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楚天下(GL)》楚倾杨

48、第四十七章 坦诚相待

　　江燕瞥向水下愈发娇艳的楚倾烟，热熏的池水中似乎弥漫着令人迷醉的香气，她的胸口一阵烦躁炙热，心跳如狂，急忙移开视线。原本就已经涨红的脸，此刻更像是熟透的苹果。洺清池内一片寂静，只剩下泉口涌出的“哗哗”水声和两人剧烈的心跳声。
　　“小麒……她们也真够胡闹的。”楚倾烟将下巴轻埋在水中轻声说道，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江燕脑海中浮现出陆杭那张欠揍的脸庞，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他们何止是胡闹，简直是可恶至极！把我们两个关在这里，这算什么事！还有那张纸，这，简直，简直就是……”江燕显然被气得不轻，话语间都带着颤抖。
　　楚倾烟一想到那张纸上提及的“露水恩泽”，脸颊刹那之间又布满红霞，她羞涩地望了眼俊秀的江燕，水下的身躯不禁颤抖。
　　又是一阵沉寂，江燕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神色变得庄重起来，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她凝视着绝美出尘的楚倾烟，小心翼翼地问道：“烟儿，最近你在金陵可听到什么流言蜚语？”她恍然明白了楚麒和陆杭为何会如此设计她们。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前不久朝廷的年轻官员纷纷传出喜讯，不是喜得儿女就是夫人有孕。而自己和八公主成亲已有一年半载，却迟迟未有喜讯传出，宫里民间都流传着她们夫妻不和的传言。
　　楚倾烟一听江燕所言，水下的身躯又是一颤，她故意装作不知，微笑着反问道：“能有什么流言蜚语？”
　　江燕望着楚倾烟那张淡雅沉静的脸庞，心底一阵刺痛。她深吸了一口长气，似乎有些迟疑，但终是颤声问道：“烟儿，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之间将一生不会有……孩子……你会不会恨我，会不会重新找一个替代我的人？”江燕说话时，神情忐忑慌乱，眼眸则紧紧盯着楚倾烟的脸庞，生怕看到她一丝犹豫的神情。
　　楚倾烟心底划过一丝悲伤，但面上依旧保持平静，淡淡一笑道：“我的驸马只有一人，那就是江臣彦。无论她是贫穷还是富庶，无论她是贱民还是贵族，无论她是男子或是……女子。”说到“女子”二字时，楚倾烟加重了音节，眼眸紧紧锁定江燕的神情。
　　江燕一听到“女子”二字，脑海中轰然作响，脸颊瞬间惨白下来，她双眼瞪大，仿佛是第一次真正认识了自己所爱的人，惶恐、诧异、惊喜、迷茫、失措的神情交相变换，她怔怔呆住，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驸马，你相信两个女子之间会有刻骨铭心、不离不弃的爱情吗？”楚倾烟望着江燕呆愣的神情，双颊酡红娇艳，唇角似笑非笑，眉宇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我……”江燕胸口如遭重锤，慌乱的思绪如大浪翻涌，卷溺交织。
　　楚倾烟竖起食指轻轻碰了江燕的唇，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她那双秋波荡漾眸子仿佛被烟雾笼罩一般，水盈盈的好看极了。她带着淡然的微笑说道：“先听我讲完一个故事，听完之后，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江燕呆立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只隐约感觉到，烟儿似乎已知晓自己的秘密。不知为何，心中反倒涌起一股轻松。
　　“有一对自幼相伴的女子，她们既是主仆，又是知己，更是深爱着彼此的恋人。然而，为了家族的利益和世俗的束缚，那位千金小姐被迫嫁给了一个权势滔天的男人，而她的侍女则作为陪嫁，随她进入那陌生而冷酷的府邸。两人虽整日相对，却无法在阳光下拥抱彼此。几年后，她们的秘密被当家人发现，那个男人不仅逼迫侍女离开，还玷污了她的清白。小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昔日的恋人变得冷漠。而那个可怜的侍女，在诞下一女后便离世。从此，小姐的笑容消失，整日沉浸在思念与悲痛之中，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乖舛伦常，颠倒阴阳，这是女子之间的相爱，也是女子之间的悲剧。驸马，听完这个故事，你觉得那对女子做错了吗？”楚倾烟的声音轻柔而倦怠，透着淡淡的悲伤。她的脸颊愈发红润，双乳在水中若隐若现，胸口起伏不定。
　　听着她甜美而充满悲伤的声音，江燕的思绪渐渐混沌，修长的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楚倾烟的脸颊。江燕眼神朦胧地望着她，声音低沉而悲伤：“烟儿，女子间的相恋确实不为世俗所容，但相爱的人是无辜的。爱了便是爱了，爱情本身没有错，错的只是命运。”
　　楚倾烟泡在滚烫的池水中，身体微微一颤，低声呢喃：“那就让命运继续错下去吧。”意乱情迷之下，她的双臂不自觉地环上江燕的脖颈，稍一用力，“扑通”一声，江燕跌入池中。
　　望着狼狈跌入汤池的江燕，楚倾烟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那声音充满了怪异与诱惑：“我的驸马，你的衣衫都湿了，这下赖不掉了。”说完，她柔软湿润的唇瓣轻轻贴上江燕的嘴唇，丁香辗转，那柔软的舌尖如火苗般点燃了还沉浸在惊诧中的江燕。
　　那句“这下赖不掉了”令江燕脑中轰然作响。她强自收敛心神，意念凝集，分开了楚倾烟热情的唇瓣，惊讶地望着她，怔怔地说不出话，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那个绝美出尘的脸庞上漾着甜美醉人的微笑，那微笑似怪非怪，媚态横生。
　　“烟儿，你……”江燕不再顾及自己的身份已被拆穿，立刻拉住楚倾烟的胳膊，为她诊脉。只感觉楚倾烟体内有一股滚烫的气浪在经脉中汹涌游走，她心中大骇，连忙将赤裸的楚倾烟从浴池中拖出，解开自己湿透的白色外衣铺在地上，然后将她紧紧包裹起来。
　　“该死！这水里竟然掺了苗疆的情缠，烟儿到底泡了多久。”江燕回想起跌入水中时，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却异常蛊惑的香气。如果不是她前段时期一直在研究苗疆的各种奇怪蛊术和毒药，恐怕还不知道有这种情药的存在。
　　苗疆古籍记载，情缠被誉为苗疆之冠的情药，既可直接内服，亦可融入沐浴之水。此水绝非寻常春药可比，它以一种至柔至媚的方式催发情愫，其效果柔媚而蛊惑，缠缠绵绵，只会促使两人的情感迅速升温，而不会使人迷失心智。也就是说欲从情起，情由心生，非是相爱之人才能得见功效，是夫妻间增进情感、增添情趣的妙药。
　　“驸马……当我知道你是女子后，我还是无可救药地爱着你……我是不是疯了！”楚倾烟眉宇之间泛着蛊惑的媚态，双颊酡红娇艳，诱惑的话语加上曼妙的身姿，顿时让江燕的胸口洋溢着一种叫做动情的滋味。
　　“我也爱你，烟儿。”江燕凝视着那双被水雾笼罩的眸子，轻轻抚摸着楚倾烟洁白无瑕的容颜，语气中透露出些许激动，“我是女子，和你一样的女子，我无法给你男子宽厚的臂膀，也无法给你一个作为母亲的权利，可是我仍是爱你，无可自拔地爱上你。”
　　楚倾烟轻柔地抚摸着江燕俊秀的脸庞，小心翼翼地扯下她的发带，瞬间，如瀑布般的长发自然垂落，那张亦男亦女的面容，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妖异魅力。楚倾烟沉醉其中，轻声呢喃：“驸马……这才是真正的你吗？果然很美。”

　　【略略略】

　　楚倾烟又娇喘低吟了一下，脸上布满了羞涩娇媚的神情，那眼眸几乎滴出水来，显得诱人之极。
　　两人身子相缠，肢体摩擦，青丝纠结，形成一幅羞人又唯美的画卷。

　　【略略略】

　　若有若无的诱人花香，静谧梦幻的曲径通幽，潺潺流动的清泉溪流，都让江燕仿佛飘在云端，享受醉人清馨的幸福。
　　滚烫的氲雾下，炙热的身躯仍在交织，重重叠叠融为一体，迷乱旖旎的夜晚，一对相爱的情人投入那狂乱、赤红、狂野的炼狱……
　　一轮明月高悬在幽深的夜空，滴答声不绝于耳，那是冰雪消融成水，滴在窗沿上的响声。
　　雅致房间内，烛火摇曳，一位火红艳丽的绝色佳人正惊愕地盯着床柱上默默无言的蓝衣女子，那神情布满了迷茫、诧异、慌乱、惊恐……神色各异，交叠变化。
　　“你说什么，我爱上了谁！谁是女子？”楚思晴瞪视着叶翎汐，语气中充满了激动与惊恐。
　　然而，那冷颜女子却只是静静地靠在床柱上，目光落在盖在腿上的被褥上，一言不发。
　　任何回答都抵不过叶翎汐的沉默，而沉默往往又是最明确的答案。楚思晴原本激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胸口剧烈起伏，牙齿都在打颤，“告诉我，你究竟瞒了我什么，你刚才说的那个‘她’究竟是谁！”楚思晴怒喝一声，声音仿佛是被生生刺痛、撕裂一般。
　　叶翎汐抬起头，心底涌起一丝不忍，但最终还是硬下心肠，漠然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不可能……她怎么会是女子……你在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楚思晴听到叶翎汐的回答，神情愤怒，满脸惊骇恐惧、张惶失措。
　　“别再自欺欺人了……她就是女子，江臣彦是女子之身。”叶翎汐深吸一口气，决定将这个秘密彻底公之于众。既然楚思晴已经听了一半，那就让自己残忍一次，让楚思晴彻底对江臣彦死心。
　　“江臣彦是女子之身!”楚思晴脑中一片轰鸣，每个字都像冰冷的针尖刺入她的心脏，让她感到痛不欲生,那仅剩的一丝侥幸也在此刻烟消云散，如同高耸的楼阁在一夜之间崩塌。楚思晴的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她愤怒而悲伤地嘶吼着：“她是女子，她竟然是女子！她怎么敢欺骗我的感情，她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姐夫，她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叶翎汐的神情瞬间变得冷峻，她恨恨地说道：“是你自己没有爱上真实的她，你没有资格这样骂她。”
　　楚思晴听到叶翎汐那冷漠的话语，心中的委屈和怨恨愈发强烈，她感到自己一直在被江臣彦玩弄和欺骗。满腔的愤怒和痛苦交织在一起，她咬着牙，怒道：“对，我是没资格骂她，但我有权告发她。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兵部侍郎是个扰乱朝纲的女子，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她说着，突然放声大笑，那笑声中透着哭腔，充满了悲凉和愤怒。她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想要走出房门，却感到头晕目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去啊，以欺君之罪斩了她！你的父皇早在两年前就害死了她的父亲，而她侥幸逃脱，现在还是要死在你们楚家人手上，你算为你父皇斩草除根了。”叶翎汐瞬间怒火中烧，声音冷冽，带着刺骨的讽刺。
　　楚思晴被叶翎汐这番话猛然惊醒，如梦初醒。是啊，若是让旁人知晓，江臣彦必将难逃一死。刚才自己只是愤怒之下口无遮拦，哪里真的想要置她于死地。
　　楚思晴呆立当场，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愤怒、悲苦、幽怨、痛苦……交相翻涌，寸寸柔肠绞扭一处，痛如刀割。
　　沉默好久，楚思晴才冷冷道：“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她的眼神空洞而悲伤，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叶翎汐深深地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沉重。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她原名江燕，是前任杭城刺史江傕之女。江大人被人诬陷后，你父皇抄了她的家，那时她在九嶷山上采药，一时失足坠崖，外界都以为她身死。之后的事情，你应该知道的比我多。如果你不信，可以派你的密探去核查她的身份。”
　　“我明白了。”楚思晴听完叶翎汐略显疲惫的话语，原本已经渐渐冷却的心再次被搅得波涛汹涌。她对江臣彦的欺骗行为感到愤怒，但想到她那悲惨的身世，又不禁涌起同情和愧疚之情。
　　原来，她就是杭城百姓口中的那个奇女子，楚思晴此时的心情复杂难言。
　　楚思晴凝视着叶翎汐，沉声说道：“所以，你当初去药王谷后便认识了她。”
　　叶翎汐似乎并不意外楚思晴已猜到她与师姐之间的渊源，只是淡淡回应：“是，我当初求医，便入了萧英的门下，成了她的师妹。”她的目光有些飘忽不定，似乎在刻意回避什么。
　　“怕不止是师姐妹那么简单吧。”楚思晴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
　　叶翎汐心底涌起一丝不悦，她神情严肃地说道：“你猜得没错，我对她的感情确实不简单。我爱她，早在她还是江燕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她了。”不知怎的，向来冷若冰霜的叶翎汐竟然在此刻宣泄出了深藏已久的情感。也许是今夜的混乱和迷惘，让她也彻底放纵了一次。
　　楚思晴虽早已猜到答案，但心底仍不禁颤栗。她惊呼道：“你简直荒唐至极！女子相爱，自古便被视为乖舛伦常，你身为郡主，饱读圣贤之书，岂会不知这世间伦理？我和姐姐都是被她迷惑才倾慕她的，而你不同，你怎能被那骗子蒙蔽了心魂？”
　　叶翎汐指尖微颤，声音略显无力：“我说过了，你并未爱上真实的她。等你真正爱上一个完整的她，你就知道原因了。”
　　楚思晴身躯再次一震，冷冷道：“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要知道，错误的感情就应该纠正回来。”她的话语斩钉截铁，似乎不留任何余地。
　　叶翎汐嘲讽地看着这假装冷漠的女子，心中暗想：若感情真能轻易收回，你又何至于如此痛苦。她只简短地回了四个字：“但愿如此。”
　　“我必须将此事告知姐姐。我可以守口如瓶，但姐姐必须知道真相。我要揭穿她虚伪的面孔。”楚思晴决绝地说道。
　　叶翎汐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随你。”随后，她一字一句地警告：“若烟儿知道后，仍深爱着她，那么她们之间的事，你不得插手，更别想拆散她们。”
　　楚思晴的眸子再次闪过悲伤，她自言自语：“姐姐的幸福是我最大的心愿。无论江臣彦是男是女，只要姐姐还爱着她，我都会守护她的幸福。”
　　叶翎汐嘲讽一声：“你总骂她是呆子，其实真正的呆子一直是你。”
　　楚思晴凝视着叶翎汐，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苦涩、凄凉而悲哀的笑容：“你没资格嘲笑我，我们彼此彼此。”
　　“我爱你……”
　　“就这一夜，所以请你别推开我……”
　　“……对不起……”
　　“一夜之后……你还是你……我仍就是我……”
　　是谁？谁在那里用哭泣、悲凉、黯然的语调诉说着。
　　江燕猛然从美梦中惊醒，又是那个梦，只是这次梦境变得愈发清晰，也更令人揪心。
　　那熟悉的脸庞虽隔着朦胧的面纱，却薄得好似随时等着自己去揭开。
　　江燕喘着粗气，额头的冷汗欲滴，眉心的隐痛瞬间让她清醒。
　　她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绝美女子，她半湿半干的白色外衣缠绕在身上，正香甜地睡在她的怀里。那因疲倦而沉睡的样子，让江燕的呼吸都快要凝固了，脸颊瞬间染上了红霞。
　　一定是昨天自己索要的太多了，才造成了烟儿如此疲倦。
　　江燕想到这，羞愧地连头都不敢抬了，视线触及到女子修长细腿上的点点落红，江燕怔得惊愕当场。
　　不知为何，一股强烈的撕痛猛然撞击着她的心间，为何会有种悲伤的感觉，为何心中会涌起一种刺痛的感觉。脑海之中又闪现了那熟悉的场景，那梦中模糊、重叠、破碎的记忆瞬间涌入心田。
　　江燕慌忙伸手去触碰怀中伊人的颈脖，然而指尖触到的却是柔软的肌肤，没有那记忆中的温热。
　　是玉！
　　她终于想起那梦中和她纠缠的女子面容。
　　冰颜绝世，倾城无双。
　　黑暗如潮水一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