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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绣针落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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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澜终究没有对谢长情大动干戈,不仅如此,她还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给了他——第一次替人梳洗、第一次替人端茶倒水。
关于谢先生的事情,谢长情的言辞很简单,可以说是半遮半掩,甚至是有避重就轻的嫌疑。一言蔽之:他与谢先生有些交情。
他的解释是,那天在枯木山上,自己无意中听到杜月澜跟月奴的对话。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知道杜月澜在找谢先生。
寻人心切的杜月澜,更愿意选择相信谢长情。故此,最后是她先妥协了。
当然,杜月澜不是没有自己的判断力。首先,关于谢先生已故的消息,朝中知情的重臣也就那么几个,谢长情一介庶民,何来的风声?最重要的是,他竟将谢先生下葬的方式,巨细无遗地说了出来。
最后,谢长情还答应杜月澜,说是会帮她联系谢先生。有求于人比受制于人,往后的日子里,杜月澜的苦难就来了。
月奴已经受命去了姑臧城,她“借”谢长情的钱,无意中又被收了回去,正所谓囊中羞涩,举步维艰。这些日子里,杜月澜就只能安分待在家中。
本身就与贤良淑德沾不上边,每天被迫做些端茶倒水的事也就罢了,这日谢长情还非要拉着她去书房。大意是说杜月澜她刁钻无礼惯了,需要陶冶情操,提高品德。
杜月澜早已在心底暗骂他百八十次,但是明面上是不能拒绝的。
“磨墨。”谢长情盘腿而坐,悠悠地吩咐了她一句,自然得仿佛多年夫妻。
“不要。”杜月澜耍起了脾气,不悦地背过身去,连同肢体语言一起拒绝抗议他。
“不想得到关于先生的消息了?”谢长情。
“天天拿着这个事情压我,屁大点的线索都没给过我,你还要压榨我多久?我现在开始怀疑你心术不正了。”杜月澜觉得自己过得很辛苦。
“已经给那边书信了,也得等先生回我。你事事都此操之过急,如此怕是不行。来与我一同练字描画,磨一磨你的耐性才好。”一边说着,谢长情已经摆好了文房四宝。
“嘁,我要是真没什么耐心,你早就不知被我大卸八块几次了。”杜月澜满口不屑。
“要不这样吧,我给你点钱让你出去潇洒快活。”谢长情突然投其所好。
“真的假的?”杜月澜大喜过望,“你终于意识到了吗?意识到自己在剥削我的快乐,在剥夺我的自由我的时间。你终于良心发现了吗?”
谢长情挽裾盘腿跪坐于书案前,抬眉轻轻扫了她一眼。
“我只是不喜欢强人所难,所以给了你选择。当然,如果无法做到我所期待的,你也不应该期待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这样是为公平。”
“满肚子坏水……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杜月澜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来,坐在方案的一侧,开始添水磨墨。
墨汁还未磨好,谢长情就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书,翻阅了起来。杜月澜瞥了一眼书名,三个大字赫然入眼:《清平志》。
她百无聊赖,遂问:“你在看什么书?”
“不识字?”他狐疑地看着她,颇是正经,“杜月澜,你的问题有这么大?”
“……”杜月澜忍住了打人的冲动,“我是问你这本《清平志》里头,写的是什么内容。”
“这里面的内容与你无关,不适合女人看。”
她随口一问:“那女人适合看什么样的书?”
谢长情看向杜月澜,轻轻吐了两个字:“《女戒》。”
“放屁。”杜月澜立时反驳,“天天满嘴道德人伦,三纲五常……我看陈茉莉说得也没错,你怕是读书读傻了。”
“别废话,专心点,墨条别磨斜了。”谢长情再次将视线投入书海里。
杜月澜跟他没有共同话题,但是磨墨确实是一件磨人耐心的事情。不过片刻时间,无聊将她的乏累感越拖越重,整个人都变得无精打采了起来。
“才刚起床多久,又累了?”谢长情问。
“有点吧,”她懒懒地回了一句。
“每天晚上都要我自己在地板上打铺盖,我看你一个人睡得挺舒服的。该喊累的人是我吧?”他趁机噎她两句。
“我只是太无聊了,要不你给我念书吧。”杜月澜说,“若是你不愿意的话,就陪我聊天。”
谢长情知道,想要这个女人闭嘴不容易。聪明人从不做无谓的反抗,那样会使得自己的时间被浪费。为了能使自己的耳根清净,他换了一本书——《山海经》,并且念起了里面的内容来。
平时进书房的时候,谢长情没有关门的习惯。门扉半敞着,两位前来上茶的婢女敲了敲房门,看到杜月澜朝她们点了点头,这才踏进了门槛。
琅琅书声并没有被因此打断,谢长情对进来的人熟视无睹,继续念着书中的内容。
放下东西之后,丽珠跟阿珍就退出去了。还差一步迈出房门,两人就急不可耐地低声细语。
“公子跟少夫人好恩爱,好般配呀。”
阿珍的这句话,原本是落不到那两位主子的耳朵里的,毕竟谢长情念书的声音比较大。但是正好念完了一段,谢长情口干了稍作停顿。在那悄无声息的一瞬间,这句话就像是绣针落地,猝然入耳,一字不漏。