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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   首店停业三周,做明厨亮灶改造,装地排——首店至今维持着那个商圈经营前三,超级网红,晚上六点以后必须排队。与其说这轮改造有多必要,不如说是对外维持一个姿态。“融到钱了,要考虑企业文化,品牌的内核是什么,什么驱动了你往前”。

      这句话是林白染说的。真餐饮人多是草根创业,有些人在几十年的从业当中想清楚了这些问题,但提炼不了,表述不了,比如何一珩他爸何义,语重心长翻来覆去,会说,“做餐饮很朴素,好吃不贵是最重要的,做长期生意的,要对得起良知。”

      而林白染会说,“餐饮是个替代性很强的红海行业,你提供的竞争要素,别人也能提供。薄利的行业要讲快周转,每一张桌子,翻一次就是一次收入,今晚没翻,晚上就没收入,摊不薄人工和租金;明天又是明天的账了。怎么在保证用餐体验的情况下,提供差异化的竞争要素,维持性价比,拉升周转速度,是财务上要时刻考量的。”

      鱼乐的财务总监是张楠,何家的老财务,从心意过来,一直是何一珩创业的支持者。家族企业里老的财会有自己的工作风格,但这部分业务林白染早期过问得比较多,被压着做了合规化,没有在账务上含糊。最初几个月是有些拧巴的,慈不掌兵,何一珩唱了黑脸,无条件站在了林白染这边;亏得如此,一个供销两头涉现金的行业,因为账目异常清楚,所有勾稽都对,融资居然走得比较顺利。

      姜鑫在公众号上写了个“为了食安和体面,首店停业改造啦”,五分钟阅读破2000;后台粉丝数量已经颇为可观,而且竟然有37%的关注者常驻地为广东以外,慕名而来的外乡客让何一珩非常有信心做异地扩展。门店停业期间,雪见の茶运营人员找到姜鑫,问愿不愿意辟出门店前一点面积,联名做个快闪。

      同属深圳本地明星餐企,雪见の茶创始人是一对夫妇,各大财经号里都出现过“始于爱情的味道”。姜鑫找到何一珩,说自己很有兴趣做这个联名,何一珩略微犹豫,“但鱼乐也有奶茶,和别的奶茶做联名不太好吧?”

      “只有4款茶,又不用茶来引客,怕什么?”姜鑫不以为然,“而且停业这三天老有顾客中午想来吃,发现关店,非常失望;不如回馈老食客,做一个限期供应的打工人套餐,鱼乐的一人食份量:鱼、后厨做好的菜豆腐、招牌酥肉、凉拌野菜,米饭,配一份雪见茶。名字我都想好了,‘鱼你一起,遇见爱情’。”

      “他们什么条件?”何一珩有点动心。

      “不要钱,我们有四个店址是重合的,雪见想在这四个商圈都推,互相借流量,还说可以印制一批联名款的杯子、手账本、胶带纸,用来发放,两周后结束活动,一期一会。”姜鑫眼睛闪亮,她做这份工作得心应手,是天生的运营。雪见已经开始全国扩张,论知名度论流量优势,都在鱼乐之上,愿意免费合作,确实诚意十足。

      “好,马上就推。”何一珩拍板,“我拨一笔预算,你自己看着花,这活动不考核盈利。需要我们协同的地方,随时招呼。”

      “谢谢何少!”姜鑫笑嘻嘻。

      “重新叫。”何一珩哭笑不得,姜鑫平时沉迷工作不能自拔,不恋爱不社交,除了刷网之外,唯一的爱好就是看看TVB老剧,每天都以为自己沉浸式体验港剧式创业。

      “谢谢老板!”姜鑫眉花眼笑,给他鞠了个躬。又挤挤眼睛,“那……能不能把白染哥借给我做这个活动?我联系好媒体了。”

      “你找他做什么?”何一珩笑意收敛,警觉起来。

      “需要个品牌故事啊,要有slogan.”姜鑫一本正经,看不出是不是试探,“人家雪见都讲了个始于爱情的味道,我们也要讲故事啊,你和白染哥怎么遇到的,金融精英怎么决定跨界创业的,我们的品牌和别的休闲餐有什么区别,说道说道。”

      何一珩眉毛一扬,又耸搭下来,“我讲还不够吗,叫他做什么。”

      “你也是餐饮行业的老面孔了,嫌弃你啊。”姜鑫从来跟他讲话都没有上下级界限,还是乐呵呵的,扬起下巴,继续忽悠老板,“而且你是这个行业的二代,老讲二代故事,给人的品牌印象会老化,故步自封,我们要讲点新的。爱情、友情、信念、理想,什么样的相遇带来什么样的品牌故事。”

      姜鑫见他犹豫,又加码,“你说了需要什么资源调配都招呼一声就行的,白染哥也是老板啊,对品牌有决定性作用的。而且白染哥最近是不是在深圳?他长得多帅,你俩站一起,封面就有了,双男主不比雪见老掉牙的爱情故事时髦吗?”

      何一珩听得头大,赶紧打住,“好,我去问问他时间。”

      林白染在香港。话头是师兄邱能几找他,想看看能不能合伙攒一摊生意,把手里这个小券商牌盘活;但何一珩知道他有点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那晚上见了桂欣之后,林白染本不打算回去,收到何一珩的微信,思忖再三,还是折返回到何一珩家里——若换了往常,林白染我行我素惯了,不想解释的事情,不会接受审问。但何一珩的分量重过他以前交往的人,他不想失联逃避;人在感情中担责,为了自己也为别人,懦弱是可耻的。

      但何一珩仍然没问。他回到家里,何一珩蜷着腿就地坐在酒柜旁边,神情空落落的,见了他,扯开嘴角一笑,“回来啦?”

      林白染心里有些难过,从他手里把杯子拿走,吻了吻他的头发,“嗯。”

      他不太敢逗留,脱下外套就去浴室洗澡。他身上有苦桃的香气,或者还有特殊的烟味,何一珩是敏感的人。

      他等着何一珩审问他。但心里存着不愿承认的侥幸念想,快速冲洗,毁去行迹,或者就可以不被审问?他自认于理无亏,但如果何一珩要问他,“你敢说你没想过……”,他不敢说,他想过的。没做好准备讨论一生,要回避和永恒有关的话题。

      可何一珩竟然什么也没问,安然地睡在他身边,呼吸均匀——林白染知道他没睡着。他睡着时反而睡相随意,这样收敛,意识是清醒的。林白染低声问他,“一珩?”

      “嗯?”

      “没睡着么?”他的眼睛习惯了黑暗,侧过脸,枕边人眉眼清楚又温柔。林白染初时以为是月光透过窗纱落在脸上,见窗帘紧闭,又意识到哪里有月光。他是月光本身。

      “嗯,酒劲过去反而不太好睡。”何一珩的手伸过来,摸了摸他的,郑重又珍惜,好像捧起什么易碎的东西,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触摸他的虎口。何一珩想起那个在医院急诊室打钾的后半夜,他躺在病床上,身体忽热忽冷,意识异常清晰。凌晨四点又有个喝到断片的年轻人被朋友送进来,又哭又吐,伤心哭嚎。

      何一珩躺在病床上看着输液瓶里的透明液体一滴一滴滚落,心想,是自己不该逼问得这么紧的,人和人之间是有界限的。人是那么警觉的动物,年龄越长,防卫筑得越高,年轻人恳切地掏出一颗心,妄想能得到对等的交托,可是凭什么。他的边界就是邀请我到酒店,但不能去家里,因为家留给了别人。

      不能沉不住气。何一珩想,不能重蹈覆辙。从那个人之后,他再也没想过要结婚生子,但不代表林白染也打算好一条道走到黑。

      林白染在被子里捉住他的手,低声叫他,一珩。

      何一珩没睁开眼,但轻声喃喃,“别说话了,早点休息,我快睡着了。”

      他说完这句话,有不自知的眼泪盈于睫间。对等的交托何其困难,是自己剖心自证就可以换取的吗?如果林白染一直想不好怎么办,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在后半夜才睡着,脑子里翻来覆去胡思乱想。鱼乐是他们相遇的证明,他真把这生意当做感情的物证。雪见的两个创始人能被一纸证书固定下来,以后风波摧折,都写在“共同面对”里,他们是被祝福的,他们可以说给投资人听,他们不会被分开。可是自己不一样,如果我们不在一起,鱼乐是什么?

      次日清晨邱能几给林白染打电话,让他来港一叙。林白染看着何一珩的睡颜,心里有些侥幸,如蒙大赦,他跟他说,我要去一趟香港。何一珩在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点头。

      林白染收拾好自己,带上东西,俯身亲吻何一珩的额头。他的手被何一珩抓住,十指交扣,放到嘴边亲吻。

      何一珩眼都没睁开,含含糊糊在他耳边说,好想吃厨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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