妃和贵妃的儿子，总把一些重要差事交给次子柏逸。

　　鸠占鹊巢，这肯定是让人不痛快的事，但柏文从来没有显得耿耿于怀过。我觉得他可真是个淡泊名利的好太子。
　　毕竟，要不是这样，我嫁的人肯定不会是不被重视的他了。

　　唯独在一件事上，全洛国上下都指望着柏文，那就是打仗。

　　当初我杞人忧天地替父皇想谥号时，曾认为武这个字威风凛凛。但是柏文名字里虽有个文，打起仗来却丝毫不弱，我父皇战功赫赫，最终也惨败在他的手上。
　　这个事例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我对一些事情的偏见，比如不能以名取人，纵使有句俗话是人如其名。

　　我跟柏文成亲后，他还是要出门征战。

　　那期间父皇宫里给我来过几封信，有皇后写的，也有嬷嬷或者大臣写的，主要是训诫我和洛国众人搞好关系，想必是因为柏文在战场上把他们吓得不轻。

　　我自认为跟洛国众人关系很是和睦，不争不抢，也没和人吵过架，甚至连那些夫人小姐我都没见过多少。

　　其实他们可能是想暗示我跟柏文搞好关系，但是柏文是我的夫君，我跟夫君关系有多好，也轮不上外人教导我。

　　李公公和刘司衣他们也悄悄给我寄过些东西，除了吃的，其他不会放坏的我都收进了锦囊里。

　　在我心里，柏文战无不胜，无所不能。所以他出去作战，我在府里也只是无所事事地等他，偶尔研究研究吃喝玩乐，穿衣打扮，或者换身下人的衣服拉着侍女出门游荡。

　　我有个很不错的侍女，叫倩竹。她不是我从皇宫带来的，也不是柏文府里的，是我有一次去庙会闲逛，路上碰见的。
　　当时她正在被人打骂，我这个人有时候爱好管点闲事，看见一个姑娘被打，就上去问怎么回事。
　　柏文给我配了不少小厮丫鬟，都跟在我身边，因此我要去问，那些人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实话实说是这个姑娘被家里人卖到青楼，不肯接客，他们正在驯服她。

　　我听了之后很不是滋味，可以说驯服一匹马，驯服一条狗，怎么能驯服一个人呢？别的人我管不着，这个既然让我遇上了，我就说我把她买回去。
　　柏文是个没什么实权的太子，但他还是很有钱的，换句话说我作为太子妃也是很有钱的。于是我付了十倍价钱把倩竹买回府里，她就成了我的贴身侍女。

　　不过我是把她当妹妹看，虽然我父皇有很多比我小的女儿，但有一说一，我真算不上有什么妹妹。我把倩竹当真正的妹妹，她也是个实诚姑娘，就把我当姐姐看。虽然她坚持叫我太子妃而不是姐姐，但其他方面并不跟别人似的远着我。

　　我对我的生活满意极了，家庭，亲人，我都有了，感到自己简直就像十五的月亮一样圆满。有一天晚上我还梦见了母妃，她做玫瑰糕给我吃，我美美地吃了一顿，第二天早上醒来差点高兴的哭出来，分不清这种醒着的幸福是做梦，还是我母妃是梦。

　　后来我才知道，十五的月亮其实不一定最圆。我的好日子过了这么几个月后，有一回柏文照例出去打仗，我送他走的时候，他说两个月内必定凯旋，可是三个月了他还是没回来。

　　我是个宽容大度的人，对小小的食言从不放在心上，但是柏文这个食言让我很害怕。我知道他是信守诺言的人。

　　我穿戴整齐，去皇宫给柏文的父皇请安，然后打听战场的形势。他和贵妃在一块，没有跟我说很多，只是说不乐观。

　　什么叫不乐观？我唯一的夫君在外面生死未卜，他们吃着精致的点心，喝着上好的美酒，云淡风轻地就给我一句不乐观？

　　我回到太子府，坐立难安，很怕柏文出事，怕他受伤，怕他战死。
　　但我不敢想战死这件事，怕一想就成了真。就连做梦我也不敢做噩梦，但是做梦是控制不住的，所以我就不睡觉，直到坚持不住了半睡半昏的迷糊一会儿，然后继续起来强撑。

　　但这到底不是个办法，倩竹到底在外面摸爬滚打过，告诉我北方有一位薛神医，不如我先去把人请到府里，以防不测。

　　我很感激她，当天就收拾了东西跟她坐上马车，朝北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