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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   湾仔的茶楼上,邱能几谈到自己新成立了一个信托基金,言谈之间有招募林白染过来管理的意思。听说这个师弟投身餐饮创业了一家公司,颇有些诧异——餐饮在传统意义上模式不稳定,太传统了,传统到金融行业的人精们掌握的那一套竞争要素基本没有什么用武的空间,是一个和中低学历创业者贴身肉搏的行业。邱能几看着林白染,良久,风轻云淡,“年轻人啊。”

      林白染笑笑,没有多解释。他过了最迫切需要人认可的年龄,也知道想法不同,不必强求。

      “满悠联系过我,说想回来。”邱能几淡淡地,点了一支烟;他选的餐厅视线极好,人却很少,服务员走动轻声细语。落地窗里的车水马龙,明珠得如此东方。

      “什么时候?”林白染颇诧异。他上一次和满悠联系,是为财经媒体牵线采访。满悠讲到股灾前的疯狂,坦率得让林白染有点意外。

      “前几周。”邱能几是满悠的师兄,也是带入行的伯乐,如果不是因为满悠的关系,他也不会认识林白染;“他女儿都这么大了,一面没见过,不值得,找个好点的律师,在里面应该待不了太久。”

      “是。”林白染见过满婷婷,他陪着满悠的妻子去给孩子上的户口,孩子快四岁了。他没想到满悠都考虑到了回国找律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么?”

      “不必,还在操作,越少人知道越好。”邱能几仍然没什么起伏,但风风雨雨走到今天,这位师兄是真的情义中人。“需要你做什么的时候,自然会有人联系你。”

      林白染无心赴港做管理人,邱能几也没强迫他;知道他创业方向是西南酸辣菜系,甚至没说句要捧场之类的场面话——人与人相交,未必认同事,认同人足矣。他年纪大了,吃不得油荤,又忌讳嘌呤,极爱的烧鹅也只能一两个季度吃一次。菜色是有阶层的,也是有年龄的。

      两人聊到下午收盘前,邱能几说要去交易;林白染拜访了一个有业务往来的香港小券商,走出电梯,想到何一珩早上的话,打开地图搜了搜位置,发现餐厅离自己不远,立马打了电话,问晚上是否还有两人桌,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又给何一珩去电,“订了厨魔,有空过关一起吃晚饭?”

      那头的声音喜出望外,不知道是对他突然体贴的反馈,还是真的想吃厨魔,“好,等我一会儿,开个会就过去。”

      高铁通了之后,深圳往返香港变得极为容易,加上何一珩拿的是两地身份证,还曾经玩笑说要给他办个dependent,让他不用频繁续签注。林白染没搭上这根弦,问,什么样的人可以dependent,合伙人可以吗?何一珩眉开眼笑,乐,“一般是家人。”

      林白染觉得有些愧疚,这些日子以来疏于照顾对方感受,有些事情虽然现在还不能说开,但应该找个时间说开,基本的是非观他有。他出身普通,没干过甲方,更不是对生活细节讲究的人,平时鲜少自己琢磨fine dining,仅有的用餐经历都是约会。主动约对方吃这种性质的晚饭,是放低身段。

      楼很旧,连电梯都是在一侧补装的,林白染做了下功课,知道这是个主打分子料理的中餐店。这种fine dining店开餐很晚,店员说晚上几乎约满,但六点半了也没有几个人落座。香港金融圈的工作节奏比大陆更爱在办公室加班,遇到一年中最忙的财报季,可以在等电话会过程中先去兰桂坊喝一杯,再折返办公室加班。但正常情况下,默认下班后的私人时间泾渭分明——大陆就不一样,离开办公室的时间比较随性,但凌晨12点前几乎默认都是工作时段,随叫随到,没有私人生活。

      何一珩比他说的时点到得晚,并且显而易见地捯饬过,没有再随心所欲穿得反叛——他说Slogan T是最不被老钱阶层接纳的符号语言,于是平日分外喜欢这种幽默感。他穿了衬衫西裤,配上马甲和领带,良好的外貌身材被裁剪合身的衣服烘托出来,没有丝毫过于隆重的小家子气,显得精心、正式而不拘谨。何一珩天生是这样的人,知道自己能驾驭什么,在可行域内,他是游刃有余的。

      “高峰点,打车等了会儿,来晚了。”何一珩笑得很开心,坐下,示意侍者起菜。

      预约两人座,店员问过是约会还是商务,林白染否认了后者,略一迟疑,店员从善如流地按照约会选座和布置。香港在这方面比大陆随性,同性情侣、跨国恋人都不会被注目,视作平常;因为何一珩外表的出众,引座的女店员甚至有了快活的笑容,拉出座椅时一直观察林白染;又折返回来倒气泡水,给两人在桌上的水晶瓶里插上玫瑰,把酒水单递给何一珩。

      “我帮你选一种?”何一珩低声问。

      “有劳了。”林白染轻轻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他客气惯了,倒不是分生;何一珩掩不住笑意,伸手覆盖在他手上,一触即收,用白话跟店员确认酒单。

      “你以前来过吧,我不确定你想吃什么,让他们配的菜。”林白染实事求是。

      “没事,它家应该所有菜色我都吃过。”何一珩乐,“投资人之一是我爸以前的球友;创始人就是坚持做中餐的分子料理尝试啦,从工程师转型做餐饮,很早就被人称为厨魔,餐厅叫这个名字,可以看出他的骄傲。”

      没有餐前面包,用港式小吃蛋仔煎代替;前菜是分子小笼包,海胆配低温慢煮的龙虾肉,和一个糟卤味的青豆扇贝肉。何一珩津津有味地吃,又津津有味地看林白染吃,低声,“你习惯么?”

      林白染对酒还略有点追求,在吃方面价值观非常朴素,觉得平心而论不如去重庆火锅涮肉来得快乐,但仍然表示了足够的赞赏,“这个小笼包有骨汤味道,还有点酸味?挺特别的。”

      “创始人希望把中餐做成艺术,而心意想做成出餐标准的、温情的聚会,出品肯定要好于在家做饭——食材的甄别、周转,火候的掌握,调料的齐备,甚至是油温的控制,家里都很难达到心意的标准——但感情上是和家人分享一样的心情,是一种链接。”何一珩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吃这家店时听长辈的讨论,呷了一口酒,他在评论自己懂的东西时神采飞扬,“没有孰优孰劣,但我比较擅长后者。”

      “这种是不是做不大,不太稳定?”

      “做不大,但也不一定不稳定。”何一珩看了看身边陆续落座的食客,“它家顶着米三的招牌,慕名客很多,虽然一天只能翻两次,但翻台是相对稳定的,香港不缺有钱人。”

      “嗯,这个菜单价格,毛利是高的,看起来它家的租金也很可控。”林白染放下餐具,等侍者拿来酒具,给他演示招牌鸡尾酒的调制。

      “上路了。”何一珩比了个大拇指,指着破旧的瓷酒樽。“这个要一饮而尽。”

      他不喜欢酱酒,但对这款蓝色的、白酒做基底的鸡尾酒颇为赞赏,“试试看,你应该会喜欢。”

      主菜是烤乳猪配鸡油饭,入口不肥腻,还配了黑醋姜汁调和爽口;侍者端着托盘,把干鲍鱼磨碎,撒在米饭上增香,米饭不知道是不是被牛奶煨过,入口香滑。何一珩居然吃得又快又周正,把摆盘的菠萝粒也一一吃完,不忘点评,“这个乳猪没有我家做得好,但是鸡油饭真的很好。”

      看他边吃边分析菜色,林白染也高兴;他酒量不浅,一点酒虽然不至于醉,但明显地兴奋和敏感起来,不自觉回想起两人初识。不知不觉竟然快一年半了,自己被他拉着创业,居然投身了一个从未想过的行业。

      相比大陆同类餐厅的体贴,香港的服务业显得自矜很多,没有自降身段的点餐,也没有冗余的说辞介绍,侍者简短介绍每个菜的食用方法,发现林白染对白话露出困惑表情之后就换了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林白染是化工出身,对分子料理这套话术不太感冒,整顿饭吃下来说不出个所以然,问他对什么印象深刻,只觉得甜醋雪葩好吃——主要是解腻。

      “哪里腻了?”何一珩瘪嘴,还是乐,“牛嚼牡丹。”林白染摊了摊手,给侍者递上信用卡。

      饭后何一珩打了车,两人去海边走走。明明觉得见面不少,却都起了难得独处的心思,有些珍惜;林白染看着何一珩垂下的手,想起这是香港,动念想要拉一拉。一个小孩尖叫着从两人身边冲过去,菲佣赶上来道歉,何一珩好脾气地和她聊起了天。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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