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门》延岩

3、雪家困境

　　“鹿川那孩子怎么样？”把饭菜的事交给雪青的雪母，得空回到正屋急切的向雪战问起

　　“是个不错的孩子，修炼天赋也很高”，雪战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这个年纪能有这样修为，这孩子的家世肯定不一般，我们这么做将来不知会不会有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雪母瞪了雪战一眼，道：“即便鹿川家世显赫，但为了青儿和雪家的将来，我们也要堵上一次。

　　再说，世家大族都讲究一个脸面，等青儿和鹿川生米煮成熟饭，想来鹿家也不会太为难咱们。”

　　“嗯……”雪战点了点头，眼神坚定的说道：“夫人说的在理，这平安镇毗邻熔岩山脉，不但有随时被覆灭的可能，还有来自黑石城的盘剥，生机太过艰难，为了孩子们的将来，我们确实应该赌上一赌。”

　　吃早饭的时候，雪母对鹿川更是关怀备至，期间，鹿川曾提成回窝棚去住，在雪家打扰多有不便，亦被雪母言辞阻止，这让远离家人初涉世事的鹿川，倍感温暖和感动。

　　吃完早饭，雪战拉着鹿川一边喝茶，一边唠起家常，雪母和雪青坐在里屋做着针线活计。

　　“鹿川，你来平安镇也有十多日了，对平安镇感觉如何？”

　　“还好，这里的人都很和善，对我也也别友好，尤其是伯父伯父还有青儿姐姐”，鹿川如实答道。

　　“别拘束，来喝茶”，雪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神情自若的随口问道：“既然你对平安镇印象不错，那有没有想过在这成家立业呢？”

　　“成家立业”，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鹿川为之一愣，片刻之后这才回道：“晚辈年纪还小，未曾想过这些，而且功业未成半分，何以成家。”

　　“年纪不是问题，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和你伯母已经定了亲，而你只是比我们那时，早了一点而已。”

　　“你爹都多大人了，还说这些，也不嫌臊得慌”，里屋的雪母听了雪战的话，不由红着脸向雪青嘟囔起来。

　　看着母亲羞涩而又幸福的模样，雪青笑了笑并未接话。

　　大厅里，鹿川虽然年纪还小，不过也听明白了，雪战这是要给他保媒拉纤呀！这怎么行，就在鹿川准备出言拒绝之际，雪战却忽然问道：“你觉得我家青儿怎么样。”

　　“雪青姐姐，很好，带我也特别好。”鹿川毫不迟疑的顺嘴说道。

　　“我想把她托付给你，你可愿意？”

　　听到这话，鹿川手中的茶盏好悬没掉下来，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选择才好。

　　…………

　　“娘，爹这是做什么？是怕女儿嫁不出去吗？”里屋，雪青小脸瞬间羞红到了脖颈：“再说鹿川也不到适婚的年纪呀！”

　　“你懂什么？”雪母用手指戳一下雪青的额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爹这么做，还不是为你将来考虑。”

　　“我的将来……”

　　“眼看着你就要满十八岁了，有些事是时候让你知道了”，看着眼雪青疑惑的眼神，雪母向她解释起来：“你也知道，咱们平安镇受黑石城阎家管辖，平日里交钱纳贡，所以大家的日子才过得如此辛苦，可还有一事你却不知，阎家每三年会向府内充实一些丫鬟和仆人，凡是在黑石城范围内，年纪在十六到十八岁的女子，都会接到一枚黑石令，接到黑石令的女子必须去城主府参加大选，否则会有灭家之祸。

　　而参加选拔的女子，一旦被选中，终生难以踏出城主府一步，有些人甚至生死不知去向。”

　　“啊！”听到这，雪青顿时花容失色，不知该如何才好。

　　“你也不用害怕，娘怎舍得你去那种地方！”雪母握着雪青的手，轻声说道：“距离阎家遴选还有差不多半年时间，但我和你爹你已经商量好了，只要你与鹿川成了亲，我们已经找好了人，花点钱财疏通一番，你就能躲过这一劫。”

　　“娘……”，想到因为自己家里又将面临未知的劫难，雪青顿时伤心不已。

　　“放心吧！一切自有为娘和你爹做主”，雪母将雪青揽在怀里安慰着，其实她心中也没底，毕竟这事牵扯到的是有阎罗殿之称的黑石城阎家。

　　雪青知道母亲说这些都是在安慰自己，对于黑石城阎家，她还是有着深深的忌惮，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家人的安危。

　　左思右想之下，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

　　屋外，鹿川满脸纠结，不知该如何选择才好：“伯父，这个……”

　　这时，雪青从内屋走了出来，眼睛微红，哽咽着说道：“父亲，你就别难为鹿川了，女儿决定前往黑石城，无论如何不能连累家里，否则又怎对得起你们的生养大恩。”

　　“青儿，你这是做什么？”紧随雪青身后的雪母拉了她一把，责备起来：“爹娘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青儿明白”，雪青把头转到一边，不敢看他们，哽咽着继续说道：“可青儿更加明白，你们这么做要冒多大的风险，你们的生养之恩尚未回报，如果在置你们于险地，女儿又有何脸面存活于世。”

　　“家里的事为父说了算，也自会安排妥当，你只需要安心待在家里即可”，从未大声呵斥过雪青的雪战，好像变了一个人，忽然严厉起来。

　　不过雪青知道，这都是因为父亲太过爱护自己。

　　“不……，女儿已经长大，既然此事因我而起，自然由我去面对。”

　　雪青的倔强让雪战很生气，身子甚至有些颤抖，盛怒之下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告诉你，在这个家里，只要有我在一天，你翅膀再硬也给我收起来，这件事必须听我的……”

　　“黑石城我一定会去的”，雪青哭着跑了出去。

　　“雪青姐姐……”不知具体发生何事的鹿川赶忙追了出去。

　　“有话不能好好说啊！干嘛打孩子？”雪母指责起雪战来。

　　看着自己的手，雪战也有些后悔，叹了口气道：“唉！一时气急没忍住，以后不会了！”

　　“你这脾气是该好好收收”，雪母照着雪战肩头拍了一巴掌，道：“好了，你也别气了，我去看看她。”

　　“你就别去了，有鹿川在，出不了什么事。”

　　“也是，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鹿川那孩子确实稳重。”

　　雪母点了点头，回身倒了杯茶递到雪战面前道：“消消气吧！”

　　后者接过茶一饮而尽，心气顿时顺了不少：“还是你懂我。”

　　“都老夫老妻了，还竟说傻话。”

　　…………

　　岩水河畔，当日救起鹿川的那个地方，雪青静静地站着，望着汹涌的河水，眼泪如玉盘散落的珍珠，不断从脸颊滑落。

　　“青姐，你没事吧？”站在雪青身后的鹿川，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没事”，雪青擦了把眼泪，平复了一下情绪，转过身看着鹿川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你一个跑出来，我不放心，就跟过来了。”

　　“我已经没事了，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可……”鹿川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过了一会弱弱的说道：“我还是在这陪你吧！放心，我会很安静，绝不会打扰你……”

　　“你是怕我想不开寻死吗？”

　　鹿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后却又摇了摇头，尴尬之余，抠着自己的后脑勺，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望着鹿川窘迫的神情，雪青突然破涕为笑：“好了，逗你呢！”

　　“青姐，你不生气了吗？”

　　“何时告诉你，我在生气？”

　　“那你刚才……”

　　“唉！”雪青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方才并不是生气，只是觉得委屈……”

　　“是因为我没有答应雪伯父娶你嘛？”鹿川好奇的问道：“如果是这样，我可以保证，等有机会见到我父母后，禀明他们后立刻就娶你。”

　　突然被提到婚事，雪青顿时觉得脸颊滚烫，道：“人小鬼大，想什么美事呢！就算你想娶我，我也不会嫁你。”

　　“为什么？这可是父母之命呀！”鹿川十分不解，因为在他的认知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不可违背的，从很小开始，族中长辈也是这样教导他的。

　　“因为和个人的幸福相比，有很多东西更需要我们去守护，比如家人”，望着岩水河湍急的水流，雪青声音低沉而又平静的说道：“你现在年纪还小，等你长大就会懂了！”

　　“别小看人，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想起早上发生的事，鹿川眼珠子转了几转，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雪家遇到了很大麻烦，雪伯父想通过把你嫁给我解决这个麻烦，但你又怕这样做会连累他们，所以才不同意，然后就和雪伯父起了争执。”

　　“吆，你还挺聪明的吗！”雪青转过身摸了摸鹿川的头，夸奖道：“没想到我居然救了一个神童回来了。

　　不过，就算你猜到这些，有愿意娶我，但对于雪家来说依然于事无补，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黑石城阎家的势力有多强大。”

　　“即便在强大，不试试怎能知道结果如何？”

　　“没用的”，雪青摇了摇头，脸色凝重的说道：“几年前，我有个好姐妹如花，不但长得好看，而且家境殷实，她的父亲更是寒水寺俗家弟子，修为已达凝丹境，远近闻名。

　　后来，不知怎的，如花的美名被阎家大少爷阎良所知，便派人前来求亲。

　　如花的父亲深知阎良并非良人，乃是一个好色纨绔之辈，便拒绝了这门亲事，镇里人都想着，就算阎家霸道不惧如花父亲，可怎么也得给寒水寺几分薄面，不会把如花家怎样。可怎知如花家一夜惨遭灭门，全家三十二口，除如花不知所踪外，其余皆亡，她父亲的头颅更是被悬挂在大门的横梁之上，七七四十九日无人敢收，后来还是一个路过的老者帮忙收的尸。”

　　听了雪青的叙述，鹿川陷入沉思：“是啊！即便是凝丹境，阎家都能说灭就灭，自己一个洗髓境阎家又怎么放在眼中。

　　不过，不管怎样，此事必须阻止，青姐对自己有恩，绝不能让她踏入火坑。”

　　想到这里，鹿川随即安慰道：“青姐也不必过于担心，既然伯父已经有了决断，我们照做即可，说不定就化险为夷也未可知。”

　　心情烦重的雪青微微的摇了摇头，却并未搭话，望着奔涌的河流，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站着，在阳光与飞白的大地间恍若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