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丝雀的那些年》思若何

21、第 21 章

　　县衙内的情形宁真自然并不知道。他只管每天担着架子到集上叫卖，回来帮追雁做些农活。一晃半月有余，这天夜里，他正将晒干了的草叶摊开来，在灯下细细挑选，一个人就突然闯进来，吓得他目瞪口呆。

　　“快走！官兵捉你们来了！”刘小姐将手里的包裹塞过去，“包里有些银钱，村后有条小路，你们先出城了再说！”

　　官兵？难道他还没死的消息被朝廷知道了，所以派人捉拿？是皇帝还是皇后的主意？宁真面色惨白，追雁急忙问道：“消息可真？”

　　“我偷听了我爹他们的谈话，再真也没有了。”

　　不管是谁的指使，这里都不能呆了。宁真看着面前的少女，除了几次买卖，其实他们并不熟悉，现在让人家冒这么大的风险，他心里又惶恐又感激，不知说什么才好。

　　“先别说啦，要是以后你还能回来......”刘小姐顿了顿，催促道，“快走，快走！”

　　这时外面轰隆隆一阵马蹄声响，刘小姐变色：“怎么来得这么快？你们先躲起来！”

　　门卡啦一声开了，刘县令看着强作镇定的女儿，扶额：“你怎么在这儿？”吩咐手下，“把小姐带走。”

　　“他们已经逃啦！你们怎么搜都没用的！”

　　“逃去哪儿了？”一个声音从前面的军马中传来。宁真听着这低沉而浑厚的嗓音，脑袋嗡的一下炸作空白。他太熟悉这个声音了，哄他的时候，戏弄他的时候，甚至是后来冰冷无情骂他的时候，一分一分，根深蒂固的刻在了脑子里，但他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再次听见。

　　脚步在一片跪拜山呼声中渐渐逼近，宁真屏住了呼吸，心脏咚咚的快跳出腔来。眼前一花，草垛子被掀开，那人英俊的面容出现在面前。

　　徐长赫看着他，眼中一片朦胧，叫了一声：“小真。”

　　宁真站在那里，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干草一根一根的沾在他头上，衣服上，整个人脏兮兮的，也可笑极了。

　　徐长赫却全然不顾，他好像身在梦中，一下上前抱住了他，又叫了声：“小真......”他的身体不停颤抖，温度却是极高，宁真觉得自己要被融化了：“陛下是来带我回去的么？”

　　“小真，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被抱得喘不过气，宁真环顾四周，盔甲鲜明的官兵密密麻麻的将整个山村填满，火把将天空照得透亮。他看看被拉住不断挣扎的刘小姐，看看握着锄头随时准备拼命的张二牛，看看老实巴交满脸风霜的村民们，低声道：“你不要伤人，我就跟你走。”

　　环抱一下松了，徐长赫深深看着他，满目悲伤，哑着嗓子道：“好。”他看了看后面的茅舍，柔声道：“有什么东西要拿？朕叫人去收拾。”

　　摇了摇头，宁真抬脚往前走，追雁跟在后面。他走得很慢，一摇一晃的，有些跛。徐长赫上前搀住：“小真，你的脚怎么了？”

　　宁真没有回答。徐长赫揽着他上了马车，车厢极大，外面看着普通，内里却华贵异常。顶上挂着云锻制成的帘子，座上铺着浅浅的棉垫，既能缓解旅途的颠簸，又不会让人感到燥热。前面的小几上，还摆着时令鲜果和各色糕点。两人一坐定，车子就微微一动，平稳的向前方驶去。

　　宁真坐在窗边，徐长赫一上马车就把他紧紧抱住，厚重的衣领硌着他的下巴，一阵阵的难受。

　　“小真，我带兵过来是为了保护你，不是威胁。”

　　“把你关起来，是为了隔绝外面的伤害，你伤了皇后，那些大臣时时刻刻都想要你的命。”

　　“小真，你不知我有多伤心，看见那场大火，恨不得自己也在里面。”

　　“小真，你听到了吗，为什么不说话？”

　　宁真感到呼吸有点困难，偏了偏头，从捂得死死的衣服上离开。他看向窗外，夜色深深，沉闷地推移着两边的稻田一片一片的往后倒去，渐渐看不见了。

　　赶了一天一夜，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都。宫门外的侍卫伏地迎驾，抬头迎面就是“成御门”几个大字，金光凛凛，充分显示了皇家的威严。这是皇宫的正南门，并不是宁真初次进宫的地方。他疑惑了会儿，徐长赫突然站起来，一把将他抱下了马车。白日炎炎，万人瞩目，他就这样把他抱了下来，一直抱入了后宫。

　　宁真呆了。以前徐长赫也抱过他，背过他，不过那是在空旷无人的后宫一角，心血来潮的逗着他玩儿，像这样大张旗鼓的还是头一次。他只能把头深深低下，不去看那些意味纷杂的目光。

　　“别怕，小真，没有人敢欺负你。”

　　徐长赫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边，一路行来，鸦雀不闻，只有众人刻意收敛的呼吸声。

　　“恭迎公子回宫，公子万福金安。”

　　才踏入后妃居所，妃嫔们就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礼节周到，行止无差，就连最跋扈的周贵妃都低眉顺眼，乖乖的缩在角落。

　　“宁真乃朕心爱之人，谁再有不敬，宫法处置，记清楚了？”

　　徐长赫的声音冰冷，隐带震慑。后妃们心中一凛，齐声应是，眼睁睁的看着帝王毫不停留的把人抱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